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狐大人
两人一掌过后都被逼得退了开。
谁也没有胜过
谁,但苏冕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好像已经掌控了全局。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在观察西流。
比武时西流闪身挡在无疆身前,昨晚冲入无疆的帐中,虽未交手,但是两次近距离的观察让苏冕心中有了些底,加之早上他与他碰杯送别,相撞之时通过金杯探了下他的内力,虽已高绝,但是仍不及自己,苏冕想自己能压制住西流,而无疆此时身手不及无姬,她必能将无疆带走。
果真,那边两人缠斗几十回合无姬一直占据上风,她一柄腰间秋波软剑,耍起来游龙戏凤,又妖又邪,无疆两柄短匕,红白相间,快得几乎合成一道绯红色,两人一柔一刚,似乎是柔克住了刚,但是每每到了紧要关头,那“刚”又似乎觉醒一般突然炸开,冲出一道生机来。 软剑硬刀竟然一时间难分高下。
两人还在缠斗,无姬透过刀光剑影看着无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们会刀剑相向、彼此出手,她忽然有些伤心,她们不该这样的,秋波软剑一下子荡开无疆的短匕,她身影一闪近了无疆的身,从她侧边飞过,她没有出手,而是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声:“无疆,跟我走吧。”
无疆,跟我走吧。
伤怀又温柔。
无疆一下子愣住了,这句话,这个声音,好像一个魔咒,让她瞬间记忆翻涌。
“无疆,这是你的名字。”
“无疆,快,公子来了。”
“无疆,你看这招如何?”
“无疆,小心左边!”
“无疆,到我身后!”
无疆,无疆,无疆,无疆,无疆,无疆,无疆……这些声音如雪花般在脑中四散开来,充斥了整个脑海,而其中突然有一片雪花冲破前面的所有,它轻轻的,一下子覆盖了其他所有声音:
“无疆,平安归来,无姬等你。”
无姬——
她的脑海中忽然翻涌出这个名字,轰然炸开,但她还没来得及出口,后颈一阵钝痛,瞬间失去知觉,记忆的雪花不再飞舞,全部轰然落地,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西流这边还在跟苏冕交手,他们越战越凶,越战越急,路边飞沙走石快速飞舞至空中,成为封喉断头的利器,苏冕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但也没到让他全力施为的地步,他不用打败西流,只要牵制住他,等无姬带走无疆,自己抽身而退即可。
如今无姬已经打晕无疆,一切都在往计划的方向走。
他们交战几十回合,西流一身功法飘逸,一向游刃有余,然而此时却没法一直分神看无疆那边的动向,就在他挡开黑衣人一击,一个云步闪到他身后得了一丝空隙,眼角一瞥却是看到无疆被击晕,她似乎是听到什么愣了一下,然后瞬间被制住,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要把无疆带走!
果真,那人没对无疆没下杀手,反而反手抱起她,飞身跃上马背。
他额角青筋暴起,却没法脱身去追,眼前这个人一直在牵制他,让他分不出身来,他提起更多内力灌于掌内,一手失传已久的分山断海“断浪掌”试图将那人推开,但是那个人身形一转,紧接着同样一招称霸武林的八荒拳破空而来,封锁住他的道路,他眼看着那匹马长嘶一声,飞起前蹄向前急驰而去。
马背之上,无疆绑在头上的那根红缎不知为何瞬间松开,她长发如瀑散开垂了下来,逆着风飞舞,似乎在与他告别。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如若此刻她被带走,他们之间就是千山万水,此生难再见。
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小白花。
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忽然很舍不得,非常非常舍不得。
就在此时,他脊梁微微拔直,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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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白霜
苏冕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空中乱舞如群魔的飞沙走石瞬间停住了, 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住般悬浮在空中, 营造出时间倏然静止的奇异景象。
他感到了一股冰凉而强大的气息, 正由身前之人体内扩散开,冻霜凝雪般包围过来,压得他心头猛地一颤。西流的内力圆润温和, 连绵持久, 何曾这么“欺霜赛雪”、尖锐霸道。
苏冕方才还游刃有余, 现在忽地生了退意, 但眼前之人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掌凝着霜花直接推了过来,他进退不得, 被逼着只得伸手去接。
月亮终于摆脱了乌云的遮掩, 从苍穹之上洒下清晖,苏冕这才瞥见他的双目竟已不是青白之色,不知何时赤了血。
苏冕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一掌打得他气息大乱, 脑海中瞬间一阵空白,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水浸过一般, 呲呲冒着寒气, 还没回过神来,口中一甜,竟然“哗啦”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一掌过后西流转身就走,周身笼着一层薄薄的银色光晕, 瞬息之间一道银弧划过黑夜,离了十丈之远。
任凭苏冕纵览天下武学,也没见这样鬼神莫测的轻功。
“小心。”他想提醒无姬注意,但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愣是没发出声音。
无姬已察觉到身后破空之声,她扎了一下马屁·股,汗血宝马倏得向前,跑得更急,与此同时无姬拔剑向后,秋光潋滟,斜扫他掌心。西流化掌为指,夹住薄如蝉翼的软剑,往旁轻轻一扯,无姬就如一片薄纸般被扯飞了出去。
身后一空,无疆无所依傍,马背颠簸,她的身子往下一滑,只滑出了那么一小寸的距离,一双手就轻轻托住她,将她往里一揽拥入怀里,纵马而去。
无姬身后被人一托,这才落了地,她见苏冕衣襟前一抹血迹,眼睛倏然睁大:“公子?”
“无妨。”苏冕轻轻一摆手,“上马。”
两人即刻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公子不是说他的内力在你之下,为何他的武功忽然变得如此厉害?”无姬想到自己被他两指夹剑甩飞出去,有摧枯拉朽之势,此人内力当真深不可测,恐怕尤在苏冕之上。 苏冕目光沉沉,心中也是疑惑,难道他一开始试敌以弱,故意隐藏内力,为了在对敌之时出其不意?但一个人若有这样高的内力,实无隐藏的必要,又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再或者……苏冕开口道:“西流此人此前从未在朝堂涉足,如今横空出世,也许身上有人所不知的秘密,听闻江湖之中有些秘术能令人功力瞬间大盛,若是此道,就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先跟着他,看看到底如何情况,见机行事。”
苏冕和无姬两人各乘一马,虽已被西流和无疆拉开一段距离且看不见身影,但较之他两共乘一马,无姬和苏冕速度上还是比较快,不久已经能听到远处的马蹄声。
三马飞驰,北洲官道上尘土飞扬。
忽然,苏冕眼角一跳,他挥了下手,无姬立刻勒马,苏冕飞身而下,单膝下弯查看着地上痕迹。
“马蹄印太浅,是空马而行,他们弃马走了。”苏冕抬起头来,沉声道,“回头。”
两匹汗血宝马骤然飞起前蹄,掉头而行。
而西流,其实并未弃马。
他只是虚晃了一招。
他抱着无疆飞身离马跃入一侧树林之中,施展轻功与马同速而行,汗血宝马背上重量骤然减轻,马蹄飞快,一瞬间奔出数里,而后西流抱着无疆落回马背之上,照旧前行。
如此轮番数次。
他这么做一来可以适时地减轻马上重量,防止很快被追上;二来,以来者心思缜密的程度,极有可能被他这么一招虚晃掉头去追,他能再拖延点时间,但他知道拖延不了多久,以那人的心思肯定能很快反应过来。
他大约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
但是不管他们是谁,如果小白花自己不想回去,他就不允许他们强行将她带走。
他的睫毛之上结了层薄薄的霜,眼睛已然恢复了平日的青白之色,只是那握着马鞭的手,指节开始泛白,已经无法自由活动,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像里面结了冰块一般。
无疆的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之上,他只要稍微垂下目光,就能看到她的脸庞。她闭着眼睛,不拿着刀与人搏命的时候,就一副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模样。她这张脸上是没有柴米油盐的,也盛不下人情世故,她 好像跟世俗没什么关系,但依然如愁苦的众生一样,眉间拧出一道褶子,似乎在忧愁着什么。
他伸手轻轻将她眉间抚平,低低叹息一声,呵出一口白霜。
他原想,不问来处,只期归途。
却原来,有些来处不得不问。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是肩负着些什么,即使是她这样单薄的肩膀。
他就这样骑马与轻功并行跑了整整一晚,他尚有马背休息的时间,而马却是一路狂奔最终累倒在地,天边已经泛白,但奇怪的是,无疆倒现在还没醒。
若有些内力,被人斩晕过个两三个时辰也就渐渐转醒,她的昏睡十分不同寻常。西流看了看自己几乎凝结成冰的衣服,难道是自己身上的寒气影响了她?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也要变成个冰块,他必须找个地方,烧一把火,烧一壶水,换一匹马。
他现在仍在北洲地界,北洲严寒,为防止途中遭遇风雪,官道沿途设置了很多驿站,那里可供休息食宿,也可以换马,他还可以让他们拿着信物去通知姜朝涯,只是东朝曾大军压境,不知是否经过这里,这里的驿站还在不在。
西流打横抱着无疆飞行了几公里,果真远远地看到一个驿站,白墙黑瓦,数间房子围成小小的一方天地,只是周边人迹罕至,不知道里面的人还不在。
无论如何,他先去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真的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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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孪生
这驿站看起来颇有点年头,大门朱漆剥落, 串门的铁环也爬上了锈, 西流推开门时, 骤然响起“吱呀”一声,于这旷野处颇有些凄凉惊悚。
院中无人,两边楼房大门紧闭, 中间一口水井, 颇为寥落, 但周边也没长出什么杂草来, 许是北洲苦寒之地,如今又正值严冬,寻常草木难以生长。
西流想着先找个地方放下无疆, 再去柴房找点柴火烧个热水, 给无疆暖下身子,因他之故,她半身的衣服也结了层冰。
西流看到正前方有条长廊,想必连接着后院, 他正欲沿着长廊去后面看下, 忽然听到一声碰撞之声, 好像什么东西被磕了, 他眼角一暗,霎时如风吹过,转眼就到了长廊尽头。
他立于长廊尾端,看着眼前这个院中院, 也是同样的空旷寥落,只是正中那根柱子的后面露出一片黑色衣角来。
“出来。”西流冷冷道,袖中瞬间灌满了风。
那片衣角似乎哆嗦了下,然后颤颤巍巍地从柱子后面探出一张脸来,他先是露出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还十分年轻,甚至还有些好看,眼型如同小鹿一般,眼尾睫毛微微上翘,只是里面充满了恐惧、担忧和绵绵无尽的惶恐,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它落荒而逃。
那双眼睛从柱子后面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见眼前之人未穿盔甲军衣,面目也并不狰狞,怀中还抱着个昏迷的姑娘,这才慢慢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但也未敢上前,只是这么遥遥地站着。
西流见他一身粗布麻衣,十分惊慌的模样,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是见来人声音温和,神态俊逸,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才颤颤巍巍回道:“小人名叫阿麒,是此驿站的驿丁。”
西流知道,驿丁中有一大部分是被迫服劳役的百姓,也有一部分是各种犯法的囚徒,看这人年纪轻轻,一副柔弱模样,想来是乱世中的孤苦之人,卸了手中内力,问道:“这驿站只你一人?”
“是的。”许是这几番对话让阿麒确定此人并无恶意,他大着胆子上前了几步,似乎长久卑躬屈膝的生活让他对人弯腰形成了本能,他走到西流身边时还是微微弯着腰,脸看着前面脚尖,不敢与他对视,轻声道:“之前东朝大军打过来,大家都闻风逃了,我们也不是军人,这里也没什么要守的,该走的都走了。”
“那你为何还在这?”西流看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