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梅地瓜
屋里,婉清睡不着,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眼神却很清明,前面的路还很长,她只允许自己消沉一个黑夜。
而用赵华容拖着大太太,最多也就三五个月。
时间很短,她要做的事却很多。
婉清向后靠在软枕上,慢慢的思量着眼前的境况。
大太太不管多疼爱景泰,心里始终会嫌弃她的出身,但出身改不了,故这条路是个死胡同。
老太太心思缜密,心胸开阔,她不会为难自己,却也不会帮忙。
周以安……
他是个好人,但婉清心里明白,他对自己的好起源于对姨母的承诺,如今的体贴入微、所作所为令婉清感动感激,但婉清不敢去赌他的心。
父亲,是母亲的丈夫,是她的亲生父亲,依旧薄情至此,更何况是一个相处时间不到一年的人。
所以,终究只能靠自己!
然而,她毫无头绪!
婉清缓缓闭上眼睛,将身体缩进被窝里,脑子仍旧不停的转动。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目前不可知、将来不一定有’的契机!
微微叹了一声,婉清便将繁杂的思绪清除脑外,静静的放空大脑。
傍晚,秋葵和春芜一起床便来到婉清跟前,见婉清眉眼柔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两个人才放下心来。
婉清将手里的书放下,对秋葵道:“明日你出府去书铺买些野史回来,传记也行,越多越好。”也许书里会有一些借鉴的方法。
秋葵应下,婉清笑着对春芜道:“明日,让你母亲进府来,我想问问之前托她办的事。”
春芜应了,婉清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书。
再往前走相当于在黑暗里摸索,婉清敢闯,但她需要把身边的人安置好。
景泰有大太太照料,她不担心,只顾虑这两个陪她一起长大的丫头,所以是时候把她们嫁出去了。
春芜心性单纯,没有心眼,婉清原本打算将她嫁给府里的管事,背靠着将军府这棵大树好乘凉,可一想到春芜的孩子要世代为奴,婉清思虑了许久,还是觉得春芜的母亲相看的一户府外的人家不错,青年人家里贫穷,是个秀才,性格敦厚温和。
等和春芜的母亲说定,她便放春芜回去相看,若相中了,就尽快定下日子。
还有秋葵,婉清为她择了两户人家,一户是颇为富贵的商贾,另一户是京郊乡绅的嫡长子,也是读书人,不过还未中功名,端看她怎么选择了。
但实际上,秋葵这段日子一直暗中和紫玉紫烟较劲,大有一副一辈子不出府的打算。婉清也曾和她提婚嫁之事,她却泪眼婆娑的哀伤道:“娘子嫌弃我了吗?”
婉清很困恼秋葵的性格,太过于敏感锋利,总担心她嫁出去会吃亏。
三人是从小长大的感情,婉清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姨母曾打算将她送到庄子上时,满屋的丫鬟,只有这两个小丫头牵住了她的手,弯着眼眸对她笑:“姑娘,我们陪着你。”
所以,她怎么会嫌弃呢?!她心里最柔软的位置,除了景泰和表姐,也就是她们两个了。
第84章 她想再要一个孩子
次日,春芜的母亲进府后,和婉清聊了小半个时辰,便带着脸庞微红的春芜回家了。
婉清看着她们走出梧桐小院,笑着去看秋葵,秋葵有点羞赧,但她想了想,坦诚道:“娘子,我现在不想嫁人,我只想留在您身边。”说着眼里汇聚了泪珠,哽咽道:“我在这世上,只有娘子了,娘子您别不要我。”
婉清心里酸涩,拍着她的肩膀哄道:“就算嫁出去了,我还是你的娘子。听话,等春芜回来,你先去相看一番,若不满意我再为你选其他人,这件事不能拖了!”
秋葵泪眼朦胧,慢慢点了头。
春芜回家相看,没等她回来,便到了景泰百天宴的日子。
大太太一掷三千两,将宴席办的十分体面,将军府大门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送礼的恭贺的络绎不绝。周以安百忙之中抽身回府,在前院宴客。而后院,大太太眉开眼笑的抱着景泰听着众人的吉祥话。
唯有一件不顺心,那便是准亲家说病了来不了了,大太太微微叹口气,她还想在众人面前显摆一下呢。
不过,景泰自三个月以后大变样,小胳膊小腿肉乎乎的,身量也长高了,看起来和足月的孩子差不太多,被大太太抱在怀里,圆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来逗他的人瞧,粉嫩的嘴唇吸一吸,再吐个小泡泡,可爱的模样,引得旁边围着看的贵太太们忍不住想摸摸他。
小家伙被摸的烦了,小嘴撇啊撇,眼眶里蓄满眼泪,随着大金豆子掉下来,哇哇大哭的声音差点掀翻屋顶。
贵太太们纷纷道:“真响亮,一听就知道,这孩子长大了是个虎虎生威的大将军。”
大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哪里还记得赵太太等人,一个劲的炫耀她大孙子。
宴席结束,周以安有点微醺,他揉着太阳穴回了梧桐小院,简单洗漱过后,换了寝衣,便躺在床榻上休息,醉酒混着这段时间的疲惫,一觉睡到了天黑。
等他醒来,婉清唤小丫鬟为他端来一碗阳春面,周以安三五口吃完,感觉胃里舒服了很多,重新洗漱后,两人躺下。
周以安睡足了,此时一点也不瞌睡,他伸手搂过婉清,让她依偎在怀里,大掌缓缓抚摸着她的脊背。
婉清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只是蜷缩着身子贴近周以安。
不可否认,周以安的怀抱很温暖,靠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婉清的内心很安详。
周以安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胳膊紧紧的搂住婉清,身体微热,一股焦躁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眸牢牢锁住婉清的侧脸,片刻后,俯身亲在婉清的耳廓,大手往粉色的寝衣里探去,久久留恋往返。
婉清感受着周以安火热的吻,在周以安将整个身体压向她时,她轻轻嗯了声。
这一刻,周以安身体内的焦躁化成了一头猛兽,汹涌澎湃、张牙舞爪,他的吻变得急切而热烈。
等到婉清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周以安额头上的汗滴落在软枕上,他红着眼眸想抬起头时,婉清却睁开了眼睛,微微抬起头,吻了下他的鼻尖。
一瞬间,周以安眼眸赤红如血,脑门上的青筋跳动,他低头狠狠吻婉清的唇,良久微微离开些距离,声音嘶哑:“我回来时,问过孙郎中,你生景泰时艰难,身体亏损严重,现在不适合再有孕。”
婉清看着他忍到脸色潮红的模样,嘴角微抿,轻声道:“你回来,一个多月了。”
周以安微怔,他望着婉清温柔似水的眼眸,身体里的猛兽破膛而出,一瞬间击溃了他的神志,他低下头吻向婉清,两只修长的手将婉清揉进身体里。
婉清缓缓闭上眼眸,她想再要一个孩子!
…………………
五天之后,回家相看夫婿的春芜回来了,大大咧咧的姑娘突然变得羞答答的,惹得秋葵哈哈大笑,挑着眉头开玩笑,春芜只抿着唇低着头红着脸,丁点不还嘴,只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婉清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含笑问道:“怎么样?”
“他很好。”春芜眉眼弯弯:“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还夸我长的有福气。”
“那就好。”婉清点点头:“你父亲和母亲是如何打算的?”
春芜小脸粉红,揪着帕子道:“我母亲说,让娘子帮忙掌掌眼,若您也觉得行,就定下来。”
“娘子出不去啊。”秋葵不解。
“我母亲说,让娘子见见他娘亲。”春芜小耳朵羞的滴血:“就不用见他了。”说着咬着唇笑了,可见对秀才很满意。
婉清明白了,应下道:“好,你与你母亲说一声,过两天请秀才娘亲进府来。”
周以安这两天来梧桐小院很勤快,有时候半夜忙完公务,也会从西郊大营骑马回来,忙到脱不开身时,就遣长安送东西回来。
把醉仙居菜单上的吃食买回来一整遍后,周以安对首饰铺子下手了。
长安捧着首饰盒子进了梧桐小院,在屏风后禀告后,将手里的盒子交给春芜,然后他看见这傻妮子抿着唇,嘴角弯弯,眼眸亮晶晶的,双手接过首饰盒子走进内室。
长安心扑通通跳动,他咽了咽口水,偷瞥了好几眼才出去。
她……她笑什么?
不过,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长安莫名其妙的不想离开,他站在影壁处,向前张望着,直到看见胖乎乎的傻姑娘低着头出来,他眼睛一亮,匆忙跑到她跟前,倒吓了春芜一跳。
“你,你对着我笑什么?”长安没话找话。
春芜眉头一皱,她什么时候对长安笑了?她刚才一直在想秀才!对着长安没好气的哼了声,转身离开。
长安摸摸头,竟有点委屈。
一旁扫地的小丫鬟见他呆愣着不走,十分好心的上前安慰道:“你别放心上,春芜姐姐现在要避外男,不是故意不理你。”
见长安不理解,小丫鬟悄声道:“春芜姐姐要嫁人了!”
长安一瞬间傻了。
第85章 长安:我就是喜欢春芜
天刚蒙蒙亮,春芜就迫不及待去了角门,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瞅了瞅,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微微皱了眉尖,看看天色,又羞赧的抿着嘴笑,她太心急了。
从角门往梧桐小院走,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绞着衣裙,走着走着突然蹦蹦跳跳的跑了一会,跑的小脸红嘟嘟的,又捂着嘴傻笑起来。
婉清为春芜感到欢喜,为表示对秀才家人的看重,特意让两个小丫鬟到角门处等待秀才娘。
然而,从清晨到正午,春芜从难为情的躲在屏风后面到站在廊下咬着嘴角眼眶发红,秀才娘一直没有出现,到了午饭的时间,春生黑着脸过来说秀才娘忙着犁地种冬小麦,得晚几天才能来。
婉清心里一咯噔,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但听春生的意思是,春芜的父母对秀才很满意,愿意多等等,婉清便哄着脸色苍白的春芜去吃糕点,她站在窗边往外看,脸色发沉。
听春芜的母亲说过,秀才姓刘,他母亲姓王,人称刘王氏,十里八村远近闻名,因为她在丈夫去世后,拒绝再嫁,独自抚养遗腹子长大,并靠浆洗缝补种田供儿子读书,是个自立自强的妇人。
刘秀才没有辜负刘王氏的辛劳,自小便有‘神童’之称,十七岁得中院试成了秀才,性格温和人品贵重,来说亲的媒人络绎不绝,若不是家中赤贫,需要银钱求学拜师,刘王氏还想等秀才高中进士后再为他择亲。
春芜的父母再三相看,都觉得秀才很好,是个可造之才。
但目前来看,刘王氏并不是很愿意结这门亲事。
而且,刘王氏对秀才的养育之恩,比寻常母子要重的多,春芜嫁过去,若真有婆媳摩擦,先不论偏帮谁,只说秀才会安慰她吗?还是会指责她?
婉清垂下眉眼,心里五味陈杂,她回头看了一眼呆愣愣捏着糕点的春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咽回肚中。
为着春芜的喜欢,再等等吧!
然而一日、两日、三日,任凭春芜望穿秋水,梧桐小院的大门依旧没有等来刘王氏的身影。
秋葵恼得戳她脑门:“你有点出息没?只不过见了两三面,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
若是未来夫家敢这样慢待她,或者给她脸色瞧,秋葵绝对要一巴掌甩过去,再让他滚,还想娶她,做梦去吧!
春芜眼泪滚落,小鼻子红红的:“可他是第一个夸奖我的男子。”
秋葵恨铁不成钢:“难道我没夸过你吗?”
春芜抬起头,认真想了想:“没有。”
秋葵怒瞪的双眼一怔,又听春芜说:“从小到大,只有娘子夸过我,秀才是第二个。我知道我傻,我父亲母亲也常常说我缺根筋,但他说我这样的性格很好,长得也有福气,是个好女孩。”说着眼泪又落下来。
秋葵简直想撬开春芜的小脑瓜看一看,这傻姑娘,夸赞能当饭吃吗?一扭脸看见长安过来送东西,她怒道:“你好好想想吧!”说完,走进屋里伺候。
长安把首饰盒子交到秋葵手上,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春芜垂着眼睛用手背抹眼泪,他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攥住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走到春芜面前,低声问:“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