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 第124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凌墨尘笑了笑, “倒是, 她什么不会?”

  “唯独一样,不会做饭。”王老太医似是深有体会, 一脸愁苦, “我也不会做,肚子亏待了五年, 最近来了个小丫头, 也不会, 这辈子, 我算是与口福二字,占不上边了。”

  “一直吃鸡蛋?”凌墨尘问。

  王老太医一愣, “国师怎么知道?”

  凌墨尘不答, 只抿唇笑。

  凌墨尘与封重彦不一样, 面上一直带着笑, 容易让人亲近,王老太医语气也轻松,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诉苦道:“全是鸡蛋,早上清水蛋,中午茶叶蛋,顿顿蛋,险些没把我噎死,起初我还以为她身上没银子,以后才知道,她压根儿不会做饭。”

  “如今不吃蛋了。”王老太医侧目,看向了木柜上的面篮子,“顿顿面条。”

  凌墨尘随着他目光看去,手握着茶盏,唇角始终挂着笑,应了一声,“有长进了。”

  王老太医点头赞同,“好在不天天吃鸡蛋。”

  “她是兽医?”凌墨尘又问。

  “是啊,人与兽大同小异,都那血肉之躯,最初她在一位兽医打下手,后来那兽医患病去世,她便接手。”彷佛知道他想听什么,王老太医滔滔不绝,“如今这村里猪崽子,羊崽子,大多牲畜都是她接生,什么疑难杂症,找她准能治好,要价也低,一回最多只收三个铜板,有时还不收,说什么对方按心意给便是,若非咱们有点积蓄,恐怕连鸡蛋都吃不起......”

  笑了笑,王老太医道:“后来逐渐在这一带混出了白金娘子的名头。”

  凌墨尘没说话,微微偏着头,手指握住茶盏,指尖泛白。

  “金白金。”王老太医忽然道,也没去看他,埋头扒了一下火盆里的木炭,“她自己取的。”

  金白金,锦。

  她忘不了的。

  过了一阵,凌墨尘才开口,声音有些沙,“没唱过皮影戏?”

  “没有。”王老太医摇头,“倒是喜欢听戏,闲下来便去茶楼,捧着瓜子与一堆村妇唠嗑,有说有笑。”这些年,谁能想到她就是大邺找了五年的长公主。

  王老太医又道:“都过得挺好。”

  茶盏内冒着热气,凌墨尘捧在手里,眼底也被蒙了一层雾。

  见他良久都没说话,王老太医这才道:“殿下当真放下了?”

  他又唤他为殿下。

  当年沈壑岩,萧秋白,还有他,三人都是跟着顺景帝到了昌都,进了太医院,要论忠效,三人自然都选择了顺景帝。

  是以,凌墨尘当年能活下来,三人都有功劳。

  萧秋白能答应那位嬷嬷,保住双生子,便是生了替顺景帝报仇之心,不惜葬身于火海,也将人送给了沈壑岩。

  萧秋白一死,沈壑岩更是被仇恨蒙蔽,偷出寒火草,给赵帝投了毒,并将解药封存在了郡主身体内,想等到有朝一日,让赵帝自尝苦果。

  可人算不如天算。

  没等来赵帝遭到报应,沈壑岩先后悔了,死在了自己的计划里。

  一瞬之间,每个人都置身在了仇恨的漩涡内,拼了个你死我活。赵帝死了,死在了自己家里人手上,那个从小被各种‘利用’长大的双生子郡主也死了,随后便是固安帝,赵家只剩下了一个独苗皇帝。

  找谁去报仇?

  沈明酥不知道该恨谁,他凌墨尘此时同样也不知道。

  赵帝抢了周家的江山,杀了他母亲,对他投毒,他理应讨债,杀了赵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一切都拿回来。

  最后却没让他动手,赵家的太子妃敞开宫门,将他请了进来,当着他的面杀了赵帝,把江山还给了他。

  这一笔账,也算是平了。

  至于他为何放弃,这五年来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王老太医也不确定,是他不想血流成河,还是和沈壑岩一样,对那个最不应该动情的人生了感情。

  此时他能坐在这儿,这些都不重要,王老太医能问出这句话,心中实则早知道了答案。

  凌墨尘没回答,缓缓地道:“听说赵佐凌登基后,以自己为表率,让朝中所有臣子写了一份忏悔书。”

  这事王老太医知道。

  这样的忏悔书,朝中臣子并非头一回写,一帮老家伙极度敷衍,却没料到那位年轻的陛下,会把每个人的忏悔书都看完,且还当着百官的面念了出来。

  内容自然没有什么真正见不得人的罪状。

  什么我今日多吃了一块肉,今日起来晚了,少阅了几页书,愧对百姓,愧对陛下。

  一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忏悔,不仅没有让人生恨,还给人一种严格律已的印象,赵佐凌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挨个挨个地夸完,安抚完。

  最后亲口念了自己的那份忏悔书。

  比起诸位臣子的,可就诚实多了,自挖祖宗八代,把赵家是如何从周家手里夺过了江山,又是如何陷害前朝太子,全都写了出来。

  念完后,最后道:“朕的家族便是如此坐上的皇位,众爱卿不必替朕隐瞒,也不必在背后议论猜测,朕受了这份殊荣,便应该承受世人的指责,但只要朕在位一日,便不会辜负大邺百姓。”

  写史料的人,还在为难该怎么替他美化,他倒是坦坦荡荡,把自家所有的丑事都暴露了出来。

  言下之意,随你们怎么说。

  一堆自命圣贤的老臣,原本还准备了一通长篇大论,想着怎么让这位赵家唯一的后人‘改邪归正’,却犹如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陛下不吃那一套。这五年来,朝中的一帮老家伙,竟也被制得服服帖帖。

  凌墨尘回答了他刚才的话,“赵佐凌适合做皇帝。”

  比他合适。

  王老太医没再说话。

  凌墨尘饮完了一盏,搁下茶盏,问他:“不去外面走走?”

  王老太医摇头,笑着念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老友都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个,去哪儿不是一样。

  晴朗了一阵,地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天色又阴暗了下来,王老太医看了一眼他衣衫上的尘土,没等他起身,先道:“我那屋子里还有一张现成的床,主人怕是不会来了,国师要是不急着赶路,先在此安置。”

  —

  从城门口回来后,州府所有人都知道了白金娘子便是整个大邺都在找的当朝长公主,外面议论声沸沸扬扬,院子内倒是安静。

  福安进来奉茶,见沈明酥在穿堂内喂狼,还是习惯叫她少奶奶,“外面天冷,少奶奶喝一口热茶,雪狼,奴才待会儿来喂。”

  这几日事情多,沈明酥好久没投喂过,“你忙,我自己来。”

  福安只好端着热茶先进了屋,封重彦正清理案台上的卷宗,见他来了,把手里一叠整理好的卷宗递了过去,“给吴文敬。”

  胡人的案子已结,其余的他管不着了,也没心思再管。

  吴文敬挨了两刀,伤口刚缝合好,听说了长公主的消息,想爬起来见礼,没成功,倒是沈明酥主动过去探望了一趟。

  吴文敬曾在昌都见过赵佐凌,看到沈明酥那张脸后,无需再过问,立马认了出来。

  想到这么多年,长公主一直自己的地盘上,他竟完全没有察觉,这回胡人作乱,更没有任何防备,还要长公主和封大人替他收拾了残局,他这个知州当的简直丢人,不顾死活,强硬着起来见了礼,“青州并非久留之地,属下即刻派人护送长公主回宫。”

  这会儿侍卫怕是已经清点好了,只等长公主定好日子出发。

  福安接了卷宗出去。

  粮仓被烧,物资还未到,三匹狼今儿只能吃萝卜,这几日顿顿肉骨头,再吃回萝卜,都不愿意张嘴。沈明酥极有耐心,举着萝卜与它们对抗。

  最先败下阵的是十全,一口叼了萝卜,埋头嚼着,却也委屈到了极点,哼哼了两声。

  沈明酥抬手摸了摸它头,“真乖。”

  一到傍晚又开始下雪了。

  雪花轻飘飘地覆盖在还没化开的积雪上,仿佛要与这个冬季无休无止地纠缠,封重彦举伞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伞面罩在了她头顶上,拿起了一根萝卜一块儿喂。

  不只是人,牲畜也能感觉得到气场,扭了半天脖子的‘伯鹰’终于张了嘴。

  沈明酥目光极为不屑地扫了它一眼,‘伯鹰’假装看不见,埋头啃着。见其余两匹狼都在吃,一旁的‘务观’有些坐不住了,再也没有摆出臭脸,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沈明酥。

  沈明酥拿了一根,喂进了它嘴里。

  封重彦目光移开,偏头问她:“明日启程?”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出十日消息便会传到昌都,赵佐凌要是知道她还活着,只怕立马会赶来青州。横竖早晚都要回,与其让他跑一趟,不如自己在这之前赶回去,沈明酥点头,“好。”

  萝卜喂了一半,外面进来了一名侍卫,禀报道:“长公主,有位姓冯的公子求见。”

  姓冯?

  沈明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怕是冯肃。

  福安不在,要是福安在,这话必然传不到她跟前。明日便要走了,凌墨尘找她找了这么久,定是有话要说,她没必要拒绝。

  知道封重彦多半也猜出了是谁,沈明酥没去解释,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封重彦没出声。

  等耳边听不到脚步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口,手里的半截萝卜忽然不耐烦地往雪地里一扔。

  三匹雪狼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齐齐望来,封重彦把篮子往它们跟前一推,旋即起身,“自己吃。”

  等福安回来,便看到三匹雪狼,乖乖地在院子里啃着萝卜,不由一愣,望了一圈没看到沈明酥,进屋也没瞧见人,一时没察觉封重彦的脸色,脱口问道:“少奶奶呢?”

  封重彦一笑,“怎么,也找她有事?”

  无论是语气,还是脸色,都称不上好,福安察觉出了不对,也细心地听出了那个‘也’字,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外面的雪狼忽然一阵骚动,嚎了起来。

  福安忙出去查看,也不知道哪儿飞来了一只乌鸦,停在了屋顶的横梁上,三匹狼对这个外来物,充满了敌意,虎视眈眈地盯着,蓄势待发了。

  福安着急忙阻止,“祖宗,一只鸟而已,咱就忍忍嘛,闹不得了。”

  乔阳与凌墨尘打了一架,屋顶才翻修好,这要是上了屋顶,瓦片又得重新铺。

  三匹狼压根儿不听他的。

  眼见就要跃上去上房揭瓦了,封重彦唤了一声,“伯鹰!”

  自个儿的名字从自己嘴里吐出来,不用想有多别扭,福安一口气没吸上来,又听他唤道:“十全!”

  福安一愣,还没回过神,却惊奇地察觉到被他唤住的两匹狼都冷静了下来,齐齐扭头朝他看去。

  只剩最后一只了。

  福安等着他唤它的名字,半晌没听到,生怕它冲上去,脑子一抽,试着唤了一声,“月摇?”

  话音一落,后脑勺忽然被一样东西砸中,“砰——”一声,一股剧痛传来,很快脚边滚出了一个被砸烂的果子。

  身后还能有谁?

  谁还敢砸他?

  福安一声都没敢吭,端端正正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