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侦探 第114章

作者:暮兰舟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魏崔城搬着一堆木料到了梧桐树下,“我这这里搭一个凉棚,四周垂下纱帐,就不怕柳絮了。”

新婚夫妻,妇唱夫随,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寒江独钓有眼色,不好打扰夫妻恩爱,正要告辞,却被陆善柔叫进书房了,“韩先生留步。”

寒江独钓去了书房,陆善柔指着书案旁边的几个书箱,“我这个月养病的时候,把父亲未破的旧案全部细读了几遍,你以前是父亲的刑名师爷,每个案子,你都编了号,写在左下角。”

“没错。”寒江独钓说道:“按照年月日以及当天收到的第几张状纸来编号,不过,对于最后一个数字,我有自己的方式编号。”

“顺天府提刑所的案子,无非分两种,第一是与人或者人命有关,另一种是钱财事物的纠纷。第一种用阳数,一三五七九。第二种用阴数,二四六八十。”

“提刑所事务繁多,这样编号,一看最后一个数字,陆青天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案件,节省时间——这个细节,你应该也知道的,怎么又问起来?”

陆善柔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个案子的编号不是这个规律。是不是你当时编号的时候写混了。”

陆善柔拿出一份抄录的卷宗,“你自己看,明明是财产纠纷,末尾的数字却是阳数。阳数应该是人或者人命的案子。”

寒江独钓看着卷宗,上面写着:“顺天府鼓楼西街马厂胡同李渊,年十四,状告为亲兄忤逆父亲遗嘱,霸占家产事:

兄长嫡出,我是庶出。父亲病危之前,已经家产分割,祖产和族产,以及主屋祭田都归兄长继承。其余产业,一分二,由我和兄长继承,一人一半。

如今,父亲尸骨未寒,兄长包藏祸心,强占所有家产,独霸遗产,将我和生母逐出家门。

伶仃母子,孤苦无依,情惨昏天,控冤上告。”

卷宗左下角的编号是:辛亥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九。

“这个……”寒江独钓看了两遍,这是个典型的嫡庶财产纠纷,非常常见的,顺天府每年类似的案件都成百上千。

寒江独钓斩金截铁的说道:“我不会犯这种错误。好歹也是一个举人出身的师爷,不会连编号都搞错,人和财物分不清楚,会不会是你们去顺天府抄录案件时,把编号抄错了?”

陆善柔说道:“我也很疑惑,因为除了这个卷宗案情和编号不符合,其他卷宗都没有问题。有可能是我们挑灯夜战时的笔误吧。”

“不过,是与不是,拿去和顺天府提刑所的原件比对一下,就水落石出了。”

寒江独钓收起抄录的卷宗,“这事与我有关,我去走一趟吧。”

寒江独钓骑着快马,赶到顺天府提刑所,苟史韵行了个方便,给了库房的钥匙。

寒江独钓翻箱倒柜,找出卷宗原件对比,内容和编号一模一样,是阳号,没有抄错。

寒江独钓匆匆赶回乾鱼胡同,此事天都黑了,凤姐给他留了晚饭,寒江独钓狼吞虎咽,边吃边说:

“没有抄错,就是阳号。但是我坚信自己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这个卷宗有问题。”

陆善柔蹙起娥眉,“难道有人调换了卷宗?”

寒江独钓说道:“我的事情,我负责到底,是我的编号有误,还是有人调换了卷宗,我今晚去马厂胡同打听这个原告,便知结果。”

陆善柔说道:“这个案件只有原告的状纸,没有被告的应诉,看来已经在庭外和解了,没有下文。”

寒江独钓说道:“嫡庶争产,一半是庭外就和解了,真正一告到底的并不多。”

陆善柔说道:“十四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还不知道原告被告还在不在马厂胡同生活,不好打听。”

李捕头说道:“我晚上跟韩先生出去,马厂胡同和我们积水潭都是北城,那一带的捕房我都熟,经常一起喝酒,打听起来方便。”

寒江独钓和李捕头夜访马厂胡同。

李捕头先带着寒江独钓“拜码头”,找了马厂胡同的捕房。

捕房有捕头轮流值夜,李捕头懂规矩,是带着酒肉来的。

马厂胡同的捕头喜笑颜开,收了礼,“李是大姓,马厂胡同有好十几户姓李的人家,这个叫李渊的如果还活着,也有二十八岁了,我带着你们一户户的问。”

寒江独钓说道:“这大晚上的,有劳捕头。”

捕头忙道:“您是刑部大官,我是贱民衙役,折杀我了。”

此时已经宵禁了,有当地捕头带路敲门,住户才敢开门应答。

问到第七个李姓人家,终于找到了。

这是原告李渊状纸上的被告,嫡出兄长李种。

被告李种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看着十四年前的状纸,很是惊讶,说道:

“我确实有个庶出的弟弟,叫做李渊,但是李渊十岁的时候就夭折了,根本没活到十四岁。”

“至于我和庶出弟弟争夺遗产,更是无稽之谈,我父亲现在还活着呢,七十多岁了,去年还纳了一个小妾,老爷子身体比我还好,何来遗产之说?”

为了证明清白,李种还带着寒江独钓、李捕头等人去了正房找亲爹。

不到房门口,就听见男哭女嚎之声。

李种大声喊道:“爹!捕房来人,有话问您!”

声音暂歇,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扶着一个白头翁走出房门。

一枝梨花压海棠。

寒江独钓问白头翁,“李渊是你儿子吧。”

白头翁目光浑浊:“李渊……是谁?”

李种提醒道:“父亲第五个小妾娇杏生的儿子。”

白头翁依然迷惑:“啊?”

李种说道:“大眼睛大胸大屁股,叫的声音也特别大的那个小妾!”

白头翁恍然大悟,“哦,你们说的是渊儿啊,他早就死了。”

回到客堂,寒江独钓问李种,“马厂胡同再没有其他人叫做李渊的了?”

“没有。”李种说道:“我们家祖上是瓦匠,从永乐朝就迁居马厂胡同,住了好几代人,街坊邻居的都认识,叫李渊的只有我那个庶弟。”

虽如此,寒江独钓还是马厂胡同剩余的李姓人家都问了一遍,答案都是一样的。

回到乾鱼胡同,已经到了下半夜,寒江独钓一点都不困,百思不得其解。

李捕头说道:“要么是李渊的魂魄来告状,要么就是有人报假案,难怪没有后续。”

“不。”寒江独钓说道:“即使是假案,我作为刑名师爷,收到状纸之后编号,不会把编号写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调换了状纸,伪造一个似是而非的案件,把以前状纸的内容换了,再抄上原来状纸编号。”

“但是,调换状纸的人没有想到,我的编号规律不仅仅是时间顺序,关于人的纠纷和人命案是阳号,财产纠纷是阴号,因此露出了破绽。”

李捕头问道:“那么,这个编号原来的卷宗内容是什么?”

“肯定不是人命案。”寒江独钓说道:“人命大于天,所有的人命案我都有印象,现在也忘不了。”

“那年十二月,我收到人命案状纸,最轰动的案件是丈夫虐死媳妇,当婆婆的来顶罪案、有十七个乞丐在寒冬里冻饿之死案、有倒钞胡同抢劫致死案、有演乐胡同风尘女子被害案、有虎房桥赌坊打群架四人死亡案,有什刹海冰尸案,最后一个人命案就是严夫人来告严大人押解出京死亡案。”

“这些十二月的人命案,第一个丈夫虐死妻子案,陆青天三天就破案了。最后一个案子管辖权应该归都察院。十七个冻饿死的乞丐都是陆青天自掏腰包安葬,其他三个案子,除了演乐胡同风尘女子被害案没有破,成为悬案之外,其他两个案子都被后来的推官破了。”

说起人命案,寒江独钓如数家珍,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寒江独钓说道:“所以,这个被调换的案子是人的纠纷,而且看起来是个很不起眼的小案子。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次日,彻夜未眠的寒江独钓将他昨晚的调查结果和疑问都告诉了陆善柔。

陆善柔回忆了很久,“我也不记得了,应该就是不起眼的小案子。不过,这个伪造的财产纠纷案件也并非完全没有用处。写假案顶替案件的这个人,从那里知道李渊这个名字,而且晓得他住在马厂胡同,还是个庶子呢?至少,这个人认识李家人。”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多人二阳了,写到阳数这个两个字都觉得心惊肉跳的,但愿大家都能安然渡过这一波

第132章 拉大锯善柔入虚空,二十六老人分猪肉

如此,就要详细调查马厂胡同李家人十四年前的社会关系了,这个难度之大, 就像大海捞针似的。

一夜未眠, 寒江独钓的眼睛满是红血丝,还时不时头疼,他揉着太阳穴说道:

“人要是能够穿越到过去就好了,状纸的编号是我亲手写的, 那个不起眼的小案子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对方要用假案调换,可是那个小案子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破脑壳也没用。”

陆善柔说道:“今天不去刑部当差了, 你去睡一觉,干熬着把身体熬坏了。”

寒江独钓就像游魂似的, 摇摇晃晃,回卧房躺下。

魏崔城在梧桐树下搭凉棚, 他亲自动手,脚踩在木头上拉大锯。

陆善柔用纱布蒙住口鼻, 为了防止柳絮入眼, 她还戴上眼纱, 全副武装, 走出房间, 将一壶茶水递给魏三相公。

魏崔城说道:“你回去吧,外头都是柳絮, 今天更厉害了, 就像下雪似的。”

陆善柔不肯, 搬了个椅子坐下, “我就想离你近一点,看你做事是一种享受,我甚至不讨厌你身上的汗味,见到你,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再肉麻的话魏崔城也是听过的,现在已经习惯了,听了之后耳垂不会像以前那样发红。

简单的说,就是脸皮变厚了。

“我也一样。”魏崔城回应道,说完继续拉锯。

沙沙沙沙!

伴随着有节奏的拉锯声,陆善柔陷入了一片虚空。

前方是排列整齐的卷宗,都是弘治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书顺天府提刑所受理的二十四份状纸,按照阳数和阴数进行排列,分成了两队。

陆善柔行走在两队之间的中间,

其中,左下角写着“辛亥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九”的卷宗是缺失的。

这个案子后面还有“十一”,“十三”,一个是打架斗殴,一个是调戏妇女,都是与人相关的案子。

这种案子,京城每天都在发生,太常见了,常见到陆善柔都不可能把这些案子写进《陆公案》里,因为读者不喜欢看——这种身边经常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花钱买书看嘛。

别说读者了,就连陆善柔对待案子也不是一碗水端平,她以前女扮男装当父亲的书童查案时,只关注命案和大案要案,对这些普通案子不屑一顾,觉得繁琐无趣。

现在的陆善柔也想穿越到过去,甩自己一巴掌。

十二月二十六,编号第九的案子到底是什么?

陆善柔挖掘着自己的回忆:

那是腊月,冰天雪地。

陆善柔脑子响起孩童们的歌谣: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猪肉!”

哦,对了,那天发生了一桩和猪有关的事情。

那个月最轰动京城的案子,我已经写进了《陆公案》第八回 。

叫做“恶婆婆自首杀贤妇,找凶器原来是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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