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倾
凌霜见他软硬不吃,索性又用掀翻桌子的方法。看着他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赵擎,你还当我是来做媒的?做梦呢。我巴不得蔡婳一辈子不嫁人呢。你不就是欺负蔡婳没有人撑腰吗?
送烟云罗的是你,忽然冷下来的也是你,你家的荀文绮还在外面满世界造她的谣言。
要不是蔡婳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否则早打上门来了。”
“不过没关系,我就是她的兄弟,不,我比那更好,我是她的姐妹,她的亲人,我永远给她撑腰。
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但凡还想娶她,你就滚上门去,解释你招妓的事,给她好好道歉。你要是不去,还在这稳坐你的钓鱼台。你就等着我吧。”
“等你什么?”赵擎这时候仍然镇定。
而凌霜也并不是暴怒,而是冷笑。
“你想逼她低头?
我偏不让,你看看是我对她的影响大,还是你的影响大。不就是想嫁人吗?
你不娶,蔡婳有的是人要,怕什么,娴月的婚事一办完,有我在,有娴月在,秦翊的朋友,贺云章的朋友,京中有的是王孙,有的是才子俊杰。
花信宴年年有,大不了搜遍天下,怕找不到一个比你好的男人?”她盛气凌人地告诉赵擎:“既然都没有真情,那还不好找?
大家就门当户对,我给她备丰厚嫁妆,做她的娘家,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她嫁了别人,是不是郎才女貌琴瑟和谐,会不会情深义重,儿女成行?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到时候大家再相见,我看看是谁求而不得,是谁要后悔终生!
我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个钉,要是做不到,我娄凌霜跟你姓!”
她放完狠话,直接转身就走,道:“走了,赵大人不用送了。
你好好想想我的话,趁早给我想明白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150章 嫁妆
娴月的婚礼,因为圣上主婚的缘故,格外隆重,所以也格外有条不紊,不仅老太妃亲自垂询,连丽妃娘娘也从宫中派遣女官和内侍过来,协助两家做准备,免得失礼。
连文郡主也只能退居二线,本来病着,这下更加插不进手了。
娄二奶奶在东西上倒偏心得有限,从小姐妹们的待遇都差不多。
只是这次实在是有点支撑不住了,毕竟家业有限。
偏偏她又好强,吃力了也不说,倒是卿云先看出来了,主动提议道:“要不把我那份先垫进去吧,横竖暂时也用不到。”
“没有这道理。”娄二奶奶直接否决了:“你迟早用得上,你们姐妹几个各有各的份,谁的也不能动,况且你正是说亲的年纪,再说这种丧气话,我要生气了。”
“还是用我的吧。”凌霜笑嘻嘻:“我是真用不到,我拿我那几个铺子就行了,什么衣服被子首饰之类的,全用不着,我不嫁人的,用不着嫁妆,到时候我买个院子,自己住进去就完事了。”
“你倒是敢,可惜我没那么厚的脸皮让你丢去。”娄二奶奶把她也否决了:“你不婚不嫁,什么意思?
无媒苟合,就是你们两个不在乎,生出孩子算什么?私生子?
趁早给我打消这念头,跟秦翊也说去,就说我的话,不给你跟娴月一样风风光光大办一场,我饶不了他。”
“娘就是想得长远,谁说我要和秦翊住一块了。”凌霜无奈道:“娘也别打肿脸撑胖子了,我昨天绕去贺家看了看,那架势真吓人,把我的用了都未必够呢,还在这不要这不要那的。”
“二小姐心思重,京中又爱数嫁妆,要是露了怯,只怕有人闲话。”黄娘子劝道。
“不妨事,我想,老太太那多少还有点压箱底的,再等咱们扬州那笔租子送上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娘就喜欢玩险的,租子上来还要七八天呢,赶得上吗?别到时候又惹出事来了。算了,还是拿我的先预备着吧。”
凌霜的乌鸦嘴果然应验,四月涨水,扬州的租子果然就晚了半个月,当时已经是婚礼前两天了,娄二奶奶连夜去娄老太君院子里商讨,半夜了还没回来。
凌霜当晚陪娴月睡的,看那边自己母亲房里灯一直亮着,就知道了,道:“你看,爹还在等娘回来呢,估计老太太不松口呢,真正压箱底的,还是不愿意给。”
“老太太这么些年不容易,谁也靠不住,不给是正常的。何况当初闹成那样,谁知道我会不会回报呢。”娴月淡淡道。
凌霜惊讶地看着她。
“咱们娴月真是长大了,说出这么贴心的话来了……”她笑眯眯道:“果然人一幸福就脾气好呀,前两天我还听秦翊说呢,说贺大人最近客气多了。”
娴月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像你一样整天咋咋呼呼,才办不成事呢,真正狠的人都是藏着的。”她说完,又道:“老太太不给东西还更好,我还记得当初跪祠堂的事呢,给了,我以后反而不好动手了,不给正好。”
凌霜做出被吓到的样子。
“你要干啥?不会真把咱们家抄了吧。”
“别耍宝。”娴月把她掐了一下,道:“你当老太太真为咱们好呢,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
你别觉得现在就安稳了,卿云的事还没定呢,你和秦翊又那样,等探雪长大,族里一定有话说,催着招赘都是轻的,三房又在暗中盯着,我要是活到那时候,你不用愁,要是我不在,你得替卿云和探雪顶起来,听到没。”
“这天说丧气话,我这就去跟贺云章告状去,桃染还说呢,说你上次动不动提死字,贺大人都有点生气了。”
“你告去,看他能拿我怎么办。”娴月娇纵地道。
“好了,知道你不怕贺大人了。”
娴月躺了一会儿,又道:“你去说一下。”
“说什么?跟谁说。”凌霜满头雾水。
“当然是跟她说,说嫁妆实在凑不整齐,贺云章那边自有办法。”
“她呀她的,娘都不叫了。”凌霜正色道:“我可告诉你,别起这心思,娘本来就介意呢,不然为什么嫁妆顶格办,就是怕人说她卖女儿。
你倒好,人没过去,嫁妆都要贺云章帮着办,外面人不说,你自己过去之后,也低贺云章一头。人心难测,他到底是个男人,也别太信任他了。
以后万一要有口角,他要说起来嫁妆的事,你怎么办。”
“他自己提的,知道官家主婚,把婚事抬太高了,官家赐那么多东西算作他的聘礼,我们家的嫁妆怎么可能对得上。
别说他从来不在乎的这些钱的事,就是提起,以后我不骂他就好了,他敢跟我红脸?你看过爹敢和娘吵架?”娴月自信地道。
“凭你怎么说,就是不成,怎么说都不成。娘也不可能答应,我提都要挨骂的。你别急,横竖还有两天,我再想办法吧。”
事情到底拖到了火烧眉毛,最终被个谁也想不到的人解决了。
因为梳头的缘故,云夫人在婚礼前一天就早早到了娄家,侯夫人驾到,娄家自然是蓬荜生辉,娄二奶奶不管心里怎样,表面还是很客气的,早早收拾出上房来,一切陈设全新,因为娴月整天夸云夫人家的琉璃阁好,也做了琉璃窗,又让黄娘子亲自跟着娴月,随时预备云夫人使唤。
云夫人倒也没说什么,马车直接进了府里,对坐饮茶,把娴月看了看,摸着脸道:“可见筹备婚事辛苦,我们娴月都瘦了。”
“云姨!”
娴月是新嫁娘,要装羞,被人提婚事自然发脾气。
云夫人顿时大笑起来,两人亲密得很,倒像亲母女似的,凌霜在旁边,盯着自己母亲的脸色看,被娄二奶奶狠狠瞪了一眼。
说话间外面的婆子来报,问娄二奶奶:“二奶奶,侯夫人带来的东西,放在哪一处?”
人客往来,或带了礼物,或有东西,都是直接放到娄二奶奶房里,等事后再看,才是待客的道理。婆子特地来问,可见东西多。或是放不下,或是太珍贵,不敢处置。
娄二奶奶就沉声道:“云夫人太客气了,娴月请云夫人梳头,我们该备礼物才是,怎么云夫人反带东西来。”
“不是什么好东西。”云夫人笑道:“是我当年的嫁妆,在库房里放了许多年,用不上,眼看着坏了,就装了四五车带过来了。
里面倒是有些还用得上的,劳烦二奶奶挑一挑吧,横竖我也没有女儿,南祯也用不上,正好娴月办喜事,我就送给她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在座的人却没有一个不惊讶的,嫁妆是什么,是女子一生的财产,云夫人虽然没有女儿,亲眷家的女孩子,个个都有机会,就是留给贺南祯未来妻子,也是一笔大人情。娴月和她毫无血缘关系,她却这样慷慨。
长辈晚辈间感情好是一回事,涉及到财产又是另外一回事,侯夫人的嫁妆是什么水平?
就算只拿出一部分,只怕也和娄二奶奶给娴月备的嫁妆不相上下了,这真是亲娘般的情分了。
果然娄二奶奶就连忙推辞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就是长辈帮忙添妆,最多也就是一两件,认真办嫁妆都是父母的事,哪有真让外人代劳的,那我们做父母的也太失职了。”
云夫人也没介意“外人”两个字,只是摆摆手,让下人都下去了,厅内只剩下自己和娄家母女几人,才笑道:“原本我也知道,不该越俎代庖的,以二奶奶的才干,别说一个婚礼,就是两个三个都料理得过来。
只是这次婚事不同寻常,官家亲自主婚,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点错不能出。
京中这些夫人圈子小,整天就爱盯着别人,舌头底下压死人,我想着,总归是小心点为好。
况且究竟也不是什么新东西,白放着也是浪费,二奶奶要是过意不去,等宽裕了,折价还我也行。就当帮我变卖东西了,我还得谢谢二奶奶呢。”
她说得这样谦逊,娄二奶奶也不好再拒绝,确实也是解了燃眉之急,只得板板地道谢道:“那就多谢云夫人了,真是雪中送炭,等婚事办完,我一定设宴答谢。”
云夫人对娴月实在是用心,说是放了许多年的旧东西,娴月哪里信,嫁衣也不改了,亲自去看了一遍,果然里面多半是新东西,知道是云夫人故意为她置办的,回去房里立刻发脾气,道:“云姨又骗我,什么你的嫁妆,分明是为了我新买的,费了多少钱。我不嫁了!”
“你不嫁,贺大人只怕要急死了。”
云夫人笑着逗她,见她赌气,拉她坐下,笑着劝道:“其实哪里需要那么多嫁妆,都怪贺大人,太讨官家喜欢,亲自来主婚,大家都被架上去了。”
“他把官家引来的,就让他置办去,我没那么多闲钱,嫁妆不够,大不了不嫁了,怕什么。”娴月又道。
她只在三个人面前这样,之前只有一个凌霜,如今多了贺云章和云夫人了,在云夫人面前尤其娇纵,云夫人没有过儿女,虽然看别人养过,但究竟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娴月,所以有时候太纵容了点,惯得有点没边了。
像现在,她明知娴月是说气话,但还是认真劝道:“虽说他给你办嫁妆也没什么,云章对你真心,况且性情也高雅,不是那等轻狂之辈,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保不住有人知道,京中这些夫人们,爱说闲话,虽然没法把你怎么样,但苍蝇整天嗡嗡还烦人呢。
真说起来,我的嫁妆多半还是明煦置办的呢,当初那真是,什么难听话没听过。
我是过来人了,你听我一句,能不走这步,还是不走这步。咱们又不是没有,用不着云章来出。”
娴月见她说得认真,也就不赌气了,把身体转了回来。还默默道:“那先贺侯爷也是一片真心呢。”
她一说,云夫人就笑了。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问你呢,你和云章怎么回事,做什么折腾我和明煦的石头?
喜欢石头自己去刻两个就好,怎么整天往我家桃花坞跑……”
娴月一听也笑了,道:“都是他,倔脾气,偏要找到那块石头,我又不喜欢石头。”
“不喜欢才好呢,兆头也不好,那年明煦折在衢州,其实前一年就涨水,把那块石头冲走了,那时候不知道是预兆,要知道,就不让他去了。”云夫人道。
娴月怕她伤心,把手按在她手上,云夫人明白她的心思,顿时笑了,道:“我没事,不过是在想,你是女孩子,大婚是一生大事,只怕出嫁前最后一夜睡不着,我来陪你睡倒没什么。
倒是梳头的事还要商榷,据说梳头的关系可大了,要是预兆不好,一生都不顺遂呢。
不然怎么京中都找十全夫人梳头呢,就是为了借福气,依我看,你娘就很好,要是你实在不想她梳,再找个也使得,只是我实在不太适合……”
她素日洒脱,从不信这些,如今为了娴月也信了。人言可畏她从不畏惧,为了娴月也想到了。
娴月向来迷信,今日却似乎反过来了。
“我才不信这个,找个十全夫人梳头,就能保婚姻一世顺遂?
那京中哪个小姐出嫁不是遵循了这条规矩的,怎么也有不幸的呢?可见不灵。”她赌气道:“我就要云姨给我梳,贺云章之前还和我说呢,说他福气深厚得很,还要分些给我呢。可见轻易克不死,我才不怕。”
云夫人被她逗笑了。
“都是些小孩子话,不和你说了。反正我明天不给你梳,让你娘来给你梳吧。”
娴月哪里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