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喃喃果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感慨似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真的啊……”
阿妩忍俊不禁:“什么叫真的是真的?”
陈霁星一脸莫测道:“不知阿妩表妹你信或者不信,表兄其实早就猜到有这一天了。”
“不过,表兄还以为要过些时候,等你们俩之间再经历一番波折,你才能开窍呢。没想到这么快。”
阿妩默然。
其实表兄说得也不错。谢蕴他受了伤,自己也在无意间面与长公主对峙了一番
……或许,也算是波折之一罢?
但她没有对陈霁星提起。
毕竟谢蕴的伤势,关乎西北的军务,她不确定能不能告诉别人,干脆彻底闭口不提。
再者说,自己偷偷摸摸想要探望谢蕴,却被长公主抓个现行的事儿,说出来未免也太丢人了。
她是决计不会向第三人提起的。
好在,陈霁星并未细问。
他只是挤眉弄眼,发出了另一个锥心之问:“对了,你想嫁给谢蕴的话,那你那‘未婚夫’呢?他又该怎么办?”
“咳——”
这话说的,好像她当真见异思迁,对不住未婚夫似的。
阿妩难免呛咳了一声,轻轻按了按唇角,才道:“我记得外祖曾经说过,进士入仕,吏部选官之际,是可以辞官的。”
“你想辞官?”陈霁星问。
阿妩轻点了点头,眸中似有感怀之意。
她曾经设想过,从今往后自己会作为陈甫生活下去。
而唐妩其人,则会没入他人的口中,作为“陈甫之妻”而存在,谁也见不到真容。
谁能想到,如今却是正好反了过来。
待她把陈甫的官辞了去,这位未婚夫就会因为“仕途失意”而辞官归隐,三年两月的,京城人迟早会忘了他。
而世子那儿,也能有个合理的交代。
陈霁星难得地感叹了一句:“挺好的,就是有点可惜了。”
他没直说究竟在可惜什么,阿妩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表兄你多虑啦,我也不是为了当官。”
她当时只是想要靠着科举金蝉脱壳,摆脱国公府那一大家子恶心的人和事儿,如此而已。
那时候她一无所有,只能出此下策。
可如今她有了爱护她的亲人、无比爱重她的世子、和亲密的挚友,甚至一点儿也不缺挥霍的金银。
一个女扮男装的官身,就显得微不足道、乃至累赘了。
“好罢,你觉得值得就好了。”
陈霁星揉了揉她的头:“我看谢蕴那小子,不像个愚昧的。你俩若是成了婚,他也不会拦着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
即使谢蕴亏待了他们的阿妩,以现在的陈府,也有足够的底气,把人从淮安王府里抢回来。
阿妩却没料到,陈霁星已预想到这一层。
她眨了眨眼,狡黠道:“而且能物尽其用,也不算可惜了。在辞官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陈甫代替我去做。”
“什么?”陈霁星有些不解。
“表兄,你知道《青梅记》吗?”
陈霁星自然知道,他甚至还买了一本回来,看得津津有味。有不少精彩之处,还亲自找了阿妩细问她的想法。
他点了点头:“怎么,你莫不是想公布出来,《青梅记》其实是你未婚夫写的?”
“自然不是。”
阿妩好笑地摇了摇头,自顾自道:“那时候,我之所以写它,不过是因为国公府中有些腌臜的传言。”
她清月似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神色:“当时,我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思,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有用。人人传颂爹娘的故事,国公府那些流言,就显得尤为可笑了。”
“哦?”
陈霁星听到这里,方才明白过来:“你又想写话本了?这一回,想写什么?”
“我已经写好了。”
阿妩的目光,落在书桌的一沓雪浪纸上。关于这本话本,她之前就写过一个开篇,恰巧被谢蕴看到,与她闹了一场。
前几日,她无意中发现了叶大人写给他爹的信。这本话本终于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成了型。
“我想写的是外祖,我想……给他平反。”
三朝辅政,桃李天下。
外公的传奇,不该被世人遗忘。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最迟下下章掉马吧。
现在可以猜猜是怎么掉的。
第75章 掉马(上)
惹祸上身。
阿妩捧起手中的一沓纸稿, 凌空轻吹了一口气。只见纷飞的雪浪纸上墨迹横斜,蝇头小楷清新挺秀、风骨铮然。
一张张纤薄的纸上,记载着外祖的一生。
从前朝进士辞官, 到得遇明主、辅佐太/祖征战天下,再到辅政三朝的一生。自然, 也有最后的被褫夺官身、贬为平民的惨淡结局。
阿妩把话本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末了问道:“表兄, 你觉得京城的百姓们, 会喜欢它么?”
“表妹想听我讲真话, 还是客气话?”
“表兄直言就是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阿妩的唇畔笑意嫣然。
“那定然会受欢迎的。”
陈霁星做着万宝阁的生意,自然不缺乏刁钻的眼光:“有表妹你的《青梅记》珠玉在前, 现在这本一点儿不愁关注。即使仅仅对姑姑和姑父的故事感兴趣的人,说不定都会买一本回去翻看。”
他顿了顿,方才道:“不过, 到底这本不似《青梅记》那般缠绵悱恻, 祖父的结局, 听了也实在让人不落忍。想要复刻先前的那般盛况,大约是不可能了。”
逆料, 阿妩听了, 却半点儿没有沮丧之色。
“有表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的眼神落在纸稿上, 一瞬间空茫了不少:“不瞒表兄说, 我写这一本的时候, 还想过清荣书斋不肯收它, 胎死腹中呢。”
“这又是为何?”陈霁星不解道。
“自然是因为, 这话本里外祖的结局越惨淡, 不就越发暗指今上他昏昧,不辨忠奸么?书斋的东家若是不肯惹事上身,婉拒是最安全的办法了。”
“哈——”
陈霁星闻言,竟然轻笑出声:“难怪,难怪!”
“难怪阿妩你非要以陈甫的名义写这本话本,到时候你官身一辞,世间哪里还找得到此人?果真是羚羊挂角,不着痕迹了。”
阿妩道:“表兄知我。”
她正是这样打算的。
先是《青梅记》,又是陈太师。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话本的作者与陈家定然关系匪浅。
她不愿暴露自己,陈甫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反正,自从决定与谢蕴在一起之后,这个身份就注定要销声匿迹。为何不在它隐匿之前,物尽其用呢?
阿妩又悠悠吹了口气,吹得纸页上下翩飞。
“虽说我这算盘打得好,可到头来,还是要看清荣书斋的掌柜肯不肯卖我个面子。”
“这有何难?”
陈霁星却笑道:“你忘了表兄是做什么的了?若是没有书斋肯接,那表兄就自己开个书斋,给你印上个万八千本的。阿妩也不必担心上面怪罪,在爹和皇帝谈妥价钱之前,他不敢拿咱们陈家怎么样的。”
“多谢表兄!”阿妩清莹莹的眸中熠熠生光。
霁星表兄的提议,算是彻底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不过……
“我还是想先去清荣书斋试上一试,毕竟房掌柜曾经于我有大恩。我也答应过他,若是有新作要第一个找他的!”
-
出乎阿妩的意料,推销新书的行程竟然意外地顺利。
她再一次出现在清荣书斋,立刻被伙计认了出来,又恭恭敬敬地请去了房掌柜待客的雅间。
伙计斟上一盅的庐山雪芽,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姑娘你可算来了!您可不知道,这段时间您不来咱们书斋,掌柜的念了多少遍!”
“小子,净说浑话!”
房掌柜姗姗来迟,一推开门就听见伙计背后念叨他。他一根指头顶上伙计的脑门:“你先下去,回头再找你好好算账!”
旋即对阿妩道:“让姑娘见笑了。”
但是,他并未否定伙计之语的真实性:“姑娘此番造访敝书斋,可是您家少爷,有了什么新作么?”
“正是。”
阿妩善睐的明眸弯起,也不卖关子:“我家少爷,这段日子确实新写了个话本子,请掌柜的掌掌眼。”
“姑娘言重了!”
房掌柜搓了搓手,满脸写着期待。待从阿妩手中接过纸稿之后,更是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
刚翻了两页,他就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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