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浅浅可
楚翎猛喝了一口,白氏姐弟都该死,都得跟着他一起下地狱!
突然,窗外有阵阵劲风闪过,他抓起身边的御龙刀走出一看,院中竟已倒下了数个黑衣死士,和傍晚在假山前倒下的那批死法一样,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曾有,皆是喉间中暗器一命归阴。
楚翎的眼睛微眯,瞳孔紧缩,环视着周身的一花一木。
良久,草未曾动。
但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内力在靠近。
楚翎哼笑:“楚引歌还真是好本事,想不到阁主在宫中短短几日就被勾走了魂。”
话音刚落,就听两声破空之音,他的膝弯就如中了利箭,面部疼得扭曲,噗通跪地。
“你有本事出来,躲在背后算什么男人?”
一阵冷冽的快风扫过他的眼前。
楚翎抬眸,就见一身着玄袍的男子带着一阴森面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满眼是睥睨傲然之色。
“阁主找错了人了吧,楚引歌要嫁的又不是我,你今日该找的是世子爷。”
楚翎往地上淬了一口,冷笑道,“阁主不应该感谢我么?给了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但令我想不通的是,阁主竟对楚府这么熟悉,莫不是,夜夜和我那二妹妹苟且罢。”
白川舟冷冷地看着他,眸色如九天寒冰,冷淡疏离,扣了两个响指,瞬间,楚翎左右两侧四个虎背熊腰的彪壮大汉。
楚翎轻哂:“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算准了眼前人不敢杀他,也不敢对他如何,四皇子尚未痊愈,阁主还得进宫,他虽还尚未查清这阁主为何要如此全力帮四皇子救治,唯一可以猜测的是,阁主想辅助四皇子上位。
毕竟在背后拿捏一个名正言顺的傀儡皇帝比自己做皇帝要省事许多。
这是楚翎对他的推测,所以在东宫和四皇子的党派之间,阁主选择了四皇子。
可若他楚翎死了,那阁主就是在与整个东宫和金吾卫为敌,纵使阁主能独善其身,但四皇子之后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阁主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算不准这点。
带着面具的男人冷笑了声,整个人透着凛冽可怖的气息,掐着他的下颌:“我不会杀你。”
楚翎确实猜准了,可下一句话却让他后脊梁畏寒。
“因为有些罪,得活着受更有意思。”
楚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丝玩味,他滚过不好的预感:“你要如何?”
他抡动右臂,手里的御龙刀向白川舟猛然劈去,刀锋带着放手一搏的威厉,裹挟劲风呼呼作响。
白川舟往后退了几步,凌厉地甩出长鞭呼啸而出,将他的大刀奋力一卷,连带着楚翎都拉拽到了一边,趴伏在地。
楚翎这才觉察到阁主的狠戾,他站不起来,嘴唇发抖,不断喊着来人,来人,可眼下这偌大的楚府彷如陷入死寂,听不到人声。
“你到底要如何?”
这次他带着颤音。
白川舟走向他,淡说道:“想你这样的畜生也生不出什么好后代.....”
他看向那几个大汉,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抛出了几个字:“那就断根罢。”
白川舟刚走出楚府大门,就听到了惨烈的一声嘶音,响彻云霄,府中被清茶迷昏的人霎时惊醒,纷纷跑向楚翎的院中,所有的惊呼恸哭升入半空,将天都喊亮了。
他没兴趣再听下去了,快寅时了。
今日是十月初六,好日子,宜嫁娶。
他得去唤棠棠起床了。
-
昨晚折腾得太久,楚引歌被送上去宋家的马车时,还迷迷糊糊。
行至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刚刚白川舟同她在耳边说了什么。
他其实从叫醒她时,就絮絮叨叨念了许多,倒不像成亲的,而像是要送她出嫁的老父亲。
“喜服都送到宋家了,赞礼和绞面嬷嬷都候在那里了。”
“在开脸之前,记得吃点东西,不然一天下来会饿。”
“待会是宋誉背你上花轿,他看着瘦弱,但能把立冬背起来,应当是不会将你摔着。”
“我就不送你过去了,等我来......”
.......
楚引歌当时做了个止的动作。
她本就才睡了几个时辰,又在这里听他念叨,一个头有两个大,十分不耐将他推出了寝屋,换上了摆在榻边早已准备好的宵衣,这是出阁前向父母亲长辈拜别时才会穿的黑丝服,他倒是将所有的细节都顾全到了。
只不过她早已没了生父母,而姨娘还在楚府,她今日恐怕只能给宋师父端茶了。
待懵懵懂懂地走到马车边上时,白川舟在她耳边轻语问:“对夫君,还满意么?”
楚引歌当时以为他说得是婚仪的种种安排,点了点头:“挺满意的。”
他确实做得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凌乱。
“嗯,”白川舟捻了捻她的耳垂,轻笑着说,“昨夜夫人的手法高超,为夫也很满意。”
她剔了他一眼,不明白不是在说婚仪的事么,怎么就说到昨夜上去了?
楚引歌上了马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直到此刻才反过味来,倏尔杏眸瞪圆,一阵面热,他问她是否满意,不会问得是......
尺寸罢?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真的没有了......
立冬:好不容易搬来的冰水,又要倒了,我真是栓Q……
第45章 大婚日
这个色痞!
楚引歌的右掌心发起烫来, 耳边似还残留着他余烬的喘息,她像干了坏事一样局促地将手放于身后。
但转念一想,马车里也没他人, 又将右手对着窗帷透进来的光端详了一会, 嘴角已是压不下去的笑意。
还是......挺满意的罢。
马车辘辘, 踏在日出朝霞之际, 云蒸霞蔚,晨光从黑暗脱胎而出,十月初六, 这的确是个好日子。
特别是当楚引歌在宋宅门口看到赵姨娘时, 她的泪夺眶而出。
提着黑纱宵衣,踩着软绵的红绒毯,楚引歌迈步奔向她, 若说昨夜那般不顾后果地逃出来,她心中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姨娘了。
想不到世子爷将这个也想到了。
“棠棠不哭,”赵姨娘拍着她的背, “今日是出阁日, 应当开心,我家棠棠要成为世子夫人了。”
话虽如此说, 可姨娘的喉间也是哽咽的。
身边的赞礼是惯常操持高门大户的婚仪的, 见母女俩在这舍不得, 在一旁不慌不乱地笑说道:“待会世子夫人还得敬茶呢, 到时可以和赵姨娘说上好一会话, 现在快往里请罢, 开脸嬷嬷等着了。”
赵姨娘抹了抹眼角, 温柔笑道:“瞧我, 见到棠棠心都乱了, 走,世子爷对你可真是顶顶用心了。”
楚引歌本以为姨娘是在给白川舟撑面子,才在人前这么说,可一踏进宋宅,她才知道,此言非虚。
卵石路皆铺上了绵柔的红绒毯,轻踏而上,如踩云端,路两侧的兰桂竹木皆挂着喜袋,喜灯笼垂于灯下,窗上贴满了欢庆的喜字,更绝得是,本是柴房的西屋已被收拾地焕然一新,缀以喜帐的紫檀贵妃榻,贴着小喜字的黄花梨木凳,装满胭脂水粉的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等种种,皆是一应俱全。
入目之物,均为上等,比她在楚府的闺房内用得都要好得多。
楚引歌有些难以置信,这竟是一夜添置完成的......世子爷确实是用心竭力了。
开脸嬷嬷端着一碗汤圆,喜笑晏晏:“夫人,世子爷怕你饿着,早派人来吩咐过,让夫人记得用早膳。”
房内站满了各嬷嬷奴婢,一听这话,都在痴痴地笑,赞礼在旁也笑说吉祥话:“这汤圆看着圆实,看来世子爷是想和夫人生个圆滚滚的小世子呦。”
众人皆乐,一时间好不热闹。
楚引歌面红耳赤,忙接过来,她本想就吃两口,可顶着这些殷殷切切的眼神,那眸光中都流露着一种期待,似乎她能不能生下小世子跟这碗汤圆至关重要。
不得已,她只能全数吃完。
众人欢呼,楚引歌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这一厢喜闹,也到了开脸的吉时。
开脸是一项和闺阁的自己说告别的顶重要仪式,去净脸颊上那层薄薄的细微绒毛,修齐鬓角,就不再是黄毛丫头,而是正式成为新妇了。
嬷嬷手执两根红长棉线,线在指尖绷直,紧贴着楚引歌面颊,在她的娇颜上快速绞滚起来,一下,又一下,崩裂声声敲击着心脏,随着面上的绒毛不断绞净,她也在与过去的自己走向割舍。
赞礼在旁配合着嬷嬷的动作,喜词不绝如缕:“上敬天恩祖德,中愿夫妻恩爱,下弹本支百世。”
明明面上的知觉是疼的,但楚引歌却觉得此刻的时光很是温情,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衷心祝福她和世子爷的姻缘。
成亲罢,就去成亲吧。
她心里的声音在告诉她,这或许不算太坏,甚至还有些尽兴。
约莫一香燃尽之时,崩裂之声才停下,楚引歌已觉面烫十分。
她被推到明镜前,姨娘扶着她的肩,端看镜中的她,比之更甚的白皙水润,笑说道:“世间又多了个好看的小媳妇了。”
楚引歌眼圈有些发红,“娘。”
如果说与过去分别,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应当就是赵姨娘了。
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姨娘却给了她这一生所有的宠溺。
姨娘永远都在偏向她。
“莫哭,哭肿了眼就世子爷要怪我了,”姨娘拿过热毛巾给楚引歌敷脸,“姨娘给你上妆。”
眉是弯弯的柳叶,唇是端庄又不失柔媚的绛红,面如桃瓣,远望,皎若初晨朝霞,近看,灼若芙蕖渌波。【1】
连赞礼都忍不住惊叹:“老奴操持过这么多贵戚权门的昏礼,见过深闺中的不少千金出嫁,也算见过世面,但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新妇。”
房内的小奴婢也敞开了夸赞。
楚引歌在一片喧闹中,想到了她上回被姨娘这般好好装扮后,还未坐稳马车,就被那人一把拉到修腿上,用唇瓣蹭着她,说“要不我们大婚”那样的浑话。
她的嘴角含笑,今日他们真的大婚了,她有些期待他看到她今日妆容后有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