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127章

作者:昕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话未落地,就听康氏的声音响了起来:“叫我好找,左等右等的你就是不来,原来在这儿呢,别磨叽了,快走吧,多少人就等你一个了…”

  一面说,一面拉着柳氏就往花厅走。

  柳氏被康氏推搡着,尤还不甘心:“嫂子你别拉我,你是没瞧见她那个张狂样儿,我一个做婆婆的,我还治服不了她了我,勾栏里出来的还有脸了,什么东西!”

  康氏:“大喜的日子,你跟个小辈置什么气…”

  “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

  “好了,别说了,孩子没了她也难受,不是告诉过你了,别再提掉孩子的事了么…”

  “我一想到我钏儿还没有儿子呢…我就抓心挠肝的,我着急呀我…”

  “你急什么…钏儿才刚成亲不到两年…”

  ……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后边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廊上留了刘钏和李如是,不远处是刘钰和若芯,还有围着他们的奴才。

  刘钰揽住若芯,想带她离了那是非之地:“别看了,走吧。”

  若芯撇开他,这会子是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顺眼。

  刘钰委屈道:“别人的事你冲我甩什么脸子,方才还是我遣人去叫的太太。”

  他心知方才刘钏的做派叫若芯不耻,在她面前竟有些心虚发慌。

  若芯不理他也不走,只一味盯着李如是和刘钏那边的动静看。

  她知道李如是跟她和平儿不同,平儿性子圆融,手里又有管家的权,有下人奉承,挨了打过一两天也就好了,可李如是不是个隐忍性子,她回想她自己以前挨了刘钰的打尚且想死,李如是受了这等屈辱,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若芯想等刘钏走了,再上前劝一劝她,别叫她想不开。

  “如儿…太太她…我…”

  刘钏语无伦次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爷真孝顺,太太命你教训我,你便就来教训我,是吗?”

  “太太说是我掉了孩子,二爷为什么不出来替我说话…”

  “我对二爷对二奶奶从来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可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是我不配嫁到你们家做妾,是吗?”

  “……”

  刘钏只是干巴巴的摇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李如是似是失望至极,转头从廊上跑了出去。

  叫站在不远处的若芯彻底失望的是,刘钏没有追过去,只打发了奴才跟过去看看,然后带着小厮去了后院花房,参加家宴去了。

  这边刘钰见他们终于走了,对若芯说:“我们也去后边吧。”

  “我不去,我要去看看她。”

  刘钰眉头一皱:“后边长辈都在等着咱们入席,你看她做什么?”

  若芯说不上来她要做什么,花厅里长辈正在等她入席,她怎么权衡都应该先去那边,可她就是莫名觉得李如是此时太孤单太可怜了,她在心里问自己,你曾经也是这样的吗?如果当时有人能真心帮你一把劝你一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到李如是屋里的时候,李如是正被人拍着背干呕不止,她方才吞了金子想要就此了结,被奴才们发现,才及时催吐了出来。

  若芯吓了一大跳,忙冲进去看她,如她所料,这姑娘的性子果真如此,便是没有挨打都要自尽一回的刚烈。

  古往今来,女子刚烈总被世人称赞传扬,奉为圭臬,若芯原也没觉得刚烈不好,可此时,她只觉胸腔里一团怒火烧了上来,对刚烈这个词产生了极大的反感,她瞪起眼睛,厉声斥责李如是道:“我知道你想死,可也不能真的去死。”

  作者有话说:

  先更这些,后边的还差点事

第169章

  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 但不能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去赌气寻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没有父母, 也不能因为欺辱、失望或痛苦, 就真的去死, 那是人间最不值得的行径。

  若芯看了眼碗里吐出来的金子,没带出血, 心里松了松, 应是催吐的及时,没伤及她的肠胃。

  李如是脸色煞白,被若芯扶着躺到了床上。

  她说:“姐姐,我方才只是想要去钟毓馆给你道喜, 没想到就撞见了太太…”

  “快躺好,别再说话了。”

  “姐姐,他终究是负了我。”

  她眼里满是绝望之色, 一点儿也没了曾经说“只有他负了我, 我绝不负他”的坚毅果决, 那时的她, 爱的轰轰烈烈飞蛾扑火, 别说做妾,就是做丫头做奴婢,她也愿意跟着刘钏一辈子,她满怀热忱, 想做刘钏的红颜知己, 拿出少有的真心来对王墨染, 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王墨染从不把她当姐妹,还联同自己的娘家人一起害死了她的孩子,同刘钏的爱意,也在日积月累的失望里消磨殆尽。

  李如是像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忽的抓住若芯的手,急切的说:“姐姐,我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有才情的人总是把爱看的太重,一旦感知失去,就仿佛天塌了似的难受。

  林湘园之外的后花厅里正在举办家宴,戏子们已经咿咿呀呀弹唱起来,虽听不清唱了什么,却不难叫人想到,那边的人正在举杯欢庆,庆祝刘氏一族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会愈加繁盛。

  若芯看着李如是绝望的脸,心里百感交集,莫名就觉得,她虽封了诰命扶了正,可那不远处飘来的热闹,似乎与她并无干系。

  她轻轻握住李如是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脉,不由一愣,她这是又…

  可她没说什么,只默了一小会儿,才劝道:“不是的,你还有琵琶。”

  在琵琶和身怀有孕之间,她终是选了琵琶来劝她。

  李如是悲戚地垂下眼睛,喃喃道:“琵琶…我的琵琶…”她半垂的眼眸不知飘去了哪里,像是在认真回忆,回忆之前把她的琵琶丢在了哪儿?什么时候丢的?又是怎么丢的?

  外头的曲子换了个调子,若芯神情一动,又说:“姑娘你听,小戏子正在唱你的春花秋月,那是你做的曲子,如今被广为传唱,若兰总同我说,你是全东京最会谱曲子的人,我们都很敬佩你。”

  李如是的眼睛里慢慢转出了泪,良久之后,她坚定的说:“姐姐,我想离开这儿了。”

  给人做妾有这么个好处,实在不想过了,说走也就走了,一般的大户人家鲜少有那为难着妾室不放的,毕竟,心不在了,强留无益,若芯当初想讨了放妾书离开刘府,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若芯没想劝她离开刘府,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她:不管遭遇如何,躲避,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她只又劝她:“姑娘,你有身子了,钏二爷不会让你走的。”

  李如是听了若芯的话,不出意外的愣住了,显然不知她又怀上了刘家的孩子。

  她脸上神情说不清是悲是喜,挣扎着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下决心道:“别告诉他们。”

  她的手慢慢摸上肚子,终是涌出一股要护住自己孩子的刚强之色,对若芯说:“姐姐,我要,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不然他们就该发现了。”

  又忽然一把抓住若芯:“姐姐,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若芯想帮,却不知怎么帮,她一句话指出要害:“那你走了,要去哪里?”

  若兰同她说过,李如是老家没了房子也没了亲人,她想独自生下孩子不叫人知道,若不找个地方藏起来,莫说刘家不会叫她在外头生,王家也不会容下她。

  李如是闻言,原本决绝的脸,复又暗淡下来,这才意识到,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她根本保护不了她的孩子。

  她瞬间崩溃大哭:“怎么办,我怎么办...”

  若芯眼眶也酸了上来,被她的哭声揪的心疼难过,好半天,她才把她捂住脸的手轻轻扯下来:“你别哭,我帮你。”

  “可是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我的亲人都死了,我不像姐姐那样好命,有若兰那样的姐妹,有父母兄弟在,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不会让我生下孩子的。”

  “你别哭,我帮你,我来写信,你去清河,那是我外祖家,是我把阿元生下来的地方,你去那里,一定会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的。”

  她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和想法,反手握住李如是的手,认真专注的对她说。

  “我,我可以吗?”

  “当然,我原本是要带着阿元,在那里过一辈子的,我记得,那里的天比东京的蓝,水比东京的绿,到了春天,漫山遍野开的都是花,很漂亮,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带着你的孩子,在那里过一辈子,再也不要回来。”

  若芯越说心里越坚定,胸腔里一点一点燃起希望之火,迫使她伸手,将李如是从床上扶起来:“趁他们在家宴,我现在就带你走。”

  她扶起李如是,一面嘱咐胭脂伺候李如是换衣,一面转过头对众人说。

  “我送李姑娘出府。”

  “你们…谁都不许去后头跟爷通风报信。”

  又着重看着紫嫣:“我不为难你,你去别处忙吧。”

  却不想紫嫣没走,反而上前一步说:“我不去别处,我来送奶奶和姑娘出去,有我在,能更快一些。”

  “你…不是最看重你的差事么?”

  紫嫣笑了笑:“奶奶也太小瞧我了,伺候奶奶这么久,主仆情意还是有的,再说了,不就是一份管事娘子的差事么,不做又能怎么呢。”

  紫嫣心知,在若芯眼里她是个明哲保身之人,应该第一个跟刘钰通风报信,随心所欲,似乎永远跟她沾不上边,可这回…她想率性而为,去他的体面差事。

  若芯不想连累她,还要开口说什么,紫嫣已着手安排起来。

  “宝琴嫂子先出门,在咱们巷子口拐角的地方,雇一辆车等着。”

  又回头问:“奶奶和姑娘准备去哪?”

  若芯想了想:“让马车先去顾家,然后悄悄送如姑娘去酒槽巷的宋家。”

  让若兰安排李如是出京城。

  李如是写了一封诀别信,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抱着她的琵琶,回头望了一眼林湘园的大门,跟着若芯走了。

  有紫嫣保驾护航,又是这样大喜的日子,她们一行人往外走的很顺利,等二门上和大门口的奴才反应过来的时候,若芯已经把李如是送了出去。

  “你说什么?”

  刘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万万没想到,若芯回来的头一天,竟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从府里走了。

  “紫嫣姑娘和宝琴嫂子陪着,奴才还以为,是爷的意思....”

  刘钰也顾不上家宴了,嘱咐小厮备马,急急忙忙赶去了顾家。

  上天保佑,她没乱跑,跟之前一样,穿着中衣坐在她的闺房里安安静静的写医案。

  刘钰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的。

  原本想了一路要骂她的话,一开口也没了脾气:“怎么也不跟爷说一声就自己跑回来了,你这不是叫人担心吗?”

  他的底线已经被这女人逼的一退再退,脑子里竟冒出个卑微到叫他不敢信的念头,只要这女的不乱跑躲起来,就什么都好说。

  若芯合上医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以后注意。”

  刘钰几步上前,坐到她身边问:“在自己家里养胎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回来麻烦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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