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箫
过去十几年,她都巴不得杀之而后快。如今他真的落到了她手里,她却觉得不妨慢慢磨一磨了。
是以在之后的十余日里,她都在享受折磨带来的愉悦。每每有宗亲被卫川的人诛杀,她便让人割下他们的头颅,送去给齐轩看。
从同辈的亲兄弟到叔伯长辈和堂兄弟,再到旁支宗亲,短短十余日就杀了六十多个。
其间,她也亲自去过两回。但没有进关押他的房门,只是立在院外,命张庆将那已生蝇虫的项上人头送了进去。
她立在院中静静等着,很快就听见房里传来凄厉的惨叫,继而便是痛哭、咒骂,带着几许疯癫的口吻,已让她不大想得起他从前的样子。她不觉间有了笑意,笑容有些鬼魅,同时贪婪地将他的痛哭与咒骂刻进脑海,准备着慢慢享受一辈子。
张庆任由他骂了一刻,才将那人头提出来,按秦菀的吩咐悬挂在廊下。这样的人头已几乎挂满了回廊,其中有一部分已臭不可闻,少有那么几颗,勉强还算新鲜。
等他挂好,秦菀睇着齐轩的房门道:“他没自尽过吧?”
张庆回说:“下奴问了守在屋里的人,说是没有。只是一味地要酒喝,弄得满屋的酒气。”
“让他喝吧,别喝死了就好。”秦菀嫣然一笑,遂侧首看向花晨,“宫里头,安排好了?”
花晨躬身:“都安排好了。”
“那便回吧。”秦菀说罢回身,搭着花晨的手踱出院门,上了马车。
就在昨晚,她告诉卫川,不必再继续屠戮宗亲了。一则余下的宗亲已旁支得和齐家没多少血缘,二则她数了数,余下的金签子还剩九个。
除却念珺和佳悦,齐轩的子女外加他们的生母养母,有八人。
回到宫中,她直奔冷宫而去。屈指数算,她已有两年多没来过这个地方了,眼下这地方还是同样的阴森,只是被齐轩打入冷宫的几个妃嫔已被放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皇子公主,一旁还有她们的生母或养母。
她走到冷宫门口往里看了一眼,他们瑟缩在院中,个个狼狈,被从沙场上活捉的皇长子齐元珏狼狈得更显眼一些。
她看了他们很久,终是狠下心,启唇:“动手吧。张庆,你亲自留下盯着,要看清楚,务必让他们个个身首异处才好。”
张庆眼底一颤,低眼应道:“诺。”
秦菀说罢就转身离开。她能狠下这个心,却不代表她有底气去看。
随着张庆进院传话,院子里顿时乱了起来,皇子公主们哭叫着挣扎求饶,不经意间有人注意到正要离开秦菀,便不管不顾地要闯过来:“母后!”
元琤声嘶力竭地含着:“母后!救救儿臣啊!”
秦菀闭上了眼睛,但迫着自己不许止步。
她不是不能发善心饶过他们,但她已太知道斩草不除根的害处。倘使昔年齐轩更谨慎阴毒一些,非要见到他们秦家上下的项上人头才肯作罢,现下这江山或许还未易主。
她走出数丈,院子里的声音就消失了。幽长的宫巷归于安寂,很快便见一排宦官捧着托盘,各托着一颗项上人头从她身侧路过。
她冷眼看着,一个个都看得清楚:元珏、元琤、元璋、元珣、欣慧……
他们也都会被送去给齐轩看。
秦家的一百二十七条人命,就此还上了一百二十六笔,还剩一个,她要亲自去取。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郁气,失神地笑了两声,复又提步前行。
她走到景明宫,宫门口重兵把守,她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走进正殿又迈入寝殿,尚未绕过影壁,就听到女孩子在哭。
她听得出这是谁,脚下未停,绕过影壁间,只闻那哭声滞了一瞬,接着便见佳悦扑过来,跪地便抓住她的裙摆:“母后,饶了我母妃吧!”
“佳悦!”吴氏脸色发白,几步上前将佳悦拥住,护在怀里。她望着秦菀,眼中已寻不到昔日的姐妹情分,口吻颤栗道,“人死不过头点地……我知你心里有恨,但求你给我们母女一个痛快!”
佳悦泪如雨下,一壁恐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一壁还在冲秦菀喊:“不关我母妃的事,不关我母妃的事!”
秦菀面无表情地看看她,无声一喟:“我们坐下说话。”
言毕她径自走向茶榻,吴氏定一定神,也要上前,但佳悦紧张地拦着她。吴氏拍了拍她的手,她小脸紧绷着摇头,秦菀见状无奈,直言道:“如今国库空虚,前几日陛下与我商量说,想承认佳颖的公主身份,以免两国战事再起,我同意了。也顺便求了陛下,饶姐姐和佳悦一命——姐姐是想继续躲着我,还是我们坐下好好商量商量?”
母女二人俱是一怔,佳悦连眼泪都滞住。吴氏又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终于松了手,束手束脚地跟着母亲一起上前。
吴氏在茶榻另一侧落座,佳悦抽噎着拽着母亲的袖角,打量秦菀。吴氏亦看了她半晌,神情复杂道:“灭门之恨,你竟肯放过佳悦?”
“我可以饶她一命,但她得去若莫尔投奔佳颖,这辈子不许回来。”秦菀直言道。
眼见吴氏眼底一栗,秦菀又言:“姐姐不必担心。佳颖不日前刚送了信回来,她在若莫尔已站稳脚跟,颇受子民爱戴,信中也只担忧两国战事再起,言辞间很有一国之母的样子。佳悦去了,想来佳颖能护住她。”
随着她的话,佳悦渐渐静下身,又抽噎了几声,道:“母妃可以一起去么?”
“不可以。”秦菀冷声,眼见佳悦眼眶泛红,口吻终是缓和了些,“你要知道,你们到底是前朝公主,身份特殊。虽说新君下旨承认你们的身份,若莫尔便也不得不认,但若你们母妃也去了,就会显得你们形同弃子。反之若将她留在京中为质,到显得新君重视这场联姻,你和佳颖在若莫尔才能平安无虞。”
佳悦紧紧咬了下唇:“可是……可是父皇已经没了,母妃怎么办?不跟我走,她日后住去哪里?她娘家都没有人了!”
秦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见她眼中只有对母亲的担忧,而无分毫对父亲的思念,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便坦然道:“新君既认了你与佳颖的公主身份,自也会给你母妃该有的体面。我问过了,他打算给你母妃封个诰命,日后就在皇城里养老,日后若两国关系能再近一步,你们两个能回来省亲,便也可以再看看她。”
佳悦的心弦陡然一松。
作为亡国公主,这已算是极好的结局了。
可她接着又想起念珺,虽知念珺是秦菀的女儿,出路自不会差,还是不安地又问了句:“那念念呢?她……她会死吗?”
秦菀的神色不禁复杂了一瞬:“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饶你们母女一命,你倒觉得我会杀了她?”
“只是问一问。”佳悦窘迫地低下头,不再吭声了。秦菀起身不再多留,边往外走边告诉她们,“待陛下登基,佳悦便要启程,我会自掏腰包给她备一笔钱财傍身,姐姐放心。”
.
如此又过了一日,秦菀终于打算去见齐轩了。
她本有心再磨他一阵,然而看押他的人来回话说,他自从见了皇子公主们的项上人头就绝了食,不吃不喝,又一味饮酒。她若再不去见,只怕就没机会亲自送他走了。
她于是在暮色四合时去盈云宫见了祝氏——便是从前的莹妃。
数日不见,祝氏还是老样子。她当了数年的宠妃,一直很会“敛财”,是以这阵子虽然局面突变,她被押在宫中形似囚徒,但凭着花钱打点也没受什么委屈。
秦菀见到她时,她正坐在茶榻上啃着枣子看闲书,面色红润如旧。见她进来,祝氏讶然了一瞬,继而揶揄:“啧,稀客,不会是来给我送三尺白绫的吧?”
“姐姐这样的美人,吊死了多可惜?”秦菀打趣回去,笑吟吟地坐到她身边,“我是来求姐姐帮忙的,姐姐若肯帮我,事成之后我就放姐姐出宫。”
“哟,想赶我走了?”祝氏清脆地嚼着枣子,侧首看她,“那我要价可高——你给我一万两黄金,再在江南给我置套宅院,咱什么都好说。”
秦菀凝神沉吟片刻,缓缓道:“一万两黄金没有,宅子我也没心思去挑。但姐姐若肯帮我这个忙,姐姐在盈云宫中积累的赏赐尽可带出宫去。”
“……你疯啦?!”祝氏讶异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攒了多少好东西?你若让我带走,我……我怕不是能在江南买下一座城。”
“就这个价。”秦菀笃然。
“那行!”祝氏立刻应了,顿了顿声,又变得有点气虚,“你不会有什么事要让我去送死吧?那可不行。我……我还没活够呢,攒的银子我也想活着花,变成随葬品可没意思。”
“姐姐在想什么?”秦菀摇头失笑,“姐姐放心便是。这些钱我也巴不得姐姐带出去活着花。姐姐这厢花着,朝廷还能收税,钱拐两道弯便入了国库,倒比只扣在宫中行赏强。”
“你操的心倒不少。”祝氏丢了啃干净的枣核,拿了个新的枣子继续啃,“说吧,什么事,我听听。”
“姐姐得陪我见废帝去。”秦菀一字一顿。
“……”祝氏一口枣子噎住,木了半晌,坦诚道,“那得再加五十两银子。”
“你还缺这五十两?!”秦菀目瞪口呆,祝氏悠哉地继续啃枣:“苍蝇也是肉,你就说给不给吧,不给你找别人去。”
秦菀无言以对,心知自己被她讹上了,只得点头:“花晨,取钱去。先付二十五两的定金,余下二十五两回来再结。”
“好嘞。”祝氏手里的余下半个枣一丢,掸手,“那咱走吧。”
看着倒比她还着急。
.
一刻之后,马车踏着昏暗的天色驰出皇宫,行向看押废帝的小院。秦菀想到满回廊悬挂的人头,怕吓着祝氏,便贴心地用布条蒙了她的眼睛,自己牵着她的手进去。
饶是这样,祝氏进院门时还是被院中腥臭与酒味混合的气息恶心得一阵干呕。秦菀只得拉着她走快了些,步入正屋,便回身阖上门。
废帝早一刻就被她差来的人缚在了内室的床上,外屋里安安静静。她扶祝氏落了座,解去她眼睛上的布条,客气道:“劳姐姐等我。”
“你去吧。”祝氏摆摆手,任由她去。
秦菀看向花晨,花晨沉默无声地奉上了那只纯金的小箱子,她小心的接过,径自步入内室。
这箱子,也是用那一百二十七支签子打造的。她制那些金签时用足了黄金,打造首饰总有余料,就都攒了下来,最终铸成了这只小小的金箱。
内室之中,早已按她的吩咐多置了几盏多枝灯,照得四下里灯火通明。幽幽灯火中,她满头黄金与手中金箱皆熠熠生辉,光亮直有些刺眼。
被缚在床上的齐轩浑浑噩噩,盯着那抹金光看了半晌,倏尔回神,醉意尽失:“徐思婉……”他切齿,下一瞬反应过来她原本的名字,眼中恨意更甚,“秦菀!”
“哈。”秦菀笑音出喉,安然将那金箱放在了桌上,径自坐到床边,歪着头看他,“陛下这些日子,可过得还好?”
“你不得好死!”他怒吼起来,身子虽被缚得紧紧的,却奋力地抬起头,额上青筋暴起,“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她轻轻一啧,“陛下还不明白么?臣妾就是陛下的报应。”
“朕带你不薄!朕一直宠着你!朕……朕从未这样待过谁!”他愈显愤怒,挣得整张床都在颤。
秦菀不急,安然欣赏着他的每一分怒色。眼看着他愈发激动,又渐渐失了劲力,挣不动了。
她探手往袖中一摸,摸出短刀,拔出刀鞘,刀刃贴在他的侧颊上。
她俯身凑近,欣赏着这张本该熟悉的脸。
十余日不见,他消瘦了一大圈,眼窝也深陷得厉害,看得她心里痛快。
她轻轻地划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倏然涌出。他们近在咫尺,她清晰地嗅到那股血腥气,勾起笑来:“疼么?”
齐轩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的怒色终是淡了,一分分地化作恐惧。
她嗤笑,手上短刀挪了挪,搭在他额头上,慢条斯理地又割了一刀,再问:“疼么?”
“阿婉……”他哽咽起来,额头上的鲜血渐渐淌到眼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更加惊恐,“阿婉……阿婉你别……”
他张惶着摇着头,想躲开她的下一刀,她便也不执著于那张脸,刀又挪了一挪,凑到他的肩部。
齐轩惊慌失措:“阿婉……阿婉!朕昔年多有无奈,这些年……朕带你不薄,你就……你就没喜欢过朕吗?”
“陛下好雅兴。”秦菀抑扬顿挫,上挑的美眸微微眯起来,“这会子还有心情追问这些。”
语毕,她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狠狠刺进他的肩头,惨烈的叫声响彻卧房。
“我怎么可能喜欢过你!”她忽而怒问,利刃拔出,转而再度刺下,“我每一天都盼着你死,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一百二十七刀,她最终在他身上动够了一百二十七刀。
鲜血淌了满床,单薄的床褥几乎兜不住,血一滴滴地坠到地上,黏黏稠稠的,慢慢积成了小小的一汪。
最后一刀,她割了他的喉咙。
那猩红的鲜血啊,像个小小的泉眼一样,汩汩地流淌出来,流了很久。他双目大睁,抽了好几口气,就像先皇后离世时那般。
最后,他就这样大睁着眼睛断了气,那泉眼也不淌了,留下一片难看的血污。
秦菀摇摇头,心疼这被毁的床褥与枕头。继而再次动了刀,耐心地将他的头颅割下。
头颅离了脖颈,又淌出了些诡异的稠浆,或红或白,染脏了她的衣裳。
秦菀只作未觉,抱起那头颅,手中的刀又赐下去,沿着头皮一下下地划,然后放下刀,又一下下地剥。
上一篇: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下一篇:将门逆袭:不要娇宠要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