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大人,奴婢来侍候您。”舞姬笑得妖娆,主动伸手想去勾龚拓的腰封,身子顺着就想往上贴。
龚拓眸中越发冷冽,薄唇微启:“出去!”
“什么?”舞姬一怔,似是没想到人会拒绝,手指还未碰上对方的一片衣角,这才看到人脸上的冰冷。
龚拓盯着舞姬还想有动作的手,似笑非笑。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一旦越过他心理定下的界线,心中就会生出怒气,也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心生怜悯。
舞姬终是没敢再动,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产生退却。除了她们的王爷,这是第二个让她害怕的男人,最后只能退出屋去。
翌日,使团继续北上,离着王城只有五六日路程。
房间里,龚拓面前摆了一只箱子,里面放了些北越的特产。上好的皮子,独特的头饰,还有一套华丽的女子舞裙。
“这些先送回府中,”他合上箱盖,连着两封信交给郁清,“箱子和第二封信送去安亭院,不要弄错。”
郁清接过,看着东西:“是。”
送去安亭院,那必然就是给无双的,这个郁清心里明白,得了令立刻吩咐人去办。
还有些时候才出发,溥瀚漠邀请龚拓游园。
“龚将军觉得王府的花园怎么样?”溥瀚漠站在清湖畔,“当初修建时,请的都是南朝工匠。”
他身形实在高大,虎背熊腰,面部英俊硬朗,典型的北越英勇男儿。
相比,龚拓身形修长偏瘦削,自带一股世家子弟的矜贵气质,他看着湖边的八角亭、若青石:“修得确实好,看起来是新建,有些像清南、观州一代的风格。”
“你也说像,怎么她就说不像?”溥瀚漠道了声,后面没再说什么。
龚拓笑笑,无意中瞅到对方的腰间,挂着一个南朝男子才会悬带的锦囊,上面绣着祥云纹。
这时,昨天的小娃儿走过来,一把抱上溥瀚漠的小腿:“父王帮我,母妃要我去练字,我要去练箭,不写字。”
溥瀚漠浓眉一皱,一把抱起儿子:“北越男儿当然是练箭,写什么字?”
“嗯。”小娃儿快乐的抱上溥瀚漠的脖子。
“王爷,您方才说什么?”一女子自后面款款而来,脸上柔柔带笑,一身贵气的北越宫服随着步伐轻摆。
“本王说,”溥瀚漠粗狂的脸庞看见来人,终于有了笑模样,“写什么字?自然是抄书,多抄些。”
刚才还在撒娇的小娃儿瞬间垮了脸,一双大眼看着父亲:“父王?”
“胡闹,整日想着玩箭,”溥瀚漠看着儿子时,脸一凶,“回书房,把昨日先生教的,全给本王写出来。”
说完,对着龚拓颔下首,示意请便,便抱着儿子离去。
经过女子时,溥瀚漠放低声音:“阿然,今日喝药了?你身子弱,风大不要出来走动。”
女子嗯了声,抬高手臂帮儿子整理了衣领。
“放心,过两日南朝那边就会送信儿来,人一定会找到的。”溥瀚漠庞大的身躯挡住风口,眼中带着与外貌不相称地柔光。
“知道了。”
溥瀚漠抱着儿子走远,女子往湖边的龚拓看了眼,随后木然转身,带着婢女离开。
“王妃留步。”龚拓唤了声,随后几步上来,弯腰行了一礼。
“大人有事?”宏义王妃看人一眼,面无表情。
龚拓与人隔着四五步远,这样对方的样貌更加清楚,的确是像:“王妃口音,是南渝人?”
“不是。”宏义王妃直接回道,好像没有想继续说话的意思,“我还有事,大人请便。”
她的态度冷淡,甚至带着些仇视的意思,这让龚拓更加奇怪。
心里觉得这位王妃是南朝人,因为言行举止太像,还有溥瀚漠腰间的锦囊,只有南朝女子才会给夫君绣制,北越并无此风俗。可是,明白的消息,宏义王妃是北越一位番主的女儿。
龚拓想起无双,他听过她提及家乡,但是从不说家人。当时也就觉得她是伤感,因为只剩下她一人。现在觉得,对于无双的过往,他其实可算是一无所知。
左右他只是问问,正好吴勤已经过来,也就准备出发。
如此,一行使团顺利到达越京,得到越帝的接见。
双方就边境问题进行协议,彼此的贸易往来,对于本朝商人的课税问题,种种都在洽谈的范围内。
此行解决的很多问题,并没有因为是在别人的国度就气势减弱,龚拓某些谈判上据理力争,甚至态度强硬。后面安排的两国勇士切磋,南朝也不落下风,这种场合同样是展示国力的地方。
吴勤身为文官,自认为心思九曲湾,说可以给人留点面子,日后好相见;龚拓不以为然,他信奉实力就是道理,你若强大,就没什么好怕。
一番出使得到效果,越帝应下,会派使团回访南渝,并亲书一封,让龚拓捎与渝帝。
待到踏上大渝的土地,已经是金秋。
良田无边,硕果满枝,心情好,看什么都会觉得愉悦。
吴勤舍弃安逸的马车,在温顺的母马背上摇头晃脑,捋一把胡子吟出一句酸诗,转头让自己的书童记下,日后好收入自己的诗集中。
“龚大人觉得方才诗中用玛瑙好,还是珊瑚?”吴勤询问。
“珊瑚。”龚拓想也不想,随后松开掌心,上面躺着一把手钏,红珊瑚所制。
她的手纤细柔白,带上定然好看。
回京后,一行人进宫面圣。今上龙心大悦,将一行人嘉奖一番,龚拓官升一级,当殿提为都尉,掌管京畿守备。
事情自然传回了恩远伯府,大门处,管事带领家仆早早等候。
见着骏马停下,赶紧上前牵马。
龚拓自马上下来,抬头看眼伯府牌匾,随后抬步踏上石阶,马鞭往旁边一扔,郁清利落接住。
正厅,龚文柏和宋夫人已在等候,半年不见,好像更没有什么话说了。
龚文柏自己一生没做出什么成就,面对儿子取得功绩,有心说些什么,可总没什么底气,想着后院的一群女人,心里短暂的懊悔。
宋夫人捡了些关切的话来说,说完了便没了。
“父亲母亲,我先回房收拾下,晚上有同僚宴请。”龚拓实际上也没什么话说,与父母间 ,还没有和他房里的无双说的话多。
说完,转身想离去。
“世子……”宋夫人开口,眼看人回身看她,那冲到嘴边的话到底咽了回去。
“母亲若没事,我下去了。”龚拓对双亲弯了下腰,随后大步跨过了门槛,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府中的一草一木还是原来的样子,沿着游廊走一段,就看见安亭院的大门。
远远地,几个人守在院门外迎接,俱是低着头。
龚拓脚步一顿,下意识在人堆里找那抹纤柔身影。没见到,兴许在房里等着,毕竟身子已经不方便。
他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取出那把红珊瑚手钏握在手里,迈步向前。
到了院门处,龚拓扫了眼几个下人,几乎一大半的都是新面孔,一个个的噤若寒蝉。他没在意,直接进了院子。
墙边的那株梅树,叶子开始凋零。正房的门开着,整个院子多了些秋日的萧索。
龚拓进了正房,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儿声响。他往卧房看了眼,同样没有人。
以往,不管怎样,她都会出来迎接他。
龚拓的脸淡了下来,一把推开连接耳房的门,一层浮灰从上落下。
耳房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所有。没有人,甚至空气中一点儿她的气息都没有。
“无双?”
作者有话说:
还无双?独守空房吧你!
捂着我的肝,明天中午十二点有二更,六千字肥章。本章留言发红包包啊。
第24章
没有回应, 房间反荡着他的声音,龚拓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手里一紧,手钏的珠子发出轻响, 好似再一使力,就会碎成粉渣。
他进到耳房, 墙边的桌子, 收拢在铜勾里的幔帐。外面的光线透过窗纸进来一些,些许的昏暗,感觉那样清晰,这里头根本没有人气儿。
每一处整整齐齐,只是妆台上的铜镜没了,还有她小小的妆盒。
龚拓眉间深皱,两步到了壁橱, 一把拉开。所见,里面也是空的, 一片布头都没有。
他站在那儿,薄唇抿成一条线, 瞳仁中风云翻卷, 从来隐匿很好的情绪,此刻像要冲破迸发出来。
余光中, 角落里安静躺着一只箱子,那是他几月前让人送回来的。现在完好的摆在那儿, 看样子就没打开过。
“哒”,手钏落在地上, 刺目的正红色在地砖上那样明显。
“来人。”龚拓嘴角压平, 声线极低。
“世子。”隔着连接的房门, 婆子小心站在正房那边, 低头缩着脖子。
“人呢?”
人呢?无双呢?他的人去了哪儿?
婆子不敢抬头,轻着声音:“双姑娘,赎身了。”
龚拓面对着空壁橱,胸口蓦的发闷,像被塞满了棉絮,透不上气:“何时?”
“具体的奴婢不知,大概是太后寿诞之后,皇上开过恩典,恰那个时候,双姑娘走的。”婆子回道,大气不敢出。
“呵,”龚拓鼻间一声冷哼,“赎身?”
是谁让她走的?当日是不是她说,一定会等他回来?他怎就没看出,她有一张说谎的嘴?甚至,这些日子,他想着她怀有孩子会辛苦,回来好好宠她的,包括孩子的名字,他都想过。
赎身又如何?他想要,抓回她来易如反掌,她怎么就觉得赎身可以一了百了?
龚拓转过身,看着紧闭的耳房屋门:“她跟谁走的?现在在哪儿?”
婆子已经一身冷汗,咽了口唾沫:“回世子,奴婢真的不知。”
龚拓一脚踹开屋门,大步走出去,留下一群瑟瑟发抖的下人。
一路出了安亭院,龚拓去了马厩,跨上马背出了伯府。
夜幕降临,秋风乍起,枯叶被风卷着翻滚。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座上年轻郎君衣袂飘然,转眼间跑过街去,徒留下一串蹄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