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逃跑之后 第48章

作者:凌风起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古代言情

  这其实是大不敬的!哪有没得太子应允,便?擅自入内的,随从?脸色微变,可?因为他是薛钰, 太子的宠臣, 甚至有?时候在圣上面前也不遵礼制, 一向?放肆惯了,他自然?也不敢置喙什么。

  车内慕容景并不动?怒,面上挂着微微笑意, 宛如春风和?煦,只?道:“仕钰说的话, 孤又怎么会不放在心上?”

  只?见他手上捧着一个铜提梁暖炉,炉盖镂空雕刻了四季海棠的纹饰, 马车宽六尺,十分宽阔, 内设紫檀木案几,上置瑞兽铜炉,点?着乌沉香。

  马车边上还放置着一个炭盆。

  薛钰巡视了一圈,见这马车内空空荡荡,只?慕容景一人?坐于其中,再无旁人?,心神微敛,匆匆撂下一句:“殿下,打扰了。”便?放下车帘,三两步走到那匹红鬃烈马前,猛地跨上马背,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慕容景垂眸坐于车内,将手炉放置在了案上。

  其实他天生体热,并不喜欢在车内放置诸如手炉、炭盆一类的物件。

  不过薛钰既然?提了,他便?有?意照做——他自幼不受宠,也无母族的支撑,在宫中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不过借着长子的名头,才侥幸登上了太子之位。

  温和?贤良,虚心受谏,说白了就是耳根子软,任人?拿捏。

  朝中的那帮大?臣,最喜欢这样的君主。

  忍常人?之不能忍,自然?有?常人?没有?的心思。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获得薛钰的支持,在他身上下了多少心思。

  照理?他的人?,他是不会染指的。方才薛钰前来问他,他不是没想过将人?交还给他,可?惜偏偏他问及会如何处置她时,他语气冷寒,答道:“非扒皮抽筋、才能泄其心头之恨。”

  他会这样回答,慕容景并不意外。

  他太了解薛钰了,他生了一副天人?之貌,供世人?观瞻仰慕,却没修得一副慈悲心肠,并不懂得何为怜悯。尤其最恨背叛与欺骗,凡是胆敢背叛欺骗他的人?,下场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薛钰一向?聪明,而他最聪明的,便?是钻研出那些耸人?听闻、千奇百怪的酷刑。

  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若是他将人?抓回去,她的下场可?想而知,只?怕比“扒皮抽筋”还要惨上千倍百倍。

  那样娇滴滴的一个美人?,他到底生了恻隐之心。

  他不愿她遭此?毒手,她背叛了薛钰,他还从?没见过哪个背叛了薛钰的人?,会被他轻易原谅。

  因此?他才冒险骗了他一回,只?盼能救她一命,却也祈祷这事能永远不被薛钰知晓。

  一旁的席位隔板底下发出“扣扣”的动?静,是有?人?在屈指轻轻敲击。

  慕容景弯起唇角,这才想起还没把人?家小姑娘给搀扶出来呢。

  薛钰既已走远,马车也已驶入宫门,想来他也不会再追上来,于是便?伸手揭开由丝带编织而成的坐垫,掀开上面的隔板,接过赵嘉宁的手,将她搀扶了出来。

  小姑娘的手白皙柔软,小小地蜷缩在他的掌心,行动?间指尖轻轻挠过,掌心便?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慕容景喉结微动?。

  赵嘉宁等身子全部?出来后,轻轻拍了拍胸脯,感慨道:“还是太子您聪慧英明,想到让我藏在这席位底下。”

  原来这一侧席位竟是中空的,慕容景之前这么设计原是为了存放一些书?籍,不翻看时放在里面,也不致凌乱、有?碍观瞻,没想到今日竟做了这等用途,也得亏是赵嘉宁身形纤细娇小,才可?藏匿其中。

  上面再铺上一层柔软的坐垫,便?再难看出什么端倪了,绝料不到底下竟藏着人?。

  之前他便?想到以薛钰多疑的性子,多半会进来察看,因此?便?想到让她藏身其中。

  “谈不上什么聪明英明,姑娘谬赞了。”慕容景微微笑道:“不过是与仕钰相处久了,了解他的性子罢了。”

  提到薛钰,赵嘉宁脸上难掩厌恶之色:“您说得没错,他生性多疑,若非您有?先见之明,轻易也不能教我蒙混过去。”一时又不由得有?些后怕;“差一点?就要被他抓回去了,他说……他说要将我扒皮抽筋……”

  薛钰果然?还是那般绝情,好歹……好歹他们也同床共枕那么多次,竟一点?旧情也不念,果然?对薛钰这种人?,不该抱有?一丝幻想。

  今日若非遇上太子,明年今日恐怕就是她的忌日了,赵嘉宁越想越觉得后怕,眼圈不由得泛红,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慕容景面前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殿下三番两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我无以为报……”

  慕容景笑道:“无以为报,待要如何……以身相许么?”一面弯腰将她搀扶起来:“谢我便?谢我,好端端的,下跪做什么。”

  赵嘉宁一张莹白的小脸渐渐浮上绯色,抬头偷偷觑了慕容景一眼,脸愈发得红了,含糊不清地道:“以身相许……也……也不是不可?以……”

  慕容景怔了一下,微微挑眉,含笑道:“统共不过见了两次面,你倒是不怕我……刚才只?是跟你说笑罢了,孤救人?向?来不求回报。”

  赵嘉宁闻言笑得眉眼弯弯:“您有?什么可?怕的,您心肠那么好,一言一行都让人?如沐春风,我想亲近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惧怕呢。” 她撇了撇嘴道:“您又不是薛钰……”

  慕容景看了她一眼,笑意温和?道:“你很怕仕钰么?”问出口后才觉是多此?一问:若是不怕,还逃什么。

  果然?听赵嘉宁道:“当然?了,他那么坏,谁不怕他,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

  慕容景“哦?”了一声,笑道:“我以为,这天底下的女子,都该喜欢他才对……从?前孤的皇妹便?是如此?,便?是连那些小宫婢,谈及他时也无不脸红。”

  “那是他们肤浅。”赵嘉宁仿佛十分得嗤之以鼻:“还有?啊,她们也实在是有?眼无珠,没有?眼光得很。”

  “有?眼无珠?”

  “可?不是么,放着身边这么好的人?不去仰慕,却去喜欢那空有?皮囊之人?,岂不是有?眼无珠之至么?”赵嘉宁仰着一张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在我心里,您要比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慕容景怔了一下,心尖一片柔软。

  倒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一向?是被忽视的存在,若不是有?着太子的头衔,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父皇偏爱赵王,从?不多看他一眼,皇妹也并不敬重他这个兄长,母妃宫女出身,身份卑贱,不受父皇重视,被宫女苛待,早早离世……

  他还未坐上那个位置,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相反薛钰,似乎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父皇宠爱他,他的皇妹爱慕他,甚至连与他从?不对付、眼高于顶的赵王,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待他却也格外殷勤。

  可?如今面前这个小姑娘,竟板正?着一张小脸,十分认真地告诉他,在她眼里,他要比薛钰好上千百倍。

  一双水润的桃花眼波光潋滟,看人?时最是情真意切。

  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欢喜呢。

  慕容景弯起唇角,只?道:“倒是没见过你这么会哄人?的。”

  小姑娘闻言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向?他,伸出小手轻轻扯了他的衣袖一角来回摇晃,嗓音轻软,叫了他一声:“殿下……”

  “那……我哄您高兴了么?”

  慕容景眼底晕开笑意:“你说呢?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孤记得,上回仕钰是叫你‘宁宁’?”

  赵嘉宁一听到薛钰的名字脸就垮了下来,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叫……我叫沈仪宁。”她既下决心重新开始,与过去一刀两断,就权当以前的赵嘉宁已经?死了。

  薛钰当初为了与她成婚,替她换了个身份,她既入了沈家的族谱,安远伯也按照辈分为她取了个新名字,如今她索性便?拿来用了:“您就叫我宁宁吧——您这样叫我的话,我就不讨厌这两个字了。”

  慕容景有?片刻的怔仲,随即微微笑道:“好。”

  “那宁宁,眼下你不如跟孤去东宫小住一段时日,等过段时间,仕钰遍寻你不得,也该收手了,到那时孤再秘密送你出城,方为稳妥。”

  赵嘉宁想想也是,如今薛钰正?出了城到处找她,为了稳妥起见,她最好还是避一避风头,何况……她抬头看了慕容景一眼,太子救了她两次,她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眼下能与太子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岂不是正?称了她的心意?

  “好啊,”她抬头看向?慕容景,眸光流转,盈盈笑道:“我都听殿下的。

第58章

  薛钰得了太子的指引, 一路纵马追出?城去,照理赵嘉宁一介女流,身子又?一向娇弱, 是跑不?远的,可他?纵马追出?去数里,一路搜寻, 也始终没能发现她的身影。

  马背上薛钰勒紧缰绳, 举目四眺, 官道上空无一人, 道路曲折,蜿蜒没入葳蕤丛林。

  薛钰重重换了一口气,下颌线收紧,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宁宁,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涉世未深,又?娇柔貌美,世道凶险, 她如?今一个人流落在外, 一刻未被找到, 对他?来说就是多一刻的煎熬。

  春寒料峭,凛冽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他?迎着冷风, 岿然坐在在马背上,寒风吹起他?衣袍的下摆, 绣着云纹的暗绣在日光下银光浮动。

  他?却始终岿然不?动,宛如?雕塑, 这般静坐了片刻后,忽然一转头, 对着身后部下冷声吩咐道:“找,继续给我找,丛林农舍,客栈驿道,重金悬赏,挨家挨户地去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

  摘星阁内,桌上摆满空了的酒壶,薛钰仰头执起一柄金酒注灌酒,却发现已经倒不?出?哪怕一滴。

  又?空了一个……

  他?苦笑一声,将酒壶胡乱搁放在桌上,伸出?左手,只见左手拇指与食指之间,夹握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珍珠耳坠,这是上好的南珠,圆润饱满、光华璀璨。

  这便是他?之前送给赵嘉宁的那一枚,里面装了一只蛊虫,耳坠衔接处用特殊材质打造,一旦戴上,永不?可摘,而?如?今这枚耳坠落在他?手上,可见赵嘉宁是生生将其扯下……

  薛钰每每想到此处,便心?痛如?绞……将耳坠生生扯断,断裂处穿透皮肉,该有多疼……

  赵嘉宁那样怕疼的一个人,竟能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便这样不?愿待在他?身边么?

  好,真是好得很……

  这只耳坠,他?命人在湖里打捞多日,如?今终于被打捞起,没人知?道他?在见到那只耳坠的一刹那,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不?过幸好,打捞上来的只是一只耳坠。

  酒很多了,神?志便有些混沌,他?喝酒不?上脸,喝得再多一张脸依旧莹白如?玉,却能从他?的神?态中窥探出?一二。

  他?的确醉了,可偏醉得不?彻底。

  若是能醉得不?省人事,倒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从前从不?酗酒,可自从赵嘉宁走后,他?从滴酒不?沾成了如?今这副烂醉如?泥、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

  他?只是不?愿意?清醒。

  也不?愿意?面对清醒之后,空空荡荡,没有赵嘉宁的房间。

  更不?愿意?承认赵嘉宁已经离开他?这个事实?。

  便是逃跑了,抓回来也就是了……只是为什么偏偏找不?到?明明不?可能跑得多远,该搜该找的地方,也全都一一翻遍了,上天入地,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她!

  薛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没人能救得了他?,连他?自己也不?能。

  只有赵嘉宁,只有她能让他?活过来。

  可她不?会,她从来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便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她怎么会这样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