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兰舟
麦穗进来了, 陶朱连忙拉着他说话, “怎么样?婚礼还能如期举行吗?魏崔城找了新伴郎没有?”
麦穗说道:“婚礼如期举行, 陆二小姐坐着轮椅拜堂。魏崔城没有找新伴郎——”
“太好了!”陶朱一蹦三尺高!说道:“魏崔城真够义气!冲着他不肯找新伴郎, 我就是挖个地道,也要去乾鱼胡同当伴郎。”
麦穗悠悠道:“陆二小姐有伤,身体不适,婚礼仪式一减再减,把伴郎要做的事情都免了,直接拜堂入洞房。”
陶朱顿时备受打击,耷拉着脑袋。
麦穗说道:“皇上下令不让你去乾鱼胡同,他们也没办法。”
陶朱说道:“我没有怪他们,我只是……只是……这该死的算盘刺客,什么时候能够铲除他们!”
麦穗说道:“锦衣卫正在紧锣密鼓的查,这一回又把陆二小姐请过去协助调查了。”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牟斌对陆善柔的态度,是看他是否有求于她。
前些天还勒令陆善柔不准再碰这个案子呢。
陶朱说道:“麦穗,你帮忙想个法子,二月二十八这天,我一定要去乾鱼胡同,我是媒人、是证婚人还是伴郎,没有我这个婚礼就不完整啊。我连一万两银子的随礼都准备好了!你知道这一万两银子可以买多少好吃的吗?”
麦穗闻言,吞了口唾沫,说道:“二月二十八是个良辰吉日,是婚礼当天,也是会试发榜的日子。”
“然后呢?”陶朱问道。
麦穗说道:“你就说,想出宫看看放榜的盛况,欣赏那些大明未来臣子们的风采。”
“然后呢?”陶朱继续问。
麦穗说道:“然后你就去乾鱼胡同参加婚礼,本来婚礼一切从简,你去之后,动作快一点,把仪式走完。”
“然后呢?”陶朱三问。
麦穗说道:“然后我就假装说,哎呀,太子殿下,皇上有令,不准你来乾鱼胡同,你这是抗旨啊。抗旨是要杀头的,可是我得到的命令是把你活着带回宫。”
“那么现在,我是杀了你呢,还是保护你?算了,我还是把你带回宫,看皇上如何处置你吧。”
“然后呢?”陶朱再四问道。
麦穗说道:“然后没有然后了。为了这件小事,皇上会废了你的太子之位?还是杀了你?还是从此不理你了?”
陶朱摇头:“都不会,父皇会原谅我的。但是他会不高兴。”
麦穗说道:“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情多着呢!旱灾水灾蝗灾闹倭寇闹土匪等等就不用我说了,咱们就说近的,寿宁侯是不是一直让皇上不高兴?你那点行为引起的不高兴,和这些不高兴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陶朱听了,心道:居然还有比我更会狡辩的人?
不过,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哦。
麦穗话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脑子一根筋,没有人敢向他问这种需要动脑子的问题。
陶朱和麦穗,一个敢问,一个敢答,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了。
陶朱居然真的和弘治帝说,二月二十八那天会试发榜,他要去看榜。
弘治帝咳嗽了两声,说道:“会试的榜是朕过目之后才发出去的,你来这里看便是。”
陶朱说道:“不一样,外头看热闹,还能体察民情。”
弘治帝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点了头。
二月二十八,桃花、梨花、杏花都开放了,会试放榜,京城沸腾。
乾鱼胡同,正在举行简单的婚礼。
寒江独钓、凤姐、麦穗是客人,也是乐师,寒江独钓吹笙,凤姐弹阮,麦穗敲鼓,三人合奏吉乐《凤求凰》。
伴随着乐声,伴郎陶朱念了三首催妆诗,才作了一首却扇诗,新娘陆善柔就把遮面的羽毛扇放下来了。
陶朱忙道:“快遮回去!为了你们的婚礼,我写了五首却扇诗,这才念了一首呢!”
哎呀,才华被埋没了。
陆善柔懒得理他,对着看呆了的新郎说道:“呆子!快过来推我呀!”
一回生,二回熟,陆善柔第三次结婚,已经对程序熟透了的女人,对新郎迫不及待了。
陆善柔没有化新娘子那种大白脸小红唇的妆容,第三次结婚,她只想做自己。
洗净铅华,只涂了一点点唇脂提一提气色,越发面若观音,好像有一道月光照在脸上
我的新娘怎么就这么好看呢?魏崔城如梦方醒,赶紧推着轮椅往外走。
文虚仙姑,还有温嬷嬷假装阻拦,拿着擀面杖和棒槌,要打新郎。
伴郎陶朱拦在前头,背过身子,撅着屁股,“别打新郎,就打就打我吧!我屁股肉多,就打屁股好了。”
文虚仙姑自持身份没有动手,温嬷嬷就不客气了,抡起棒槌就打,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抡圆了挥得起劲,其实落在屁股上一点都不疼。
陶朱笑嘻嘻的捂着屁股,”原来打屁股是这种感觉啊,麻嗖嗖的还挺有趣,来,温嬷嬷再打我一次。”
温嬷嬷心道:这孩子怕是小时候脑壳被打坏了吧,言行甚是古怪。
坐在正堂里的牟斌听到这个动静,心情十分复杂,太子抗旨,跑到乾鱼胡同当伴郎,他没法当场翻脸,因为忌惮干儿子的婚礼,不好闹僵了。
算了,新人为大,既然这对新人同意陶朱当伴郎,我不好说什么。
正思忖着,魏崔城推着轮椅上的新娘过来了。
陶朱又变成司仪,“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魏崔城和陆善柔对着牟斌拜了拜。
牟斌点点头,送了两个大红包。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新房,入目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魏崔城把陆善柔抱到了床上,两人坐好。
陶朱把花生、绿豆、栗子等等往新人身上抛洒,还唱着自己现编出来的《撒账歌》:
“撒账东,房客房东配成双。
撒账西,一起破案真欢欣。
撒账南,女才男貌是一对。
撒账北,恩恩爱爱到白头。
撒账中,三年抱两要加油。”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寒江独钓乐得都吹错调了。
这时李捕头牵着看门狗跑来了,手里拿着高价购买的榜单手抄本,“中了中了!一共三百零三人上榜,韩师爷韩冬排名第二百零七!”
寒江独钓放下笙,抢过手抄本细看,找到了“韩冬”的名字,激动得说道:“我中了!十二年,终于中了!”
众人连忙围过去,给寒江独钓道喜,此时婚礼已成,魏崔城推着陆善柔,一起祝贺寒江独钓高中。
这一日,双喜临门,虽说各有遗憾之事,但这一日的喜悦,在记忆里都是永恒的,每个人都很开心。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长想一二。
过了半个月,殿试开始,弘治帝身体不适,就拟定了殿试题目,要太子代天子主持殿试。
寒江独钓在队伍里觐见太子殿下,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太子的龙颜,看长啥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这这……这不是整天被陆善柔呼来喝去、还被温嬷嬷用棒槌打屁股的陶朱吗?
寒江独钓强忍住震惊,答了殿试题目,幸亏今年的殿试题目中规中矩,是讨论治国的两种方法,法治和道治,随便写写就是文章,不跑题就行了。
之后交了卷,出了总榜,寒江独钓中了二榜进士,再去选翰林院庶吉士,落了选,但是寒江独钓并没有遗憾,他跑去找陆善柔,“陶朱的身份……你早就知道吧?”
陆善柔点点头,“你就当不知道,反正他以后也不会来了。”
据麦穗说,陶朱回宫“自首”,弘治帝气得当场吐了血,不过,还是原谅了陶朱。
寒江独钓说道:“但是你有事可以去找他吧?”
陆善柔说道:“可以让麦穗传话。”
寒江独钓说道:“我想去刑部当观政(实习生)。以后你查起案就更方便了,不用总是找锦衣卫或者苟史韵,刑部有我一双眼睛盯着。”
陆善柔说道:“这个陶朱可以安排。”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陆善柔斗志再起。
作者有话说:
双喜临门,开开心心的一章,就不查案了,祝新婚快乐,祝金榜题名,下章开始继续翻旧账。
查了一下寒江独钓考的弘治十八年殿试题目,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做一下文章,第一个言之有物、不跑题,且字数在两百字以上的,送1000点大红包。
制曰:朕惟自古帝王之致治,其端固多,而其大不过曰道、曰法而已。是二端者,名义之攸在,其有别乎行之,之序亦有相湏,而不可偏废者乎,夫帝之圣,莫过于尧舜王之圣,莫过于禹汤文武,致治之盛,万世如见,其为道为法之迹,具载诸经可考,而证之乎,自是而降,若汉若唐若宋贤明之君,所以创业于前,而守成于后,是道是法亦未常有外焉,何治效之,终不能古。若乎我圣祖高皇帝定天下之初,建极垂宪,列圣相,承益隆,继述为道为法,盖与古帝王之圣先后一揆矣。朕自莅祚以来,夙夜兢兢图光,先烈于兹有年,然而治效未臻其极,岂于是道有未行,是法有未守乎,抑虽行之守之,而尚未尽若古乎,子诸生明经积学,究心当世之务,必有定见,其直述以对,毋徒聘浮辞,而不切实用,朕将采而行之。
第131章 看编号揪出小细节,访原告奔波一整夜
三月底的时候,宽大的梧桐树叶再次亭亭如盖,遮蔽烈日。
天气不冷不热, 一年最好的时光, 陆善柔就在树下看十四年前父亲未破悬案卷宗,有时候兴致来了,就提笔写一个章回。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陆善柔双腿伤口愈合, 青黑之色都消失了,只是不能久站或者走很长的路。
锦衣卫还在紧锣密鼓的查算盘刺客,为了安全, 陆善柔在这个月闭门不出, 魏崔城一个月婚假满了,也一直在家里待着, 李捕头也还在这里看门护院。
除此之外,乾鱼胡同一带的捕房、中城兵马司、还有顺天府衙门提刑所里苟史韵派来的捕头和快手, 以及牟斌派来的锦衣卫,这四路朝廷官兵日日夜夜, 你来我往, 草木皆兵, 不知道在乾鱼胡同巡逻多少遍, 也就是麻雀能够闯进来。
就连寒江独钓和温嬷嬷也临时搬到了乾鱼胡同住着, 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有了太子陶朱当靠山,寒江独钓如愿以偿去了刑部当观政, 他本就是刑名师爷出身的, 对律法熟得很, 到了刑部, 就像老鼠掉进了油缸里,混得很滋润。
按照他对仕途的规划,在刑部当两年观政后,再外放出去当官。
寒江独钓今日早早的下了衙门,回到乾鱼胡同,看到梧桐树下空空如也,有点不适应,看到书房窗下熟悉的人影,就走了过去,“今天怎么不出来晒太阳了?大夫说晒一晒对身体好。”
陆善柔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来,“凤里吹来好多柳絮,吸到鼻子里就打喷嚏,一上午打十几个喷嚏,脑仁都震麻了。”
陆善柔从小就跟柳絮不对付,婴幼儿时期碰到柳絮皮肤就会红肿,长大之后好些了,但是吸入柳絮必定会打喷嚏,严重的时候咽喉还会肿痛。
陆家后花园没有一根柳树,但是别人家有啊!满城风絮时,柳絮飘到了陆宅,是陆善柔最难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