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岚
不,妹妹从来没说过想嫁人,是她一厢情愿要给妹妹一个好的姻缘,她太急于避免梦里的事了。但是妹妹在想什么,她并不知,宋春汐轻叹口气:“原是我的错,我该问问你的。”
“不,姐姐是为我好。”宋春菲看她竟然自责,急得眼眶发红,“你没有不对,都是我的错。”
宋春汐拢住她的肩安慰:“好了好了,我们都没有错……你别哭,我不让你嫁人了,其实你嫁出去我也不舍得,以后要见面没那么容易。”
“是啊是啊!”宋春菲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本来就见得少,会更少的,我喜欢住在家里,喜欢娘,爹,还有哥哥,虽然哥哥有时候很讨厌,但我也不舍得离开这儿。”
她十五岁的时候已对未来有规划了,也很清楚自己的喜好,可妹妹显然还未成熟,宋春汐笑着抚一抚妹妹的发髻:“好,我明白了。”
从厢房出来后,宋春汐把妹妹的心思告诉母亲:“春菲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您就多留她一年吧。”
徐凤娘皱眉:“那你婆母那边怎么办,不是说写了很久?”
“没事的,这名单以后也可以用,婆母不会计较。”宋春汐挽住母亲的手臂,“我看春菲仍跟孩子似的,很依恋您跟爹爹,您现在嫁她出去,也不放心。”
“也罢也罢。”小女儿既然不肯嫁,总不能强迫,徐凤娘点点头,“晚一点也好,不然等她嫁了,家里就剩一只皮猴。”
想到弟弟活蹦乱跳的身影,宋春汐噗嗤一声,告诉母亲:“上回在画舫上我跟文昇说,他实在念不了书,就去找表哥学做生意。当然,童生还是要考上的。”
“唉,你当生意又易做?不比做官简单,阿钝也是摸爬打滚十几年才有今日。”徐凤娘说着叹口气,“他现在应该成家才是,娶个贤妻帮他主持中馈,要么给他分担一下也好。”
在望江楼她劝过徐钝,可徐钝分明还不想成家,宋春汐道:“表哥这些年没有您照顾不也好好的,您都说了,他是大掌柜,他心里自有一本账,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娶妻的。我记得表哥跟我说过,他希望将来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女双全,您看,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徐凤娘松了口气 “是了,他一向喜欢你,什么话都愿与你说,要不是你爹……”不然女儿跟徐钝的感情必然很深。
宋春汐挽住她手臂:“不管如何,表哥的事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吧,娘您要信他。”
被女儿劝解后,徐凤娘心里舒服多了,笑着送她回去:“不早了,我不留你,等见到你婆母再帮我谢谢她,你这婆母真是一等一的好。”
宋春汐点点头,打道回府。
此时正是申时,不算很晚,照理街道上不该拥堵,可她的马车却上不了云栖桥。
杏儿下车看了看,过来禀告:“原来是李家的马车在桥上……好似刚从宫里回来,那排场挺大,内侍宫女好几个,后面跟着两车御赐的厚礼。”
曹国公府也姓李,杏儿没提国公府,那就是李家早早分出去的二房。
马车里不知是不是李姑娘李瑶,太皇太后经常召她入宫,后来先帝驾崩才停止。而今距离先帝去世已有一年,太皇太后这是又开始了。
回到府中,去给霍夫人请安时,宋春汐没忘母亲叮嘱又向婆母多谢一回,接着就是道歉:“我考虑不周,让您劳神了,您不责备我几句,我真过意不去。”
霍夫人笑了,打趣道:“责备有什么用?我要罚你吃点苦,我过几日正好要酿酒,你给我打下手吧!”
这么有趣的事哪里是吃苦,宋春汐一叠声道:“好好,我还要摘果子,洗果子,包您满意。”
婆媳俩说笑了阵,宋春汐提起李家来:“我没记错的话,李姑娘今年应该也有十六了吧,就是深居简出,甚少出门,除了去宫里。”
“是十六了,”霍夫人若有所思,“生得如花似玉,却没有哪户人家去提亲。”
看来众人都知这李瑶是要当皇后的,但宋春汐却记得,梦里,天子并未娶妻,所以也未有子嗣。
倒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
是天子拒绝立李瑶为后吗?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三年前的端午,先帝在澄江观龙舟,好些文人雅士献诗咏景,她也乘兴做了一首,有幸被先帝看中,召见她,后来姜莲问她,是否见到太子。
她当时第一次面见先帝十分紧张,哪里有空去看太子,姜莲就说太子这年纪该选太子妃了,好好表现指不定能住进东宫,不过马上又说,太子妃也不好当,一入宫门深似海,还是别去了。她十分好笑,觉得姜莲把入宫看得太容易,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先帝也满意李瑶的话,应该会封李瑶为太子妃吧?但一直到先帝去世,李瑶也不是太子妃。
而后来,太子登基,一直未曾娶妻,太皇太后却又力挺李瑶。
宋春汐感觉已经嗅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
霍云回来时,天上飘着细雨,好似柳絮儿般,柔柔的。
走入屋内时,官服上已有些湿,宋春汐瞄了一眼道:“你怎么不打伞?小心着凉。”
这种雨算什么雨,霍云并不在意,倒是瞧见宋春汐才洗过澡,一把头发随意束着,脸上未施粉黛,干净得像才淋过雨的玉兰花,十分清新,忍不住问:“你这么晚洗头发?”
破天荒地关心起她的头发了,宋春汐怔了下,而后笑道:“嗯,今儿出过门,发上沾了灰沫,不得不洗。”
“去干什么了?”他当然知道她回了娘家。
“原是想让母亲看看名单……但现在没有必要了,妹妹暂时不打算嫁人。”
不嫁,还是没看上名单上的人?霍云挑了挑眉:“你宋家姑娘……”他想说眼光挺高,可宋春汐若是眼光高,怎么会瞎得要选周士安?
他好歹是一品都督,周士安才刚起步。
他摘下官帽,重重往案上一搁。
也真是喜怒无常,刚才还主动问她呢,这会又沉下脸了,也不知她哪句话得罪他?不过宋春汐早已打定主意不被霍云激怒,将他官帽拿起,摸了摸帽翅:“还好没掉,这一品乌纱帽何等精贵,旁人都恨不得供着呢,你却这样对它……万一坏了,看你明儿如何戴着去都督府。”
霍云:“……”
只是这么一下何至于坏了?
不过宋春汐有些意思,他睨她一眼,感觉她这阵子变化不小,真的做到了“心平气和”,他面色缓和了些:“你既看重这官帽,往后该由你来摘。”
“我来便我来,又不难。”正好拉近夫妻关系呢,她把官帽递给他,“你戴上,我现在就试试。”
已经摘了,怎么可能还戴?放在以前霍云早嫌烦了,可见她美眸流转,俏生生看着,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便照办了。
二人身高本就有差距,霍云穿上官靴后更不同了,宋春汐才发现比她想得要有难度,她完全地踮起脚,手指才堪堪碰到那帽沿。
霍云偏还故意站得很直,宋春汐往上一托,劲道都在手上,身子一倾,整个人便贴到霍云怀里。
他早算到她会借此投怀送抱,丝毫没有意外,嘲讽道:“这就是你说得试试?”
宋春汐脸色微红,提起裙角给他看:“你瞧我的绣花鞋,再瞧你的鞋,你若将鞋脱了,我便没有一点费力了。”他那皂靴,鞋底得有几寸高!
抱怨得有些可爱,霍云道:“那要如何?莫非我以后进门还要先脱鞋?”
确实不是办法,宋春汐想一想道:“你且稍等。”转身搬来一张红漆小杌子。
她爬在上面:“这下好了。”
杌子狭窄又短,霍云一看就不稳当,正要让她站好,就见宋春汐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他忙伸手去扶,她在杌子上比他高,他迎面就撞入了一座雪峰。
瞬间,血脉偾张,霍云心想,原来她要摘官帽的初衷在这儿,难怪去搬杌子,倒是他棋差一着,没算到她会以此为饵,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一时口鼻都被那团香软淹没,恨不得将宋春汐“就地正法”。
作者有话说:
宋春汐:只是意外,真的。
霍云:……你看我信吗?
宋春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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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身心清白。
二十五岁,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素了许久,一点就着。
此刻,霍云是真的不太清醒,要不是天还未黑,周遭的光亮让他保持理智,怕是早就把宋春汐压在身下。
而踩在杌子上的宋春汐也是满脸通红,但并非完全出于害羞,二人是夫妻,照理什么姿势没有过,她是觉得丢脸,摘个帽子而已,竟还弄得一波三折,显得她十分无用。
宋春汐极力装作平静,站直后,伸手把他官帽取下:“总算成了。”
成什么?霍云抬起头看。
她把官帽一晃:“你看,摘下来了,就是这杌子不好,不牢靠,差点害我摔倒。”冲他笑得灿烂,“多谢夫君扶住我呢。”
笑得妩媚,声音又甜,这声“夫君”真要人命,霍云闭了闭眼,才压制住体内越来越强的欲念。
亏他上回以为宋春汐黔驴技穷,原是低看她,这不一环套一环,全使在他身上了吗?但凡他意志薄弱些,此时已是控制不住,如狼似虎。
不过通过此事他大抵也明白了宋春汐的意图,她应是察觉自己不与她亲近,而她又想重新开始,便想勾引他,做回真正的夫妻。
可甘蔗哪有两头甜,她前面才想甩了他嫁别人,现在不知因何后悔,马上就要吃回头草,她怎么想得这么美?
周士安呢?这个烂摊子解决了吗?
宋春汐如果真想跟他破镜重圆,光是勾引可不够。
霍云把宋春汐抱下来,而后提起杌子往外一扔:“没用的东西不该再留着,明白吗?”
可怜的杌子瞬间散了架,化作一堆木块。
宋春汐樱唇微张:“……罪不至此啊。”
霍云睨她一眼:“你该庆幸它是木头,还能重新拼凑,人就不一样了。”
宋春汐:“……”
不就是没摘好官帽吗,至于这么吓唬她?
罢了,她以后也不想摘了,哪个愿意天天爬凳子!
…………
霍府东苑种了各色果树,夏天桃李满园,芬芳扑鼻,到初秋时葡萄累累,一串串挂在藤蔓上,好像紫色的宝石,看着十分喜人。
霍夫人今儿让下人都摘下来准备酿葡萄酒。
宋春汐如约前来帮婆母打下手,用井水冲洗葡萄,放在竹匾上晾晒。
“您酿得荔枝酒最好喝,不知葡萄酒比之如何?”
“各有风味,明年你就能尝到了。”霍夫人道,“不过还是要看果子好不好,甜不甜。”
说到甜,宋春汐就想到了怀县庄上的樱桃:“母亲,下回酿酒我们可以去庄上,那里也有许多果子,应该比京城种出来的甜……让夫君陪我们一起去。”
“好啊。”霍夫人十分高兴,而后拿儿子开玩笑,“这次的葡萄是有些酸,等酿好了让阿云先尝,好喝我们再喝。”
宋春汐莞尔,这岂不是跟试毒一般?
就像天子用膳前……
她突然一怔。
梦里天子跟霍云一众人都被下了毒,不然就凭霍云的本事,指不定能以一当百突围而出,中毒了才会束手无策,落入丹水。可天子用食十分谨慎,怎会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