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星昱
“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过是被人害了失去清白,为什么就被判上死刑?”
九皇子:“你不该骗我!”
“哈哈哈……”盛如玥笑,笑着笑着眼里却又流出眼泪。
“殿下还记得玉华郡主吗?”
“是肃王的女儿。”
九皇子眉头蹙了蹙,皇室妃嫔多,大多子嗣丰盛,大庆建国一百多年,皇室宗亲人数有十数万之众,除去藩王封地的,上京三服以内的表姊妹之内就得有上百,肃王乃一众王爷之首,玉华郡主他也只有一点粗略映像。
似乎,她也失过身。
“你想说什么?”
盛如玥:“若是我不骗您,瞒您,瞒着所有人,我想想,我现在应该是个什么下场。”
她笑,“总不至于您还会娶我做正室吧?”
“我或者是代发修行,或者是承受别人的怜悯,像个旧了的货物,嫁给一个需要仰仗镇国公府的芝麻小官,他可能表面上会装作毫不在意,眼里有掩也掩不住的轻慢。”
“我想到自己可能要忍受那样一个愚蠢低贱的男人,我就觉得不甘心。”
“我盛如玥琴棋书画,德言工容,料理后院,田庄铺席,结交命妇样样出色,您看,这太子妃我当的极为合格,若是这天下允许女子像男子一样挣前程,我自认不输许多男儿,我怎能去过那样的日子。”
“我不想要被人轻慢有什么错呢?”
“我没有父母兄弟姊妹,哪个高门大户又能无条件接受不洁的我,我除了那条路,您让我怎么办呢?”
九皇子避开她含泪的目光。
“您不知道吧,”盛如玥眼泪越流越汹,“废太子很喜欢利用女人做事,他强迫的女子不止是我,您以为他为何总是能清楚的知道谁是你的人?对您的动向那么清楚?因为被他强迫的闺秀只能被迫听从他的命令啊。”
“您和我说过,您要一世护我周全,这话,还算吗?”
九皇子袖中的手收紧:“孤知道你不容易,可你的遭遇不是孤导致的,这不是你骗孤的理由。”
“孤又凭什么要原谅你?”
盛如玥眼中唯有失望,果然,这世上,男人的爱都是有条件的。
谁也不会无底线纵着你。
“唉……”
长长的幽叹声,无限惋惜,幽怨。
虽然早就预判过,以为也不会太难过,但为何,心这么痛呢。
“我们大婚前一晚,我曾跪在佛前虔诚许愿,祈祷您就算有一天知道我的不堪,见过我狠毒的一面依然爱我,殿下……您终究不是。”
九皇子的心上被插了一把软绵绵的刀,他看着盛如玥,柔美皎洁的面庞,眼尾红红的,擒着一颗泪,要掉不掉的,伤心和失望溢在眉间,嗔怨哀戚。
楚楚可怜的梨花落雨,他却看的很陌生,后背惊出一身汗。
若不是顾修预判了她会说的话,他此刻,大概已经汗颜的低垂下头。
试想他若是第一次听了这话,从回忆旧情,到诉诸不易,最后是他没有担当。
赐死她都是他无情!
从头到尾,她只是个被生活所迫的可怜人。
他头上这么大一尊绿帽子,显的带的多合情合理。
她真是将人心给琢磨透了!
“孤今日才知,你是个极好的政客。”
“怪道废太子那种人,竟也能将最后的东西交给你。”
盛如玥掖着眼角的素手停住,目光看过去,九皇子眼中弥漫着一层淡淡冰雾。
“若这是你最后的遗言,孤已经听完了。”
盛如玥:“什么最后的东西?”
九皇子:“你敢说玄羽卫不是在你的手中?”
盛如玥一脸迷茫,“我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废太子更不可能交给我,您弄错了。”
九皇子:“你认为孤会信?”
“您对我竟是这点信任也没有了,”盛如玥苦涩一笑:“您打算怎么处理淙儿?”
九皇子:“皇室血脉,容不得半点存疑,那毒很快,不会有痛苦。”
盛如玥:“淙儿是您的孩子!”
“那是我们婚后生的孩子,同废太子能有什么关系!”
“按照时间上来算,那时候唐冕还没死啊,除了这个理由,孤想不到唐冕为何还能将暗卫交给你,”九皇子道:“孤可不认为,他那种人讲情爱。”
盛如玥:“若是他就是你的孩子呢?”
九皇子抹去眼尾凝着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宁可错杀,孤不能放过。”
盛如玥看九皇子亦很陌生:“虎度尚且不食子。”
“淙儿就是您的亲子,你要因为你的怀疑,杀掉我们的孩子?午夜轮回,您不怕他做梦梦见他吗?”
“他一出生的时候那样小,你是第一个抱他的人,他都会喊你爹爹了。”
“您忍心吗?”
“不忍心,”九皇子吸了吸鼻子,道:“可孤是太子,孤还有这江山责任,不忍心也得忍心。”
盛如玥终于见识到这个男人的狠心之处,踉跄往后退一步,她彻底没路了。
“让我们母子再见一面,死在一块,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吧。”
“可。”
九皇子从那高高的盘璃纹阔椅上下来,抬起的手指微微颤抖,贪婪的摩挲她的面颊,盛如玥的脸回蹭他,歪着她的脑袋,将脑袋的重量都放在他掌心。
瞳孔映着他的倒影。
四目凝视许久,九皇子豁然收回手,“去吧。”
盛如玥瞳孔一怔,他背过身,将一切留在身后。
“阿娘……”
“阿娘……”
稚子尚不知危险,握着小拳头,在腿上嬉闹,盛如玥摸摸他的小脑袋。
顾修:“想要他活命吗?”
“将星语还给我,交出玄羽卫,他还有一线生机。”
盛如玥勾唇,原来一切都是为这个,“你拿什么让我信你?”
顾修目光一瞥毒酒:“你有和我谈条件的筹码?”
盛如玥:“如今我身陷囹圄,您不会以为,我能大张旗鼓带着队伍过去,玄羽卫坐等被你剿灭吧。”
“敢一个人跟我去吗?”
顾修起身,去廊下抽了侍卫的刀折返回来,扔在几上:“你拿着。”
剑光如霜,在烛火下闪着锋锐的光芒,盛如玥沉默一瞬,拿起长剑,剑尖一路朝上,抵在他心尖,“我早说过,我真羡慕嫂子。”
她惋惜一声,“她实在不该错过。”
大庆二十九年,太子妃盛如玥于东宫挟持鹿鼎公顾修,一路逃窜出皇宫,之后玄羽卫现身,打斗中,顾修后颈被重重一击,人彻底晕过去。
顾修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激怒对方只会让自己过的痛苦,沈星语试图同盛如玥讲道理,声音温和:“如玥……”
“我还记得,我当初一路逃难到镇国公府,我在祖母的院子里,你对我很照拂,吃穿一应用具都不差,我们一起喝茶看话本子逛铺子,我记得你是个良善的女孩,新柠那么坏的脾气,只有你能看住她,若不是造化弄人,我们应该能做一辈子手帕交。”
盛如玥坐在上首椅子上,嘴角含笑:“你在跟我讲亲情牌啊?”
“你跟殿下告状的时候,要是想起来过去我对你的好,又怎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你派人杀我,我这也是自保,咱们半斤八两,”沈星语:“你有怨愤你冲我来,将你表哥放了吧,他是你的亲人。”
“我没有派人杀你!”盛如玥下意识反驳出声,待反应过来,笑:“原来是这样。”
沈星语捕捉到她困惑的神态:“怎样的?”
“不重要了,”盛如玥笑:“你出尔反尔,毁了我的所有。”
“我总要报复回来啊。”
“来人,给我打!”
“慢着。”
趴在地上的顾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表妹,我劝你不要将事情做绝了,给你和你的孩子留一线生机。”
盛如玥捂着唇边咯吱咯吱笑:“表哥啊,你恨我入骨,你认为我还会让你出去吗?”
“关心则乱啊,表哥,你也有上当的一天啊。”
“这地下城隐秘难寻,比起交出玄羽卫,换得一个不知真假的活命机会,我在这不是自在?”
“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假意配合你上交玄羽卫,给自己挣个逃出皇宫的机会。”
“我有玄羽卫在手,等风声过去了,我带着淙儿逃出上京,去海外占个岛,去占个山,不也是自己当家做主?”
“表妹,你有成算,又怎知我不是演戏?”
顾修戏谑扫过盛如玥,手扶着地面平静起身,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地方,摸了摸墙上的土,敲了敲,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子动静。
“这里应该是地下十五丈,挖的挺深。”
“有丝竹喧闹声,看来上面是秦楼楚馆,你这地下城少说也有半间宫殿那么大,上京的秦楼楚馆,也就月影楼能有这个规模,能容的下下头挖出这么大一座地宫。”
“大隐隐于市,有青楼做掩护,外出进内不受限,护国公这地方选的费心了。”
盛如玥:“表哥还是这般聪慧,可就算您现在分析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任凭你武功高强,我这里高手如云,您也出不去,何况还有您眼珠子这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