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青悦
管事迟疑了一下,之前厨娘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当下对沈春娴更加恭敬,老老实实的报出来一个合理的钱数。
沈春娴看完院子后回来,夏烟正在布置一些猫的东西,准备挪到那边去,她还和沈春娴建议:“养一只也是养了,一群也是养了,不如和姑爷说说,把家里的猫都接过来?”
半雁急忙阻止,“我看姑爷不怎么喜欢咱们的猫,还是别去说了。”
沈春娴有感而发,“对,还是别去触霉头。”
晚上,沈春娴自己吃饭,不知道徐晏温会不会来了,一直没等到他,心里不上不下的,直到她要睡了,徐晏温也回来睡了。
他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冷气,褪去外袍,挤进被窝里,把沈春娴冷的发抖。不过他很快就热起来了,把沈春娴圈到怀里,贴着沈春娴的后颈呼吸。
沈春娴觉得这样很舒适,暖和,但很快挣脱出来,和他分开被窝,紧张的说:“别和我靠那么近,可能还会弄到衣服上。”
徐晏温怀里一空,低低的说:“知道了。”
两人就隔着被子,各睡各的,沈春娴睡在里面,在昏暗的屋子里,清晰的听见徐晏温的呼吸声。即使她听不见,也能感觉到他一直在背后,存在感很强。
过了一会,徐晏温想吻她,注定是一个什么也不能做的晚上,他想要找点心灵上的安慰。沈春娴这次很安静,任由他在自己嘴唇上咬了一会,两人都有点心思放不下。沈春娴想自己还在月事,今晚要更加注意,不能再染到他身上,不然他要不高兴。
徐晏温想的是,自己现在在她心里是个变态,苦恼该怎么让沈春娴忘记这件事。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很快睡着,他已经很疲倦了,别人都是每晚休息,他快被逼成了三天才能安眠一次。
沈春娴在心里提醒自己今晚不要侧睡,但她更加习惯侧着睡觉,稍不留神又习惯性的侧身卧着了,就成了翻来覆去,这时候徐晏温已经半梦半醒了,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喃喃道:“睡吧,阿娴,到我这里来。”
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响在两人耳中,伴着他们入眠。
第28章 琴瑟.第五天
天亮, 院子已经被打湿了,芭蕉叶垂着往下滴水,一连串的水珠溅在水洼中。半雁匆匆推开门, 门外的雨气一下子涌进来,整个屋子都被席卷一遍。
半雁:“姑爷, 二爷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徐晏温的叔父忽然造访, 沈春娴被喊醒,没想到徐晏温睡的比她更沉,她奇怪徐晏温怎么和几天没睡好觉一样,只好去推他。沈春娴发现他今天又起晚了, 都快和自己一个作息, 不禁猜疑他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将他叫醒,沈春娴也一同起来。
半雁过来帮沈春娴穿戴, 徐晏温见沈春娴没搭理他,就躲到屏风角落,默默收拾自己。
他受不了这样的冷落, 等沈春娴开始梳妆了,他应该出去的,但徐晏温偏偏要凑近了, 沈春娴正在抿口脂, 一边从铜镜里悄悄看他。
沈春娴的胭脂又是什么味道的?徐晏温忽然思考, 他还没尝过, 今天可以试试。
“阿娴。”徐晏温指尖挨在沈春娴的肩上,沈春娴下意识的转过头, 就被他迅速的舔了一下唇, 有股花瓣和蜡混合的味道, 徐晏温皱着眉头,又嫌弃的吐出来了。
沈春娴恨恨的瞪着他,要舔的是他,嫌弃的也是他。
沈春娴郁闷的开始抹胭脂,又怕他再疯狗一样冲上来,真不知道徐晏温婚前一个沉稳矜持的人,婚后怎么变成这样了。沈春娴警惕的指着胭脂说:“这个你不会也要舔舔吧?”
徐晏温毫无兴趣的看看胭脂,把胭脂捻在指尖上,轻轻在沈春娴的脸颊上晕开,沈春娴脸颊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毛,散发生机,胭脂染上去,多了几分艳丽。他心里一动,真去啃咬她的胭脂,除去淡淡的胭脂,去疼爱她的肌肤。
沈春娴怒不可遏,“这你也吃,这可不是你能吃的。”
徐晏温不满,“我不能吃,谁能吃?”
沈春娴气坏了,对他有理说不清,“谁都不能吃,这东西要吃坏肚子的!”
她把徐晏温赶到一边,居然除了生气外,没多少惊讶了。想想也是,徐晏温三番两次做的事,都大大的让沈春娴对他‘刮目相看’。他就是再说一次要喝洗脚水,沈春娴都不觉得离谱。
对他这种出格的行为,沈春娴气着气着,心却安定了下来。也许徐晏温就是受不了癸水,她不应该过多苛责他。就像是有的人不怕虫,却怕鸟一样,徐晏温属于怕癸水,不怕洗脚水的那种人。
这样想着,沈春娴的心里顿时开阔多了,宽恕了徐晏温,“你怎么还不去见叔父?”
徐晏温不紧不慢,“一同去,他是想见见你。”
无非是上门,认认脸熟罢了。沈春娴刚嫁进徐家,谁都想见见她。
外面还下着小雨,徐晏温撑着一把棕色的油纸伞,揽着沈春娴的肩膀,将她放到伞下面,两人顺着门前的小路,前往目的地。沈春娴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错,总的来说,徐晏温正常的时候还是不错的,她就和徐晏温商量:“你以后能不能正常点?”
徐晏温被戳到痛脚,咬牙辩解起来:“我怎么不正常,阿娴,你污蔑我。”
沈春娴都觉得说不出口,“就是,就是你不要那么出格,做个正常人。”
徐晏温见自己在沈春娴心里都不是个正常人了,心里又一痛,反省了后,从根源和自己和解了。他确实不是个正常人,长久的难以入眠,不和外人一起吃饭,再多一点不正常,也不痛不痒。
他虽然和自己和解了,但不能和沈春娴和解,沈春娴的想法还是让他耿耿于怀,徐晏温举着伞不走了,也不让沈春娴走,强调道:“我也只和你出格,你也可以对我出格,我绝对没有半点反抗。”
沈春娴难以想象他在说什么,红着脸用胳膊肘捅他,“变态!”
徐晏温低笑,“好了,别闹了。”
此时,叔父徐平秋已经等候多时了,在厅房不断踱步,时不时看看天色,脸色越发不好看。
徐平秋三十出头,长了一张还算是英俊的脸,已经蓄须了,现在心里揣着的全是对侄媳妇的不满。他早就登门了,徐晏温夫妻俩还不过来,岂不是一直睡到了大中午?徐晏温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一众子弟中最刻苦的就是他。
他饮尽一杯茶水,懊恼的长叹一口气。
当初以为能借沈尚书的东风,迫不及待的就让徐晏温娶了沈春娴,要是再等等就好了。徐晏温如今考上了状元,凭着徐晏温那张脸,尚公主都使得,到时候他也算半个皇亲国戚。
徐平秋原本就带着这样的遗憾,如今又觉得徐晏温婚后不思进取,就憋着一口气,等着徐晏温携着沈春娴过来,往肚子里灌了不少茶。
又等了一会,才看见两人的身影,外面下着小雨,两人黏在一起,躲在一把伞下走到了屋檐里,怎么,他们就没有两把伞吗?徐平秋眯着眼睛,十分看不惯两人的作风。
接着他们也没有立刻进来,徐晏温收伞,将它斜放在廊下,沈春娴就帮他拍落不慎落在肩膀上的雨滴。徐平秋等了又等,被轻视让他浑身难受起来,但知道徐晏温反感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勉强忍下来。
终于等到两人进来,徐平秋落坐,目光扫过沈春娴,沈春娴就也给他行礼,说了一句客套话。
“叔父,头一次见您,但已经听娘说过多次了,怎么不将铁娃弟弟也带来。”
这话说的不太合时宜,徐晏温母子落难时没受到过徐平秋的恩惠,关系平平,现在好了才开始走动,许氏怎么可能说他的好话?如果是心眼小的,徐平秋此时就应该想,许氏和沈春娴说了他的什么了。
但好在徐平秋不是这种心眼小的人……准确的应该说,他根本不在乎,不在乎许氏说了什么,不在乎沈春娴怎么看他,不在乎这些女人对他的看法。他只暂且把徐晏温当成同等的人,多年前不管不顾,是因为徐晏温那时候也只是个孩童。
他既不把孩童当成同等的人,也不把女人当成同等的人。
第29章 琴瑟.像是
徐平秋只是匆匆看了沈春娴一眼, 防止往后认不出人,就不再理会她了,只和徐晏温说话, “你正是用功之时,万万不要因为考到头了, 就开始懈怠,你今天到底是几时起的?”
徐晏温淡淡的说:“叔父连我房里的事, 也要管吗?”
徐平秋止住了话,叹了一口气,如今怎么懊悔也没有用,他也只能接受沈春娴, 又看见两人挨在一起坐着, 正在窃窃私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恐怕他这个侄子,长久以往就要被带废了。
罢了,这些又管他何事?徐平秋说:“亦年, 既然你今日没事,就和我引荐一番沈尚书吧。”
徐晏温不太乐意,今天下雨, 路途泥泞, 他是想和沈春娴一起消磨过一个上午的, 算算他的婚假也只有三天了。再说他更没有理由当徐平秋的桥梁 :“其实我今日有事。”
徐平秋:“你有什么事?且放放。”
徐晏温坐着不动, 根本差使不动他,过了一会, 他站起来拉过沈春娴, “叔父已经看过了人, 我们就先回去了,至于你说的这件事,起码也要等到过了新婚半月,现在就急着去找沈尚书,不是丢人现眼吗?”
他牵着沈春娴要走,两人来到屋檐下,徐晏温重新撑开伞,回头就看见沈春娴拎着自己的裙角,扯到左边又扯到右边,烦恼的注视着上面被泥点子溅到的地方。沈春娴今天穿了一件浅红色的儒裙,上面覆盖一层白色的薄纱布,她明明被叔父给忽略了,但好像感受不到一样。
沈春娴只是纠结了一会自己的裙子。
但徐晏温的目光僵住了,泥点子落到他的眼眸中,无限放大,他无法忍受,没怎么思考的蹲下来,“趴到我背上,自己撑伞。”
沈春娴就也真趴过去,搂着他的脖子,意识到徐晏温的叔父可能在看着,她有点后悔了,埋头在徐晏温的肩膀上。从小就没人背过她,只有去世的娘会这样对她好,娘到底有没有背过她,沈春娴已经不记得了。
徐平秋追到外面,气的要死,“亦年,男人应当顶天立地,不要太计较当年的小事!”
再看见那么几步路,他都要背着沈春娴,徐平秋更是无言以对,侄儿一直和妻子黏在一起,徐平秋是不屑的。女子就是女子,照顾好内宅就是了,不可一味纵容,总是和女子搅在一起,磨灭了自己的志向不说,还容易沾染了斤斤计较的恶性。
徐晏温已经背着沈春娴走出了好远,听着身后的喊叫,脸色猛地变了。沈春娴也不叫叔父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徐晏温臭着脸,指尖按按沈春娴的小腿,才缓和了神色,说:“不用理他。”
他们俩关系果然够差的。沈春娴安分的趴在他背上,也懒得问了。走到干净的长廊上,徐晏温想放下沈春娴,沈春娴不下来,沉迷于不用自己走路的快乐里,歪着头看他,“走嘛。”
徐晏温心情微妙的带着她继续走,嗅着沈春娴身上的香甜气息,嘴角也勾了起来。
他现在真的贪恋沈春娴,徐晏温已经毫无反抗的意识到了。
无所谓,反正沈春娴又不会消失,他只是多了一个‘爱好’。
……
厅房里,徐平秋越想越生气,直接去找许氏。许氏节俭,住处不仅毫无摆设,门口还被她种了一些蔬菜,她佝偻身子行走,和整个宅院格格不入。
徐平秋进去的时候,许氏正在捧着一本讲风水的书,聚精会神的研究,因为眼神不好,她眯着看书的样子很费劲。徐平秋对她尚且保有礼仪上的尊重,“大嫂。”
不过许氏出身一般,徐平秋以为她只认识几个字,有点怀疑她能不能看懂。
许氏放下书,不冷不淡的说:“小叔怎么来了。”
徐平秋冷笑,将刚才的事情都说出来,末了又说:“大哥离开的早,如今也只有亦年这一个子嗣存活,他如今前途光明,大嫂更要督促他,不要因妇人之仁毁了他才是。”
许氏被磨练的早就心止如水,耐心的询问:“我还不知道,亦年是哪里惹恼了你,再则说,亦年就是我这不中用的妇人拉扯大的,大丈夫到不一定能教导好他呢,谈何毁了他。”
徐平秋噎了一下,隐约从话里感到了讥讽,又找不出证据来,“他这个妻子,也未免太娇气了,今早两人迟迟不起来,害的我足足等了半上午!”
许氏虽然也有疑惑,但此时依然是站在沈春娴这边的,“他们毕竟是新婚,谁没有如胶似漆的时候呢, 过段时间就好了,是小叔对他们太过无情了。”
她说完,就从身旁的箩筐里掏出来针线,开始纳鞋底,看见这场面。徐平秋顿时感到头疼,仿佛回到了大哥刚刚离世时,众人来争抢田地和屋子,许氏就搬到牛棚里,一边纳鞋底卖,一边盯着徐晏温念书的样子。
此时,才唤醒了徐平秋心底的一丝敬畏,下一刻又消散了,他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来的,也只有功名利禄才是他追逐的东西。徐平秋便说:“当初要不是大嫂你太急,直接将她娶进来了,亦年的婚事还能好好谋划谋划呢!更好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许氏不往心里去:“这事小叔不是也极其赞成的吗?娶春娴的聘礼还是你出的。”
徐平秋在院子里打转,严厉的说:“这是一样的吗!那时候亦年只是个举人,现在他可是状元。”
许氏冷不丁的说:“世上的事哪有未卜先知的,春娴是六月初一生的,合了八卦上个月成婚正好,宜子孙,是难得的好日子。”
徐平秋不屑一顾,正要反驳,听见六月初一,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变得有些哀伤。想要重整旗鼓,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丧失了之前的气势。
许氏放下手里的活,像是求徐平秋一样,语气温婉:“小叔,亦年和春娴年纪都还小,春娴嫁进来才十七,还请你多多包容她,若是春娴知道了你今天的话,免不得要伤心的。”
她伤心?徐平秋怎么会在乎。可听了这些话,徐平秋难掩悲伤,磕磕巴巴的说:“她真是十七?她是什么时候生的?”
许氏好笑的说:“小叔知道的那么清楚做什么?你是个做长辈的人,打听这个太过轻薄了吧?要不你去问问亦年,兴许他愿意告诉你。”
徐平秋原本只是缅怀,现在又觉得真有可能,转身用衣袖抹了抹眼泪,愣愣的看着院子里掉落的树叶打转,忍了一会后,哭的难以自制,“祖奶奶就是十七年前走的啊。”
路过门口的下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二爷抹眼泪。
徐平秋哽咽:“莫不是祖奶奶转世了,又嫁进来成了咱们家的人。”
许氏:“我刚看见春娴的生辰也吓了一跳,不过也许是巧合,这些鬼神之说,还是不信的好。”
徐平秋不相信有那么巧,也顾不上结交沈尚书,匆匆的就要告辞。
他幼年时,徐家大难险些覆灭,做官的几个叔叔死的死病的病,仅有一个活着回来了,太爷爷拍板再也不许徐家子弟出士。家里人心惶惶熬了几年,没有生计,祖奶奶便挑头带着大家寻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