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两人没成婚的时候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如今才大婚一日,怎么就吵起来了?她心里一急,连称呼都忘记改了。
沈夷光脸色煞白,伸手捂着小腹之上的位置,声音一下虚弱许多,嗓音细细的,还夹杂着丝委屈:“我哪知道他发什么癔症了,从昨晚上就一直找我的茬...嘶。”
蒋媪见她气的又犯了老毛病,也顾不得再劝,忙不迭取来从家里带来的药酒药丸让她服下,又服侍着她到屋里歇着了。
......
谢弥其实也没什么要事,如今两人婚礼已成,唯一剩下的事就是过几日返回益州了——不过沈夷光陪嫁不少,尤其是她亲自挑选了万卷藏书,务必得跟着这些书本子一起回益州,少说也得准备小一个月。
谢弥就这么硬逼着自己忙到了深夜。
这段时间他几次想回去,但想到她对自己的嫌弃,他心里又恹恹的,强行把自己摁在了外面。
直到子时,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匆匆回了新宅。
他刚走到院门处,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和药气,他心头一跳,忙拉住才出来的蒋媪,沉声问道:“怎么了?”
蒋媪避重就轻地道:“宵夜已经备好了,您先垫一垫吧,你午膳就没怎么用,别饿坏了。”
谢弥心头发急,哪有吃东西的心思,蹙了蹙眉:“我不饿,潺潺到底怎么了?”
蒋媪斟酌了下词句,委婉道:“午膳的时候,王妃生了一场气,老毛病就被勾起来了,胃痛的直不起腰来,婢服侍她勉强用了药...”
谢弥脸色一变,蒋媪觑着他脸色,慢慢地道:“待到晚膳的时候,婢问王妃要不要给您留些吃食,王妃嘴硬说不用,其实心里担心您一天吃不上一口热乎的,私底下又偷偷吩咐见善,让她在厨下帮您预备着...您到夜里也没回来,就这么匆匆走了,也没交代一句去哪了,王妃心里憋闷又担忧,干脆坐在桌边看书,婢怎么劝也劝不住,后来趴在桌边睡了过去,也不许人挪动...”
她不由福了福身,带了鼻塞之音:“我们家女公子就是嘴上不肯让人,其实心里记挂着您呢,你多担待…”
她还没说完,谢弥脸色难看极了,已经踩着风火轮似的撩起帘子跑了进去。
果然就跟蒋媪说的一样,沈夷光肩头搭了件披风,脑袋枕在一臂上,一手还握着书卷。
谢弥碰了碰她的手背,凉的厉害,她眉头也是隐隐蹙着的。
谢弥亲眼见过她胃病发作,知道她发作的时候疼的抱腹不能下地,尤其这回还是被他气的,他懊悔地抽了自己一下。
他伸手给她揉了揉肠胃,又觉着不妥,打横就要把她抱起来。
‘砰’地一声,沈夷光手里那本摇摇欲坠的书终于坠了地,她‘刷’地睁开了眼。
约莫是喝了药酒的缘故,她眼里犹待三分朦胧,眼尾泛着桃花色,长睫上一颗泪珠欲坠不坠。
她靠在谢弥怀里,辨认了会儿:“弥奴?”
谢弥摸了摸她的脸,鼻子一酸:“是我。”
沈夷光正醉着,就没顾得上和他置气,长睫眨了眨,皱着脸呻 吟了声。
谢弥把她放平,小心翼翼地给她揉着肚子,有点不高兴地道:“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唤人去叫我?”
约莫是他话里又带了丝责怪,她终于回过神,伤心的呜呜哭了起来,手脚乱蹬。在他怀里闹腾,要挣开他的怀抱,露出往常掩藏得很好的稚气。
她道:“你又骂我!”
“我的不是。”他再捶了自己一下,忙放缓语气:“还疼不疼?我去给你煮碗小米粥?”
“你别管我了。”她用力拽他衣襟,磨着牙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你既然还记恨沈家,那你娶我做什么!”
谢弥被拽的东倒西歪,愕然道:“我什么时候还记恨沈家了?”
沈夷光吸了吸鼻子,一边撵他一边数落:“那你从昨晚上起就对我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他抱着她放到了床上,张了张嘴,闷闷发问:“还不是你嫌弃我...”
沈夷光迷懵地眯了眯眼:“我?嫌弃你?你跟谁玩倒打一耙呢?”
谢弥本来想憋住的,但是嘴巴张合了几下,到底没忍住,耳根发烫地羞恼道:“我碰你的时候,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这还不叫嫌弃?”
沈夷光慢慢张大了嘴。
他取了个大迎枕垫在她腰后,半蹲在床边,也吸了吸鼻子,嗓音微有变化:“你要是嫌弃我就直说,难道我还能强要了你不成?何必那样不情不愿的。”
沈夷光稍微清醒了一点,大声道:“我才没嫌弃你!”
她反驳迅速,谢弥稍微振奋了点,又想到她昨晚的表现,一下又蔫了:“那是因为什么?”
沈夷光:“...”
他抿了抿唇:“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捂住脸:“我想想怎么委婉点说...”
她叹了口气,一脸痛苦地道:“跟你同房好难受,要是夫妻这辈子只用同房一次就好了。”
谢弥:“...”这他娘 的哪里委婉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沈夷光嫌弃他床上不行, 也没比嫌弃他本人强到哪里去啊!
谢弥白天有多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现在就有多后悔自己张这个嘴。
他险些跳脚:“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谢弥看来真是气的够呛, 都昏了头了, 不假思索地撂袍解衣,要让她仔细看一眼小小王爷。
他额上青筋微绽,表情甚至有点狰狞, 咬着牙笑:“你睁大眼睛给我瞧好了,看看我到底大不大, 行不行!”
谢弥在军营里自然和别的将士一起沐浴过,所以他对自己还是非常自信的, 非得让沈夷光瞧上一眼, 一雪前耻不可!
沈夷光:“...”
她酒意已经醒了大半,又羞又怒, 伸手按住正要怒而遛鸟的谢弥:“你再耍流氓, 我可把你赶出去了啊!”
谢弥捏住她把柄似的,哑着嗓子, 沉重凄然:“好啊,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看,你果然还是嫌弃我!”
沈夷光:“...”
她实在受不了谢弥这个聒噪劲,探身用嘴堵住他的嘴,胡乱啄了几口, 喘着气道:“这下能证明我不嫌弃你了吧?!”她忍无可忍, 也跟着说起了胡话:“跟大不大行不行没关系!”
谢弥干脆在床边脚踏上一屁股坐下, 一脸委屈地问:“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声音不免有些高,沈夷光还得撑起身子去捂他的嘴, 她忍着发烫的脸:“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反正就是不,不舒坦。”她索性把被子一裹,装死:“你别问了!”
谢弥倒是琢磨出点别的意思,若有所似地道:“那咱们再试试?”他没皮没脸地道:“没准这回就舒坦了。”
沈夷光干脆拿被子把头一蒙,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了出来:“不要。”
谢弥脸一垮,继续卖惨,一副被欺负了的委屈相:“那你就还是嫌弃...”
沈夷光很有先见之明地一把捏住他的嘴:“闭嘴闭嘴。”她简直不好意思张口,声若蚊呐:“我才上过药,等好了再说吧。”
谢弥力气太大,他又没经验,第一次控制不好力道,两人同房的时候倒是没多久,但胸口两点已经快被他吮破皮了,底下也有点肿。
她心里低骂了谢弥了声,抬了抬下巴,有点小别扭地娇声道:“还得看你的表现。”
沈夷光这点别扭劲招人稀罕的不行,谢弥在她脸颊重重亲了口,挑眉笑:“那你就好好看着吧。”
其实他还有个问题没好意思问出口——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人总是得陇望蜀,白天的时候还想着她只要不讨厌自己就好,现在又忍不住地想,若她能如自己喜欢她一般喜欢自己...
谢弥丰润唇瓣翕动了几下,又垂下眼。
——他怕自己无法接受答案。
......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给谢弥作的,第二日早起,沈夷光胃病又再次发作,整个人趴俯在枕上直冒冷汗,说话都打着颤。
谢弥急的要死,恨不能变成她替她把这罪受了,他先帮沈夷光切了切脉,可惜关心则乱,他手指微颤,怎么也切不准,干脆唤了乐医工过来。
乐医工切了一时,先让厨下熬了热烫给沈夷光慢慢喝着,给她暖胃,又比了个请的手势,唤谢弥出去。
谢弥沉声急问:“如何?”
乐医工表情还算稳当,轻轻道:“病倒是老毛病,只是近来入夏,王妃又心绪不稳,这才勾起了病根,按照往常的方子,再配合食补,慢慢调理吧。”
谢弥正要松口气,乐医工又肃了神色:“不过您有没有发觉,王妃比前几个月又瘦了一点?”之前给沈夷光解蛊毒的就是她,所以她对沈夷光的身子状况颇是了解。
谢弥凝眉:“我还以为是近来多事缘故。”
乐医工叹了口气:“王妃这点老毛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她现在年少还好些,待到年长,若胃病一直反复,会越来越吃不下东西,日渐消瘦...就怕不是久寿之相...”
她见谢弥竟白了脸,忙道:“您别担心,这也只是卑职猜测,这到底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小王妃以后每天好好吃饭,好生养着,一定能和您白首偕老。”她迟疑着道:“您日后得敦促小王妃按时用膳,最好多吃些肉蛋...”
沈夷光的确对吃饭没什么兴趣,有时候早上起来不饿压根就不吃了,就算是吃东西也挑嘴得紧,带葱姜蒜的不吃,不新鲜的一口不碰,平日都是吃素居多,偶尔吃些鱼虾鸡鸭,其他的猪肉羊肉是一口都不肯碰的,遇到不喜欢的,略尝一口就控制不住地反胃。
谢弥捏了捏眉心,沉吟道:“我知道了,你开方子来吧。”说完便折身回了屋里。
沈夷光这时也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在梦里,她二十岁那年也生了一场大病,似乎就是因为肠胃的老毛病引起的。
虽然后来是撑到谢弥登基了,但后来她究竟是死了还是好了,她就不清楚了。
这辈子不会也这样吧?如果她这辈子早死了,她哥和家中亲眷,还有,还有谢弥...谢弥他们该有多难过啊。
沈夷光这么一想,自己也先伤心起来,直到谢弥走进来,她才佯做若无其事地道:“乐医工怎么说?”
谢弥扶着她坐好,小心喂她吃药,一边故作淡定地道:“没事,老毛病了,只要按时吃药吃饭,调养上一阵就能痊愈。”
他一边勾勒着沈夷光的养肥计划,一边皱眉问她:“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沈家难道还会在吃食上苛待你不成?”
沈夷光捏了他一下,才费劲地回忆道:“听我哥说,我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她一边回想一边道:“我娘那时候病重,无力照管我,我那时候还小,府里的仆妇见我爹一心扑在赵氏身上,对我也敷衍起来,要说苛待她们倒不敢,只是不够周全,我总是误吃一些小孩子不能碰的吃食,我爹还经常宴饮,从外面叫酒席,外面的吃食多重油盐,从此就落下了肠胃弱的毛病...我哥肠胃其实也不大好,不过他那时候比我大许多,也就没落下病根。”
谢弥垂了垂眸子,遮住眼底的冷光,他哦了声,神色如常地喂她吃药,又盯着她吃完饭歇下,这才动身出去了。
沈夷光午睡起来,正在揉眼睛呢,就见谢弥已经折身回来,手里叮铃咣当拎了一大堆零碎物件,好像是男人的官袍官帽官印玉佩等物。
她那点瞌睡都被吓醒了,睁大眼:“你你你,打劫去了?!”
谢弥随手撂到一边,十分暴发户地嗤道:“我用得着打劫吗?谁能有我有钱?”
他无所谓地道:“这些都是沈宁止的。”
他挑了下唇,仿佛在回味什么极有趣的事:“他今天下朝的时候,惊了我的马,被我令人扒光了衣裳,当众鞭挞三十,就这么光着回去的。”
沈夷光顿了顿,忽然从床上跪坐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说话带了鼻音,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你这样哪像什么王爷啊,简直是山里的恶霸,大王。”
谢弥性子虽桀骜无忌,但是行事一向极有章法,难道会无缘无故去殴打朝廷三品大员不成?她何尝不知道,谢弥是在给自己出气。
“怕了?现在怕也晚了。”谢弥捧着她的脸亲了口,扬眉笑的得意:“小爷是恶霸,你就是恶霸媳妇,我是山大王,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