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348章

作者:樊笼也自然 标签: 古代言情

  嬴风的脸色白了,“竟然只剩这么少的时间了……怪不得……她故意瞒着我不说, 还把我往刘宋推……居然就只有三年了……”

  姜乾看着嬴风逐渐空洞了的眼神,怜惜地上前拍了拍嬴风的肩膀,“你对雨儿的心思,咱们做师伯师叔的,也是一早就知道。她从前是楼主,儿女情长之上,还有扭转乾坤的重任在身,不得已才让她断了情思。如今她虽然依旧选择救世,可我这当师父的,也希望她仅有的这几年能过的舒心些……不然我这心里真是替我徒儿憋屈!”

  嬴风点头,“师伯放心,我这次来了就没打算走。即便是雨儿和师伯不同意,我也会留下来。嬴家在北方也有经营,虽不如南边儿多,却一直是在嫡支控制之下。如今这些都转到了我的手上。无论雨儿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全了她的心愿。”

  姜乾怔了怔,“嬴家不是已经分家了吗?”

  嬴风眉毛一挑, 感觉是时候向未来媳妇的师父展示下自己真正的实力了,“若是没有足够的底气,祖父当初又怎会选择同行者楼翻脸?”

  这话虽没说嬴家究竟还有多少人、多少钱, 可又好像说得很清楚了。

  如果姜乾一个人在十年间就能扶起一个朱家,那么受到行者楼庇护数百年的嬴家,究竟是滩多深的水?

  姜乾此时觉得,嬴家会反,并不是二师弟失察,而是一个暗夜帝国,悄无声息成长后的必然结果。

  反倒是因为二师弟选择了嬴风,才让嬴家这个黑夜中的帝国在内部进行了转变。否则真的让行者楼同嬴家正面冲突的话,只会是两败俱伤。

  姜乾正想再套两句话,看看自家徒弟到底能拿到多少彩礼,就听一直默默翻找堪舆图的南尘行者突然开口道:“你们闲扯完了没?”

  嬴风忙又朝南尘行者鞠了一躬,“是晚辈失礼了。南尘行者肯出山救雨儿,便是晚辈的恩人。敢问行者有何指教?”

  南尘行者冷着脸哼了一声,“你们谁做楼主,谁掌管嬴家我都不感兴趣。我只问你,你的披风抹月究竟能跳多高?”

  嬴风愣了一下,竟不知此问从何而起,又该如何回答,只能含糊道:“这……晚辈倒是从未丈量过……若尽全力,二、三十丈应是有的。”

  南尘行者指着堪舆图的马蹄山自言自语道:“马蹄山高八百丈,而离平城最近的恒山有六百八十丈。两者相距一百二十丈。若在恒山顶以建观之名搭建天梯,五十丈已是极限……另外的七十丈,你可能跳得到?”

  嬴风被问得一脸茫然,“行者是要晚辈跳到如今三倍的高度……所求为何?”

  南尘行者拧眉深思道:“祝融告诉我,檀邀雨是在马蹄山悟出二气合一的。我也与她确认过,她说在雪山上时,别人都觉得呼吸困难,她却觉得比平时顺畅许多。这可能是因她脉息缓慢的缘故。若是能让她再达到马蹄山的高度,说不定能帮她延缓如今的衰败之势。”

  寇谦之点头赞同:“这倒不失为个办法。马蹄山在北凉旧地,魏皇是绝不会同意邀雨前往。而恒山离平城不过半日车程,找个恰当的理由,魏皇当会应允。”

  嬴风像是绝路逢生般,一脸狂喜,“晚辈可以!我自今日起便开始苦练,哪怕是把这双腿跳断了,也一定跳上七十丈!”

  南尘行者却不见乐观,“此法也只是我的推测,未必就真的能起效果。”

  嬴风一抱拳,冲着南尘行者就单膝跪地,“不管起不起效,晚辈都愿意一试!还请行者助我,能让她多活一日,晚辈都心甘情愿去做!”

  嬴风又扭过身,冲着姜乾就一个响头磕了下去,“求师伯提点我御气之法,让我的罡气能更进一步!”

  姜乾看着跪在地上的嬴风,有些别扭道:“我还得帮你拱自家白菜不成!罢了、罢了,你好歹是我师侄,帮你总比便宜了拓跋焘要强!”

  嬴风大喜,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我这就去准备,咱们今晚就开始练!”

  寇谦之看着嬴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门外,幽幽地道:“一个是行者楼的现任楼主,一个是北魏的战神皇帝,一个是暗夜中的主子,这三人的争斗,怕是史无前例了。”

  姜乾用一种惊恐地眼神瞟向寇谦之,“你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口气讲出这么恐怖的话?”

  寇谦之笑了笑,“能让这三人都败下阵的人不是更恐怖?罢了,我去让道童准备今夜观星。既然要在恒山建观、搭天梯,总要有个由头。”

  姜乾狠狠拍了个巴掌,“就让拓跋焘那小贼把从仇池抢来的,再花回仇池的主人身上吧!”

第七百五十八章 、云台二十女冠

  檀邀雨在静轮天宫呆足了五十日。除了接受治疗和休息,就是在为谢氏做超度的法事。

  在仇池时,秦忠志便将谢氏的后事操办一一与她说了。

  虽然秦忠志办事,檀邀雨从来挑不出什么毛病,那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为母亲再操办一次。

  可如今她得了这个机会,正好借此寄托了哀思, 心底的怒和悲,也因此缓解了一些。

  法事结束后,所有人都等着看檀邀雨下一步的行动。毕竟是未来的皇后,总要同各方势力有所接触。然而檀邀雨却再次让所有人失望了。

  无所事事。这大概就是旁人看到的檀邀雨吧?

  没有结交权贵,也没有拉拢氏族,甚至拓跋焘想见她一面,都要约在大庭广众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上几句。

  若非要说檀邀雨有什么收买人心的举动, 大概就是把各家送来的礼物, 都兑换成米粮,送给城里的贫苦人家。

  然而此举给檀邀雨带来的声望,却还不如她婢女们的零头。

  云台二十女冠。

  这个称呼如今已经成了平城大街小巷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儿。

  只要是女冠们现身施粥施米的地方,必定会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骚动不断。

  不少游侠儿、浪荡子对着她们吆喝、吹口哨。只要这二十女子当中有一人抬头去看了一眼,立刻就会引发那群人的哄笑声。

  很快就有了传言,说这二十女冠名为宫婢,实际就是以后檀邀雨的陪嫁。

  听说天女虽气质出众,容貌却谈不上倾国倾城,故而才找了这二十个天仙儿一样的人儿放在身边,要不怎么勾住帝王的心?

  这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且又的确是真假掺半,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甚至到了拓跋焘的耳朵里。

  拓跋焘此前与檀邀雨见面,的确被她身边一位美艳的女婢吸引,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可拓跋焘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宗爱寻来的。若说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那也是宗爱这个蠢奴在搞鬼!

  拓跋焘怕檀邀雨误会他,一面派人约檀邀雨见面, 一面不解气地让人狠狠打了宗爱一顿!

  待见檀邀雨时,远远瞧见檀邀雨带着个美艳的女冠在高阁上等候,拓跋焘直接指着那妖艳的女子道:“你下去,不用在身边伺候了!”

  那女冠委屈地朝檀邀雨眨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见檀邀雨不理她,索性伸手拽了拽邀雨的袖子。

  直到檀邀雨说,“去吧,陛下与本宫还有话要谈”,那女冠才掩面欲泣般扭头退了下去。

  走过拓跋焘身边时,还好巧不巧地扭了下脚,“诶呦”一声,就往拓跋焘身上倒,双瞳凝亮,如碧玉朝露,又仿若那受惊的小鹿,任谁也舍不得推开。

  拓跋焘本能地扶了那女冠一下,手才碰到女冠的手肘, 就像烫着了一般, 直接把女冠推了开去!

  那女冠显然吃不住拓跋焘的大力, 直接扑倒在地,地上铺了不少碎石,顿时在女冠雪白的手臂划了几道伤口。

  檀邀雨皱眉,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上此时有些不大好看了,她板着脸道:“你先去处理下伤口吧。”

  拓跋焘还以为檀邀雨是气他扶了那女冠,慌忙上前解释,“雨儿你别误会。朕是一心一意迎娶你,绝无借此再纳女冠之意!你可莫要听信流言蜚语!”

  檀邀雨望了一眼女冠离开的方向,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才露出一丝笑颜,“本宫相信陛下。况且别人不知,本宫却是知道陛下后宫佳丽的容貌如何。这二十女冠虽美,却抵不过赫连皇后一人。”

  听见檀邀雨说出如此明显的妒忌之言,拓跋焘却心情大好。他坐到邀雨身边,打量着她的气色,见她脸颊比之前多了些血色,便更加高兴起来。

  “朕给你带了个东西,”拓跋焘说着从内侍托着漆盘中取过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双手转交给檀邀雨示意道:“打开看看。”

  檀邀雨有些疑惑。若说金银珠宝,奇珍异物,她近日从拓跋焘那收到了不少,但从来都是宗爱送到云台观。

  那些在旁人眼中罕见的宝贝,在拓跋焘看来都不值一提。那这盒子里的又会是什么?值得拓跋焘如此郑重其事地亲自带来。

  檀邀雨小心地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红布包。再打开红布,一座金灿灿的佛像赫然映入眼帘。

  檀邀雨的表情一下没绷住,硬是从惊讶、恼怒和假笑中来回转换了几次!

  “这……怎么会?”檀邀雨捏紧了盒子下的拳头才没动手伤人,“本宫明明看见它融了的……”

  拓跋焘笑着看着檀邀雨,显然很满意自己给檀邀雨带来的“惊喜”,“朕说过,你是朕天定的皇后。只要你握着它,谁也不能阻拦你成为朕的皇后。贵族们不行,氏族们也不行。至于赫连珂,她都不值得你提上一句。你放心,待你丧期一过,朕定会来迎娶你,让你成为这世上最风光的皇后!”

  拓跋焘说得动情,却对檀邀雨压抑着的怒气没有丝毫感知。所予非所欲,却还以为自己是那世上最痴情的人。

  檀邀雨垂头闭目,凝神调气,可不能让自己被拓跋焘的自我感动气出个好歹。

  拓跋焘此时终于察觉到檀邀雨的异样,担忧道:“可是伤还没好?”

  檀邀雨顺势点头,合上金佛的盖子,对拓跋焘道:“许是今日风吹得久了,头有些痛。这金佛贵重,就由本宫带回去供奉吧。”

  拓跋焘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复又提起那二十女冠,“你若不满意,朕便派人重新为你择选。”

  檀邀雨摇头,“本宫自到平城之日起,便谣言不断。若是再将这二十女冠赶走,怕是又要被人扣上难以容人的妒忌之名。这世间事,总做不到人人满意,那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拓跋焘满意道:“朕早就知道,你的心胸自与那些寻常女子不同。”

  他又看了檀邀雨手上的金佛一眼。他没有告诉檀邀雨,这尊金佛也是假的,且已被他做了印记。

  将假金佛交到檀邀雨手里,一是想借此让檀邀雨安心,不被流言挑拨。

  二是……他想看看檀邀雨的真心。看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做自己的皇后,而不是偷偷毁掉金佛……

第七百五十九章 、掰弯!

  檀邀雨无意与拓跋焘多寒暄,先一步走下高阁。心里正憋着股火无处发泄,才下到高阁的转角,就听见前面一阵猥琐的笑声。

  等她人转过了阁角,就见一个鲜卑贵族打扮的郎君正拦着嬴风的去路,不让他通过。

  扮作女冠的嬴风此时正低着头, 一副受了惊吓又娇羞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嬴风越是躲闪,那位鲜卑的郎君越是兴奋!不断弯下腰想去看清嬴风的脸。

  那人不仅张开手臂企图抱住嬴风,口中还不断调戏之言:“听说你就是云台二十女冠之首?本郎君今日倒是要瞧瞧,究竟能美成什么样子!若真如传言所说,那你就别跟着那道姑皇后了,直接从了本郎君,包你今后酒肉不断!瞧伱这腿长臀圆的, 定能生出健壮的娃!”

  嬴风面对这样的登徒子,非但没发火, 反倒陪着对方演了起来,“郎君说笑了。奴家都是宫里选给天女的侍婢,除非是陛下发话,否则奴家哪儿都不能去!”

  檀邀雨看着嬴风娴熟的演技,还有那比自己掐得还自然的兰花指,心里突然冒出来了个念头,这厮绝对不是第一次装女人骗财骗色!

  真要是把他推到拓跋焘面前,搞不好三年后这皇后之位就不用自己坐了!

  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檀邀雨死死按了下去,自己得不到的,还能便宜了拓跋焘?

  拓跋焘都配不上的,眼前这个龌龊的水货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檀邀雨皱着眉不解地看嬴风继续同那人周旋。就算不能显露武功,可以嬴风从花楼上见识到的哄男人的把戏,这种货色他轻易就能甩掉,为何嬴风却在这儿拉拉扯扯?

  檀邀雨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当下就想上前。嬴风不能出手,她可不怕拍死一两只苍蝇!

  拓跋焘的声音却在邀雨身后响起,“何事喧哗?”

  还不等檀邀雨说什么, 就见嬴风身子一扭就又往拓跋焘身上倒过去,梨花带雨地哭诉道:“陛下要为奴家做主啊——这位不知是谁家的郎君,硬要强抢了奴家回去!奴家可是一心侍奉天女和陛下的,您可要护着奴家啊——”

  檀邀雨杏眼圆睁,惊愕地瞧着嬴风又当着自己的面演了一出弱不禁风小白花。要不是知道这厮不喜欢男人,檀邀雨真要怀疑他这是为了“俘获圣心”了。

  然而拓跋焘看到嬴风扑过来的瞬间,就像看见了洪水猛兽!生怕檀邀雨再误会什么,赶紧呵斥了一句,“你先退下!”

  嬴风立刻乖觉地收住脚,像是受了惊般躲到了檀邀雨身后。

  檀邀雨立即瞪了他一眼,小声咬牙切齿道:“你这戏也太过了。”

  嬴风却又故意“掩面而泣”,像是同檀邀雨解释道:“这位郎君说要寻什么宗爱大人,奴家并不知究竟是哪位大人,他却纠缠不休起来……”

  檀邀雨瞬间就明白了嬴风的用意,立刻接过话头问道:“原来是中常侍大人的亲眷。说起来,今日的确未见到中常侍大人呢。平日不都是他在陛下身边服侍吗?”

  拓跋焘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说他把宗爱打得下不了床,便敷衍道:“他还有别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