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第25章

作者:容溶月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太医掉了半日书袋,要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匕首入身较浅,皇上身子素来康健,并无性命之忧,往后小心将养些便可。”

太医说话素来委婉,这番话的重点只在后面四字——小心将养。

说明还是伤了天诚帝的底子,他喜文厌武,本就不甚健硕,脱去龙袍,就是一文弱书生的模样,加之上了年纪,这一刀,还是要了他半条命。

皇后起了身,一屋子的太医忙碌地讨论脉案,淑妃终于能坐到床边去垂泪。

而皇后搭着身旁人的手走到殿外,太子回过身,三皇子也赶忙起来,两人齐声问安:“母后。”

“进去看看你父皇吧。”皇后对三皇子说。

三皇子看了眼太子,行了个礼,撩开帘子进去了。

“查出来了吗?”皇后问,她虚抬了手,搀扶她的姑姑留在原地。

“是在行宫伺候了二十年的老太监,当场就自尽了。”封暄和皇后一前一后往外走。

“嗯,那就照规矩办吧,这几日我也会在行宫里。”

“是。”

简单两句后,两人就没什么话好说。

封暄的冷情是承自母亲的,他们的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里头,流淌的热血中始终掺着冰粒,它们诡异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流达四肢百骸,让他们的脑子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拥有理智的决断,这几乎是封暄能够平安无事走到今天的基石。

多么适合做皇帝的一副性情。

但如今这块基石被狡猾地凿掉了一个洞,尚未被填满。

封暄不知道司绒在偏殿做什么,微微出神。

“天干物燥,我瞧你也燥得很,”知子莫若母,皇后朝他淡淡瞥去一眼,“得空让邱屏给你开几帖下火的药。”

“是。”封暄耳根的红,悄悄漫到了脖颈。

皇后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开窍了。

*

在偏殿喝完了一盏茶,门口的守卫稍有松动,八人变为了四人,司绒放下茶碗,宫嫔和皇子们都去了主殿,连赛罕部的赫利姆都去表达“赛罕母亲河最绵长慈悲的祝福”了。

司绒一个人坐在偏殿里想事儿。

偏殿门开着,阳光从第十块砖面侵到第十五块,已经攀上了她的小羊靴。

随之攀上来的,还有一道人影。

司绒的目光沿着地面往外,从那拉长的身形里竟然看出了那么一点熟悉感。

说来真奇怪,司绒没见过他银甲加身的模样,一抬额看过去,心里边儿竟然是先意识到这人是封暄,再外延到他今日穿了什么。

仿佛——坦诚相对后,就有了一点儿无需赘言的默契和牵绊,毫不怀疑,就是他今日穿了一身戏服,她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来,这感觉不妙。

封暄跨步迈入。

“怎么穿这样?”两人同时开口。

司绒还没想好怎么跟封暄说围领下的掐痕,她站起来,正要开口,外头紧接着传来一阵轻声细语。

来人了,人还不少!

司绒看着他,正要做出反应,眼前银光沉沉地罩来,坚硬冰冷的铠甲把她整个人一环,扣着腰侧就撞入了侧边的厚帘子里。

“你干什么?”司绒压着声音,四下一看,帘子后是一间无人的茶水房,炉子里的炭被两人的动静带起了薄灰,露出一点猩红,上头铜壶无声腾着热气。

“本宫近日会留在行宫,妹妹们这些日子伺候圣驾都辛苦了。”一道清冷声音从外头传入。

本宫……是皇后!

簇拥的宫嫔们一人一语地道着“不敢”,“臣妾的本分”,脚步声碎踏,簪环珠钗细细碰撞,轻轻重重的声音让司绒吓到手脚发麻。

更吓人的是太子殿下!

外头是一片红粉战场,一道帘子之隔的茶水房里,太子殿下把她抱上一张高几,说的是。

“偷欢。”

第27章 服帖

偷欢。

这两个字轻飘到近乎是气音, 裹在银甲的冷光里,像一股寒流,飘入司绒到耳朵之后就变作扎扎实实的四颗爆竹,它们噼里啪啦地在司绒脑袋里炸开了。

冰火两重天, 炸得她头晕目眩。

她不能相信这是封暄说出来的话, 更不能相信他敢在一帘之隔的茶水房里说出这样的话, 银甲该是他的禁制,此刻半点都束缚不了他。

不——司绒做出口型。

封暄只作不见,他不可能放过她。

适才在偏殿门边,他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 看她一个人皱着眉头入神思考, 而她半点都没发现。

她这件不合时宜的披风也早被他惦记上了,午后时分的日头能晒得人骨头发酥, 她连夜里睡觉都踹被子,这时还披件儿带毛领的披风?

欲盖弥彰的小狐狸, 今日定在茶楼里遇着事了。她越遮掩,他越想摁得她服服帖帖。

他抚上了她的脖子,揉着围领的白狐毛,也揉着她耳下的那片皮肤, 司绒耳边络绎不绝地传来说话声,这说话声把他的动作烘得格外羞耻。

她摇头,比出口型:别——

耳下的皮肤最嫩, 连阳光都未曾过多青睐,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柔软和粗砺在摩挲中生出某种带着热辣的痛感, 这痛感在逼仄狭小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人声不断传入耳内, 都盖不过他沉沉的呼吸, 司绒要在这羞怯和难言的刺激里被他揉死了!

她脊背发麻,拽住他的手指,双眼汪着水花儿,无声说:别摸我!!!

封暄的手停下来了,眼神往她披风领口放,意思是要她自己脱。

司绒哪儿知道他要做什么,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率上。

封暄要看披风底下藏了什么,司绒被“偷欢”二字震得魂飞魄散,此刻完全忘记了披风底下的掐痕,把这“脱”字和昨夜的某一时刻相连,只觉得太子疯了,真疯了,外头满屋子人,他敢在这里要她脱衣裳,她一连摇了七八下头,说什么都不脱。

“脱。”他贴在她耳畔说。

司绒别过头,用力捂着他的嘴,摇头,无声道:有人,别说话!!!

“脱。”他的唇在她手心呵出道热气。

司绒仍然摇头。

封暄的目光一下变得莫测。

她的手在寸寸回收,不是她的力,是封暄在低头,她一连三摇头,脖颈后仰,目光惊诧,可是挡不住他了。

封暄拉下她的手,贴在自己冷硬的铠甲上,贴着心脏的位置。

手心冰凉,手背是他的热度,实质感的冰火两重天把司绒逼得想要挣扎,可她不敢动,这高几旧了,承不住力道,一挣扎便发出古怪声响。

司绒整个被摁住了。

而唇舌间,封暄吻得很重。

外头开始有皇子吵闹,越来越多的宫女捧茶入内,杯盏磕碰,笑语喧阗,一位女官接到殿外九山的眼色,悄悄地站在了帘子旁守着。

司绒不知道,外边的一丁点儿声音她都要捕捉,她怕哪个宫女突然入内取茶,也怕哪个顽皮的皇子跑闹间闯入,臆想出来的可怕场景让她心脏狂跳,也在这成倍飙升的刺激感里汗湿了后心,巨大的羞耻横冲直撞,封暄偏不让她分心,她被迫仰头,被迫承着他激烈的索吻,被迫看清自己在这个场景中的劣势。

偷欢,真是偷欢。

浑蛋!

司绒一口咬在他的唇上,血珠渗出的瞬间,就被交缠的唇舌融开了,浅淡地散在了两人口中。

这激起了封暄更强的掠夺欲,血液中的那些冰粒被她融化了,在她的挣扎下,叛逆地变成了火种,窜在他的四肢百骸中,他再一次有了强攻的欲|望。

封暄堵着她的唇,捏住她后颈,迫使她咽下去,在她瞪大眼时再把她整个人捞起来。

要整个人在他怀里。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苦了司绒,她没有支撑,下不了地,只能挂在他身上,银甲硌得她又冰又疼,脑袋被吻得又昏又热。

长久的激吻里,挤进司绒胸腔的呼吸都是他的,她无处可逃,神思碎成了飞絮,堵住她的脑海,忘记了是何时开始回应他的。

最后两人分开时,都不是能见人的模样。

外头的人早已离开了。

他燥得已经顶起了沉重的铠甲,在一旁灌冷茶,又撩铜盆里的冷水净面。

司绒衣裳凌乱,簇着下颌的毛领被揉得乱七八糟,浮毛乱飘,都快揪秃了,小狮子耳环掉了一只,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干脆把另一只也摘下来放进小兜里。

“殿下天赋异禀,喜好异于常人,”司绒气息未定,拍着一手的浮毛,“这事没少做吧,熟手得很啊。”

封暄倒是没反口,他占足了便宜,有挨讽的自觉,把脸上的水拭干了,问:“热不热?”

“一点也不热。”司绒挑开帘子,悄悄地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偏殿。

可她的脸都晕了绯红。

封暄扫她一眼,不动声色,目光继而落在她颈部:“藏了什么宝贝?”

“便是有宝贝,也让你揉没了,”司绒把帘子扯好,坐得离他稍远,“你离我远点,我有事同你讲。”

他拉了把宫凳,大马金刀坐在上头,堵住了去路,挺阔坚硬的银甲撑开他的身形,比平时更具压制力,方才心血来潮,如今才是真正的不交代清楚在茶楼遇着了什么事,就不放人的模样。

“京城的街弄小巷里藏着蜘蛛,他们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织起了网,”司绒说话时有点儿慢,舌头疼,“这股势力正在渗进北昭,他们会悄无声息地在你的臣子们家里织更多更小的网。”

“跟你的披风有关系吗?”他不接着问,偏问这个,直觉告诉他这比较重要。

“嗯?”他两句话都围着她的披风,司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你方才说脱,是要我脱披风?”

“否则?”他转着护腕,眼神往她上下一扫,“你想脱哪?”

司绒的脸刚褪热,霎时又泛上了红,她转头闷了一口茶水:“自然也是披风。”

她没有多想,一点也没有多想。司绒脑子里无数个小人在嘲笑打架,片刻前的冷讽和恼怒通通反噬,天赋异禀的不是太子,是她。

她抬手搭上披风领口,一扯,顿时凉快许多,可下一刻,银甲逆光而来,那么快,司绒只看到一道不断放大的冷芒,封暄便已到了她身前。

他极轻地碰了一下她的颈项,只一下,方才亲吻时的肆虐消失得一干二净,此刻看着那几道掐痕,连多碰一下都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