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飞升
那是明珠与梁谦的画像。
因为之前姜芜写信回去的时候说了想?要,梁谦便真的找人画了。
大概是因为时间仓促,再加上小孩子没有大人的配合,所?以画得并不十分细致。
但好在这个画家十分擅长抓住神韵,所?以哪怕是廖廖的几笔,画得都是入木三分。
在看到?女儿坐在梁谦怀里的模样,姜芜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滴滴滚落下来。
她真的,好想?能见?见?女儿。
姜芜其实并不是失了贞操就会寻死觅活之?人,那天想?要自杀,是面对权利的压迫,愤怒憋屈与无力感,在那一瞬间击垮了她。
如今一看到?女儿的画像,姜芜就知道,自己放不下。
她怎么能放下明珠?她还想?再抱抱她,还想?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成亲。
不看到?将来是谁来与女儿共度一生,她怎么舍得死?
画像上的梁谦是他出于?私心,让画家加上去?的,画得更加潦草。
姜芜心头痛意更盛。
她可以不寻死觅活地活下去?,却不知道要跟梁谦怎么走下去?了。
楚凌早就在她打?开画卷的时候,就已经走去?了一边。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茶杯,却没有放到?嘴边,深沉的眼里仿若在思索着什么。
楚凌调查过姜芜。
他说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并不是随意说说。当初想?要求娶她的人那么多,她却在其中选择了不算太起?眼的梁谦。
不是因为爱情,若是因为喜欢,那自己倒不会觉得聪明了。
她是一个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所?以楚凌知道,她最终会同意自己的提议。楚凌不喜欢麻烦,所?以这事,还是达成协议更加稳妥。
他往姜芜那边看了一眼。
姜芜还在看着手上的画卷,手指轻抚过上面的人。
她知道的,自己别无选择,与其拿自己的丈夫孩子冒险,跟楚凌硬撑到?底,接受他的提议,是最好的方式。
姜芜觉着讽刺,她在怨父亲的每一步都照着这个男人的计划,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可能自己妥协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姜芜抬起?头,正对上了楚凌的视线。
他正端着杯子,杯子就在嘴边,似乎是要喝水,视线却是在看自己,只是举起?的袖子遮挡住了一半的神情。
目光对上后,男人收回了视线,抿了一口?手上的茶。
沉默就像是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姜芜看到?他就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恨意,无法说出向他认输的话。
楚凌倒也没有要逼她的意思,放下杯盏后,沉声开口?:“你慢慢想?。”
又是慢慢想?,姜芜捏紧了手里的画卷。
她生出一种无法逃脱的绝望,在楚凌快要踏出房间时,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楚大人。”
她按捺住了所?有的恨意,那个除了让她更痛苦而没有其他价值的东西。
“我要我在姜府的包裹。”
楚凌看了她一眼,但也就一瞬间的事情,说了一声好,人就离开了。
***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姜芜还没有正式与楚凌交谈过。
楚凌并不催促,他最近似乎很忙,姜芜的病也还没好,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了房间的声响,睁开眼睛,面前是之?前在姜府时就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夫人。”丫鬟原本是轻手轻脚的,见?她醒了,才?开口?问安。
姜芜的视线往她身后撇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包裹。
丫鬟也是马上解释:“这是夫人您的包袱,大人吩咐给您带过来。”
姜芜原本想?说,让他带包袱,怎么把人也带来了。可还没有问出口?就想?到?了,她苦笑,想?来这丫鬟本就是楚凌的人。
她从?那时候开始就是被?楚凌安排在自己旁边的。
“给我拿过来。”
姜芜挣扎着要起?来,丫鬟见?状马上先将她扶着坐好了,才?过去?将包袱拿过来递给了她。
姜芜从?里面找出了梁谦让她带过来的膏药,当初给母亲了一部分,她自己也留了几片。
她撕开一片贴在了肚脐的位置,突然又看见?了一个小香囊。因为包裹是梁谦收拾的,她确实没有注意,姜芜拿过来打?开了,里面竟然是土。
她想?起?来,梁谦给自己收拾东西的时候曾经说过。
“我给你装了一点桐槐的土,你要是去?了那边也水土不服,可以泡水喝,这个方法也很管用的。”
“不带了,不是有膏药吗?”
“多带一些有备无患。”
“又不是去?很久。”
两?人就这么说了几句,姜芜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放了。
姜芜捻起?一抹土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若真的闻到?了故土的味道。
这么呆呆地待了好一会儿,她才?将那土壤又放进去?,重?新包好系起?来。
女人就这么抱着这香囊重?新睡了过去?,头是晕晕沉沉的,有一个念头却分外清晰,想?要回去?,她想?要回去?。
那里有等着她的夫君和女儿。
***
也许是梁谦的那偏方起?了作用,姜芜的病慢慢好了起?来。
她已经有些时候没有见?到?楚凌了。
楚凌其实也会来,只是姜芜大部分时候都是昏睡的,偶尔也只是听到?他斥责下人的声音。她每次听到?这声音,就恨得更加不想?清醒过来。
可是这样下去?,对她也没有好处。
等病好了以后,她也终于?开始认真思考现在的局势了。恨意是没有丝毫的减轻的,但是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接受了。
而且需要尽快接受,她不觉着楚凌的三个月,回把自己躺在这里的时间也算在内,她需要尽快结束这三个月,尽快回家。
姜芜终于?在清醒的时候等到?了楚凌。
从?听到?外面下人行礼的那声“大人”开始,钻心刻骨的恨意,就开始在姜芜的血液里沸腾。
她想?要杀掉这个男人的心,依旧是与那天一模一样。指甲几乎要深入了手心的肉里,那样的疼痛,让她暂时压抑住了所?有的情绪。
楚凌进来的时候看到?姜芜坐在那里似乎是意外了一下,下人要进来伺候,他只是扫过去?一眼,那人便识趣地退下了。
然后在姜芜的另一边坐下。
“好些了?”
姜芜有时候真的佩服这个人的无耻,他像是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所?以从?始至终态度都一如既往,坦坦荡荡。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楚凌不仅是自己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也不太在意姜芜的变化。即使?姜芜冷淡到?敷衍,他也并未动?怒。
姜芜开始确信,他确实只是想?和自己行鱼水之?欢而已。
两?人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姜芜始终没等来他出声,不得不自己主动?开口?。
“你那天说的三个月……”声音发出的每个瞬间都很艰涩,“你说话算数吗?”
“自然。”楚凌很快就回答了。
这种老奸巨猾的人,姜芜其实是有些放心不下的,但是现在她除了相信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口?说无凭,我们要立个字据。”
楚凌看了看她,女人眼里满满的戒备和厌恶,她已经重?新拾回了她的理智,从?受惊的小猫,已经变成了努力伸出尖刺的刺猬,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伤害企图接近她的男人。
“可以。”楚凌想?也未想?地就答应了。
姜芜其实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在听到?他这么说后,就马上就提前写好的契约拿了出来。
男人严肃的脸上在沉默时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姜芜将契约放在他的跟前后,看着他认真看了许久,也没评价一句。
因为得近了,她闻到?了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应该是刚刚应酬过了。
酒味很淡,所?以刚才?离得远了没有闻出来,再加上楚凌的表情实在是镇静清醒得可怕。
她想?不明白楚凌为什么这么几行字楚凌还要看这么久,她的契约确实没有写几句话,主要也是要保证梁谦和明珠的安全,姜芜已经开始了烦躁。
她其实没这么沉不住气的。
但是跟楚凌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她时时刻刻都无法忘记这个人对自己做的事情,甚至时时刻刻怀揣着杀意。
就在她几乎维持不住情绪的时候,楚凌才?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可还没等姜芜继续说什么,他又问:“可是,既然是契约,我是不是,也该有点什么好处?”
听了他的话,姜芜终于?忍不住怒气,愤恨地开口?:“你还要什么好处?你不是……”她是想?说,你不是都已经要我陪你三个月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还是楚凌接了过去?:“我不是要了你的身子?”
他仍旧是上位者那不怒而威的面容,威严里甚至带着几分正气,却说着下流的话。
姜芜咬着唇,气得说不出话。
楚凌在看她,她生气的时候,比起?前些日子的病怏怏,这会儿表情倒是生动?了许多。
“梁夫人,”他这会儿,倒成了那个名利场上无往不利的国公府大公子了,“那是我不用契约也能得到?的,你应该提供一些,我得不到?的东西。”
姜芜不说话,他就继续说:“这三个月,我希望你能不要拒绝我的任何话,不管是床上的,还是床下的。”
眼看着女人因为气愤,脸都涨得红了,楚凌却面不改色:“我不在意你心里想?的是谁,有多恨我,怎么得罪我。”他不愿意计较那些复杂的事情,小猫偶尔伸一爪子,他也可以当作是情趣。
“但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所?以大部分时候,你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他的语气,就像是逗弄宠物?似的。
大概在男人那里,这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就无法体会到?对方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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