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揣个崽 第32章

作者:墨子哲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陆莹怔了一下,“没听到……”

  不等说完,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霎时臊得通红,怕吵到安安,她几乎没敢发出声音,谁料木槿耳朵竟那么尖。

  她连忙含糊了过去。

  天空乌云密布,雨逐渐变大,整个宜春宫都被水汽笼罩着,下午地上就积了水,一场雨过后驱走一些暑气。

  坤宁宫的氛围犹如这天气,乌云罩顶,殿内的宫人都站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最近一段时间,皇后的心情都不太美妙,宫女、太监但凡出点错,少说挨一顿板子,一时间整个坤宁宫都人心惶惶的。

  唯独皇后娘娘坐姿懒散,她靠在窗前的藤椅上,正出神地望着这雨幕连天的鬼天气,连绵不绝的雨水一串串坠下,整个坤宁宫都浸泡在水汽中,尚不足傍晚,天便已转黑。

  一直到晚膳时间,小太监将食盒拎进来时,皇后娘娘才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

  食盒内依旧没什么消息,皇后娘娘脸色阴沉得厉害,一把打翻了食盒。

  宫人腿一软,皆跪了下来,自打小盆子消失后,旁的线人也曾往坤宁宫传递过消息,谁料这几日,这些人都陆续消失了,至今她的线人已一个不剩,不用猜,都清楚定然是太子所为。他不定从小盆子口中挖出多少事。

  如今的坤宁宫就像被困在地窖里的鸟,见不到外面的天空,也接触不到任何同类,每日除了睡觉,就只能守着这一方天地。

  皇后还试图让张嬷嬷买通守门的侍卫,却屡屡失败,那些侍卫也不知是太子的人,还是只忠于皇上,根本不给她丝毫面子。

  皇后心中无比憋屈,连同茶杯一起砸在了地上。

  张嬷嬷唬了一跳,劝道:“娘娘息怒,太子妃既已诞下小皇孙,想必用不了几日,皇上就会回宫,六皇子一向是个孝顺的,定会去找皇上求情,届时肯定会提前解了您的禁足,您只需耐心多等几日即可。”

  她连忙给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将饭菜和茶杯收拾了一下,她则绕到皇后身侧,将她扶到了榻上,好生给她揉了揉脑袋。

  她一生气就头疼,多年的老毛病了,想起六皇子,皇后脸上的冷意才散去一些,前几日,六皇子还试图闯进坤宁宫,被侍卫们拦了下来。

  以他的至纯至孝,待皇上归来,他定然第一时间去求情,皇后既心酸又欣慰,喃喃道:“就是不知他们何时回宫。”

  往年皇上去行宫避暑散心都是赶在八月十五前回宫,如今离八月十五仅剩半个月,也不知是否会顺利归来。

  皇后自然没能等到他们的归来。

  此刻,行宫也下了雨,几个妃嫔都挤在正殿,大殿一隅,越窑青釉嫦娥奔月纹香炉里袅袅升起缕缕青烟,厚重的幕帘后,是一张偌大的龙床。

  此刻皇上就躺在榻上,妃嫔没敢挤进去,隐约听到了太医劝他好生休养的声音,随即便是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刘婕妤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她性子温柔,擅长抚琴,待在行宫的这几个月,她在皇上跟前伺候的时间最多,早在两个月前,她就瞧出了皇上身子骨不如之前。

  她只觉得要变天了,心中多少有些惶惶不安。

  原本“计划”等雨停后,返回京城,谁料皇上竟是大病一场,他身体抱恙,回京的计划也往后推迟了一段时间。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三日,一直到第四日天才总算放晴,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八月份,安安的生辰是四月二十,八月初一恰好是他的百日宴。

  在外人看来,小家伙才刚刚出生没多久,他的百日宴自然没法举办,好在沈翌还有一丁点良心,仅消失了几日,在安安百日这一日,他来了宜春宫。

  中午,莎草刚摆好午膳,就瞧见太子走了过来,他难得穿了一身雪白色锦袍,衣袖以金线锁边,衣袍处绣着宝杵纹,他本就肤色如玉,冷淡矜贵,一袭白衣,比平日更添一丝仙气。

  陆莹抬眸时,恰跌入他深邃的眼眸中,她赶忙起身行了一礼,眸中也添了一丝欢喜。

  她的喜悦纯粹又美好,沈翌心弦微颤,冷淡的眸垂了下来,没与她对视,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宋公公含笑将贺礼递给了莎草,“这是殿下特意为小皇孙备的贺礼。”

  有青黄玉镂雕虎纹璜,福禄双全纹玉佩,杂宝纹砚台,喜鹊登梅图玉如意等,金丝楠木托盘上足足摆了六样,每一样都价值连城,莎草险些端不住,只觉得入手沉得厉害。

  她赶忙收入了库房。

  陆莹笑道:“谢殿下赏赐,您能来,安安已经很开心了,下次不必赏这么多东西。”

  沈翌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闻言他才掀眸淡淡扫她一眼,这一眼带着难以描述的疏离,脸上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陆莹心中不自觉打了个突。

  他并未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只不咸不淡道:“用膳吧。”

  陆莹心中无端有些惴惴的,让木槿添了玉箸,她用膳时不喜丫鬟伺候,太子同样如此,殿内异常安静。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饶是他的性子一贯有些清冷,陆莹心中也有些不适,前几日,两人还抵死缠绵,如今见了面,竟还是如同陌生人。

  她本以为亲密接触后,他多少会有点变化,事实证明,果然是她想多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了室内,跳跃的光斑打在他脸上,他那张冷硬昳丽的五官,像极了画中的人儿,不会说话,不会笑,徒生一张好相貌。

  陆莹情绪低落,饭菜也没吃多少,沈翌放下玉箸时,她也放下了玉箸,这才主动开了口,“殿下要去瞧瞧安安吗?”

  沈翌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她的寝室,她室内干净整洁,梳妆台上的首饰皆一件件收入了妆奁内,唯有床上躺着一个小人。

  安安的睡眠还未调整过来,近来总是睡得晚,白日一睡能睡到午时,此刻,他仍在睡,小家伙皮肤白嫩,鼻梁挺直,小嘴微微张着,因怕热,单薄的被子被他踢到了一旁,他手臂张开,呈现出一个“大”字形睡姿,瞧着很是霸道狂放。

  陆莹的神情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沈翌却拧了拧眉,“还在睡?”

  因语气冷淡又板着脸,他随便一句话,就像极了责备,陆莹心口一紧,连忙道:“最近睡颠倒了,妾身正在努力帮他调整,刚刚喊了他几次,都没能喊醒他。”

  沈翌便也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盯着小家伙瞧了会儿,就收回了目光,随即淡淡道:“他是男娃,又是嫡长子,不可太娇惯。”

  “殿下教训的是。”

  陆莹答得虽恭敬,心中却有些不舒服,安安才三个月大,懂什么?她也万万没有娇惯他的念头。

  沈翌并非要教训她,闻言,神情不由一顿。

  她无疑生得极美,面若芙蓉,眉眼如画,每一处都说不出的精致,饶是这几日不曾见她,她依然时不时出现在他梦中。

  沈翌向来自律,掌控欲也很强,唯独对梦境无法控制,因梦里梦外的荒唐,他不欲多待,低声道:“你照看好他。”

  他说完便要抬脚离开。

  陆莹也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很委屈,她甚至理不清在委屈什么,那晚的失身,她分明是自愿的,可这一刻,对上他冷漠的目光,绝情的背影时,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冲动之下,竟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殿下几日不来,好不容易过来,不与妾身说说话吗?”

  她眼睫轻颤,薄唇轻轻咬了起来,总觉得他这般离开后,日后每一次过来都会这般冷漠。

  她在府里惯爱同章氏撒娇,许是那晚的亲密,让她觉得两人之间不再一样,抱住他后,她甚至依恋般蹭了蹭他的后背,将小脸贴在了他背脊上。

  沈翌身体不由僵住了,眸色也暗了下来。

第41章 心机

  后面一切都有些乱, 陆莹甚至不知,她是如何被推倒在书案上的,待她回神时,他的吻已落在耳垂上, 层层叠叠的裙摆也被推到了腰间。

  陆莹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 不懂怎么到了这一步。难道,在他心中她所谓的留他说说话, 只是为了引诱他?

  窗外阳光明媚, 万里无云,微风轻拂枝条,阵阵清香袭来, 却远不及她身上的香味。沈翌眸色逐渐转深, 轻嗅着她颈部的香甜。

  陆莹想推开他,细白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只抵在了他胸膛上,半晌才红着眼眶,低喃一声,“殿下。”

  沈翌垂眸扫了她一眼,尚未瞧清她脸上的情绪, 就听另一边传来了安安的哭声。

  孩子的哭声, 拉回了他的神志,他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荒唐,猛然回神后,他便松开了她的腰肢。

  她眼尾泛红,红唇潋滟,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水蜜桃成熟的味道, 端得是蛊惑人心, 身为太子妃多少不够端庄。

  沈翌薄唇微抿,眸色淡的令人生畏。

  从头到尾,他都衣衫整齐,反倒是她有些不成体统。触及他眸中的冷漠时,陆莹心口似被扎了一下,她连忙理了理衣衫,快步走到了床边,将安安抱了起来。

  小家伙已睁开了双眸,眼睫湿漉漉的,被娘亲抱起后,小脸往她怀里蹭了蹭,止住了哭声。

  等陆莹抬头时,室内已没了沈翌的身影。

  她怔怔出了出神,被安安拿小脑袋拱了拱,她才回神,蹭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沈翌公务繁忙,本就没打算在宜春宫多待,那片刻的失控,在他看来,当真再荒唐不过。他一向自律,也从不允许什么人扰乱他的计划,唯独陆莹是个例外,先是蛮横地出现在他梦中,紧接着又一再扰乱他心智。

  他离开宜春宫时,眸色冷厉,薄唇紧抿,周身都透着一丝平日没有的烦躁。

  远离宜春宫后,他才重新回归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刚回来,宋公公就躬身道:“殿下,小刘大人来了东宫,正在偏殿候着。”

  他口中的小刘大人是太傅的嫡长子,刘凌辛,他与太子一同长大,交情匪浅,是太子的得力干将之一。

  他表面爱游山玩水,擅长写诗作赋,实则胸有丘壑,才情能力皆很出色,私下帮太子办好不少事。

  “让他来书房。”

  刘凌辛来到书房后,再次与太子说起了鲁王屯兵之事。鲁王先皇的第六子,与皇上关系甚笃,几年前南靖之战时,还为皇上挡过刀,被封王后就一直待在港城。因为这个缘故,皇上对鲁王一直深信不疑。

  鲁王看似鲁莽冲动,有勇无谋,却心狠手辣,城府颇深,太子始终怀疑鲁王不似表面上忠心,也怀疑两年前父皇的中毒有他的手笔,他一直让人私下盯着鲁王。

  前段时间,太子的人却在港城附近的禹城,发现了有人在私自制造禁兵器甲弩。

  恰好刘凌辛离禹城很近,太子就让他再次查探了一番。

  他在禹城险些遇刺,太子的人将他救出来后,便将他送回了京城,刘凌辛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说,道:“不管这些兵器是否是鲁王所为,背后之人定然包藏祸心,殿下既要查此事,务必要谨慎行事。”

  他清楚太子定然会查,也不曾阻拦什么,跟在太子身侧多年,他自然清楚,太子唯一忌惮的便是鲁王,与鲁王的老谋深算比起来,睿王和三皇子的那点手段,不过尔尔。

  太子想抓住鲁王的把柄,鲁王何尝不想将太子拉下台,不论睿王还是三皇子都比太子好控制,他两次三番派人刺杀过太子,都未能成功。

  上次在醉香阁遇刺,太子都怀疑是鲁王动的手,可惜,鲁王太过狡猾,就连被抓的这个活口都以为自己是在为旁人卖命。

  太子敲了敲书案道:“明钦兄尚未用午膳吧?”

  他说着就让人端来了膳食,刘凌辛来到京城后,就直接入了宫,连刘府都未回,闻言,脸上的严肃之意才敛了敛,唇边泛出一抹笑,“谢殿下赏赐。”

  他生得温润如玉,与太子的冷漠矜贵截然不同,笑起来,跟其妹刘婉晴有些相似。刘婉晴十三岁时,曾以一幅《春晚图》惊为天人,也因此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因生得美,十四岁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刘凌辛的相貌同样出众,饶是站在太子跟前,也没完全被其遮掩光芒,若是得知他回了京城,只怕不少小姑娘要想方设法地偶遇他。

  转眼又是几日,离八月十五越来越近。

  金玉轩内,送膳的小太监,将食盒拎来时,许姣正在给花儿浇水,她乌发半挽,姿态懒散,颇有些悠然自得。

  院中只种几株秋海棠,海棠花朵鲜艳、繁茂,有些花瓣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微风拂动,送来一阵清香。

  她将洒水壶放在一侧时,才瞧见小太监将食盒放下后,尚未离去,许姣这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朝许姣塞了个纸条,才转身离开。

  纸条上,只写着一句话,三刻钟后,御膳房见。

  纸条上并没有署名。

  许姣来到御膳房附近时,果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材不高,略微驼背,脸上还有一道细小的疤痕,痕迹很浅,笑容明明和善,被他直勾勾盯着时,许姣后背却泛起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