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蜜糖
萧氏和国公爷早早起来?准备,其实他们昨夜根本就没睡好,窝在一起谈论李幼白的封赏之事?,便连国公爷也甚是不解,圣上缘何会给李幼白如此隆重庄重的封号,护国公主。
萧氏念叨他,一扭头,被丫鬟扯到耳垂,嘶了声,丫鬟忙跪下。
“不怪你,是我忽然动作,你先下去,换栾嬷嬷过来?。”萧氏摆摆手?,丫鬟忙不迭的退出去。
栾嬷嬷为萧氏佩戴好珠钗,最后挑了件锗色圆领广袖大袍,上面?绣着团牡丹纹花样,看?起来?很是贵重端庄,但萧氏左看?右看?,觉得还是不够满意。
“你说我待会儿?见了她,是该坐着,还是站着呢?”
栾嬷嬷一愣:“夫人,您是长?辈,自然要?坐着等小辈来?敬茶的。”
萧氏蹙眉:“可论封号,她是公主,便是老爷也得同?她行?礼的。”
栾嬷嬷犯了难,“这儿?,老奴还真是弄不清了。”
萧氏扶额,连连感叹:“便还不如什么都没有,我家只是娶媳妇,如此我便也能知道怎样对?待我的儿?媳,护着宠着也好说,总归笑脸相迎便罢了。可如今她成了公主,反倒是我们国公府高攀了,这叫我怎么办,事?先也没了解过,万一坏了礼数,那些碎嘴的岂不又要?笑话我。”
栾嬷嬷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儿?:“您便等着,若少夫人和世?子爷一并过来?,他们若行?礼,您便坐着等喝茶。若走过堂中还未行?礼,那您也跟着起身,算是不失礼数。”
萧氏轻叹一声:“当真是娶了个祖宗。”
李幼白换了件绯色对?襟长?褙子,里面?是绣着双鱼的窄袖襦裙,她身量纤细,又极少穿如此颜色的衣裳,尤其昨夜经了人事?,此时脸上漾着一抹纯真秀色,倒是与往常的素净截然不同?。
萧氏暗暗感慨:她这张脸,便是不用考状元,也能嫁个好人家。
李幼白接过茶,相继敬了国公爷和萧氏,却是跟以前没甚区别,只将称呼改了,礼数一样不少。
但萧氏心思不同?,便总觉得如坐针毡,不像是喝茶,更?像是喝毒酒。
好容易过完流程,宫里的贵人便也过来?。
萧氏同?他们客套过,两人又走到李幼白面?前,恭敬行?礼,称李大人。萧氏听着便觉头疼,那两个中贵人绕过儿?子,只与李幼白私下去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躬身听候差遣,模样很是虔诚。
萧氏便又忍不住叹道:儿?子也是自己找罪受,往后有的苦吃。
但她这么想,却一个字都没说,面?上笑盈盈地待客。她如今脑子很是清醒,横竖都是儿?女各自的前程,她将他们生下来?,给与好的教养和生活,剩下的路便得各自去走,是好是坏自己承担。
女儿?也就罢了,实在不成国公府终归是个靠山。
这儿?子,她摇了摇头,这儿?子一双眼睛都巴巴盯在李幼白身上,恨不能跟她黏在一起,她那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像是被人换了个里子,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正?常人家是三日回门,但李沛和冯氏是从京中赶回来?的,又都是些场面?活,双方一合计便早先取消了此过程,决定三日后收拾行?囊直接归京。
萧氏极为震动,拉着卢辰钊问:“旁人大婚休沐半月,你怎的待几日便要?走?”
卢辰钊看?了眼李幼白,说道:“我们二人今年休沐时间过长?,故而婚期便少些,各自职缺不好空置太久,总会叫人说道。”
“可是你们两个,新?婚燕尔,就这么着回京,日后..”她压低了嗓音,“日后何时才能叫我抱上孙子孙女?”
虽压低嗓音,却让李幼白听见了。
卢辰钊见到,握住她的手?走到萧氏跟前,笑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和幼白想过,这几年便先不要?孩子。”
“不要??!”
萧氏激动过度,攥着帕子好容易平复下心情,默默念着对?方是公主,要?冷静,要?低调,才吐了口气,又听见卢辰钊不紧不慢解释。
“不是不要?,是往后再要?。我和幼白还年轻,有许多事?要?忙,若要?孩子少不得耽误时间。何况,我也想和幼白单独过几年逍遥日子,不想叫个孩子搀在其中,总归您放心,孩子会有的。”
萧氏的脸一下耷拉下来?,看?了眼李幼白,她也面?色如常地望着自己,责备的话没法说,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冲着儿?子叹了声:“倒是也行?,但别太晚。过个一年两年,便要?吧,生下来?你交给我带,保准不出一点岔子。”
卢辰钊哦了声,忽然说道:“三娘不是有了吗,您便去伺候她,等她转过年来?春天生产,您也有的忙了,我们也正?好同?她避开,省得你忙到焦头烂额。”
萧氏:....
孽子。
回京后,李幼白和卢辰钊先进宫,见过崔太后,又去面?见陛下。
刘识正?被工部几位官员缠的头疼,看?见两人后摆摆手?,示意其先行?落座。两人便跟着听了少顷,原是秋日修筑堤坝,工部侍郎与其余几位意见相左,争执不下。
术业有专攻,即便是卢辰钊和李幼白也只能眼巴巴坐着。
不多时,又有一人前来?,却是礼部闵裕文。
他与李幼白和卢辰钊微微颔首,接着就工部争执的问题予以详述,他言辞简洁,有理有据,说到关键处能用纸笔展开讲述,即便是不懂的人也被讲解明?白。
原是与那工部侍郎持同?样意见,听闵裕文讲完,工部侍郎扑通跪在地上。
“河堤筑坝一日不可耽误,望陛下早下定夺,微臣好赶赴任上指导赶工。”
正?值秋汛,他所急亦是百姓所急。
刘识听完分析,坚定了选择,遂朱笔一批,采用了闵裕文和工部侍郎的建议,工部侍郎如临大赦,领了圣旨急匆匆出门,连夜奔赴任上。
李幼白却是不知,闵裕文竟还有如此见地,当即欣赏地投去目光。
然身边人,忽然握住她的手?,她扭头,对?上一双略显幽怨的眼睛。
“卢开霁,你心眼未免太小了。”抱怨的话,却有半嗔半喜的意味。
卢辰钊不理会,手?指握的更?紧。
李幼白只得由着他去,抬头,又看?向?殿中人,闵裕文也已经落座,对?面?正?好能看?到两人案下交握在一起的手?,他怔了瞬,旋即别开视线。
刘识遣退了殿中人,给他们看?吏部对?官员进行?的审核评测,几百个官员的名单,用了五
本籍册装订。
三人陆续筛选,看?了几页后,李幼白心跳忽然一顿,她抬头,倏地站起身来?。
刘识不解。
她拱手?一抱,急声说道:“陛下,臣想去探望太后娘娘。”
“你方才不是去过?”
“臣,想再去一趟。”
她面?色焦急,刘识没有再留,一挥手?,便也要?起身跟着同?去。
“明?旭,你帮朕在此一一审核,稍后朕回来?。”
崔慕珠的罗汉榻安置在楹窗前,开到荼蘼的菊花透进来?清雅的香气,她身着一袭鹅黄色无忧花纹长?裙,梳着高髻,鬓边只簪了朵赤红色大菊,雍容华贵的面?上充满了安然。
便在她端起枕边酒水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门。
“母亲,你不要?我了吗?!”
她的手?一哆嗦,美眸朝外扫去,李幼白面?色通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她,眼圈一下红了。
崔慕珠想在她靠近前喝掉那盏酒,然听到那句话,她手?臂仿若千斤重,颤颤巍巍举了半晌,被她夺过去,激动地攥在手?里。
“你们先出去。”
李幼白嗓音沙哑,没有回答,门口的两人听闻,便依言退了几步,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您若喝了这杯酒,您解脱了,可我呢?我刚刚体会到有母亲的好,我十几年来?都不曾指望我的母亲会对?我很好,可您让我觉得我可以了,就在我想依靠时,您又要?弃我而去吗?”
崔慕珠垂下眼睫:“我想念你的父亲,很早之前便想跟他团聚了。”
“我呢?”李幼白泪珠啪嗒掉下来?,“我刚成婚,未来?的路还很长?,若夫郎欺负我,谁又会给我出气?若我的兄长?背弃我,谁又能为我撑腰?母亲,你不可以抛下我,绝对?不可以!”
她趴在崔慕珠膝上,无声的哭泣。
崔慕珠抚着她的发,听她在膝间呜咽,本已坚硬赴死的心,登时便软了。
“母亲,求您,陪着我!”
“好!母亲会一直陪着你,再不起这不该有的心思!”
......
出宫时,卢辰钊注意到李幼白的沉默,他凑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来?。
“到底怎么了?”
李幼白扑进他怀里,泪珠打湿他的衣裳,卢辰钊愈发着急。
“李幼白,你知道我最怕你哭,别哭了,告诉我究竟怎么了,我帮你,好不好?”
李幼白直起身,他给她抹掉泪痕,轻轻凑过去吻她的唇,声音也变得温柔。
“我们,若不然先要?个孩子?”她泪眼朦胧,却又认真无比。
卢辰钊怔住,“要?吗?”
第112章
入夜, 天色暗凉如水。
李幼白侧躺在枕上一言不发,只睁着一双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从后伸出?一条手臂, 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卢辰钊半撑起身子,俯视着她雪白的侧脸,禁不住亲吻她的耳垂,嗓音也变得沙哑。
“你路上说的话, 可是当真?”
李幼白垂下眼睫,似乎想回避。
卢辰钊拨开她的小手, 又去亲她眼睛, 濡湿的热气喷的她耳朵脸颊全红了,她嗯了声,喃喃道:“你会纳妾吗?”
卢辰钊怔住,掰过她的脸严肃问:“你是何意思??”
李幼白长吁一口?气, 看着他认真开口?:“若有人能?为你绵延子嗣, 不需我来费力, 该有多好。”
“我是你夫君, 你盼着我跟别人同房?”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俨然已经起了薄怒。
李幼白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 倘若世间有多个我, 那么?便能?分担我的压力。有一个我可以为你生子, 有一个我可以陪你赏花赏月, 有一个我能?与你比肩同行, 还有一个我,能?自由?自在?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任何事, 包括闵裕文?”
李幼白愣了瞬,旋即莞尔一笑?:“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污糟玩意儿,人生在?世,谁没?有想躲避众人的时候,我是想要有独立的空间,能?容纳我所有情绪和思?维。不是跟谁,或者去另外喜欢谁。”
“你想躲开我。”
“不是。”
李幼白戳他的额头,又将手指点在?他胸口?笑?道:“卢开霁,这还是你吗?从前的你从不拿正眼看人,我每回去家学,碰到你都要刻意放慢速度,或者加快脚步,因为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着实令人不敢逼视。
可你现在?,怎么?就如此不自信了?我很喜欢你,这辈子想要和你一同走下去。”
她抬起眼睫,清澈的瞳仁里是卢辰钊不辨神情的脸。
“需得我日日去同你确认吗?”
卢辰钊哼了声,此时脸色稍霁,却仍不是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