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昕梨
齐宏毅神情坚定,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紧紧握着:“老天爷眷顾我,又把你送了回来,若芯,即便你要带着阿元,我也绝不在意,没有你在身边,这些年我过的太苦了,若芯你相信我,我不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我是在求你救我。”
张氏进来时,正好看见他握着若芯的两只手,说到情深之处。
吓的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若芯:“你俩这是做什么…”
她没好意思指责齐宏毅,只低声埋怨女儿:“你是有夫之妇,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拉扯。”
齐宏毅抢着说道:“太太,我愿意…”
张氏打断他:“你别愿意了,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你和若芯当年的那点子事,你母亲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话都不说,扭头便走,你一个头婚的郎君,又前途无量的,找一个二婚的女人算怎么回事,就算你不在乎,你家里人也不在乎么,若芯带着个孩子跟了你,你家里人将来会怎么对她…这些你想过吗?”
长辈们经历过的事儿多,自有他们的立场和考量。
张氏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把两个年轻人都给说懵了。
她说完齐宏毅,又去劝若芯:“若芯,听娘的劝吧,那刘家二爷再有不是,也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这什么东西都还是原配的好…”
齐宏毅缓过劲儿来,忙同张氏辩解:“太太,我可以带若芯离开这儿。”
“那你也不能不要你的爹娘呀。”
若芯突然觉得,她像是被人下了什么诅咒,在刘家时,就是为着不被刘钰的父母妻子相容才跑出来的,按照她母亲的说法,即便嫁到了齐家,齐家长辈也不一定能容下她。
这一晚,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若兰的话,她母亲的劝阻,齐弘毅说的肺腑之言,还有在徐妈妈那儿时,刘钰说的让她信他的话,全都搅和在一起,叫她烦乱不已。
只是没想到,次日,皇帝驾崩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官府张贴文书,即日起,举国居丧,禁歌乐宴饮、禁上任嫁娶、禁屠宰杀生,官停百日,军民一月。
连嫁人这条路都被堵死了。
作者有话说:
会尽可能快的完结。
第162章
即便如此, 齐宏毅也没有放弃,他打定主意要跟若芯在一起,不在乎此时能不能娶到她,甚至看出她心中的纠结, 第二天又来了顾家。
“若芯, 你久未去过医馆, 医馆里如今新兴了好些事物,不若我带你去转转。”
若芯想说, 我们顾家也有医馆, 我想去转可以自己去,如今国丧期,也不着急嫁人给孩子找爹了,我们的事也该从长计议。
可她没有当场驳了他, 昨天他剖心表白的话仍还言犹在耳,虽说总是隐隐觉得,齐宏毅并不是不介意她带着孩子的, 但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一片真心, 她实在不忍心视而不见。
齐弘毅捏捏鼻子, 讪讪道:“哦, 顾家医馆你可以自己去, 我是想带你去我们齐家的医馆看看,跟你们家的不一样。”
“好。”
憋了那么久,她其实也挺想出门的。
齐家的医馆确实跟顾家不一样,因着齐宏毅在东京小有名气, 来看病的人直排到了同济大街, 若芯没怎么逛过京城医馆, 也就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她惊讶的看着门口排队的人, 问齐宏毅:“怎么这么多人啊?这…忙的过来吗?”
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叫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齐宏毅在一旁静静看她,眼神温柔似水。
笑着说:“这些不过是来取号的,等哪日排上了再来。”说完引她进了医馆大堂。
跑堂的小子忙的一头汗,见了他们,忙迎上来:“公子来啦,公子今日坐诊吗?那些排号的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齐宏毅摆摆手说:“今日不诊,陪顾家师妹过来转一转。”
医家人,不管是不是同窗上过学,多以师兄弟姊妹互称。
“顾家?是宣大奶奶的娘家?”
齐宏毅嗔怪道:“你又知道了,原本这东京医家也没第二个顾家了。”
跑堂的一看就是个机灵的,眼睛滴溜溜在若芯身上打转,又说:“宣大奶奶正在里头坐诊呢,就在那儿。”
他抬手指了一个门,不想刚一指,门就开了,一个女医打扮的妇人,殷勤送她的病人出门。
医馆里的女医多给奶奶姑娘们瞧病,被送出来的姑娘戴着帷帽,十分的客气对她行礼道谢后走了。
可能是齐宏毅在堂上太过惹眼,那位刚送完病人的宣大奶奶,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她朝这边走了过来,没看齐宏毅,一脸诧异的对着若芯问:“若芯?”
“是…若芳姐姐?”
这齐家的宣大奶奶,原是若芯在顾家族亲里的姊妹,没出五服,若芯该管她叫表堂姊,只是之前她常年不在京,便不大认得。
“咱们得有好几年没见了吧,上回见还是在你祖父的丧礼上。”
齐家和顾家三辈上都有交情,就像刘家跟王家一样,姻亲连的不少,就如眼前的这位表堂姊,她就嫁到了齐家。
表姊妹遇见了,自然是要说会话的。
齐宏毅识趣,先对若芳作了个揖:“嫂子,你们先聊。”
又对若芯说:“我去那边等你。”
若芯冲他点点头。
若芳眼神在他俩个身上打了个来回,先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把若芯带进了自己诊室:“你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闲来无事,来转转。”
“姐姐每日都来坐诊吗?”
若芳道:“我也是闲来无事,又不愿弃了咱们这从小学起来的行当,就日日来这里坐诊,有事做,心里踏实,也能挣些体己银子傍身,比成天在家里待着强。”
“嗯,那还挺好的。”
若芯眼神不由飘向了门外,见坐在外面等她的齐宏毅,时不时的就往这边瞟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心说,这是故意把她引出来,给她安排了个姊妹说客,宏毅哥哥以前从不汲汲于这些,如今在东京待久了,也学会这些攻心的伎俩了。
“那家里孩子呢?谁帮姐姐看着?”
“家里孩子大了,原也不用我日日看着,再说家里有婆母,我也放心,不是我说嘴啊,咱们这一辈的姊妹里,如今也只我能不受约束,日日来医馆里出诊,原是嫁到齐家这样开明的人家才能如此,别的姊妹,那都是夫家不肯叫出来抛头露面的。”
她一时说到了兴头上,又说:“说起这个,我还得夸一夸你们家若兰,她也是夫家不叫出来挂牌坐诊的,可那小丫头片子,不知嘴上练了什么功夫,游走在大户人家的府邸,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叫贵妇们信重她,听说挣了好些钱呢。”
“姊妹们有眼红的,也去学她,却没几个学的来,这可不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合该那丫头挣那份钱。你是不知,长辈们一提起若兰,那都是没口子的夸,虽是个丫头,可也给咱们顾家门上长脸的不是。”
若芳说的高兴,没留神若芯脸上变了神色,哪个姑娘给顾家长脸,哪个姑娘给顾家丢人,一目了然。
若芳讪讪道:“哟,瞧我说多了。”
若芯冲她笑了笑,示意她没介意。
她不高兴,只是因为不大爱见族里的姊妹而已。姊妹们大都是给人做妻,鲜少有人为妾,她虽是嫁了豪门,看着实惠,口中说来却是不好听,这才在若芳面前觉得颇不自在。
两个人又说了些家长里短,若芯便从若芳的诊室里退了出来。
齐宏毅随后带她去了别处转,除却大堂,齐家还将这医馆扩至院内,新增了三四十处房舍,全都青砖黛瓦粉刷一新,房舍四周铺了绿植花草,乍一看去不像是看病的地方,倒像是个做学问读书的地方。
若芯没见过这样的医馆庭院,好奇的四下张望:“你们家的医馆确实跟别的不同,难怪人多,看着叫人心里舒服。”
“病人心情好坏,于我们诊病一途上是有助益的,他们见这里陈设舒适,会更信任医者,这些…我还不曾教过你…”
……
从齐家医馆出来后,齐宏毅又带若芯去了他们小时侯常去的南门桥,朱楼大街,还去凌河边儿上看了一会儿皮影戏。一直到若芯神情疲累,他才意犹未尽的骑马送她回家。
太阳慢慢落下来,夕阳余晖将云边儿晕染的彤红好看,马车快到草堂巷时,若芯见窗外景色撩人,就说要下车走走。
齐宏毅也登钩下马,在她身边陪着她。
“若芯,你明天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若芯一面抬头欣赏天边的云,一面诧异问他:“你日日陪我,宫里不用当值吗?”
“一个月前为了找你,我原是跟太医院请了好些天的假,你也知道,我自由散漫惯了,找不到你,也没心思去当值,不想,太医院那边反而知会我说,让我先不着急去宫里,现在想来,原是为了先皇驾崩,封锁消息,今日一早才又听说,太医院里折进去好几个太医,宫廷之事,一息万变,太医虽不涉政,可被逼参与宫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说来可笑,此番竟要谢你,若不是你,我说不准也要卷进这场祸事去了。”
若芯听的心惊,倒不是感慨齐宏毅避开灾祸平安无恙,是她突然意识到,刘钰这么长时间不来找她,是不是也是因为先皇驾崩宫变的事,她知道他是太子党,如今太子顺利登基,那他…该是没事的吧。
她心口突突跳个不停,一时也没心思欣赏什么美景了。
齐宏毅见她面色发白,走着走着突然愣住了,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忙安慰道:“好在都避过去了,今日出门时,我还同我母亲说起这事,她也是连连感慨,还叫我辞了太医院的差事,知道是因为找你才避过去的,又同我打听你如今怎样,多年不见,我母亲她很惦记你。”
若芯一直在想刘钰的事,好半天才回了神来,忙也客气道:“哦…劳烦太太惦记我,她如今身子怎么样,我改日去看看她…”
话音未落,就见斜刺里冒出一人,瞬间将齐宏毅扑倒在地。
若芯吓的尖叫,待定睛一看,竟是方才她一直在担心的那个男人,他哪儿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现下正火力十足的挥舞拳头,气急败坏的打人。
“你敢把她带出去…还在街上有说有笑…”
若芯忙过去拦他:“你干什么你?”
可她哪里拦得住,刘钰浑身冒着戾气,一拳一拳打在齐宏毅的脸上身上,不见一丝手软,又一把挥开扑上来的若芯,怒目冲她喊道:“我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怎么,趁老子不在,这是想旧情复燃?”
若芯被刘钰挥手摔倒在地,忙护住肚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那边齐弘毅却不识时务的叫嚣起来:“混蛋,你别碰她…你有种冲我来…”
“妈的…老子弄死你…”
见若芯摔倒在地,阿莫忙从马车那儿跑上来,吓的大喊:“奶奶,你怎么了?奶奶。”
刘钰原是打红了眼,听了小丫头喊才停手,急忙走过去看她:“怎么了?”
齐宏毅怕孩子有个好歹,挣扎起身也想去看看她:“若芯…”
只他刚一靠近,又被刘钰狠狠踢了一脚。
刘钰从地上抱起若芯,起身进了顾家。
侍卫横在门口,齐宏毅被堵着,再也进不去了。
——
卧室里,刘钰将怀里女人放到床上,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就只见她面色发白,额上出了些冷汗,还以为是凉的,他忙将她拥在怀里,紧紧抱着给她暖身子。
若芯挣扎道:“你来干什么,你放开我。”
“你知不知道,老子九死一生,一得了空就立马来看你,结果就看见你们…”
看见你们在街上有说有笑的散步?
他越说越委屈,抱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开,那样子…就像是全东京的人都欠了他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