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的小周
“不知杜公子身畔的佳人,是那一家府上的贵女?”
“卫表妹并非宣州人氏,是我舅母家的小女,此次来宣州城陪我一起祭祖。”
“原来卫小姐是杜公子青梅竹马的小表妹。”
朱逢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二位来得正巧,花灯宴即将开始,一会还有猜灯谜的小活动,杜公子文采斐然,卫小姐可以让杜公子给你赢下彩头,好为你二人日后的姻缘讨个吉祥之意。”
魏无晏没有答话,只露出羞涩一笑,随后与杜衡一起落座。
落座后,魏无晏环视四周,瞧见庭院中的宾客们果真如杜衡所言,脸上都戴着形态各异的面具。
女子佩戴的面具以花哨可爱的动物居多,而男子则是像杜衡一样,以鎏金或银质面具遮面。
突然,魏无晏察觉出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凭借着直觉迎上对方的目光,瞧见一位戴着玉兔面具的女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女子似是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被魏无晏发现,急忙移开目光。
魏无晏微微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从女子所在席位来推断,她应是朱知州府中的女眷。
不过当下对于魏无晏最重要的事,是要从京城那几位官员之中,找出谁才是与陈监丞勾结的男子。
“妹妹的胆子可真小,只被人瞧上一眼,就吓得缩回脖子。怎么,你就不好奇,抢走你未婚夫的女子长得是什么模样?”
一个戴着孔雀面具的女子笑嘻嘻问道。
只见方才还在悄悄打量魏无晏的女子摇了摇头,面具下的一对儿杏眼通红,乍一瞧上去,还真像是纯真无害的小白兔。
魏无晏猜测的不错,面带兔子面具的女子就是朱逢秋的小女儿,名叫朱晴雪。
“姐姐莫要胡说,我与杜公子的婚约早在一年前就解除。”
“哦....是吗?我怎么听府里的玉兰说,妹妹前几日特意去了趟饕餮楼,想要与杜公子再续前缘,不知道那日妹妹可有与杜公子说上话?”
听到孔雀面具女子话内的讥讽,朱晴雪放在膝头的双手握紧了衣裙,精美的流彩暗花云裙顿时泛起道道褶痕。
原来,朱晴雪与杜衡二人曾受双方父母指腹为婚。
多年以后,杜家虽然没落了,但仍是天子脚下的官员,更何况杜衡在十三岁就高中解元,可谓是前途无量。
杜衡不常回宣州,只在高中解元那年回到宣州城办了场声势浩大的家宴,那时朱晴雪瞧着众星捧月的杜衡,心中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
可一年前京城传来噩耗,说是杜公子被金人烧毁了容貌,杜家想要将二人的婚事提前,好给陷入低谷的杜衡冲一冲喜气。
朱晴雪却犹豫了。
容貌受损,对于一个学子来说无疑是断送了锦绣前程。
她怎能嫁给一个容貌丑陋又毫无前途的男人。
她大哭大闹,寻死觅活,终于逼迫父母与杜家解除了婚约,朱晴雪暗中庆幸自己没有掉入杜家的火坑,直到——她在万宝阁遇见戴着鎏金面具的神秘男子。
那日,朱晴雪在万宝阁与几位手帕相聚,当她瞧见一袭黛蓝色锦袍,墨发玉冠,一掷千金的神秘男子,不由被他身上矜贵又清冷的气质吸引。
即便男子戴着鎏金面具,看不清容貌,但面具下睥睨万物的深邃双眸,却醉倒了包厢里的一众女子,包括朱晴雪。
后来她辗转打听,得知让她一见倾心的神秘男子居然是杜衡。
不仅如此,她还从父亲口中得知杜衡如今在皇城司当差,深受当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器重。
原来闪闪发光的金子,从不惧怕烈火熔炼。
朱晴雪突然后悔了。
她试探着给杜府送去一封叙旧的信笺,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碍于女子的脸面,她不好意思登门拜访,便让人时刻紧盯着杜府的动静,得知杜衡动身去了饕餮楼的消息,朱晴雪精心打扮一番,满心欢喜地前往码头。
朱晴雪的容貌说不上绝色,却也是碧玉佳人,从小听到恭维她容色话不计其数,再加上杜衡容貌受损,朱晴雪对于自己能再次俘获杜衡的心抱有十足的自信。
她在饕餮楼下驻足良久,脑中幻想着与杜衡重逢那一刻要说的话。
正当她沉溺于自己编织的美好,突然瞪圆了杏眼,因为她瞧见杜衡从饕餮楼出来时,怀中居然横抱着一个女子,二人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辆马车。
匆匆一瞥,她没有看清杜衡怀中女子的容貌,但二人亲昵的举止,却狠狠刺痛了她的双眼。
回到府后,她狠狠地大哭了一场,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居然比她得知杜衡烧毁容貌那时还要更甚。
宴席上,朱晴雪冷冷盯着与杜衡交头接耳的女子,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她的姐姐有一句话说错了。
她可不是缩头乌龟,今夜她不仅会瞧清楚那个女子的面容,还会让从自己手中横刀夺爱的女子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一吻窃香
魏无晏浑然不知朱府小姐已经将自己视作肉中刺, 骨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跟在杜衡身畔, 面见了打京城督水监来的几位官员。
之后, 二人手挽手,闲庭散步至一处八角凉亭下。
待到了没人瞧得见的地方,魏无晏主动松开对方的手, 郁郁寡欢道:
“我...我太笨了,还是没能分辨出他们之中谁是与陈监丞对话的男子, 感觉那个戴着豹子面具的男子声音有点像, 却又不像...”
陶临渊凝视朦胧灯火之下的小皇帝,少女仰着小脸, 明眸蓄满了愧疚,眼巴巴看着他。
仿若他是她唯一的依仗。
“卫小姐不必担忧, 还有一个人没到。”
男子淡定的语气缓解了魏无晏不安的心神,她点点头, 坐在凭栏一侧,静静观察着步入庭院内的宾客们。
突然,她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走至朱逢秋跟前,抱拳行礼道:
“马某来迟了, 稍后自罚三杯给朱大人赔罪。”
“使不得使不得, 汛期降至,马侍郎这几日一直忙着带人加固河堤,忙得人都瘦了一圈, 今夜定要趁着花灯宴, 好好放松一下。”
魏无晏听到马侍郎的声音, 身体顿时一僵。
马侍郎的嗓音独特, 说话时习惯在尾音上扬, 与船上那个与陈监丞密谋的男子如出一辙。
魏无晏转过头冲杜公子眨了眨眼。
魏无晏发现她虽然与杜衡刚刚相识不久,可二人的默契倒是十足,只见男子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面具下的深幽漆眸淡淡睥向正与朱逢秋高谈阔论的工部马侍郎。
恰在此时,一阵叮叮咣咣的铜锣声响起,吸引了庭院内众人的注意力。
手持铜锣的朱府管事笑容可掬道:
“还请诸位贵客入席,击鼓传花猜灯谜的游戏要开始了!”
魏无晏与陶临渊随着一众宾客入席,听管事解释这个游戏的玩法。
击鼓传花猜灯谜就是将“击鼓传花”和“猜灯谜”结合到一起。
宾客坐在固定的席位上,围坐成一团,当鼓声响起时,位于首席的宾客将手中的红绸花传递给下一个宾客,依次传递,直到鼓声停止,拿到红绸花的宾客要带男伴或女伴一起登上台猜灯谜。
二人若是猜出灯谜的谜底,也不能说出来,需要用身体进行演绎,让台下的宾客猜出来才算赢,最终三人获得彩头。
若是二人猜不出谜底,或是在演绎后让台下的宾客猜不出来谜底,便算是输了,输的二人需摘下面具,在脸上画上一只乌龟,以示惩罚。
魏无晏听到游戏的玩法,面具下的黛眉微微蹙起,不过她环视在场的百余名宾客,心想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如此凑巧轮到她和杜衡。
击鼓声响起,在距离魏无晏很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拿到红绸花一对情侣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上台,揭下一道灯谜。
不过台上的情侣演绎了半天,台下的宾客急得一个个抓耳挠腮,就是猜不出谜底。
三次机会用光后,这对情侣果然输了游戏,只好不情不愿摘下面具,让击鼓人在脸上画了两只乌龟。
后来得到红绸花的几对情侣,有赢有输。
魏无晏瞧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红绸花,心底莫名生出一抹不安,袖摆之下的手指缓缓握紧。
终于,红绸花落在杜衡手中,魏无晏急忙伸出手,正欲接过他递来的红绸花。
紧迫的鼓声戛然而止。
庭院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位宾客齐齐看向手捧红绸花的一对男女。
面具之下,隐藏着众人形形色色的神态。
有人惊讶,有人窃笑,有人好奇,亦有人发愁。
愁容满面的魏无晏被朱府管事笑脸相迎领上了台。
与她一起登上台的,自然还有她的挂名的未婚夫——杜衡。
魏无晏用余光瞥向杜衡,见男子眸色平静,姿态从容,不见分毫慌乱,显然并没将这场突的发意外放在心上。
魏无晏只好宽慰自己,朱知州方才还大肆褒奖杜衡文采斐然,区区一个小小的灯谜,自然是难不倒才高八斗的杜才子。
“晏儿,你来选。”
“好。”
魏无晏抬眸看见木架上悬挂的花灯只剩下两盏,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向其中一盏海棠花灯伸出手...
一阵清风拂来,木架微微晃动,另外一盏葵花灯掉落下来。
击鼓女子将落下的葵花灯捡起,盈盈一笑道:“这位姑娘,按规矩,要以先落下的花灯作数。”
魏无晏看向戴着玉兔面具的击鼓女子,淡淡道:“无妨,那就选这盏罢。”
面具后的朱晴雪笑得愈发得意,她并未将花灯交给魏无晏,而是主动递给杜衡,柔声道:
“杜公子,请你取出灯谜。”
男子修长手指握在手柄上时,朱晴雪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另一端手柄往她的方向暧.昧地扯了扯。
没想到男子却对她的暗示无动于衷,不解风情抽走手柄,力道之大,险些将她拽了个跟头。
陶临渊从葵花灯底部取出折叠的谜题,不急不缓展开信笺,主动先放到魏无晏眼前。
魏无晏盯着信笺上的谜题,轻声念出来。
“戴上乌纱帽,切记公为先。”
“九重天上一钩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