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岚
不过如果此案并非是岳父所查的,那会是谁?他不信宋春汐一个女子会注意到八年前的案子。
他一时猜不透其中蹊跷之处。
见宋春汐已把脸埋在他怀里,堵了他继续追问的可能,他忍不住一笑,抱着她出去吃饭。
………………
次日宋春汐将送花的事派人告知母亲,徐凤娘虽觉奇怪,还是精挑细选,送了一盆春兰,一盆月季,都是她亲手照顾的,枝繁叶茂。
乐善看到花时颇为惊讶,想了想明白了,定是霍云的意见。
他住的院子里什么都没种,空荡荡一片,竟是连霍云这等性子都看不下去了,他有些好笑。
乐善把两盆花放在屋檐下,提起水壶浇了点水。
“好好看着,有太阳便搬出去,夜里搬回来。”他吩咐管事。
管事应是,又犹豫道:“昨儿二公子来闹,要钱要地的,恐怕等会又要上门……”
父亲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没有立遗嘱,也是报应,被酒色掏空身子,突然间就死了,东平侯府一应家产都归了他,他怎可能把这些分出去给那些庶子庶女?
乐善冷冷道:“他们安安分分在别苑住着还有口饭吃,再闹,别苑都没他的地儿!”
管事忙道:“是,小人会告诫二公子。”
下午,乐二公子乐沛果然又出现在门口。
管事将原话传达,劝道:“侯爷如今每个月还拨点银子,你要再闹下去,下回指不定一文铜钱都没有了。你好好想清楚,别不知好歹。”
乐沛往常仗着侯府二公子的身份,吃惯山珍海味,用惯绫罗绸缎,现在这一点钱都不够他塞牙缝,他上来就揪住管事的衣襟,大声吼道:“我不信我爹什么都不留给我!是不是你跟乐善串通,将我爹的遗嘱给毁了?你们真是丧尽天良啊!你老实交代,不然我上衙门告你们!”
管事一阵头疼,真被乐沛弄烦了,讲话也不客气起来:“二公子,你再如何也只是个庶子,老侯爷便算有遗嘱,又能给你留什么?”说白了,老主子就是贪色,他也不是喜欢孩子,他是喜欢女人,孩子只是顺带的,“你再不依不饶,别怪小人不客气。”他说完朝护卫使了个眼色。
两边护卫立时上来,将乐沛拉开。
乐沛大怒:“你们这些狗东西,小爷再如何也是你们主子,还不给小爷放手?”
管事叹口气:“你要真不服,就去衙门告吧。”
告得了才有鬼了,乐沛又不是不知,不然他作甚要上门?他平静下来,朝管事道:“你来,我跟你好好说。”
管事便走过去。
他低声道:“你在侯府待了二三十年了吧?但你才挣了几个钱,一个庄子都买不下来吧?不如你跟我合作,我若得了一些家产,分你一半如何?”
管事没想到他是存了这个心思,立时皱起眉头,斥道:“你快走吧,不然我让他们动手了!”这乐沛怕不是脑子不清楚,老侯爷当初去世之后,乐善马上派人搜遍了宅院,毫无发现,老侯爷身边的心腹也说不曾立下遗嘱,此事谁人不知?难不成乐沛想要伪造遗嘱?
真是天真!
管事没闲工夫跟他瞎扯,吩咐护卫:“赶走。”
乐沛气得不行,大骂了几句扬长而去。
别苑并不大,住了六个庶子庶女,外加二十来个侧室,甚为拥挤,有些侧室与庶子庶女忍不了,已经搬走另谋生路,乐善也不管,随他们来去。
见儿子回来,常姨娘询问:“如何?”
乐沛一屁股坐下:“油盐不进的,谈不拢。”说着骂了一句,“你当初得爹的宠,也不知道问他要些东西,光是首饰有个屁用?”典完了就没了,要是换成良田,宅院多好,“真蠢!”
常姨娘委屈:“谁知他说死就死了……我看,都是柳花那个贱蹄子勾走了他的命!”还不忘争风吃醋,“要没她,我还能多得一些珠宝。”
乐沛白她一眼,心想难怪父亲看不上这些侧室,也连带着看不上他们这些庶子,不然为何不立遗嘱?全被乐善那小子得了去。怪只怪他投胎没投好,要他是乐夫人生得,就算生母早死又有什么?只要是嫡子拿什么都名正言顺,乐沛越想越酸,将手边一只茶壶摔了。
“快想想办法。”
常姨娘眼睛一转:“要不使美人计?”
“你傻了吗,他碰什么都不会碰女人。”乐沛很肯定这一点,乐善因为父亲恨透了这些侧室,以至于看女人都不顺眼,“对了,他母亲是不是被毒死的?哪种毒啊?”
如果乐善死了,那侯府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他毕竟排行第二,怎么分得听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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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藕断丝连。
而东平侯府, 乐善此时才归。
他不喜欢这个家,故而常在外玩乐,因此养成了习惯, 谋的职务也是兵马司指挥使, 无需待在一个地方。他愿意的话,可以一整天都在街上游荡。
小厮端来面盆给他洗脸。
管事在旁禀告一应琐事,末了道:“二公子贼心不死, 今儿竟想拉拢小人谋取家产……不知他是不是做了份假的遗嘱, 不然怎会生出这等心思?”
乐善将面巾甩在架子上:“管他作甚, 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话虽如此,您还是小心些, 穷途末路,谁知他会生出什么奸计。”
乐善眉头拧了拧。
对乐沛此人, 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他自己也爱玩,斗鸡走狗, 六博蹋鞠没有不沾的, 可他仍会谨记自己的身份,不会辱没母亲。乐沛不同,玩心太重不能收放自如,手头没了银钱,他就犹如困兽了。困兽的奸计, 自然是些乌七八糟,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也罢,乐沛自己找死, 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吩咐道:“你说得有理, 派几个人盯着他。”
如果被他逮到, 乐沛就等着坐牢吧!
却说宋春汐昨日被霍云问得招架不了,最后又撒娇又躲他怀里才糊弄过去,她早上起来一边画眉一边想借口。不然下回他再问,她只能坦白。
就不知他会不会信她的梦?
如果他知道自己跟天子会被下毒,落水后生死不知,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宋春汐莫名有些担心,虽然照他查案的情况看,他实在是敏锐又理智。
要不就说父亲是先查的魏立民?
可魏立民做了什么,父亲要去查呢?
陷入了死胡同,宋春汐忽然又想到徐钝。
上回被霍云打断,她都没能劝住徐钝,也不知他查得怎么样了!
昨日听霍云所言,她感觉那主谋十分可怕,谋划八年,还能有如此耐心,没有露出一点马脚,着实……不对,如果是瑞王的话,他太年轻了,难道是老瑞王?这样的话,瑞王便是子承父业。
如今瑞王就在京城,如果被他发现徐钝,要杀了徐钝实在不难。
宋春汐坐不住了。
是她把徐钝扯进来的,如果连累徐钝丢了命,她如何对得起他?她也对不起母亲,母亲那么疼爱徐钝,她忙起身朝外走去。
“备车,去落英巷。”
等马车到了门口,她下来瞧见苗婆子,吩咐道:“快派人请表哥过来,我有极重要的事与他说……或者你告诉我,他现在在何处。”
苗婆子愣了愣,而后道:“霍少夫人您在这里,公子怎么也会来见您的。”
宋春汐点点头,走入正房。
徐钝果然很快便出现了。
她开门见山:“表哥,你真的不要查矿山案了!”
一来就劝,徐钝也是料到的,只他真不甘愿就此停手。
折损了手下不说,停了,他跟宋春汐之间的联系想必也会停止,他往后要再见她,不容易。
其实,他本来不见她也无事,他一早就死心了,很早很早,当时宋春汐还未出嫁,他便知她不会嫁他,正好宋仁章不喜他这侄儿,便借此远离宋家。
后来宋春汐被赐婚,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
他本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他竟怕了,他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怕太喜欢宋春汐而无法自拔,他避了她许久。
谁想到,她会让他帮忙。
感情兴许是死而不僵的东西,被春风一吹,被细雨一润,被她明眸一睐,就复苏了。
他忽然又热切起来。
徐钝道:“我不想半途而废。”
也许自己是为难他了,可她真不想徐钝出事,宋春汐苦口婆心:“为什么?你告诉我理由,如果是为钱财,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表哥,这个案子你也清楚,并不是寻常的小案,你何苦掺和进去呢?”
给他银子吗,徐钝道:“我又不缺这个。”
“那你要什么?”她将手搭在他臂膀上,“你尽可以跟我说。”
映入眼帘的是如玉兰花般秀丽的手指,又好似春葱修长,碰触的是他的衣袖,但却像揪住了他的心,他觉得发痛:“我要什么,你难道都能给?”
他狭长的眸忽地沉沉,仿佛凝结了什么,宋春汐一怔:“你要什么?”
“我是问你,是不是都能给?”
她手指微微一松:“如果我没有,怎么给?”
他一笑:“你当然有。”
宋春汐不明白:“你何不说清楚?”
他说不清楚的。
她已经嫁给霍云,他再有理由也不能说,所以那日霍云出现,他立时便告辞了。
那只是一种妄想,是空中的风,能感觉到它的猛烈,可却抓不到它,他也只能跟她打打哑谜,他能做什么?他只能等宋春汐来找他时,趁着这片刻的功夫,看看她。
怎不悲哀?
徐钝道:“你走吧。”
宋春汐怎能走?她道:“你先答应我!”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为什么?”宋春汐真的急了,自从她预知将来后,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将徐钝牵扯进来,这也是她不能承受的错,“表哥,”她哀哀叫道,“是我不该请你查的,你要如何才能停止?你若不答应,我寝食难安!”
眸中水光漾漾,一幅欲泣的模样。
谁看见不怜惜?徐钝的心瞬间软了,低声道:“你真是因为担心我?”
“自然是担心你,不然我何必一次又一次劝你?表哥,你原就不该卷入此案的,是我没想好,但现在也不晚,你召回手下,应该无事,反正你也没查到什么呢。”她顿了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