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槎与瓜
他现在可以说“不”,同样,他要谁死谁就不可能活。
他不可能就这样被吓到。
孙平柔恢复从前把持朝政时的威严,她道:“孙太保是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之一,孙瑜歌是哀家的亲侄孙女,更是皇帝你的表姐。难道陛下要做不仁不义不孝不悌之人不成?”
王可忆原本还在心疼那好看的琉璃盏就这般碎掉,结果这才刚心疼没多久,就听到两人莫名其妙吵到这里。
皇祖母怎么突然就给姜贽扣这种罪名!
姜贽还没说话,就见外面有人将孙瑜歌带了进来,她一看到皇祖母便求饶:“姑奶奶救我。”
孙平柔没想到她派去保护孙瑜歌的人居然没用,就这样让姜贽轻松就将人捉来。
“你……你当真跟先帝一般无二。”素来稳重如孙平柔,此刻居然也慌神提了先帝。
姜贽却蓦然笑了,只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他嘴角上扬,像是心情颇为愉悦:“皇祖母是说什么一般无二?”
王可忆从来没见过姜贽这样笑过。
“若是说疯的话……父皇后面可是活剐了所有参与顾家一案的朝臣。”他语气温和,难得不是平常对所有事情都不在乎的语气。
先帝并不只是问罪朝臣,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外界只知先帝在顾皇后死的第三年自尽,却不知道先帝究竟是怎么死的。
抽筋剥骨,先帝用最严厉的刑罚施于己身,来偿还那个被他辜负的人。
孙平柔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姜贽起身,他拉起王可忆的手。
还是刚才那般温柔的语气,听不出半分不悦:“朕是要杀孙瑜歌,皇祖母,朕给过机会的。那次赏花宴,朕刚决意册封阿忆为后,便打定主意将孙瑜歌送出宫外。”
“是您百般阻挠,如今,不过是当时的恶果。”姜贽牵着王可忆的手,一步步走到孙瑜歌面前。
王可忆看着孙瑜歌眼里的害怕不解。
在她的记忆里,那些“不正常”的人从来不会害怕,因为她们都是有退路的。
为什么孙瑜歌这次会害怕呢?
孙瑜歌当然是害怕的。她因为不能氪金,这次直接动用孙瑜歌这个身体的势力,去对付王可忆的。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这般轻易暴露。
系统莫名其妙失联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刚才她被姜贽的人找到的刹那,她突然发现系统消失了——这是全真模拟游戏,如果没有系统,她该怎么回到现代呢?
没有系统的保护,如果精神力受损,她一辈子回不去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姜贽真的杀了这具身体——那她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走不了了。
就算被主神找回,她的精神力被削弱,这么多年也白工作了。
王可忆见孙瑜歌突然扑过来,只是姜贽帮她挡开,宫人也很快将孙瑜歌按住。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失态的孙瑜歌,对方不断认罪求饶,王可忆还是觉得奇怪——她到底为什么要这般求饶。
这些“不正常”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变得这么怕死了?
她记得这些人,即使是真的要死,也是从来不会害怕的。
可她转头看向姜贽,他体贴道:“皇后觉得该怎么处置呢?”
王可忆听到他这话有些不习惯,就跟平常和你天天“哈哈哈”的人,突然严肃起来一样。
皇祖母也道:“阿忆,你和小歌平日里也没有仇怨,这次小歌只是一时糊涂……”
王可忆很纠结,“孙瑜歌”害得姜贽差点染上疫病。如果不是大夫来得及时给姜贽送药,那刚才姜贽就可能染上疫病——她当然恨不得亲自杀了“孙瑜歌”。
可是杀了这个人,小歌就回不来了。
“陛下,真的我说怎么处理都行?”她不确定姜贽是否会答应,试探问。
姜贽颔首,“只要你说,就依你。”
“我不想小歌死。”王可忆不知道姜贽知不知道有人会“不正常”的事,但她知道,所以她想救小歌。
而小歌上辈子和她玩得挺好的,算不上好朋友,但确实总是一起玩。
姜贽的手在她脸上摩挲着,语气温柔:“好。”
王可忆心里的感觉更微妙——姜贽八百年都不可能这般温柔的说话,他能不能正常点。
她就听见姜贽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那我不杀她,把她赶出宫去怎么样?”
王可忆点头。
能留小歌一命就行,这样到时候她恢复正常,再把小歌接回宫就是。
孙平柔也难得松了口气,能留下性命就好。
姜贽:“那就将孙娘子送去城外广莲寺清修,平日里就待在厢房诵经祈福,三年内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不就是变相的禁足吗?不过王可忆知道姜贽能留小歌的命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从前只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的人可是没一个能活的。
孙平柔还想替孙瑜歌争取,只是姜贽笑着问:“皇祖母可是觉得朕的处理不妥?”
他说这话时比平常认真许多,不再是慵懒不在意的样子,也更让孙平柔明白姜贽早就不是初登皇位的他。
这个与她本就没有多少血缘亲情的孩子,是不可能在结发妻与皇祖母之间,选择她这个皇祖母的。
“好,那便都听陛下的。”孙平柔移开眼神,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孙瑜歌。
等人都走后,孙平柔才在佛龛前跪下,她双手合十向神明祈祷。
只求那占着小歌身体的妖孽,这次能长了教训收敛几分。
她这一生历遍权势荣宠,又在江山飘摇、主少国疑时,稳朝堂、平外患。
她哪里是看不出孙瑜歌不是“孙瑜歌”,可正因为她看出来了,她才更要护着这个“孙瑜歌”。
否则那妖孽若是伤了小歌可如何是好?
孙平柔继续虔诚诵读经文,只盼神灵在上,早日让她的小歌好起来。
—
孙瑜歌出宫那天,王可忆没去送她,倒不是她心眼小。
主要是她又得了风寒,一开始,她晚上突然发高热说梦话,姜贽直接半夜把大半个太医院都叫来了。
那时疫就是会发高热的,王可忆烧的有点糊涂,她担心自己万一是得了时疫可就糟了。
又得喝药难受不说,如果真的得了时疫,她瞧姜贽紧张的样子,一点都不怀疑他会提剑直接砍了“孙瑜歌”。
幸好,墨禾给她诊脉后只说是普通风寒。
她见姜贽皱眉的样子,还伸手帮他抚平眉头:“怎么可能这么点背,你都没事,我才不会有事。”
姜贽握住她的手,她试着抽回手,结果他大概握得太紧,她没能抽回来。
算了,他爱抓就让他多抓会儿得了。
不过……王可忆咳嗽两声,吓唬姜贽:“凑这么近,小心我把病气传染给你。”
结果姜贽靠得更近了。
王可忆放弃沟通,这小子不怕染病喝药就让他靠近点得了。
反正到时候难受的是他。
孙瑜歌出宫以后,宫里明显变得安静祥和些许。
王可忆这几天一直卧床养病,姜贽也陪着她。
王可忆发现姜贽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还以为他还深陷上次的意外走不出来,主动安慰他:“贽儿,没事的,我没有被染上时疫。”
姜贽沉默,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试了下喂给她,终于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喝药。”
就是没有回答她上一句话。
孙瑜歌的事情,王可忆一怕姜贽杀了孙瑜歌,二怕姜贽觉得自己护不住她。
她难得没有推脱药,乖乖喝完一整碗,才拉着姜贽的手撒娇:“贽儿,你真的不用自责。”
姜贽:“睡觉。”
王可忆发现姜贽这几天话很少,虽然他话素来都不多,但却难得会有这般少的时候。
直到墨禾进来给她请脉,还问了她许多身体上的问题,“娘娘,可有胸闷气短的症状,咽门可有不适……”
王可忆一一摇头,她没有半点不适。
她瞧墨禾又仔细给她搭脉诊了半天,最后紧皱眉头,满脸严肃。
王可忆也不解,她问:“墨禾,可是有什么问题?”
墨禾斟酌道:“娘娘当真没有半分不适?”
不应该啊,这风寒是小病,但是前不久娘娘操劳过度身子虚,这小病也成了大病。不应该半点不适都没有。
王可忆也觉得奇怪,这些人都说她有病,可是她除了发高热,别的不适的地方确实是半点都没有。
如果不是姜贽看得紧,她甚至觉得她都可以吃麻辣的东西。
她正想问墨禾她是不是没病,就听到姜贽开口:“她疼。”
“会胸闷气短,喉咙也会不舒服,会有血腥味,但没有吐血。”姜贽仔细说道。
听得王可忆人都傻了,姜贽他怎么张口就来,她哪里有这些病症啊?
不过墨禾却觉得陛下说得在理,皇后娘娘是该有这些病症才是。
墨禾只当皇后娘娘是不想陛下担心,才故意说她没病症的,还在心里暗叹他们二人当真是伉俪情深。
只是这枕边人哪里是娘娘想瞒就能瞒得住呢?只怕陛下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有多说罢了。
墨禾满意离去,完全无视掉王可忆后面的争辩。这下王可忆只能对姜贽发火:“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看我喝药是吧?”
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姜贽就撂下她跑了。
好啊……既然跑了,那就永远别回来。
而且,姜贽不仅白天,他一直到晚上都没来,王可忆睡意上头,还是没看姜贽。
她“哼”了一声,明明就是姜贽的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病,姜贽还要说她有病痛。
燕语端着药进来,她接过药还一口没喝,却突然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