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星昱
报案的年轻人点头,“是这里了,当时集市上人多,我本想跟着那女子确定住处的,撞到了人,耽搁了。”
顾修吩咐袁心,“这一片,一家一家搜。”
袁心眉毛一挑,“这一片?”
顾修:“有意见?”
“没有,”袁心摇头,心里特别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就应该任由他家大人刚刚砍了那女子,“属下这就去办!”
这一片搜完,自然没有,袁心捏捏眉心见那举报的线人拿了双瑞给的赏银欢欢喜喜的走了。
不止镇国公府,大理寺这边也是各种线索不断,不断有人来报,看到了沈星语。
顾修又要亲自去查证这些消息的真伪。
“大人,这样找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袁心这边也拿了大理寺这边接到的一些举报线索,“现在这些信息里,有太多是为了骗赏银,如今夫人的外貌,穿着,这些关键信息所有人都知道,光是凭这些人的语言上已经很难分辨出究竟是骗钱还是真的,不对,”他说:“应该说,这些信息里,大部分都是假的,甚至可能没有一条是真的。”
“撒谎容易取证难,这么多线索,每一条查证起来都要花费很长时间,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放弃吧。”
整整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翻找,袁心的眼睛也是敖红了的,眼里红血丝明显:“这是兄弟跟你说的掏心窝子的话。”
“太累了。”
顾修看着远处深深的云:“我不能放弃。”
“万一,她被坏人关着,需要我就去救怎么办?”
“我不去找,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这是你自己的臆想!”袁心说:“没人觉得夫人还活着,你是查案子的,你应该很清楚,她活的几率很小,你别看下头人执行着命令在找,他们都认为是在做空活。”
“连我也觉得夫人早就不在了。”
“六次了!”
“你搜查了六次,失望了六次,还不够吗?”
袁心手放在顾修的肩膀上,“放弃吧,这样找下去,不知道还要失望多少次。”
“你能放弃,”顾修说:“我不能。”
--“因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所以你能,我不能。”
“他活着就应该住在我的府上,若是化成了骨灰,也要撒在我顾家的坟里,终其一生,我就是找遍大庆的所有土地山河,也要将她找回来。”
无论是人,还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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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帛动人心,只需要编造散步谎言,说有人只是看到了便得了很多赏金,定然会有很多人为了这份赏金去举报假线索,听到的谎言多了,以后就是真的有人认出我来,大概也会被当做是骗子。”
“繁重的奔波查找,不仅能消耗顾修的耐心,也杜绝了以后我被找到的可能性。”
“我想很快,我应该能彻底清净了。”
沈星语缓缓放着纸鸢的线,脖颈往上仰着,让风筝飞的高远一些。
睿贝子站在身侧,回道:“你的这个法子的确有效,镇国公府,大理寺都不断的有人举报线索,顾修这几日就没回过镇国公府,一直在寻找你的路上。”
沈星语目垂下去,睿贝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算计顾修奔跑,沈星语心里也不会开心。
咳了一声,又转移话题道:“你确定你的婢子能看懂你这纸鸢吗?”
“能,”沈星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鵾鸡风筝是她做给我的第一只风筝,别人不会画这种奇奇怪怪的图。”
睿贝子道:“一副纸鸢,她能懂你的意思吗?”
“要不要我想办法,看能不能买通府上的人,给她一封信什么的。”
“不用,”沈星语说:“若是这世上有谁懂我,阿迢必然是最知晓的那个,上次我只是给她画了一副画,她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这次她也会懂,安心的在府里待着,直到顾修完全放弃,我将她接出来。”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镇国公府上亦升起了一支鵾鸡风筝。
“你看,我就知道她懂我的意思。”沈星语看着天上的风筝笑。
她用牙咬断了风筝,算着方向,让她落在了朝辉院里。
做完了联系阿迢这件事,沈星语浑身肉眼可见的轻松,她脸上带着面纱,蒙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睿贝子从她这双眼睛里读到了一点开心的情绪。
“现在你能说说你手是怎么回事了吗,”沈星语袖子外的一双素手,左手食指上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伤口看着有点深,看着像是这两日刚弄的,睿贝子顿住脚步问。
沈星语不好意思的摸摸脑门,“砍柴的时候弄的,那柴刀不太好用。”
“你还要砍柴?”睿贝子问:“我记得集市上有卖现成柴火的。”
“那种劈的现成的要贵三文钱一担,”沈星语说:“我瞧着那柴火也不是很大,觉得自己劈着划算。”
睿贝子心脏揪扯成一团,因为三文钱。
“你这样说,我有点迷惑,不知道你逃出来是对还是错的。”
“至少在镇国公府,你衣食无忧,奴仆成群。”
“不会后悔吗?”
沈星语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母亲父亲从小给她灌输的那种观念也是这个世界的女子生存规则,要以夫为天,性子要温柔良善,要贤惠,女德要刻进骨子里,让她做一颗菟丝花,攀附着丈夫。
哑婆教她琴棋书画,却从不让她学任何生存本身的技能,似乎都是为了让她以后能讨未来丈夫的欢心。
她眼睛总是温柔的注释着自己,打哑语:“咱们姑娘才情性子都这样好,以后必然得夫君爱重。”
沈星语苦涩一笑,她已经处处包容顾修了,还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想到从顾祖母和父亲书信里拼凑出来的母亲,她前半生一直独立靠自己,最后却不容于世人,落得个容貌损毁,被毒哑巴的下场。
大概她是真的向这个世道低头,于是将她的女儿培养成一颗菟丝花,依附着丈夫生存。
这世界上,女子究竟应该怎样活?
沈星语思考了好一会,道:“没有丰富的物质生活是有些可怜,目前我也不太适应,可是,我不能只为了物质而生活。”
“总有些东西,它是胜过物质的。”
睿贝子:“我大概能理解。”
沉默了一瞬,他终究还是选择说出来道:“其实,那日我就想提出来在物质上帮助你。”
“我有这个条件,也想帮助你,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沈星语想了想道:“说真话,我现在很缺物质,你这个提议我听了有点心动。”
她又重新低下头端详自己的手,“但若是这样,似乎和在镇国公府也没有不同,所以……”
她看了手好一会,这才抬起头看向睿贝子,“我还是想自己试试,看看能不能养活我自己,在我将婢子接出来之前,给她创造一个好的生活。”
她眼中都是感激,“贝子放心,若是我真到揭不开锅,自会向贝子求助,目前还能生活的下去。”
睿贝子心中叹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的帮助送不出去。
他连帮助也送不出去。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主子为了婢子去创造条件的,”他挥去心里失落的难受感,调侃道:“很好奇,你为何将一个婢子看的比自己还重。”
想起阿迢,沈星语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她是个傻的,很好骗,也很好欺负,做饭特别好吃,以后她出来了,我让她给你露一手。”
睿贝子:“……”这是个什么评价。
噗嗤笑出声,“你这样一说,我还挺期待你早些将她接出来的。”
“看看有多傻。”
沈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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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语困难的不止是劈柴,她整个自理能力都是很糟糕的,最糟糕的就是厨艺,大概是琴棋书画用光了她的天分,想当初给曹氏做过一份糕点,那时候所有的用量都是阿迢帮着弄了大半,她觉得做起来很简单,如今自己一个人生活,唉!
光是生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每次她都要弄很长时间。
房间收拾的就有多干净整洁,那饭就有多难吃!
幸好余娘子的手艺还勉强可以,这里说的还可以,别说跟阿迢比,就是外面最普通的酒楼也比不上,毕竟余娘子自己也很穷,调料只有盐巴,算是将粗茶淡饭做的稍微有滋味一点。
沈星语就自己提了出粮食,而余娘子出力气做饭,沈星语再兼顾帮她看糯糯,这样两个人搭起火来都方便。
只是今日,余娘子那边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工人在要账。
“老板娘,俺们就是做长工的,干了活就该给钱,不能因为你这批货被退了就不发工钱。”
“是啊,货退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要工钱。”
余娘子自知理亏,好声好气的同工人商量道:“我不是不给,是手里暂时没钱,原本这批菊花今日应该交货拿到钱的,现在孙府的管事说你们这批种的菊花不好,货都被退了回来,一时间我也找不到买主,我是真的没钱结给你们。”
“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三个娃还等着吃饭呢,今天说什么也得给钱结了。”
“是啊,说好了今儿个发工钱的,我母亲今日还等着拿钱买药呢。”
余娘子被催的一张脸臊的通红,求助的看向管事张四,“张管事,你同他们说一说。”
张四看看工人,又为难的搓搓手,“老板娘,兄弟们确实困难,这事我是能帮你缓个一两天,但得尽快给工人发钱是真的。”
被这么多工人围着,糯糯早就吓坏了,躲在余娘子怀里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余娘子只想快点让工人走,“我明白的。”
张四这才又逐一看向工人,说了几乎好话,直将工人们送到门口出去,这才折返回来。
余娘子心中有怨气,眼睛都红了,道:“张四,我丈夫生前带你不薄,想当初你都快被饿死了,是我们夫妇收留你在花圃,你怎可任由工人来我家中闹,糯糯都被吓坏了。”
“老板娘你这可就冤死我了!”张四很无辜的表情,“我怎么没拦着,这工钱都托了半个月了,半个月前工人就嚷嚷着要的,是我劝,他们等一等,今日交货拿了货款便能有钱发的。”
“再说,夫人您对我还不信任吗,自打老爷去了,这花圃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打理,为了花圃尽心尽力。”
“是我错怪你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余娘子放软了声音,她揪心那么多退回来的菊花,“孙俯的花木是我们的老生意了,这些年从没出过岔子,为何今日会将我们的花全部退回来。”
张四摊手,“说是孙府的老夫人见我们这花成色不行,亲自点名不许再用我们花圃的花的,这我也没办法。”
怎么就不行了,余娘子早已经六神无主了,“那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培育的,现在全被退回来,这可怎么办,没有销路,我上哪去弄钱给工人发钱,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