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月亮圆
范燕玲蠢儿子一下:“你看我像不像肯德基。”
那不太像,人家肯德基老爷爷是多么的慈眉善目。
余海林撇撇嘴:“不吃就不吃。”
余清音哄着他:“周末回家给你买。”
也不看看自己手里几个钱,范燕玲:“你该花的花,三顿饭要吃饱,不该买的东西别买。”
她叮嘱得还算和善,李虹华对儿子可没有半点客气,直接说:“让我知道你不吃饭拿钱去打游戏,我打断你的腿。”
天地可鉴,余景洪的网瘾还没到这份上。
他双手一摊:“这点钱也就够我吃饭。”
十六岁的少年,一天吃四顿饭才将将填饱肚子,哪还有余钱可以玩。
落在李虹华耳朵里就是嫌钱少,她没好气道:“你以为你爸挣钱容易吗?他平常连……”
余景洪心里有数,但听着也不高兴。
他肩膀垮下来,吃完午饭就催着父母回家。
下午是正式到教室报道的时候,余清音在楼下的公告栏前又确认一遍,这才找五班在哪。
教室空了一个暑假,呼吸中都有股粉尘味,里面零星坐着几个人。
余清音看其中两个女生有点脸熟,觉得是上午在宿舍见过的,微微笑算是打招呼,自顾自在最后一排找个位置。
她掏出包湿纸巾擦桌椅,坐下来后看着人逐渐多起来。
大概大家都不喜欢临时组队,快坐满才有人问:“这儿能坐吗?”
余清音仰头看,是个短头发的女生,长得颇有几分英气。
一看就好相处,她点点头:“可以的,没人。”
短发女生便从包里拿出一块破布,矿泉水大咧咧往上倒,认真地擦起来。
怪有意思的,余清音不知怎么有点想笑,怕被人误会有恶意只能憋着,先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余清音,你呢?”
短发女生很直爽:“陈艳玲。”
余清音笑着表示知道,对寒暄也没什么想法。
大概是她心理年纪大,总觉得交朋友有点累人,更愿意固步自封。
偶尔迈出一步,很快就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要这么做,更快的又改变主意。
此刻,余清音的内心其实很矛盾。
她想想还是趁着老师没来玩贪吃蛇,一次一次的把蛇撞死。
但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旧友,听得出来大部分都毕业于市区的几所中学。
跟县中可怜的升学率不一样,像市实验中学是整个年级三四百人能考上一中,即使分布在高一的十七个班级里,也不是小数字。
更何况这些人大概率也是市区的小学校友,聊起来好像个个有交集。
此刻显得格格不入的,大概就是小镇做题家们。
真是初来乍到贵宝地,茫然得像小鹌鹑。
余清音倒是自在。
她两生之中比这更尴尬的次数太多,此时此刻完全排不上号,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支着耳朵听别人唠嗑。
没办法,八卦是人性的共同之处。
余清音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讲台上有动静才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直在下雨,人也很郁闷。
明天见。
第四十章
讲台上是一位男老师, 个子不高,穿着件蓝白条纹的Polo衫,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 自我介绍叫张建设, 是英语老师兼班主任。
出于刻板印象,余清音觉得他更像是教物理的。
她为自己的以貌取人在心里道歉,静静地听着关于接下来军训的安排。
开学第一天, 老师的话有点密集,有些点反反复复强调,这才说:“现在开始搬桌子。”
要做大扫除,工具都是上一届学生们留下来的。
余清音弯下腰一用力, 连拉带拽把自己的座位挪到外面,心想得亏教室在一楼。
大概每个班的安排都差不多,很快整个走廊都变得吵闹,大家提着空水桶往返于洗手间的教室。
像这种集体劳动, 偷懒和正直的学生各半, 余清音倒是实在,手脚爬上窗台擦拭最高处。
她满脸的全是灰, 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抿着嘴不开腔,也看不清下面是谁一直叫她小心点。
擦完她就跳下来,自觉落地姿势很帅气,深深可惜这一幕没被人拍下来。
算了,人生那么多精彩瞬间, 本就和过眼云烟都差不多, 一段时间后估计连本人都回忆不起来, 反而是丢脸的事情深入骨髓, 十年后都能垂死病中惊坐起。
现在有重来的机会,余清音对天发誓一定要杜绝一切黑历史。
但对别人的,她还是颇有兴趣,甚至在能摸到电脑的时候把哥哥们的说说都截图存下来。
不知道的以为双方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诚然,兄妹本就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你侬我侬的。
余清音心想等将来他们发财的时候应该可以敲一笔,对这项工作尤为看重,更像是一种捏着小把柄的乐趣。
总之神采飞扬,想起来都要笑出声。
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原地笑成这样,精神状态就很叫人担心。
还不熟悉彼此新同学们看着她,面面相觑不说话。
余清音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去惊恐,自顾自拍着衣服,想去找点水洗洗。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全是积水,有人跑过去溅起水花,裤腿上星星点点的污渍。
息事宁人,其实不是余清音现在的作风。
她可不愿意晚上躲在被窝里生气,喊一声:“连道歉都不会吗?”
可惜出声太晚,肇事者早就连影子都看不到。
余清音也没看清人家的模样,只能鼓着脸表示生气。
真是,谁惹她了。
余景洪从一班探出头:“干嘛呢你?”
余清音抬起脚给他看:“我是池鱼。”
讲得不清不楚的,余景洪没太听明白,说:“能洗干净的。”
这是洗不洗的问题嘛!余清音哼一声:“不跟你讲。”
脾气还挺大,余景洪扯一下妹妹松松垮垮的辫子:“你头皮绳怎么不多绕两圈?”
余清音可是好不容易抓到这种慵懒低马尾的精髓,心想还不如给瞎子看,表情一言难尽道:“等捆上吊绳的时候我会打死结的。”
怎么一句顶一句的,这高中的开始她是有多不高兴。
余景洪觉得还是不惹她为好,跟新上任的同桌徐凯岩嘀咕:“你说她是不是喜怒无常?”
徐凯岩缓缓抬头:“不会啊,清音人挺好的。”
讲题的时候尤其耐心,堪称谆谆教诲。
余景洪欲言又止,最后沉重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语气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徐凯岩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说白了他缺乏社交技能,只笑笑表示友好。
莫名的,余景洪觉得自己这个同桌选错了,可惜开工暂时没有回头箭,他总不能现在提出来,只能在心里期待着之后老师会重新安排。
每个班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像走廊尽头的五班,此刻正在调座位。
教室地面上的水渍未干,空气中一股形容不出的怪味。
余清音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后面,心里有种期待。
大概因为一中是从前没来过的地方,她的状态和在县中的时候有很大的区别,看上去积极许多,连带着对新同桌也有好奇。
张建设拿着花名册,安排好一对就问名字打个勾。
等轮到余清音的时候已经没剩几个,指给她的也是二组的最后一排。
她的同桌恰好是通过姓名的陈艳玲,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是奇妙的缘分。
余清音先道:“好巧。”
是好巧,陈艳玲手撑在桌面上:“你以前是实验的吗?我总觉得见过你。”
余清音微微摇头:“我是陈桥一中,你知道陈桥吗?”
陈艳玲迟疑两秒:“是不是在高田附近?“
没错,陈桥县就在市区往高田镇的必经之路上。
余清音:“对,两个地方挨着的。”
果然没错,陈艳玲有点高兴,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扩大。
她生得英气,笑起来有如明媚阳光,尤其是眼睛弯弯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余清音摩挲着桌子,发现自我介绍已经按照学号开始,心莫名跳得很快。
真没出息,明明以前也是站过好几年讲台的人,怎么现在还抖起来。
心中唾弃着自己,余清音听到21号的时候坦然起身:“大家好,我叫余清音,绰绰有余的余,清楚的清,音乐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