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娇娇 第48章

作者:木桃逢新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岁安:“方才听你说是宿于学中,难得归家,自然是闲话家常,怎么还要想呢?”

  谢佑垂眼,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对不住父亲母亲,也对不住兄长。”

  岁安神情微敛,语气郑重起来:“怎么了?”

  谢佑一拍脑袋,恍然道:“瞧我,怎么胡说起来了。”

  岁安:“你既唤我嫂嫂,有事同我说了也没什么,但若你觉得我不应听,我便不问了。”说着笑了笑,转身要走。

  “大嫂且慢。”谢佑叫住岁安:“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是我不知该怎么说。”

  岁安没出声,走到石桌另一边安静坐下。

  谢佑见状,也坐了回来,踟蹰片刻后,终于开口。

  原来,谢佑同为国子监生,原本他可以寻一个适当的时机监外历练,争取做官机会,可不久前一桩案子,竟让圣人下令,给国子监改了制。

  曾经往后,入仕之路主要分为两种。

  其一是修满学业,通过学馆考试,获得科举资格,然后同千百考生一般去竞逐,高中着再经吏部考核铨选。

  其二是于监内晋升考试,进入更高层的学堂,修满一年学分,通过者才能得监外历练机会,最少半年,半年之后,还要再由吏部考核,守选。

  岁安听完,和声道:“若是如此,第二种或许更好。”

  谢佑看向岁安。

  岁安:“若经科举入仕,顺利得释褐官,必定受年资限制。若是第二种,虽同样经考核铨选,但你已有资历,起步会比第一种的释褐官要更高。”

  谢佑忽然握拳:“大嫂所言,我岂会没有权衡,可无论是哪种,都非一日之功,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我哪有那么多功夫可以浪费!”

  青年陡然激昂的语气让岁安微微一愣,谢佑也反应过来,连忙收敛:“冲撞大嫂,实在不该。”

  岁安眸光微敛,手中握着披帛,轻轻抽动:“无妨。”

  顿了顿,她问:“凡事欲速则不达,何以如此着急呢?”

  谢佑按住情绪,苦笑一下:“道理没错,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我多耽误半刻。”

  “不知嫂嫂是否听说过府中情况,昔日,谢氏风光无限人才辈出,如今却继力不足。虽有祖父位极人臣,在朝中独当一面,可三台之中,祖父年事最高,还有几年可以支撑?兄长是长子嫡孙,身负重任没得选择,但他所承担的,远比寻常嫡子更多。”

  谢佑抬眼,“方才席间,嫂嫂或许将我们说的当成了儿时笑料,但有些事,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酸楚。”

  “大哥幼时,性子比现在活泼不知多少倍,一心想当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他任校书郎前,我亲眼看到他将儿时视作珍宝收藏多年的宝贝拢作一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一直看着它们烧成灰,没有难过,没有愤怒,更没有抱怨,但我在旁边看来,竟像是替他把这些情绪都过了一遍。”

  “这些年来,他越发严肃,只有与友人小聚时才会露出一二轻快之色。再过两年我便加冠了,我也想替大哥撑起这个家。”

  谢佑大胆的看着岁安,眼前的女子与大哥站在一起时,脸上皆是愉悦与恋慕。

  似她这般的新妇,多会陷于新婚热烈中,尽力为夫家谋事,也是为自己日后站稳脚跟而张罗,那初云县主不就是如此吗?

  可是,当谢佑看向岁安的脸时,心中万千豪情先是一凝,继而生惑。

  他都说了这么多,可她……好似无动于衷?

  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仿佛听了个和自己无关的事。

  果然,岁安缓缓开口,竟是与此前无异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欲速则不达。”

  谢佑张了张口,完全无法反驳。

  岁安笑了笑:“你随便说说,我也随便听听,胡言罢了。若你还想不通,不妨在这里等着夫君归来,同他好好讨教,我先回去了。”

  说完,岁安起身离开,留谢佑独自在此。

  阿松跟在岁安身边,悄悄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走远了才说:“先时才听朔月说,二爷于仕途上苦心钻研,却不得其门而入,这二郎君真不愧是二爷的亲儿子,行事就差把目的写在脸上,太直白了。”

  散席不去,诸多借口,无非是有心引岁安出来,再同她说这番话。

  大约是听到了初云县主为夫君谋前程的说法,便按捺不住,想要说动岁安效仿。

  岁安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阿松见状,也歇了声。

  同一时间,谢原也与祖父谈完事情。

  春闱之后,又有一批新人冒头,经考核后走马上任。

  这几日圣人都在同身边人商议此事,核定官职,萧弈的升迁也是这时敲定的。

  谢原听完朝中情况,也简单交代了回门事宜,他隐去了岁安的事,只提到那次绑架,道出霍岭,说是因松州冤案找上门来,长公主心生怜悯,但也小惩大诫,将人收了,利用他设计了那场绑架。

  谢升贤并不意外,甚至笑了一声:“像她的作风。”

  谢原:“作风?”

  谢升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以为,昔日一手建起暗察司,陪着圣人踏过尸山血海的女人,是个什么简单人物?”

  顿了顿,谢升贤意味深长道:“便是你新婚的妻子,那瞧着孱弱的安娘,也未必如表象简单。”

  谢原一愣:“祖父何出此言?”

  谢升贤拧眉:“何出此言?成婚之前,你自己也说这桩婚事简单不了,怎得,新婚几日,你被迷了心智不成?”

  谢原正色道:“岁岁是孙儿的妻子,孙儿自是比旁人了解她。祖父若猜忌岁岁为人,当初便不该应下这门婚事,既应下,便无谓再有其他揣测。孙儿娶了她,便认了她,她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妻子。”

  谢太傅眉毛拧成八字:“罢了罢了,出去。”

  谢原冲祖父一拜,正要退出,谢升贤忽道:“萧弈已有新任命,你的应当也不会远了,心里有个准备。”

  谢原怔住,祖父的意思是,他也要……

  谢升贤抬眼见他不动,忽又吼道:“你怎么还没出去!”

  中气十足,老当益壮。

  谢原木着脸一拜,潇洒出门。

  回到院中,岁安已回了房,她白日里已经沐浴更衣,此刻换了睡袍,正趴在床上看文章,一双玉足翘起来回摆动,好不自在。

  身边忽然投下一道暗影,挡住了烛光,岁安转头,只见谢原单手撑着床榻,俯身下来,正在看她手里的文集。

  岁安伸手要把他脑袋拨开,手没碰到他,文册却被抽走了。

  谢原握着文集,转身在床边坐下,岁安追着起来,趴在他肩头伸手要抢,谢原长臂一展,挪的远远的,另一只手绕后拦腰,将她勾到怀里。

  岁安失重坠下,坐到谢原腿上,双手下意识勾住他脖子。

  谢原居高临下,单手搂怀中的妻子,捏着文集比到她面前,手腕一动:“这是什么?”

  岁安眨巴眨巴眼:“文章呀。”

  “谁的文章?”

  岁安指给他看:“名字都写着呢。”

  谢原瞟了一眼:“都是眼生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文豪巨儒。”

  岁安笑了笑,白生生的手臂挂着他脖子:“这是我在北山抄录的文章,觉得不错,便整理成册,闲来读一读。”

  谢原语气渐渐古怪:“北山的,那就是师兄师弟的大作了。”

  岁安莫名其妙:“怎么了?”

  谢原盯住她,隐含揶揄:“夫妻闺房,床头枕边,怎么没见你随手拿起我的文章读一读?我的文章不如这个?你读过?”

  岁安:???

  半晌,她仰头憋笑,“这也能比?”

  “这不是在比。”谢原一本正经:“这是你对丈夫,最基本的爱意。”

第39章

  听到谢原道出“爱意”二字时, 岁安微微愣住。

  要这么说,她在北山的房里藏得更多,他之前见到怎么不提?

  谢原并非痴缠风月情爱的人, 忽然说出这话,实在有些反常。

  她疑惑的拧眉, 低声呢喃:“你说什么胡话呢……”

  谢原把人箍在怀里, 含笑端详:“怎么就是胡话了。喜欢一个人,无非是想着念着,追着盼着,一张手帕, 一句诗词,但凡和对方有关的东西,都会小心翼翼品味、珍藏。”

  谢原的指尖细细描过岁安的脸,眼神渐深:“可是岁岁没有。是因为没有那么喜欢我吗?”

  岁安眸光一动,眉间慢慢松开。

  他方才也喝了酒, 带了微弱的酒气, 也不知是不是仗着酒劲在说这话。

  片刻后,岁安神情一软,笑了起来:“你这话好没道理。”

  谢原:“哪里没道理?”

  岁安眸光清净无杂, 慢条斯理道:“男女相爱,便生相思, 然相思多因分离起, 你就在我身边, 在我面前, 我只管欢喜,何须思你盼你?我伸手就能碰到你,展臂就能抱到你, 难道不比一张手帕,一句诗词更实在、更有温度吗?”

  谢原沉笑一声,好整以暇的评价:“狡辩。”

  岁安又是一愣:“你……是不是喝多了?”

  谢原眼神一凝,意外的清醒冷静下来。

  其实,何须祖父提示。

  即便才成婚几日,他依旧可以从细碎的相处里窥见端倪。

  新婚的事,她起先感到委屈,可在察觉北山动作后,她竟反过来安抚他。

  回门时,她发现了霍岭的存在,猜到当日绑架一事有蹊跷,第一反应是愧对他。

  谢原甚至觉得,但凡自己在霍岭的事上没能想通,有被欺被辱之感,当时便是提出合离,她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他才立刻打断她,表明了态度。

  他娶她进门,又有诸多顾忌与安排,岂会不让自己的人多留意她的举动。

  她进府后,明明察觉自己似乎被隔开了,悄悄派人探问府中的事,到了他面前,除了用一句“小表妹”调侃自己,便再不多提。

  若她真的想掌权管家,谢原反倒觉得没什么,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有人替他分担,他不必再分心照料母亲这头的拉杂小事,何乐而不为?

  他之所以阻拦,是顾虑她身体抱恙,也不想她因为嫁了他,便从简单无忧变得琐事烦扰不断,可她装作无事,仅仅是因为他不愿她来插手。

  就连刚刚二郎找她说了那番话,他回来了,她也只字不提。

  谢原以为自己娶了一个小娇娘,有些聪明、机灵,还有些无伤大雅的狡猾演技,更因她抱恙在身,激起一层爱与责任加持的保护欲。

  她让他动心,她是他妻子,她需要被爱着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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