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逃跑之后 第79章

作者:凌风起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古代言情

  再抬眼时,却对上慕容景乌沉沉的目光,带着一种锐利的审视,以及令人逼仄的压迫感,可再一眨眼,那种压迫感便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温和的笑?意——

  “永城侯说?的不错,这大魏的半壁江山,的确是您一手打?下?来的。先帝在时,曾想封你为国公,后来却不了了之,如今朕即位,理当还给你应有的殊荣,不日,朕便下?旨封你为梁国公,以彰你的功勋。”

  薛昶闻言大喜,他原本就对魏熙帝撤销封公爵一事耿耿于怀,如今慕容景即位,第一件事就是还他原有的封赏,他是既高兴又欣慰,连忙拱手道:“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慕容景只是无言地着了他许久,唇边噙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而后才道:“永城侯的三支箭都已经射出了,接下?来,该朕了。若是箭法?有失准头,还请永城侯赐教?一二才是。”

  “陛下?哪里的话,只管射箭便是,若是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还像从?前那般教?你!”

  一旁随侍的太监弯腰递过来一把弓和一支羽箭,此?太监正是新任的秉笔太监李双全?,为人心思缜密,最善察言观色,慕容景还未曾吩咐,他却已深谙其意,往常校场周围都有侍卫巡场,如今却空无一人,便是他一早吩咐了。

  可怜薛昶,这位戎马半生的大将军,粗枝大叶,又或对圣上全?无防备,竟无半点?察觉。

  慕容景接过弓与箭,缓缓举起手,弯弓引箭,眯眼对准靶心,一松手,箭却偏了靶心半寸。

  他收了弓箭,转身看向薛昶,笑?道:“果然?失了准头,叫永城侯见笑?了,不知永城侯可否向从?前一样,指点?一二。”

  “欸,陛下?言重了,那有何不可!”沉吟片刻,又道:“依臣看,陛下?身姿无有不正,头未低垂,背也未后仰,只是持弓时与箭未保持牢固,抑或一开始蓄力过满,使弓满之际,手足已虚,便使箭骤然?发出之时,箭身不直,势头自然?也就偏了。”

  “又或者?陛下?所使用的是硬弓,弓力大,不易张开,拉开后亦不能持久,这样一来,便难以瞄准,不如试一试臣所用的开元弓,应当能好上手些。”

  慕容景闻言只是淡淡笑?道:“朕谨记永城侯的教?诲,不过换弓——便不必了。”一边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中的弓,复又搭上羽箭,只不过这回瞄准的,却是薛昶:“朕这回搭箭,可稳了?”

  虽被慕容景用箭指着,可薛昶依旧不疑有他:“瞧着倒像个样子,只不过到?底稳不稳,陛下?,还需将箭射出才能见分?晓。”

  慕容景弯起唇角:“永城侯说?的是。”

  他将弓缓缓拉到?极致。

  薛昶依旧未曾怀疑。

  即将松弦时,慕容景终于停下?,倏忽问道:“不知仕钰……这几日在做什么?”

  薛昶一愣,实在是这句话问得太过突兀,完全?是没来由的一句,但他还是答道:“前几日他与晚晴大婚,岂料天生异象,有道士说?这桩姻缘天所不容,也就作罢了。仕钰说?是心中不痛快,外出散心去了,要三五日才能回。我知他心中确有不快之事,故也不拘着他,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

  “原来是这样。”慕容景缓缓开口,声音透出几分?飘忽与渺然?:“永城侯,你说?,以朕和仕钰的交情,若朕有一日,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他的事,他知道真相后,还会原谅朕么?”

  薛昶只以为是赵嘉宁那事,连忙道:“那是自然?,陛下?和钰儿是君臣,亦是知交,少时便相知相交,如今也不曾更改。如此?情谊,岂会轻易断了。”

  慕容景唇角便露出一点?笑?意,极轻地道:“但愿吧。”

  他道:“永城侯,朕瞧着朕的靶子似乎摆放不正,不知能否劳烦你走近看看,略做调整?”

  薛昶不疑有他,走过去瞧了。

  及至走到?近前,并未发现有何不妥,正要转身回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利刃破空的箭啸,他征战沙场多?年,早已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当下?便有所察觉,立刻闪身回避。

  利箭与他擦身而过,他只道是哪来的刺客,一时格外忧心慕容景的安危,正要赶去救驾,一转身,却见慕容景正挽着弓,一手虚虚松了弦,显是刚放了箭。

  ——刚才在背后暗箭伤人的,竟然?就是他!

  薛昶瞳孔骤缩,眼中有错愕,有痛心,有讶然?,诸般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不可置信。

  便是这一瞬的犹疑,第二支箭已啸然?而至,正中他的心脏。

  力道之大,入肉之深,染血的箭尖已从?背后钻出。

  薛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手指着他,嘴唇哆哆嗦嗦地,叫了他一声:“慕……慕容景……”

  下?一刻,便轰然?倒地。

  慕容景眸色漆黑,辨不出什么情绪,将手中的弓递给一旁的李双全?,慢慢踱步走到?了薛昶身边。

  薛昶还未曾咽气,只是瞪大着一双眼,不甘、怨恨地从?喉咙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吟。

  慕容景停在他的身边,慢慢地俯下?了身:“老师,朕这一箭,射的如何?”

  “朕的一身骑射皆是你所教?,你能死在朕的箭下?,也该感到?欣慰了。”

  “老师,景儿长大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拉不开大弓的稚童了。”

  “你的确是沙场上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是大魏的战神,也因此?,这第一支箭,朕无论如何也射不中你。可惜啊老师,你从?无败绩,可这人心的一仗,你却注定一败涂地。”

  薛昶死死地瞪着他:“为……为什么……”

  “老师,你别怪我,先皇的遗命,朕不敢不从?。否则他日魂归故里,九泉之下?,朕也无颜面?对他。要怪你怪你太过忘形了,常言道事不过三,可你的逾越之举,又何止三桩?先帝对你已经忍耐多?时了。”

  “你说?这大魏的半壁江山,是你打?下?来的,这话不错,可老师,你忘了,朕才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这样说?,莫不是想让朕把这天下?分?你一半?”

  ——“你军功累累,手中又有大量兵权,偏又不懂得约束己身,居功自傲,专横恣意。老师,不是朕不想容你,是实在容不下?你了。”

  “不过你放心,朕答应给你的爵位,自然?会兑现——朕会在你死后,追封你为梁国公。”

  薛昶空茫地瞪大双眼,眼中的愤怒不甘渐渐褪去,转而漫上一股浓重的悲怆与自嘲,竟慢慢笑?了起来:“想不到?我戎马半生,杀敌无数,临了却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我誓死效忠的新皇手上……哈哈哈……”

  羽箭直穿心脏,鲜血淌了一地,薛昶能感受到?生命力正在急速流逝,往日力能扛鼎的战神,如今竟连张嘴说?话都觉得费力之极。

  他只觉得疲倦不堪。

  “悔不该不听?我儿劝言,多?加提防……”想到?薛钰,薛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慕容景的袍角:“我死后,你……你要怎么对他……慕容景,你若是敢对我儿下?手,我便是变成了鬼,也决计不会放过你……”

  慕容景只是淡淡笑?了下?,慢条斯理地抽回了衣袍,微微俯身,道:“放心吧老师,你也说?了,朕和仕钰是多?年的知交,从?前旁人拜高踩低,全?都瞧不起朕,也只有他并不看重这些,因着你的关?系,倒与朕渐渐亲近起来。便为着这份情谊,朕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只要乖乖的,朕自然?会让他袭了你的爵,闲散富贵地度过这一生。”

  薛昶这才松了心神,方才不过是凭借着这一问勉强留了一口气,如今这口气一散,手臂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顷刻间便咽了气。

  慕容景喉结滚动,无声地注视了他良久,到?底还是蹲下?身,伸手替他阖上了双眼。

  再起身时,脸上已恢复成了一派淡漠冷寂,他负手而立,西斜的日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张脸笼罩在阴影中,脸色晦暗不清。

  他吩咐道:“北元余孽进宫欲行刺朕,永城侯舍身救驾,不幸殒难,特追封为梁国公,以彰其功。”

第94章

  紫檀木的几案上?, 三足缠枝花香炉里正点着香,香雾徐徐飘出。

  一室暗香。

  混着浓烈的绮mi艾魅气息。

  纱幔一角扬起?,影影绰绰可以窥见。。

  如雪的。, 淋li。女子娇弱无力地伏。只是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轻轻推着他,试图将他叫醒。

  可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梦魇, 怎么都唤不醒, 喃喃地叫着父亲, 表情像是?极为痛苦。

  忽然他猛地睁开了眼?, 冷汗连连地从噩梦中惊醒,惊惧地坐起?了身:“父亲……”他搭着额头,脑仁像是?要炸开一般,钻心得疼:“怎么会……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梦见薛昶死了,一箭穿心,死不瞑目。

  “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 你睡了快一整天。”赵嘉宁贴了上?去:“薛钰, 你怎么了。”

  薛钰顺势将她抱坐在怀里, 下巴枕在她的颈侧,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直到过了许久, 才轻声道:“宁宁,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可怕的梦。”

  嗓音有些发颤。

  赵嘉宁轻轻“嗯”了声,大约也能?从他颤抖的嗓音里感受到他的惧意, 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想了想,只?道 :“我爹爹曾说, 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薛钰“嗯”了声:“我知道。”

  一个荒诞梦境罢了,又怎么能?够当真?

  至于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大约是?这几天过得实在太过荒唐,与赵嘉宁没日没夜地厮混在一起?,不知节制,导致昨晚那一场酣畅淋漓的□□结束之后,他睡得极沉,仿佛怎么都醒不过来,于是?便催生了各种荒诞不经的梦境。

  ——或许只?是?他太累了。

  他努力将心中的那股怪异感觉压下去,转移开注意力——

  小姑娘雪白的藕臂松松地挽着他颈项,上?面遍布暧日未红痕,大多是?他动情时吻遍她全身留下的。

  修长手指轻轻划过那些痕迹,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赵嘉宁瑟缩了一下。

  薛钰抬了下眉,手指顺着往上?,停在了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之后,又渐渐往下……

  那里更是?被啃得不成样子……到处是?他留下的痕迹……

  薛钰垂下眼?帘,鼻梁高挺,薄唇平直,下颌清冷,有一种近乎神祗的出尘感。

  冷白的手指停在她的。。

  他顿了顿,微微勾唇:“好像更大了……是?宁宁长大了,还是?。。

  赵嘉宁脸上?霎时腾上?红云,轻轻推搡了他一下:“薛钰……你……你胡说什么!”

  薛钰便笑?了,捉了她的手放在唇下轻吻,慢慢覆了上?去:“不胡说了……那就来做点什么吧……”做点什么,好把?那个可怖梦境所遗留下来的不适感逼退。

  随着薛钰的挨近,躺在他身下的赵嘉宁慢慢闭上?了眼?,浓密卷翘的眼?睫却颤得厉害,他勾起?唇角,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将将要碰到她的唇时,却悬停在了空中。

  将她被汗水浸湿的鬓发拨到耳后,他附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吐字恶劣:“赵嘉宁,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

  赵嘉宁立刻睁开了双眼?,恼得不行,狠狠推了他一把?:“薛钰,你快去死!”

  薛钰笑?得前俯后仰。

  他重新靠回床上?,一腿屈起?,手搭在膝上?,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朝她勾了勾了手:“好了,不逗你了。宁宁,过来。”

  赵嘉宁没理他。

  薛钰便直接一把?把?她捞了过来,圈锢在怀里,“怎么了,生气了?”他认错倒是?快:“我错了,心肝……原谅我好不好……”

  当然,认错也不光是?口头上?,他还身体?力行地好好认了错——

  他有一双极漂亮的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仿若玉竹雕刻而成,生来清冷,对?着这样一双手,似乎不该生出亵^du的心思。

  偏偏这双手擅机括,十分灵活,灵活到……不消片刻,便搅弄得赵嘉宁娇泣连连,丢在了他怀里。

  薛钰抽回了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手指泛着淋漓li的水光,他微探入口中,尝了赵嘉宁的味道,勾起?唇角,低头与她咬着耳朵,戏谑道:“丢得这么快……宁宁,你还是?这么地没用。”

  赵嘉宁将脑袋深埋在他怀里,整个人都红透了。

  薛钰抚摸着她的脑袋,问她:“为什么这两天这么乖,嗯?”

  赵嘉宁脸颊枕在他的胸膛上?,闻言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美?眸中含着未散的水汽,透出几分茫然与恍惚。

  她晃了晃脑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可她似乎也并没有别的选择,一直是?被动的、受裹挟的,薛钰把?她掳到这儿,他要对?她做什么,她又有什么办法?

  或许是?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有限期的,而且并不长,所以?也并不感到如何焦躁绝望,也不必非得鱼死网破。

  甚至因为这限定的几日,反而让她暂时抛开了理智与顾虑,更遵从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