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孺人
再与时下妇人在织物方面的超强动手能力以及木匠们的尽心研究相结合,很快他们便把韩彻要的第一批提花毛毯制造了出来。
提花毛毯属于粗梳毛纺工艺中的一种,所谓的粗疏就是把处理好的净毛开松,梳理,分割成窄条搓拈,直接便拿去纺纱。
只不同的是,提花毛毯里还含有提花工艺。就是把许多种颜色的经线和纬线按照提前设计好的图案,交错组成凹凸花纹。
提花毛毯还属于造型越大,越能突显上面图案色彩的层次,使得立体感更强。
“大人,这些提花羊毛毯可当真是漂亮!”韩老三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造型大而精美,花样又凹凸有致的提花羊毛毯,发出连连称赞。
见到实物的这一刻,韩彻也一样很是惊叹。
提花工艺上的花型图案,都是根据织物的结构轻易变化而织造出来的,织造出来的花纹更是栩栩如生。
“告知下去,提花毛毯暂时都不做售卖,待到十月份市场开业时再推出。”让人把提花羊毛毯都收拾到库里,韩彻又这般吩咐道。
“是,大人。”
纯手工本来制作的就慢,似这种毛毯大件就更为耗时。韩彻就更得择选好时间,让它隆重登场,更将柏州的纺织大市场一炮打响。
另外除了提花毛毯,韩彻还准备另一款羊毛制品。
时间一晃,很快便进入到了农历的九月下旬,又是一年一度的秋季缴税。
去年还自囚牢房的韩彻,今年可算是不需要再这般自罚了。
前来征缴赋税的判官也很是震惊,之前柏州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百官们无人不知。没想到这么一个贫瘠荒凉的府城,韩彻竟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治理到如今模样,当真是不愧人送外号“财神爷”。
如那棉花的种植,就没有不心痒垂涎的。待到今年秋收一过,指不定还会引起一场大风暴。
于是就在韩彻这边加紧研制新毛织品类时,这天他便收到从平州传来的一个消息。
近日来,在平州突然也有铺面开始售卖飞梭织布机的织物,把勾栏处的生意抢走很多。
因为这铺面就开设在勾栏演绎旁边,售卖的布匹又不限量,自然便把人大量的往那边吸引了过去。
他们经过打探,才知晓平州新开设了一间规模极大的织布坊。布匹便是出自的那里,里面用的也正是他们柏州才有的飞梭织布机。
“无妨,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让他们在勾栏处把这个月底的最后一场演绎做完。”韩彻想了下,便这般吩咐下去。
“大人,这定是有人把咱们的技艺给偷去了!”韩老三听闻,在一旁很是气愤道。
“嗯,我知。”韩彻不甚在意道。
“大人,你怎的还不生气?”韩老三着急道:“这些人都把咱们平州的生意给抢走了!”
“抢就抢了,咱们又不是靠着平州那点生意去挣银钱的!”韩彻笑着说道。
布匹所带来的利润如此大,怎么可能没有人垂涎眼馋。
飞梭织布机在柏州又没做什么保密措施,就这么由官府组织各家皆织造一台,于是就韩彻所知晓的这段时间里,柏州的农户都没少被打探。有官府做靠山,这些人明面上不敢如过往那般动强权去获得,但私底下的重金利诱等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其中自然便也有闫家为主的那一波放贷人。
当初托关系寻到韩彻跟前来的,又何止闫家一家。甚至就连平州的卫刺史,也曾委婉的向韩彻打探过。
平州作为朝廷管辖范围里西北区域难得的上等繁华府州,除了交通发达的地理环境优势,当地最为主要的经济支撑之一,便也来自于锦帛的交易。
事实上不管是飞梭织布机也好,还是棉花也好,韩彻从未想过让柏州独占。
一来这是不可能的事,二来这两者都关系到整个天下百姓的衣被需求。韩彻想要的一直都是把它们大规模的推广出去,让更多的贫苦百姓也能不再缺衣物穿用。
韩彻早从一开始便也预料到了这事,飞梭织布机的制造技艺都被上交了朝廷,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广而告之。所以这些人爱怎么打探便去打探,至于现阶段飞梭织布机被偷学一事,虽说是影响到了勾栏处的售卖,但对柏州十月份马上便要开市的纺织大市场却并没有造成影响。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原材料上的缺乏,如最为要紧的棉花,最起码今年不管谁多眼红垂涎这门生意,没有原材料的他们,都只能干看着。
更何况,韩彻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宣传和推广,现在已经宣传了三个多月,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韩彻也准备安排撤回了。
第83章
不卖
平洲这边,勾栏处的生意可谓是一夕之间,从每日的人潮拥堵,瞬间就变得冷清起来。
对于顾客来说,飞梭织布机的演绎,其实也就前面几次看着觉得新鲜,他们真正奔着的是布匹。勾栏台这边每日能拿出来售卖的布匹实在是有限,他们购买不到,旁边又正好有店铺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这些人可不就得被吸引了过去。
便是这盛福布庄里的作价比勾栏这里要贵上三分,但架不住现在的市场属于供不应求。
对这事,也不是没有人过来跟勾栏台这边的人好心提议:“你们为何不多从柏州运些布匹来售卖?”
这般好的赚钱生意,全让别人白占了去。
“倒也不是不想多运输来,实在是我们的人力有限。”这话自是韩彻交待他们说的。
过来提议的好心人,也并没有要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意思。听闻他们这般回复后,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私底下,附近这一片的商户几乎都在讨论这盛福布庄的店家做的事非常的不仁道。
想也知晓,那飞梭织布机的技艺定是对方用了什么法子才得到的。似这种行为,对于时下格外看重品德的风气来说,已经很被一些人不齿。更别说他还把铺面就开在勾栏演绎台的旁边,这就等于台上这些演绎者做的表演,全都是在为他做嫁衣了。
“不过这勾栏台背后不是听说是那位柏州的韩刺史么?怎会被人欺负到这般田地,还无动于衷?”有人也很是不解。
“莫非先前的传闻有假?”于是便有人这般言道。
“这不可能!若传闻为假,之前的棉花又是打哪来的?”马上便也有人否决掉猜测。
要知晓去年可是只有柏州那位韩刺史在职田里大面积栽种棉花,单这一点,便可以证明传言为真。
“那这盛福布庄的背景,可真就不容小觑了。”
“啧。”
之后有关于盛福布庄背景深厚的消息,便开始在平州府城传播了起来。
有人感叹,也有人不齿,但不得不说凡是这附近做生意的,都因此对盛福布庄暗自提起了警惕。
然就在此时,这日一早才刚开门的某家店家一抬眼望过去,便发现对面的勾栏台上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这是……”看着看着,店家的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
只见着勾栏台上今日并未再摆放那两台飞梭织布机了,换成了不少做展示用的架子。
最中间的架子上,平摊着一张宽大厚实的雪白棉花被芯,在它的右侧,则是一个个高矮不一的十字木架。
旁边还有伙计正拿着一件件款式大小皆不同的棉服,穿到木架上。
“呀!定是柏州今年的棉花收获了!”店家立即便反应过来。
“这棉服不错,多少钱?我要了!”有那反应得更快的,又挨得更近的一家店铺里的店家,已经冲过去表示他要购买!
若说去年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觉得六百五十文一两作价昂贵的话,那么在知晓棉花的保暖和舒适效果后,他们便只恨自己下手慢,老是抢不到手!
有了去年那么深刻的经验,这便使得展示的货品还未摆放完毕,演绎者们也还未来得及登台,勾栏台面前便已经围堵了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并且随着日头的高升,人群还在快速增加中。
“棉被!我要那床棉被!”
“我也要棉被!我还要棉服!”
“我要三件棉服!”
“给我来两件棉服,两床棉被!”
瞧着众人这般架势,台上的一位演绎者只得赶紧拿过请来的舞狮队里的锣鼓,重重的敲响了起来。
“咚”的一声巨响,喧闹的人群可算是安静下来,并且顺着锣鼓声看去。
演绎者见状,忙大声道:“诸位安静!且先听我说来!今日勾栏台上的所有货品都只是用来展示,不做售卖!若有需……”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人群便炸开了锅,一个个显得分外的不满。
“为何不做售卖?”
“就是!快点把东西卖与我!”
“喏,银钱我都拿来了……”
没见着才一小会的功夫,便引来了这么多的人。若还不加快速度把想要的东西抢到手,怕是一会人更多了,自己就未必还能购买得到了!
于是也就安静了一小会,人群便又变得喧闹起来。一个个一边扯着喉咙在那里喊他们要哪样哪样,一边也高举着钱袋要往演绎者和伙计们的面前递。
“哎!大家都别急,都别急!且先听我把话说完!”演绎者只得也扯着个喉咙在那喊道:“今日真不用抢的!我们柏州纺织大市场下月初一就会开业,到时候大家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这话一出,人群可算是得到了稍微的安静。
“柏州纺织大市场下月初一开业?”
“是呢,也就还有五日时间。”
“当真能想买什么便能买什么?要多少便能有多少?”
“棉服棉被也能这么买?”
“自是能的!”演绎者笑意吟吟的还说道:“除了棉织品,还有很多其他的好织物!”
“还有何好物?”有那好奇者便问道。
“诸位莫急,今日都会有做展示的!”演绎者说着,忙冲旁边的伙计示意。
见着人群终于得到了控制,伙计们便按照原来的计划,把之前尚未摆放完的展示品,陆续摆放到勾栏台上来。
伙计们先摆放好一架架甚为高大的木架,接着他们捧着厚实的一迭毛织物出来。再把毛织物摊平,平整的架在那高大的木架上。
待瞧清楚这些毛织物上面的图案后,在场不少人便都被深深吸引住了。
“这,这是提花?”有人震惊道。
“竟会有这么大的一块提花毛毯!图案还织造得这般精美!”
“啧,这提花毛毯的作价怕是不便宜。”
但说是这么说,不少人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柏州纺织厂下个月初一开业时,自己到底要购置几条这样的提花羊毛毯了。
想到这里,马上便有人去询问了一旁的伙计,结果对方告知出来的作价,让听闻的人大感吃惊。
“怎会这般便宜?”
当然,这个便宜也并未字面上的便宜,而是相对比下的便宜。
要知晓提花工艺的织品在时下,也是作价极为昂贵的一种织品。
没办法,时下采用的主要是束棕提花技艺,一匹花绫便需得手巧能干的妇人最少织造十余天才可得。
并且图案也远没有眼下勾栏台上所展示的这般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