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128章

作者:昕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我娘家人不怕麻烦,再说,若兰嘱咐我给她整理的医案,我还没有整理完。”

  她摊开医案来给他看:“你看,还有这么多呢。”

  许是不想叫这女人觉得他在逼她,再无端生出些逆反来,刘钰没立时说话,扫了眼桌上厚厚一摞医案,想她怀孕这几个月,没干别的,竟写这些没用的了,心里万般无奈:“拿回府里去写,爷自来也没拘着你看书写字过,好不好?”

  又揽住了她,哄着说:“若芯,太太一直同我说要亲自照顾你生孩子,老爷嘴上不说,可也一直盼着你这一胎呢,若芯,我们回去好不好?”

  若芯被他用胳膊揽着,转过了身子,诧异地看着他,还以为他会骂她说,你刚回家就往娘家跑,把老子的面子往哪搁?没想到他换了个打法,搬出老爷太太来,想走不辜负长辈的路子。

  “替我谢过太太,可我母亲也同我说了,说她也想亲自照顾我生孩子,她原是遗憾,七年前没能跟去清河照顾我生阿元,才叫我落了心病,又因为之前我掉胎的事心里难受,我不想让她难受,我要在娘家生。”

  顿了顿,又说:“二爷叫我回去,是为了孝顺老爷太太,还是为了名声面子,我不管,可我也有父母,也想补全了对父亲母亲的孝道,不是只有你们男人孝顺,我们女人也想要孝顺父母。”

  刘钰额上青筋猛跳了两下,想说,没有哪家的媳妇跑娘家生孩子还这样理直气壮的。

  却一句话也驳不出来。

  他终是察觉,若芯变了,她以前只是见招拆招的跟他默默对抗,如今竟直接跟他当面提,我要和你一样,一样孝顺父母。

  不管你同不同意。

  不管你拿出什么道理来说。

  我一定要在娘家生。

  他心里一紧,忽的狠狠抱住了她,像是怕她变的太快,会从他眼跟前儿变没了似的:“那你好好的,别乱跑。”

  闻言,若芯在他怀里弯起嘴角,粲然一笑,低声嘟囔着:“我才不跑,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是我跑。”

  两个人抱了好久,若芯才慢慢从他怀里出来,说了两句软和话哄他。

  “之前掉孩子的时候,府里就有下人说我闲话,说那位奶奶在外头能生,怎么反而在府里金尊玉贵的养着却掉了呢,我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来,奴才们这是在说我矫情呢,说来也是怪你,惯会在奴才们面前骂我作死,才传出那样的话来。”

  刘钰尚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没出来,听了若芯说,就木木的搭话:“哪个敢乱说,爷拔了他的舌头。”

  “也许真应了他们的话也未可知,不过,我母亲这样没日没夜的伺候我,我真怕折了我和孩子的寿。”

  “不许胡说。”

  “二爷。”

  “……”

  “你笑一下…”

  “笑不出来…”

  ......

  他破罐子破摔的陪着若芯说话,忍着气,尽量不跟她吵架,两个人絮絮叨叨又说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奴才来叫,刘钰要走时,才突然想起来问她:“你把钏儿的妾弄哪儿去了?”

  他一只脚还没踏出若芯闺房的门,才想起来正经事没办。

  忙转头又回到她身边,方才积压下来的气,一瞬间顶到了脑门,怒道:“你在这儿神神叨叨的跟爷扯这些有的没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叫她趁机离开,是吧?”

  若芯身上一激灵,见绕不过去,只能低下头,委委屈屈的说:“她真挺可怜的。”

  刘钰咬牙切齿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叫爷回去跟钏儿怎么交代?”

  若芯从炕上挪下来,一把抱住他的腰,脸贴到在他胸前装可怜:“夫君会护着我的。”

  刘钰咬着后槽牙,劝自己冷静,她怀着孕,他不护着她还能怎么办,只又撂下了那句话:“你就作死吧.....”

  说完把她推出去,大步跨出了卧室,门摔的山响,可是,分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往她挖好的坑里跳的。

第170章

  若芯是夏天怀的孕, 正好转过年春天生,张氏便总跟她念叨:“春天做月子好,不冷不热的,对女人身子好。”

  若芯却不大高兴, 因为这中间隔着个年节。

  顾家这个新年过的比以往都要热闹, 原是家里姑奶奶怀了孩子在娘家养胎, 姑爷便天天换着花样的往家里送东西,下人们过年的年例也比以往多了许多, 每个人都添了一整套的冬衣。

  若芯却总也不踏实, 总琢磨着这个年多少得去刘府走一遭才能混过去,只没想到,来接她的人不是刘钰也不是康氏,是老太太王氏。

  ——

  刘钰急急忙忙策马赶回了家, 他一面往后院走一面问小厮:“老太太什么时候病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慈园那边说,老太太上了岁数,一到冬天就会病一回, 许是今年比往年冷, 这回病的尤其厉害。”

  “王家女眷什么时候来的?”

  “今儿一早就来了。”

  “老爷们呢?”

  “大老爷去外地了, 二老爷在宫里编书出不来。”

  刘钰这才停住脚:“都不在?”

  这么巧?

  慈园

  刘钰进到王氏卧室, 见有外人在, 便先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请了一安,才凑到床边:“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钰儿来啦,祖母没事,就是病了。”

  王氏病怏怏的斜靠在床上, 说话的时候气虚带喘, 许是见了刘钰高兴, 才勉强撑着, 慈爱的多说了两句。

  几个王家女眷在她旁边守着,见刘钰来了,都尴尬的往后退了一步。

  “姑老太太身子一直不错的,怎就突然病倒了,是奴才们照顾不周,还是被谁气着了,可得查问清楚才是,我们做娘家人的不知道罢了,既然知道了,不好不明不白的看老人家病一场。”

  刘钰闻言瞳孔骤缩,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是王家的一个女眷,瞧着岁数,该是哪一房的厉害太太。

  也立时品出来了,方才那些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宫变之后,王家因得罪了刘钰,族中子弟屡次被中枢省排挤在外,莫说授衔为官了,就是已经在朝的,也多被官家忽视,不得重用。

  原本新帝登基,中枢新旧更替,入仕的机会便比以往好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可大半年过去了,作为东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王家人在这一片大好形势下,愣是一点儿好处没捞着,眼睁睁看着那些不如他们的人家,抓着机会蒸蒸日上,又怎不着急。

  刘钰不好开口同女眷分辨什么,转头看向了他母亲,哪知康氏两只眼睛只管瞧着老太太,平日里雷厉风行谁见了都怕的一张嘴,这会子竟一句话也不说。

  只王氏黄着一张脸皱起了眉,紧紧握住刘钰的手,对她娘家人怒道:“我没事,你们不必在这里大惊小怪的。”

  说完狠狠咳了起来。

  屋里女眷便是一拥而上,给王氏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又抿了口润肺的茶水,才慢慢止了咳。

  刘钰:“祖母先歇着,钰儿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他从慈园明堂一出来,府里管家卫林就匆忙迎了上来,慌慌张张的跟主子请示:“二爷,王家的爷也来了,在前头吵着闹着问,为什么老太太突然之间病的这么重?”

  刘钰嘴里低低咒骂了几句,而后吩咐卫林:“钏二爷呢?他是王家的姑爷,叫他去前头应酬,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人赶紧给我弄走,不许到后头来叨唠老太太。”

  卫林虽觉不中用,想说钏二爷怎么可能赶的走来势汹汹的王家人,可还是躬身答应着去了。

  刘钰转头叫了王氏屋里的喜鹊:“把大太太请出来,说爷找她有事。”

  慈园西暖阁里,刘钰康氏母子俩吵架的动静不说惊天动地,也叫外头的主子奴才们噤若寒蝉。

  “母亲方才为什么不说话?”

  “祖母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这是联合外人来坑自己儿子是吗?”

  康氏被她亲儿子质问的浑身打起了哆嗦,心说,这孩子素来圆滑,又常装模作样的贪图外人说一句孝顺,从没这样跟她当面顶撞过,老太爷说的对,若芯如今就是他的软肋,不赶紧把同王家的过节掰扯干净了,这小子早晚六亲不认,连亲娘都敢忤逆。

  她一边上前捶打着刘钰,一边气骂道:“混账东西,你再大声点喊,让全东京的人都知道你是怎样忤逆你亲娘的。”

  “早知今日,我当初就是生个耗子出来,也不该生下你这个只会讨债的孽障。”

  ……

  又骂了好几句,寻思骂够了,外头的人也都听见了,才慢慢坐下来,同他说道:“你还没看明白么,事就是这么个事,跟你祖母病不病的有什么干系。”

  “母亲,若芯才是你儿媳,母亲为什么要向着外人。”

  “你讲理不讲,我什么时候向着外人了,老太太病了,人娘家人来看一看,问一问,我还能板着脸把人撵出去?传出去,我们刘家的名声要不要了,如今别说她们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咱们得听着,就是真闹起事来,你又能拿他们怎么办?这事就是到了陛下跟前儿,陛下也不可能帮你把他们赶走。”

  虽说出嫁从夫,可在这东京城里,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嫁出去的姑娘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是有娘家人去亲戚家寻场子的规矩的,也是人之常情。

  王老太太的病不过是个由头,王家此番来闹图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也如康氏所言,明面儿上谁也挑不出他们一点儿错。

  倘或恼羞成怒把人赶走,便是上赶着给人留话柄。

  “是他们不仁在先,为了一己私欲就买/凶/杀/人,竟还有脸来我们府里闹事,想让爷就此吞下这口恶气,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可也不能一棒子全打死,那法还不责众呢,若他们真聚到一块儿,事闹大了怎么办?”

  “让他们来闹,老子管他们的饭,我倒要看看,咱们谁耗的过谁…”

  一面说着狠话,一面推门出去。

  康氏在他身后,被气的捂上胸口,大骂着:“孽障…你…你要气死我…”

  却不想,刚一开门,就瞧见若芯白着一张脸站在西暖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听见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不只是来慈园了,她是从顾家回来了。

  “老太太病了,我来看看。”

  刘钰脑中倏然冒出个期待,下意识地往她面前走了一步,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问:“还走吗?”

  她竟也配合着他,用气音低低答了一个字:“走。”

  这分明是意料之中的话,可刘钰还是在她开口的当下,就从她面前弹开,心里那本就上下乱窜的怒火一瞬间烧的更旺。

  他看着她满面不关心不在乎的脸,只觉自己像是个画了一脸颜色的跳梁小丑,正缩在雪地里孤独地唱着独角戏,一个可怜他的人都没有。

  所以,他妈的他到底是在图什么呢。

  刘钰心灰意冷,转头扫见屋里女眷都在看他,只觉面子里子碎了一地,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等他转过眼再看若芯时,那双冒着火的眼睛里竟慢慢带出了绝望,这才察觉,他这么愤怒不冷静,只因应了他母亲说的话:他根本拿王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钰忽的上前,一把抓住若芯就骂:“谁他妈让你回来的,你回来做什么,一回来就触老子霉头…”

  他像个绝望的猛兽,殷红着眼似是要吃了眼前女人,又像干了亏心事的商人,在心里计较着,他再不能信誓旦旦跟她保证说,你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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