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 第23章

作者:且墨 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他?到底耍过?什么手段加害余府的人了?若是笃定了余府的人不是好人,他?又何必先查玉匣,弄清二十年前?的真相?呢?直接复仇不就?好了?但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幸好,她也因此愿意留他?在身边。萧蔚垂眸,眼底流溢一抹不易察觉的欣然?,他?敛去,“好,盯紧我吧。”这才转身离开。

  余娴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之中,但她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春溪许会?守不住秘密,把这事?告诉良阿嬷。她怕良阿嬷用金虎头大刀直接给萧蔚砍死,也怕母亲晓得后,愈发惶惶不安,最怕的,莫过?于父亲晓得,公然?与?萧蔚敌对,萧蔚那?样聪明的人,许会?给父亲招来比二哥受刑更大的祸事?。他?连情爱都能作假,连亲吻她时恰到好处的羞涩都能算计,那?么为了拿到玉匣,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这厢,萧蔚走出房间,轻叹了一口气,吩咐路过?的小厮把书房放置床榻的那?一隅收拾一番,再铺上新的被褥。

  入夜,众人对阑珊的拷问终于结束,良阿嬷心?中晓得这人不过?是祁国公安插来的眼线,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一路推搡到院中。正巧余娴收拾完心?情,从?房中走出来透气,见到楚楚可怜的阑珊,多问了一句,“阿嬷,这是做什么?”

  一见到余娴,阑珊的眸子亮了,“夫人,属下终于见到您了。您可还记得属下?在祁国府时,属下有幸与?您见过?一面。”

  “你攀什么关系?”良阿嬷斥他?,转头向?余娴禀道,“他?是祁国公借赠礼送来的护卫。”

  “面首!”阑珊高举起手臂,又握拳拉成半框状,绷紧肌肉给余娴看,“是夫人的面首!”

  一说“面首”,余娴记起来了,无端想到那?夜与?萧蔚的温存,当时他?作出为那?群面首吃醋的模样勾惹她,如今想来真是心?机。她打量了一番阑珊,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叫阑珊。”阑珊一手握拳,一手五指合拢,放在拳上,朝天?空的方向?移动,伸直手臂后五指张开,“啪!烟火释放后,唯余星落阑珊的阑珊。”

  “消逝、黯淡之意。”余娴点评道,“不太吉利。”

  可不么,小姐让他?来的时候就?跟他?说,怎么膈应人怎么来。阑珊笑嘻嘻道,“请夫人赐名?。”

  “你什么身份让夫人亲自赐名??”良阿嬷皱起眉,“阿鲤,莫理他?,他?早被姑爷调到后院刷马了,是万不能做你的面首的。更何况,他?要是做面首,姑爷的位置摆在哪?”

  “为何要让这样的美人去刷马?”余娴又上下打量了阑珊,“以后跟着?我吧,我正缺个贴身护卫。你是梁小姐送来的人,那?便为你赐名?‘良人’。”

  所谓良人,大多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虽说有点僭越,但寓意确实好,且很满足小姐要膈应萧大人的吩咐,良人立刻跪下谢道,“多谢夫人!”

  良阿嬷险些惊掉下巴,“夫人,怎可这般轻率地赐这样的名?字?姑爷若是知道……”

  “他?知道就?知道了。不过?是个面首,既然?送来了,夫君也替我收下了,那?便是认可的。”说完这话,余娴的面颊一红,“今夜,你就?来我房中陪我吧。”

  “阿鲤?”良阿嬷拧紧眉,她越来越看不懂余娴了。

  余娴却只是轻声安抚她,“放心?吧阿嬷,我自有分寸。”说完,她抬手示意良人跟上,“你找得到书房旁的浴间吗?”

  良人一愣,“那?好像是萧大人的浴房?属下在下人房里沐浴就?好了。”

  余娴偏头看他?,“你是我的面首了,还和下人一个待遇,岂不委屈你?”

  “嗯……但是,若和萧大人一个待遇,岂不委屈大人?”良人挠了挠后脑勺。

  余娴点点头,“也是。那?你在他?旁边另辟一处小的浴房吧。我这就?吩咐人给你摆上浴桶和屏风,你现?在就?去沐浴,待会?穿上我送你的衣裳,待我用完膳、沐浴更衣后,你来我房中。”

  良人喜不自胜,“是!”

  萧宅的小厮效率是很高的,就?是运气不太好,搬浴桶的时候,正赶上萧蔚要去沐浴,问他?们这是作甚,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回答,最后还是管家来指挥屏风落处,被推到萧蔚跟前?解惑。

  “哦,大人有所不知,良人公子今晚要服侍夫人就?寝,夫人吩咐,给他?辟个专用的地方沐浴。”大爷抬手示意,“后面的快些,别让良人公子久等了。”示意完,还拱手请萧蔚道,“大人让让,这一截已经被划给良人公子了。”

  萧蔚抿唇,神色淡淡地扫过?几人搬来的时新的浴桶和屏风,“良人公子?阑珊?”

第34章 是情动

  大爷说正是, “夫人图个好意头,才给公子赐了这名。”身后几人已将浴物放着了,待要向萧蔚告退时, 见萧蔚听完大爷的话一哂,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情,顿时让他们不寒而?栗,生怕被为?难,头都伏得极低,片刻后, 却听上?头人道,“去打热水来吧。”

  众人才松了口气纷纷退出。趁着四下无人, 大爷又压低声对萧蔚说,“大人, 您要是心?生嫉妒, 我这有万般手段帮您治他,比如在这小子的汤水里加些痒痒粉,教?他浑身瘙痒, 不能陪侍。”

  萧蔚不置可否, 转身去屏风另一侧解衣入浴。余娴那样?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阑珊是祁国府的眼线。他大致晓得余娴想?作甚, 并不担心?两人真会行欢。余娴爱美色不假, 但只有贼心?, 没?有贼胆。

  “你把良人公子带进来沐浴吧,我会叮嘱他如?何陪侍的。”萧蔚坐在浴桶中, 两臂大开, 伏于沿上?,青丝用簪绾在一侧, 几绺垂在水中,他不在意,只闭目凝神,任由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面庞。

  大爷心?底怒萧蔚不争气,还故作镇定端着,但也不好直说,咂了声嘴出?门去请良人。良人多喜庆的一人,走?进浴房,不像来沐浴,倒像参观,这碰碰,那动动,隔着屏风见到萧蔚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萧蔚没?搭理他,他也不恼,又打了个招呼,还没?理他,他转头纳闷地问大爷,“这是个泥塑?”

  “你没?脑子?”在下人面?前?大爷给足了良人面?子,当着萧蔚的面?,还是要怒斥他,“大人刚闭目凝神,是稀得理你!这是大人的浴房,给你隔出?来一间罢了,你规矩些。”

  良人这才恍然大悟,恭敬地作了揖,笑呵呵打圆场,“大人,您在这屏风后,比屏风上?的花还要好看,在这水汽中,恰如?那瑶台仙子,又不作声,真是让人分不清真假了。”

  萧蔚睁开凤眸,抬手示意大爷出?去,后者走?前?看了一眼良人,示意他自求多福后才摇头叹气走?出?。门一关?,良人就开始解衣,在萧蔚坦诚打量的目光下赤.身,饶是他脸皮厚也有些尴尬了,他把衣物搭在屏风上?,犹豫一番,问萧蔚,“大人,您盯着属下看,可是想?要属下帮您搓背?”

  萧蔚挑眉,“你会?”

  “这有什?么难的?属下以前?还没?被提拔成护卫的时候,什?么杂活都做。”良人跑到萧蔚浴桶边,拿起香胰子和搓澡巾,过了水,搓起沫子,很老道地上?手了,边搓边叹,“大人肤如?凝脂,比女子还要滑嫩。这么一说,也不知夫人以后会否让属下伺候沐浴……”

  “梁绍清吩咐你来时,只教?了你如?何挑拨我与夫人,没?提醒过你,祸从口出?吗?”萧蔚睨他。

  良人充楞,“嘿嘿,小姐只教?导属下要讨夫人欢心?,旁的没?教?。只要讨了夫人欢心?,又能有什?么祸事呢?难道大人不希望夫人开心?吗?属下听说您都在书房铺好床打算长居了,夫人那边,当然就交由属下哄着了,您也说了,夫人入夜睡不着,须得有人抱着哄睡的。而?且您既已长居书房,也不怕属下污了您的床榻!”

  “说得也是。”萧蔚不作反驳,“你去沐浴吧,好好享受这浴房中的温柔,今夜……许会格外漫长。”

  良人不知深意,笑着称是,退到屏风另侧,赶紧入浴桶热身。萧蔚先他沐浴完,起身穿好衣裳,离开了房间。

  不消多时,房中传来良人惊慌的喊声,“诶?我的衣服呢?谁把我的衣服全拿走?了?来人啊!来人!有没?有人啊?”

  三进院的小厮全被萧蔚调走?了,良人喊了半晌都无人应答,但换个思路想?,就算光着身子跑出?去,也无人晓得,遂感叹一番自己聪明,跑去扒门,扒了两下没?开,又去扒窗,没?开,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人?萧大人!属下再也不胡说了!属下知道祸从口出?了!”

  仍是无人理他,萧蔚倚在书房门口,一边抿茶一边听着良人的叫喊。半个时辰后,良人尝到什?么叫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冬月寒冷,很快房中的热气便从烟道口散了出?去,浴桶中的水也冷得发冰了,良人望着至多能通过一个十岁小孩的烟道口,讷然抱臂。

  不对啊,来之前?小姐说,这位萧大人主要是冲着玉匣才与余小姐结缘,自己轻易便能插足吗?怎的自己就说了一句话,给他醋成这样??

  不晓得又过多久,良人喊得嗓子岔劈了也无人管他,纵是前?院听着了,过来人一看,萧大人端端坐在院中,点一盏灯看着书,便也晓得怎么回事了,没?人敢去开门,良阿嬷恨不得把那细作冻死,也置若罔闻。最后还是余娴派了春溪来,让萧蔚放人。

  “我怎知这话是阿鲤传的,还是你心?生怜悯,徇私假传?”萧蔚翻过一页书,“要阿鲤亲口同我说,我才能放了他。”

  纵然春溪是受余娴之命,也不得不佩服萧蔚好深的心?思。她看得出?两人吵架了,小姐不愿见姑爷,但姑爷这一招,既给这小小面?首下马威,又给了余娴求和的暗示,还不让两人长夜独处,可谓一箭三雕。

  清了清嗓子,春溪拿出?大丫鬟的派头正色道:“方入夜时,夫人便当着众人的面?,吩咐良人公子今晚陪侍,如?今一个时辰过去,还不见人,自然会让奴婢来通传,做不得假。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萧蔚垂眸,眉宇间隐约浮现些许不悦,但即刻敛去了谁也没?发现,他拿着书起身,往书房去,“夜深了,该就寝了。”

  这意思是让道了?春溪狐疑地盯着萧蔚的背影,福身谢过,赶忙叫来管家拿钥匙。大爷赶到,看了一会,一摊手,“我没?钥匙啊,这锁是机关?呐。”

  屋内的良人面?如?死灰,顺着门坐了下去,想?到什?么遂又支棱起来,“若是我强行破门呢?这门……不需要我赔吧?”

  大爷和春溪互觑一眼,后者低声说道,“赔是不需要你赔,但这浴房是大人的,他执意要困你,你若明目张胆跟他作对,以后更不好过。”

  “可我现在已经?不好过了!”良人用岔劈的嗓子嚷嚷,“你们大人醋性怎这么大?!这不是小心?眼吗?!”

  春溪还想?说他不要命了,怎又口不择言起来,还没?出?口,只听见书房那厢萧蔚的声音幽幽传出?,“夜深人静,谁再扰宅院不得安宁,以家法惩治。”

  彻底完犊子,春溪和管家只好同良人告辞,良人急道:“你们就不管我了?夫人今晚还等着我陪侍呢,夫人也不管我?”

  春溪好心?地提醒他,“夫人不是不管你,夫人和大人吵架了,不愿见大人,所以没?法亲自来救你,那除了夫人,谁也没?那个权力跟大人叫板。”想?了想?又宽慰他,“没?事,隔几日,大人再沐浴了,肯定会开这扇门,届时你看准时机出?来。大人沐浴很勤,兴许明后日就成了。”

  “明后日?”良人急得破音,但听动静,门口的人已经?走?了。

  一语成谶,春溪也没?料到,这次余娴不见萧蔚的决心?这么大,宁愿让良人在里头冻着,也不去三进院找萧蔚,而?萧蔚呢,还真等到几日后傍晚才去沐浴。

  彼时良人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生生瘦了一大圈,在浴房练武就能驱寒,比起寒冷,腹中饥饿才是大事,当门打开,再见到萧蔚时,良人险些哭出?来,饶是心?中暗骂了好几句卑鄙,面?上?他也只得求饶,“大人,属下以后再不说觊觎夫人的荤话了,属下知错了,夫人与大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属下什?么东西竟敢觊觎夫人……呜。”

  说着痛哭流涕起来,萧蔚嫌他鼻涕龌龊,把衣裳丢给他,让他去用饭了。良人蒙赦,赶忙穿衣跑了。

  要不说是被梁绍清选中的人,很有几副面?孔,吃完饭就跑到余娴的门前?倒苦水,“夫人有所不知,属下被困在浴房中时,日思夜想?的就是夫人,夫人少了属下陪侍,也不知睡得好不好,得知您与大人吵架,属下一直担忧您气坏身子,都怪属下无能,只是个属下,否则定然忤逆大人,直接破门而?出?来陪夫人……”

  余娴正在看书,听到他这样?说,确实可怜他,“你受苦了,他困你,实则是想?让我低头,你没?有屈服求饶,做得很好。”

  “啊……”良人心?虚地笑了笑,心?道自己只是没?有机会求饶,门一开他跪得可快了。遂又想?到,这两口子的心?思怎么不在一条道上?,萧蔚那是让她低头吗?那不是吃醋了让他低头吗?

  余娴当然不会觉得萧蔚是在吃醋,毕竟他的爱全是假的,这样?做,无非是看准了良人如?今是她的人,困住他来逼她相见,再以妖言惑她。她绝不会再上?当,所以没?有去救良人。但她每日都会让春溪去看一趟,但凡萧蔚动什?么新的歪心?思,她全知道。

  “今夜你再来房中陪我吧。”余娴淡然翻书,“我让春溪给你守着门,你放心?沐浴。”

  良人笑着应是。

  书房菱窗前?,萧蔚望着浴房方向,双眸幽深。春溪守在那处,百无聊赖地张望,忽然看见了他,一愣,正要福身,萧蔚却关?上?了窗。

  年底了,管家跟他报备要买的年货,刚好在书房,瞧他心?不在焉,又关?窗掩饰自己在意陪侍,一脸看破一切的表情,“大人要是吃醋,搬回去和夫人睡一起守着不就得了。一个床还能躺三个人不成?”

  萧蔚垂眸思考片刻,抬头问他,“我是在吃醋?”

  管家瞪大眼睛,拢着袖子的双手虚抬了抬指着桌上?,“如?此名贵的狼毫,您一边盯着浴房那方,一边握拳折得稀碎,不是吃醋是什?么?”

  萧蔚神色冷淡,耳尖却一红,想?到什?么,又问,“可我知道,阿鲤不会真与他欢好。她知道那是个细作。”

  “那您吃醋干嘛?”管家又露出?大爷做派,操着手拱火,“正因为?夫人拎得清,才晓得分寸,只当一场欢好,别的一概不告诉他就得了。”

  “可阿鲤是个羞涩内敛的人。”萧蔚想?起余娴面?对自己时矜持的模样?,“她与那个人毫无感情,怎么可能与他欢好?”

  管家一哂,“不怕您骂,夫人这不是跟您吵架了吗?另寻新欢,要什?么感情,再说了,良人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儿,那条强健的身板儿,那花容月貌,天生就是做面?首的料,夫人再羞涩,还能抵抗得住强势猛攻?哎哟,很快夫人就能知道鄞江贵妇们养面?首的快乐咯。”

  这厢聊着,那厢良人已经?出?浴,穿着上?等绸缎制成的青色绸衣,提着一盏红灯笼,映得桃花面?娇艳生光,人逢喜事精神爽,前?几日又冷又饿的郁结一扫而?光,只余惹人怜爱的清瘦样?。萧蔚隔着窗上?菱格纱罗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收回眸,眉心?蹙起,挥手让管家下去了。管家见他倒像个不通情爱的主,走?之前?又多嘴一句,“您呐,都成婚半年了,净想?着撩拨去了,似是还没?悟透自己的心?意。旁的不说,您先服个软哄哄夫人,总好过让旁人捷足先登。”

  话落,他拱手退出?,带上?了门。萧蔚却摇头叹气,这事,不是服软便能哄好的,余娴不信他了,不信“萧蔚”这个人,再哄也无济于事。

  他没?悟透自己的心?意吗?他什?么心?意?那是余宏光的女儿,他能有什?么心?意?

  “萧蔚,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阿爹?”余娴恳切的字句在脑海一遍遍浮现,萧蔚觉得烦闷,拿起盆子去接了水。

  待要一头扎进水盆中时,他停住了,睁开双眸,水镜中倒映出?了他的面?容。他这才发现,原来他这几日一直蹙着眉,以致眉心?有了浅浅的折痕,而?眸中遍布血丝,眼眶也熬得发红,满面?憔悴。他恍然想?起,这几夜,他一夜未曾好眠,辗转反侧,想?的都是余娴。

  静心?,静心?。余娴,余娴。

  往日对她的撩拨浮上?心?海,她每一次故作矜持的反应,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撩拨,让他悸动不已,满面?羞红。

  那是萧蔚的算计吗?

  那分明是薛晏的情动。

  想?得深了,再回过神,不晓得何时已执笔在素笺上?画了一尾锦鲤。他抬手将锦鲤画放入盆中,水晕开了墨色,看上?去就像锦鲤活了过来,在水中游弋。

  心?觉有趣,仿佛是为?了转移注意,不去想?别的烦闷的事,他不停地画,画一张,往水盆里放一张,原本被禁锢在四方纸笺上?的鲤都活泛了来,好似灵魂得到了自由。到最后,盆中再放不下那么多鲤画,水中鲤溢。

  他垂眸看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心?口的疤忽然痛起来,只想?起上?次阿鲤亲吻着他的心?口问他还冷不冷的事。他知道,不是水中鲤溢,是他心?中,情思满溢。

  他终于明白,被戳穿身份时,他内心?的感动为?何物。他彼时奇怪的是,余娴如?此纤弱之身,竟独自一人雇佣随行,爬山入险,只为?帮他求医寻药。在知晓真相前?,他一直以为?余娴去花家是为?了查他底细,甚至自信她决计查不到,也正因为?他料不到有人会为?了一线救他免于苦楚的希望去花家,才如?此自信。可余娴的赤诚误打误撞揭开了他的身份。那一刻他顾不上?去想?被揭穿了怎么办,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他:余娴爱他。这个信息的冲击让他感动不已,心?潮澎湃,于是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当他抬眸看去时,天边泛白。

  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是良人。此时他面?如?枯槁,像被抽干了精魂,一边扶着腰,一边往浴房去了。

  不可能。萧蔚又陷入了烦闷,理智告诉自己,冷静判断,绝不可能,但又有一个声音如?魔鬼一般嘲他:为?何不可能?她是自由的鲤,她想?如?何,便如?何,你管得着?

  私以为?理智与魔鬼还在相互压制,人却已经?走?到了浴房,不待对方开口,一把抓住了良人的脖颈,猛地按入浴桶,因被磋磨半宿,良人体力消耗太?大,根本来不及作反应,喝了一大口洗澡水,挣扎够了被捞出?来,定睛一看是萧蔚,他哭丧个脸,“大人!您怎么又来祸害属下?!”

  萧蔚握紧他的脖颈,险要压制不住体内原本属于薛晏的真面?目,逐渐生出?癫狂的想?法,但又因刻意的控制,让声音愈发冷沉,“你碰她了吗?”

  良人犹豫着,有些心?虚,“是、是吧……”眼见萧蔚冷静得可怕,他又赶忙补了一句,“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扶腰作甚?”萧蔚并未松手,反而?捏得愈发紧,但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脸上?也看不出?表情。

  “姑爷!您放开他!”春溪的声音适时出?现,救了良人的小命,后者趁机挣开钳制,捂着胸口缓气。小姐让他来的时候,可没?说这差事还有性命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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