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今天先更这么多,大姨妈来了,影响了我脑速,下午看看还能不能多写,能就加更哈。(评论红包继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去看花吗◎
仙丹阁的长衫都是宽袖, 被她以襻膊绑住,挽至小臂,手指头还搭在他的胳膊上, 摆出把脉的姿势。
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床头的一盏油灯已枯尽, 青色的天光朦胧地映在她脸上,面容熟睡,眉间却带了些淡淡的疲倦。
确实是沈明酥。
多半是见自己迷昏, 冯肃束手无策, 叫过来的。
应该是守了一个晚上。
趴得太久,青帽都被蹭掉了一半,松散的青丝几缕挠在她眼睛上。
不痒吗。
瞧了一阵终究没忍住, 右侧的袖口被压住, 凌墨尘没再抽, 微微翻身,伸出左手, 小心翼翼地碰过去, 手指头谨慎地捻起那几根发丝,正要替她拂开, 底下的一双眼睛轻轻一颤, 忽然睁开。
凌墨尘来不及扯回, 神色僵住。
“醒了?”沈明酥没没注意他的动作, 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人还是迷糊的, 手已经探了过去, 碰到了他额头, 不烫了, 长吐了一口气,“可算好了。”
凌墨尘收回胳膊,“多谢。”高热后喉咙有些干涉,声音也嘶哑。
沈明酥听出来了,起身道:“我去烧点水,你刚退热,四肢会很酸软,好好躺着,既然醒了,我把药也一道热了,待会儿还得继续喝。”
没等他应,沈明酥转身便提着茶壶,去了小厨房。
丹四刚起来,见她蹲在炉子前吹了半天,烧出了一堆浓烟,也没见冒出个火星子,吓了一跳,“师弟怎么了?”
沈明酥正愁没人烧火,招手道:“师兄过来帮忙烧下火。”
听沈明酥说凌墨尘病了,丹四很是震惊,“国师也会生病?”
沈明酥一愣,瞌睡都被他惊醒了大半,一手指弹在他额头上,苦笑道:“真以为你们国师是神仙?”
丹四摸了摸额头,傻傻地笑了两声,蹲身吹着火炉里的火,边吹边道:“我是觉得国师那么厉害,怎可能会生病。”
“只要是人都会生病。”沈明酥正色道:“所以啊,你们以后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被人家叫一声仙童,真就以为自己成仙了。”
“好,师弟说得对。”
药刚热好,冯肃便来了,接过她手里的药碗,“小十公子去歇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熬了一宿,沈明酥确实有些累。
已经退了热,凌墨尘应该没什么问题,沈明酥把药碗递给了冯肃,交代道:“有点烫,但能入口,让国师就着喝下,能出一身汗更好。”又道:“两个时辰喝一回,我让丹四煮了一些粥,待会儿好了,再给国师吃一些。”
这场风寒说到底,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冯肃道:“好。”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适才因染了草木的黑灰,丹四才没看出来,沈明酥回屋洗了一把脸,换下衣衫,补好了妆容。
后半夜趴了那一阵,胳膊有些酸,揉了揉,倒去床上,一觉睡醒,已是午后。
夏季的雨不同春季,来得快去得也快,地面上的水汽还没干,头顶又是一片艳阳。
收拾好去了丹房,却意外地看着了凌墨尘,正坐在案前配药,申请专注,似是昨夜压根儿就没生过病。
沈明酥一愣,走过去,脸凑在他跟前,细细看了一眼他面色,还是能看出病容,“国师不多休息?”
凌墨尘往后仰了仰,避开她,“一场风寒,躺一夜就够了,还要躺多久?”
嘴巴硬,嗓子却出卖了他,沙哑得如同铜锣。
沈明酥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要个个病患要都像国师这样,天下的大夫估计得气死。”
凌墨尘清了清嗓子,不再理她。
昨儿确实是自己不对,沈明酥正式同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是真没想到国师会等我,还淋了雨。”
凌墨尘一笑,想说话,想起来嗓子,酝酿了片刻,还是败在了她目光下,开了口,“无碍,这不是被你治好了吗。”
“还没好。”沈明酥问他:“喝粥了吗?”
“嗯。”
一场雨后,凉爽了不少,即便是艳阳也没之前那么热,偶尔几道虫鸣声落在耳边,凌墨尘见她坐在那没打算干活,便问道:“之前谦虚了,医术不错,救过不少人?”
大病她不会,但像这样的风寒,她治过不少,“数不清。”
“封重彦也是你救的。”凌墨尘抬头看她,“他配合吗?”
“比你配合。”
凌墨尘笑着附和了一声,“是吗。”
沈明酥没再答。
仙丹阁的药材被她薅得差不多了,再薅下去,多少有点过分了,今日没什么事,沈明酥静静地坐着,转头看向屋外,暴雨后殿内的那一树紫藤,不仅没有凋零,反而越发明艳。
忽然想起冯肃昨夜的话。
......
“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对他失约。”
沈明酥回头,看着凌墨尘,“国师,咱们去看紫藤吧,紫藤比荷花好看。”
凌墨尘手中药勺一顿。
沈明酥继续游说,“你瞧,紫藤花多好啊,枝叶碧绿,花瓣淡雅清丽,一身傲气凌然,又不惧酷暑暴雨,默默守在这,为人遮阴乘凉,还能供人观赏,多无私的花。”
她也是临时一通瞎编乱造,也不知道有没有说到点子上,亏欠的总得还,“桥市南边有好大一片紫藤林,要不明日咱们去看罢,我等国师下朝。”
回过头等他答复,却冷不防地撞进了一双眸子里,那瞳仁如浓墨一般深邃,像是一道漩涡,随时都能把人卷进去。
沈明酥一愣,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国师不喜欢啊?”
凌墨尘眸子里的迷雾一瞬敛去,恢复如常,转过头,轻嗤道:“失信的人,话不可信。”
沈明酥:......
既说了出来,便不能再度失信,“明日国师准我出宫,我休沐,不见不散。”
凌墨尘一笑。
两日了,她是该去找稳婆了。
—
今日封重彦又来了东宫,继续为赵佐凌讲学。
赵佐凌有些心不在焉,几度神游,目光偷偷往边上一位宫女脸上使着眼色。
那宫女倒是机灵,借着添置茶水上前,瞟了一眼他跟前的宣纸,随后退下,悄悄地走了出去。
赵佐凌松了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书页上。
“世目杨朗,沉审经断......”封重彦似是并没有察觉,慢慢地踱步到他跟前,忽然停下,同他伸手道:“拿出来。”
赵佐凌心头一跳,想要去护,封重彦却抓住他胳膊,往上一抬,从他的书本下抽出了一张宣纸。
赵佐凌脸色一变,“先生,我......”
封重彦将宣纸轻轻一抖,便看清了上面一排苍劲的字迹,俨然是他赵佐凌的笔迹。
——“送两筐樱桃到仙丹阁交给丹十。”
封重彦眉头微拧,回头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赵佐凌当场被抓,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从位置上起身,立在也不敢吭声。
他谁也不怕,甚至连太子偶尔他也能说几句玩笑话,不知为何,竟对封重彦有一种压迫性的敬畏。
本以为又要遭一顿罚了,过了一阵,封重彦却轻轻地把那张宣纸放回到了他案前,低声道:“认真听。”
赵佐凌一脸意外,愣了愣,“多谢先生。”
封重彦坐回了位置上,“收好心思,别胡思乱想。”
赵佐凌羞愧地点了头。
这几日他是有些心神不宁。那日在荷花池边,他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仙丹阁的丹十就是十锦,因这世上也只有他才会在袖子里随时揣着鸡蛋,沉甸甸地托在袖筒内,格外明显。
他知道他还在恨着自己,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补偿。
他让姚永查了,说是凌国师请了天命,算出了下一个仙童的生辰八字,照着生辰八字,从市井寻进宫来的。
没想到他们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知道他人在宫里,不再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他很替他开心。想去问问他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如何,可那日他对他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久久不消,怕自己再惹他厌恶,只能偷偷让人给他送一些日常所用。
一个时辰后,那宫女回来了,封重彦还在,没再讲学,只陪着赵佐凌诵书。
见她要进来添茶,赵佐凌忙同其使眼色,宫女了然,往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封重彦忽然叫住她,“麻烦添些茶。”
宫女脚步一顿,又走了回来,垂头跪坐在他身前,一手提着茶壶,一手压着金黄色的盖儿,缓缓往里倒。
封重彦听着潺潺的水声,目光轻瞟向她的手,宽袖挡住的手腕内侧,隐隐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封重彦神色平静,伸手端起茶杯,似是不经意的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月俯身回复:“奴婢名叫阿月。”
封重彦没说话,没让她离开,也没继续往下问。
阿月俯身垂目,脊背越绷越紧,捏着茶壶的指腹已经泛了白。
半晌后,才听封重彦道:“起来吧,下回不能再纵容殿下,讲学时,更不能扰他清净。”
声音温和,只是劝告,并非责罚之意。
“是。”阿月起身,退了出去,一直到殿外,绷住的脊梁才慢慢地松懈下来,不觉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她的脸是凌墨尘给她做的易|容,沈明酥都没能认出来,更何况是封重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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