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60章

作者:花下残棋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已然发生的事,再去补救, 便没了意义。

  忽而陷入耳鸣声中,顾祯略觉眩晕,喉头一阵发紧,浑身的血液都僵滞一瞬。

  是啊。

  他当初对懿懿的嫌恶、不耐、无视,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及这些年有意无意让她受的委屈,又怎可能轻易购销,又怎可能轻易补救。

  先前, 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

  他以为自个做些补偿, 以后再对她好些、将她的事挂在心上, 便已足够。

  全然忘了,懿懿或许不愿意要他的补偿,或许不愿意被他记挂着。

  听着殿中那人的声音,他胸腔里头生出些痛楚,几欲落荒而逃。

  却又抵不过心中思念,到底抬步走了进去。

  皇帝骤然入内,殿中俩人霎时愣了一瞬,赵端端有些慌乱的从赵懿懿怀中退出,俯了身子行礼:“陛下万安。”

  顾祯淡然点了点头,道了声起。赵懿懿则是看了他一眼,轻声问:“这个时辰,陛下怎的过来了?”

  自先蚕坛回来后,俩人已有数日未见过了。此时她螓首微垂,低眉顺目的立在那,脸上没有半丝笑意,更没有半点儿旁的举动。

  顾祯不禁想起了从前。

  若是从前,懿懿必然会先引着他入座,或是替他褪外衣,或是替他斟茶、剥果子,又或是替他揉按头上的穴位。

  以前不放在心上、觉得习以为常的事,等到没有的时候,却愈发的挂念了。

  “自亲蚕礼后,朕倒是几日未来看过你。”顾祯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声音低沉醇厚,“今儿可是心情不大好?听闻你还特意下了皇后令旨。”

  既知晓她下了令旨,难道他还不知上边内容?

  赵懿懿抿了抿唇,不是很想回话。闭了闭眼,方道:“今日有些事情,确实令妾身着恼。”

  “好了,别气了。”顾祯凝着她笑了一声,面上神情颇有些无奈,“你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这等小事,你何必发这样的火,不值当。”

  赵懿懿坐在他侧边,赵端端则是垂首侍立在她身侧,只是盯着地衣上的莲纹出神,心头忽而有些讶异。

  陛下怎的……

  在她印象中,陛下性子虽温润,却向来不好亲近,隐隐透着些孤傲冷峙,对阿姐也是一贯的相敬如宾,然却算不上亲密。

  可今日陛下的模样,却和从前决然不同了。

  她迷茫地抬起头,悄悄看了眼阿姐,又看了眼陛下,却正好对上一双寒凉如水的眸子,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又将脑袋给埋了下去。

  “端端。”赵懿懿面色如常,只侧过身子唤了妹妹一声,“你不是带了不少东西进宫么?还不让云竹领着你去后殿收拾,是打算留到就寝?”

  赵端端有些慌,“啊”了一声后,忙道:“阿姐,我这就去,没多少的东西的。”

  云竹会意,上前请道:“二姑娘,奴婢带您下去罢,您那两三个大箱笼,可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行。娘娘交代了,您这些日子就住在偏殿……”

  俩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全然听不见后,赵懿懿方转向顾祯,轻声道:“那陛下告诉妾身,该怎么办呢?”

  顾祯想说,他可以通奸的名义给赵维民治罪,脑海中却陡然浮现起,她那日绝望地望着自己、替赵家求情的画面。

  于是,他又默默将这些话给咽了回去。

  “谁叫你不痛快了,你便叫他不痛快。”顾祯声音带了几分从前的温润,却不是从前那便浮于表面,“懿懿,你是皇后,无需顾忌这么多的。”

  望着窗外的天色,夕阳映出了一片火红的天,赵懿懿想出去赏落日,忽而就有些不耐烦了。

  “妾身已然被人欺辱到了头上,难道不该动怒吗?欺辱妾身都不算什么要紧的,尚且能忍耐,却如何能坐视弟妹被旁人欺负。”

  她收回视线看向身侧那人,神色淡淡,语气亦是有些冷硬。

  顾祯斟了一盏茶水递过去,望着她说:“你妹妹的事,朕已然知晓了。只是你上面还有父母在,她自个也不是孩子,你不必将什么事都揽到自个身上。”

  “她不过十几岁,哪里经历过这些事?”赵懿懿面色沉了几分,想着想着便觉眼眶有些酸,“端端确实不是孩子了,临川跟她差不多大,却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呢!”

  这话,是太后从前常对她说的,甚至有几次,他也在一旁,却什么都没说。

  顾祯一时语塞,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朕那日不是已经罚过她了,别气了好不好?三日两匹布,蚕妇说她后面两晚几乎都没睡,没日没夜的织了两日,才堪堪织出来。”母后对此自是不高兴,想找他讨个说法,派人来紫宸殿问了几次,扰得他这几日都没往万春殿去。

  “从前的事,是朕不的不是,你别怪罪了可好?”

  赵懿懿眉眼间略有些烦躁,其实她想柔和些的,也不想再跟他有半点儿龃龉,然忆起今日所听闻的事,便无法遏制住心头那股无名的火气。

  “妾身知晓了。”语罢,她又与他道歉:“妾身一时失态,还望陛下见谅。”

  顾祯顿了顿,轻声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疏离。”

  他想伸手捻捻她白玉般的小巧耳垂,就像从前经常做的那样,却又不敢伸手,只是偏头看了眼后殿,温声说:“往后朕再给你妹妹寻个如意的,你别担心了。”

  这一回,赵懿懿倒是正视了他一眼,脸上的笑也真挚许多:“多谢陛下。”

  顾祯眉眼柔和,见终于将人给哄好了些,也暗地里松了口气。

  “懿懿,以后这些事,你都不必再花费太多心神。”他忽而放下茶盏,放轻声音唤她,“朕方才没有责问你的意思,亦没有想管教你,朕只是……想叫你往后如意顺遂。从前,朕待你不好,未给你足够的体面,叫你受过太多委屈,以致许多人不将你放在眼中,也叫你理事时难免束手束脚。”

  “往后这些事,你想如何就如何。”

  内殿久久静谧,赵懿懿只是低垂着头,却不肯答话。

  不多时,赵端端拎着自个的行囊,与几个女官一道走了出来,准备将那些个东西都挪往偏殿去。

  看着她抱在手中的小箱子,赵懿懿忽而问:“抱着个什么东西呢?瞧着怪沉的,怎的不让人帮你抱着,也不嫌累得慌。”

  赵端端便走了过来,稍稍挽了下衣袖,露出左边胳膊上一小片红色的痕迹,打开小箱子说:“是一匣子新书,陆表哥寄来的节礼,都是些游记一类,还有几卷古籍,家里头人人都有份。我还没怎么看过呢,便打算带进宫来看看了。”

  “倒都是些好书,他有心了。”随意翻看过后,赵懿懿颔首说着。

  顾祯的视线也随之转了过去,神色微有些怔愣,在片刻的凝滞以后,却又因赵端端的话而回过了神,面色微微发沉:“陆表哥是何人?”

  “是妾身叔母家的表哥,叔母娘家的侄儿。”赵懿懿淡声说。

  顾祯眉心轻蹙:“叔母家的表哥?”

  他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却暗自想着,叔母娘家的侄儿,这算哪门子表哥?

  天色愈发的暗,隐隐有日薄西山的趋势,火红色光将整座殿宇填满,赵懿懿却仍未有留他用膳的趋势。

  顾祯看了她一眼,自知懿懿如今,恐怕不是太想见着他的。

  唇角不禁挂上了一丝苦笑,他起身道:“朕想起还有几份奏章未批,便先回紫宸殿了。”

  赵懿懿神色不便,起身相送:“妾身恭送陛下。”

  除却带了几个箱笼进宫外,赵端端还将那只细犬给带进了宫。

  “阿姐先前交代父亲和徐夫人照料,可父亲要跟着徐夫人去庙里祈福呢!”赵端端理直气壮地说,“庙中不得食荤腥,就连豢养的宠物也都茹素,这样岂不是委屈了阿黄,还是叫它跟着我进宫,来阿姐这儿好些。”

  她歪理一堆一堆的,赵懿懿拿她半点法子也无,只得任由她去了。

  听着外边赵阿黄的叫声,虽然不算大,却中气十足的很,她颇有些头疼:“真是会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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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便是与亲蚕随祭命妇劳酒的日子。

  皇后设宴,又是为着亲蚕的事,众命妇自是不敢不来,一大早的,卯时便在宫外候着了。

  赵懿懿照例和从前一样起身,梳洗装扮过后,穿上那身亲蚕的鞠衣,缓缓步入正殿。

  命妇们亦是于此时起身,叉手与皇后见礼。

  赵懿懿环视一圈,淡声命了免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下首的河间侯夫人。

  河间侯夫人自是注意到了皇后的目光,被那冰冷如刀的视线扫视过后,她心头猛地一个咯噔,差点儿就忘了呼吸。

  所幸,后边皇后再未看她,也未突然发难。

  然没过多久,她便知晓皇后全都在后边等着她。

  但凡她要开口,皇后必定岔开话题,但凡她要接话,皇后也总是适时地问起另一位夫人,轮到她与皇后祝酒时,皇后也只是笑着道了声好,那朱唇却连杯沿都没挨过。

  几番下来,她也逐渐有所察觉。

  皇后,这是在刻意下她的面子呢。

  不仅是她自个察觉出来,那些个命妇们自是也隐隐看了出来,有那些个意图讨好皇后的,便干脆顺着皇后的意思,都不需皇后出手,她们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将她忽略过去。

  有命妇方才在殿中见过赵家二姑娘,便顺着皇后的喜好笑道:“二姑娘这般爽利明朗的性子,臣妇瞧见了,可真恨不得从娘娘这儿抢回家去,只可惜我家大郎太大,二郎又太小,也不知将来要便宜了哪家。”

  赵懿懿执着琥珀盏抿了一口葡萄酒,笑道:“她就是个闹腾性子,哪儿比得上夫人家里头的稳重,我还担忧着她将来的亲事呢。”

  殿中有知晓河间侯府和淮安侯府两家婚事的,面色齐齐变了变,在皇后与河间侯夫人脸上反复逡巡半晌,心中惊疑不定。

  “娘娘。”宴席过半,河间侯夫人去了内殿寻赵懿懿,恭声道,“臣妇只是想着,二姑娘这性子活泼,而我家大郎也是个稳重的性子,俩人实在是有些不匹配,怕俩人将来不睦。”

  赵懿懿颔首道:“夫人所言,确实有些道理。”

  河间侯夫人面色陡然一僵。

  她斟酌了半晌措辞,却只换得皇后这一句话。

  “还望娘娘,能体恤一二。”她硬着头皮,又回了一句。

  赵懿懿面上含笑,声音温柔:“当初亲事是你们崔家要定的,如今的退亲也是你们崔家提的,现在又要叫我体恤一二。”

  她神色骤冷,声音若冰刃:“夫人今日给我句准话,你们崔家,到底还要不要脸?”

  河间侯夫人面上一片愕然,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下来。

  “既要退亲,那就光明正大的退,我还高看几分。”赵懿懿眉眼满是戾色,直接将手中茶盏掼在地上,冷声道,“你们崔家全都是死人呐!连退亲的不敢亲自来退,竟派个下人来告知?!”

  那成窑杯盏在脚边绽开,里头的茶水泼了一地,河间侯夫人讪讪道:“娘娘,臣妇也只是,想探探贵府口风如何,这才不敢贸然登门。”

  赵懿懿闭了闭眼,掩去眸中怒意,放轻了声音道:“夫人,可是成心想羞辱我赵家呢?还是成心想羞辱我?”

  她声音既温柔且舒缓,若一道月下的流水,透着柔婉,却又有些阴森的寒意,叫人于那瞬间屏住了呼吸。

  河间侯夫人面色大变,慌忙跪倒于地:“娘娘明鉴,臣妇绝无此意!”她即便是想,也不敢真这么说出来啊!

  只是叫她有些想不通的是,从前也曾见过皇后,性子温柔软糯,连说话都很少高声。也正是因此,她才敢直接提了退亲,甚至都懒得自个去一趟。

  可今儿个,皇后怎的突然转了性?

  想不明白是哪一环节出了差池,河间侯夫人只觉胸口滞闷,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想起长子在她房前跪了三日,只为了和那赵家二娘的婚事,便更是胸闷气短,按着心口处急促喘息着。

  看着那妇人眼中的不可置信,赵懿懿便知晓,她是没想到自个会发作。

  她突然便觉得有些可笑。

  因在家中而养成的习惯,叫她一直以来温驯谦恭,可这些年展露在外的温和性子,除却留给旁人欺辱她的机会,叫旁人以为她好欺负,还剩些什么?

  “昨儿刚换上的地衣,厚实的很,如此,也叫我放心多了。”看着外边天色,她缓缓起了身:“已休憩许久,也该回席上了,夫人若是无事,便先在这儿待会罢,今日被夫人闹嚷了一通,我实在是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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