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33章

作者:明月倾 标签: 因缘邂逅 宅斗 婚恋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两相衬托下,其他人就显得有点冷落了。

  毕竟娄二奶奶整天又是裁衣,又是买布,又请了先生来合八字,算日子,又请了魏嬷嬷来家里作客,让她教卿云规矩。整个人忙得团团转,难免把其他人忽略了。

  三房如今一蹶不振,但娄三奶奶还没放弃,有次吃饭还故意开玩笑,说:“二嫂真是偏心,这些天就顾着卿云,看把娴月凌霜,都饿瘦了。”

  娄二奶奶正忙着喜事,也没怎么回她,倒是娄老太君道:“好好的吃饭,说这些闲话干什么。”

  娄三奶奶碰了个软钉子,笑容僵了僵,不说话了。

  卿云倒是一切如常,仍然去贺老太君家请安,几家熟识的长辈面前都没落下,也仍然和柳子婵她们一起做针线,她们还故意笑她,等她进门,齐齐行礼:“恭喜姐姐了”,卿云也只是无奈地笑,纵容她们的胡闹。

  娴月也还好,她仍然和云夫人要好,几乎每天都要去她家,她爱插花,云夫人家的陈设也精巧,有时候她剪了花木在那插花,一弄就是一上午。云夫人也逗她:“就这样安心?稳坐钓鱼台。”

  有时候她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不就把咱们家南祯收了吧,人才也不辱没了你呀。”

  娴月只是笑:“饶了我吧,实在是不搭界。”

  张敬程仍然时不时送来花木,赵修那边仍未死心,看样子二十四番花信风结束,娴月也总要做出个决定的。但云夫人却在这时候出了事。

  这次凌霜照例是最后听到消息的那一个。

  最开始是有些风言风语,她只未察觉,直到二月底有一天,她在廊下看书,娴月在里面画画,只听见里面一声摔东西响,连忙进去看,只见珠珠跪在地上,桃染气得脸通红。

  “什么事这么凶?”

  凌霜不解,要拉珠珠起来,珠珠哭得泪流满面,只是摇头。

  “还说呢,她把小姐都气坏了。”桃染用手指狠戳珠珠的额头。

  “是外面的人传,我只是跟着说的,谁知道是这意思嘛?”珠珠哭着道。

  凌霜连忙进去看,只见娴月趴在熏笼上,很吃力的样子,她背对着门口,还以为是桃染,冷声道:“不要进来。”

  “是我。”凌霜进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多大的事?值得气成这样,病都犯了。”

  娴月历来有点气喘,春天容易犯,今年春天养得不错,还以为平安过去了,没成想最后还是破了功。

  娴月只是摇头,凌霜端了水,又拿了药丸来给她吃,娴月过了一阵才好些,幽幽道:“要是我的事,我也不会气了,但这次造谣言的人真的太歹毒了,不知道是哪家的混账东西。”

  “究竟什么谣言?”凌霜紧张起来。

  “是云姨的谣言。”

  娴月这样百无禁忌的人都皱着眉,不愿意说出口的意思:“总归难听得很。”

  “谣言嘛,不外乎是那些,云姨年轻貌美,又是守寡的,肯定又造谣她不检点吧。”凌霜道。

  “是,而且这次还指名道姓的。”

  “哦,指谁?不会是有妇之夫吧。”

  “是年轻人。”娴月皱着眉道。

  “年轻人?秦翊吗?还是贺云章他们?”凌霜问着,见娴月只是摇头,瞬间明白了。她猜到了最恶毒的那个可能:“贺南祯?”

  娴月点头。

  “真不知道是哪里的黑心下流混账东西,造出这样的谣言,云姨跟贺南祯可是继母和继子,年纪相差十来岁,这谣言太恶毒了,又是偷情,又是□□,说得有板有眼的。”

  娴月就是这样的性格,虽然难听,也问得清清楚楚:“说云姨守寡,贺南祯又迟迟不娶,是两人早有丑事,外面看着母慈子孝,关上门来就是一家。”

  “贺南祯不是在勾栏里常年包着个人吗?”凌霜这时候还开得出玩笑:“平时花花大少的名声满天下,关键时候又用不上了?”

  “谣言就是从那而起的。”娴月皱着眉道:“不知道谁,把贺南祯的红颜知己给透露出来了,好像是教坊司的,叫什么云萱,说是长得和云姨有点像,又说贺南祯根本没碰过她,只是养着,显然是心中另有所属,这个另有所属,肯定就是云姨了。”

  凌霜的视角却不一样。

  “是不是贺南祯在官场上得罪人了,造这样的谣。”

  “他的官是个清贵的闲职,怎么得罪人?”娴月显然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任务了:“这事千头万绪,不好查,我看得慢慢查访才是。

  你跟娘说一声,我晚上不回来了,在云姨府中睡觉去。

  你别看她平时笑嘻嘻的,这样的谣言,她听了还是会上心的,也是贺南祯那家伙,不争气,放浪形骸,连累了云姨。”

  按理说这样的谣言都出来了,应该远着云夫人才对,就像之前那些人孤立凌霜一样。但娴月可不在乎,径直就去了。

  凌霜担心她,也跟着去了,让卿云跟娄二奶奶说。

  娄二奶奶在外面打牌,也听了些谣言,本来回来要说给娴月听的,谁知道娴月倒先去了,急得让卿云去接。

  卿云知道娴月的脾气,打定的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反过来劝娄二奶奶,说云夫人不是外面说的那样,清者自清,这时候避嫌太让人寒心。

  把李璟的事都拿出来作比喻了,好歹稳住了娄二奶奶,没让她半夜接人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了个大早,亲自去接娴月和凌霜,还带了狐肷斗篷,春日早晨寒冷得很,怕娴月着凉了。

  谁知道云夫人早把娴月和凌霜送出来了,不知道她怎么说服的娴月,但心意她是领了的,不然不会让贺南祯亲自送,毕竟是安远侯爷,亲自送上门,还是体面的。

  从来这样的谣言,受伤的都是女子,男人是受不了大损伤的,最多说一句私德不修罢了。

  就算当做罪状,参到官家面前,也最多训斥几句。

  卿云心中对贺南祯有气,对娴月有时候的出格,她是体谅的,毕竟娴月也是为了终身大事。

  但贺南祯,世袭的侯爷,富贵丛中长大,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偏要这样放浪形骸,他不先弄坏名声,别人也不会拿他来编排,连累了云夫人。

  这个心一起,她脸上的神色先冷三分,让黄四娘先带了娴月凌霜进门,又对贺南祯道:“难为侯爷亲自送来,外面天冷,侯爷进来喝杯茶,驱驱寒吧。”

  贺南祯有点意外,这种时候,他仍然是好看的,穿青色锦袍,俊美无俦,衬着外面的垂柳,更显得漂亮。

  手上还拿着马鞭,见她主动邀请,倒也不惧,也就进了门。

  不怪卿云敢接待他,一是她现在等于订了亲,比闺阁小姐已经不一样了。

  二是娄二爷和娄二奶奶都没起来,她其实等于代替他们接待客人,是不失礼的。

  再加上她确实有话要说。

  茶一上来,她就开了口。

  虽然起得早,仍然是妆容严整,穿牙白色大衫,端庄凛然如观音。淡淡道:“这是今年的新茶,请侯爷喝茶。”

  贺南祯刚端起来,就听见她说:“侯爷没种过茶,是不知道的,茶叶最是吸味的,所以新茶都要妥善储存,除却茶包之外,还要放在竹筒中,外面层层用纸包着,才好运上京城。

  要是和其他货物混杂在一起,还要放上木炭吸味,才保得住茶香不被沾染。”

  “哦,小姐好雅兴,一大早就跟我讲解茶道?”贺南祯不以为意。

  卿云本来只有三分火气,被他这浑不在意的态度直接撩拨到了十分。

  “我是教侯爷做人的道理。”卿云索性直说了:“我知道侯爷身份尊贵,前途无量,但世间女子不比男子,正如我妹妹所说,女子的路窄,正如新茶,经不起一点沾染。

  云夫人心善,待我妹妹极好,我妹妹也和她情谊深厚,我看着也心疼。

  所以劝告侯爷一句,既然侯爷是顶门立户的男子,自当洁身自好,免了外人的闲话,也不枉云夫人待侯爷如亲子一场,这才是做人的恩义道理。”

  她极少有这样锋利的时刻,实在是看不下去。世人口舌,待女子何等苛刻。

  贺南祯不是不知道,他收敛一点,云夫人就免去多少事,怎么会有今天的祸事。

  但她没想到贺南祯还笑得出来。

  “受教了。”他微偏着头,看着卿云笑道:“我才知道,原来世上的谣言,是你洁身自好,别人就不会传的,看来李璟死得倒也不冤。”

  他不说还好,陡然提起李璟来,显然是看破了娄家李代桃僵的事,卿云顿时脸烧得通红,刚要说话,贺南祯已经施施然站了起来。

  “对了,忘了恭喜娄姑娘嫁得金龟婿的事了。”

  “他笑着往前一凑,竟是弯腰去看卿云脸上的神色,卿云本能地往后退,他反而笑了。

  “知道你妹妹替你顶了缸了,又何必装出这样子。”他将手中马鞭一收,笑道:“说得那样担忧,我差点当真了。

  可惜我早知道,娄姑娘这种最端庄最洁身自好的小姐,从来是没有心的。”

  他说出最诛心的话,笑着扬长而去。

第35章 谜底

  卿云和贺南祯的这一场交锋,无人知晓。

  但贺南祯那几句诛心的话,却被卿云听进去了。

  娄二奶奶置办亲事用的东西,正是如火如荼兴头正劲的时候,拉着卿云看样式,卿云看着看着却灰心起来,有次却忽然道:“不过是些东西罢了,都差不多。”

  娄二奶奶听她语气不对,以为她是太累了,心情不好,还特地炖了参鸡汤来给她喝,卿云也并不见起色。

  好在清明的桐花宴很快到了,既然是赏桐花,自然是要去山中别苑。

  刚好也正是春狩的日子,举办桐花宴的是萧家,是宗室,不与外通婚的。

  但每次宴席都办得极体面,这次也一样,本来是春狩和桐花宴一起,谁知道竟然惊动了官家,说过来狩猎半天,把萧家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提前封了整个栖凤山,倒把大家都困在里面了。

  因为云夫人的事,娴月和卿云神色都淡淡的,凌霜也觉得没劲。

  她现在是走到哪都没人跟她玩,本来以为这次桐花宴也安稳过去,谁知道却勾起一笔旧账来。

  那天是桐花宴第二天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夫人,小姐们,早筛选过几轮了,除了萧家几个女孩子是新人外,都有点无趣。

  偏偏萧家有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叫做萧晴,和探雪很投缘,爱屋及乌,因为探雪崇拜凌霜,她也崇拜起来,整天缠着凌霜讲故事,凌霜只好陪着她。

  因为狩猎的缘故,搭了些帐篷,女孩子都在别苑中不出来,凌霜自己逛,逛了出来,忽然有个萧家的女孩子过来,给她带了句话,说:“有人让你去前面帐篷说话。”

  凌霜只当是荀文绮又搞什么鬼,懒得去,正认真研究帐篷是牛皮还是鹿皮的,背后有人问道:“我让你去前面帐篷,怎么不去?”

  凌霜转过身来,看见了秦翊。

  秦侯爷仍然是穿玄色,俗话说要想俏,一身皂,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适合这颜色。

  肤色冷白,轮廓又英俊,这次穿的是玄色胡服,配马靴,躞蹀带拦腰系住,身形高挑,腰间还佩剑,小厮拿着弓箭,显然是准备去狩猎的。

  她今天穿的是女装,但秦翊既然找了来,显然是猜中了那谜题,所以女不女装倒也无所谓。反正周围没人,她也懒得装了,大喇喇道:“你叫我去我就得去?秦侯爷也未免太厉害了。”

  “没你厉害,能出这么刁钻古怪的谜。”秦翊冷冷道。

  凌霜顿时笑了,她那个谜是急智,出完了自己也觉得得意,可惜不能跟娄二爷炫耀,真是浪费,锦衣夜行,心痒难耐,见秦翊夸奖,立刻得意道:“是吧,我厉害吧,听说秦侯爷满世界翻书呢,别误了蹴鞠宴才好啊。”

  这帮女孩子也没出息,贺南祯说了什么,都要听了回来讨论,她那天听到贺南祯说秦翊翻书,知道他是被谜题难住了,难免得意。

  但她还是有顾忌的,主要是怕娘发现这事,娄二奶奶这种事上可精明了,一点痕迹就会被逮到——你见过秦翊?在哪见的,曲水流觞宴。曲水流觞宴不是只有男人能进吗?好,你穿男装。

  她和如意藏了几身男装,放在极保险的地方,以前在扬州城,就经常换了男装出门逛去,来京城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来,也出去玩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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