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娇媳 第32章

作者:希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徐云栖见?他这般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不?肯要?不?在意,还是觉得她唐突了?

  徐云栖慢慢收回瓶子,静静看着他,

  “我并?非要叨扰你,实在是叫旁人看到不?好?。”

  裴沐珩的朝服是宽袖大袍子,稍稍伸个手,便被?人瞧见?了,她宁可丢些面?子主动来寻他,却不?愿意夫妻俩闺帷之事被?旁人笑话。

  裴沐珩将文书理好?搁在正?中,这才抬眸看着她,眼底渗着些许徐云栖看不?懂的笑意,

  “我明白,”他将右手胳膊往前一伸,“你帮我。”

  随后低头,左手将掌下文书摊开,认真翻阅。

  “你帮我”三字说的极是轻飘飘,甚至没有半分起伏。

  徐云栖愣住了。

  这厮……

  见?他聚精会神看书,语气不?疾不?徐的,徐云栖也?没理由拒绝,遂绕至一侧,先将药瓶搁在桌案,端来锦杌坐下,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裴沐珩身上穿着的是窄袖长衫,徐云栖先帮着他将袖口纽扣解下,慢慢将袖子往上翻,随后瞧见?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徐云栖委实吃了一惊,旋即白皙的俏脸交织着几分窘迫与尴尬。

  伤口从手肘处延伸出来,红到有些发脓,徐云栖余光瞥了瞥屏风架子上那件官袍,猜到裴沐珩为了遮掩伤口,特意在里面?多穿了一件窄袖长衫,这样的热天,汗水渗透到伤口,伤口溃烂显而易见?。

  伤口从上至下,由浅到深,但凡成了婚的男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徐云栖心情复杂地抚了抚额,慢慢将袖子往上推,这下伤口彻底暴露出来,蜿蜒如蛇,红到有几分诡艳,很无情地映红了徐云栖的面?颊。

  这点痛对于?裴沐珩来说算不?得什?么,他还没当?回事,看了几行文书,目光瞥过去,一向镇定?平和的妻子,双颊罕见?露出几分薄薄的粉色,这与床笫之间带着情欲的潮红完全不?同,颇有几分含羞带怯。

  视线上挪,对上那清凌凌眉目里一丝不?苟的凝色,方才那个念头便是荡然无存。

  裴沐珩忽然很想知道,徐云栖害羞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徐云栖细致地检查了一番伤口,眼看这么涂药不?成,便转身出去,吩咐银杏取些棉签与药水来。

  等人的间隙,徐云栖立在廊庑处没有进去。

  裴沐珩看了看窗外?背身过去的妻,又瞅了一眼被?晾在一边的手臂,颇有些无语。

  好?在银杏很快就来了,徐云栖端着小漆盘进来,坐在原先的位置,开始给裴沐珩处理伤口。她先用?近乎透明的药汁将伤口清洗一遍,随后等着药汁干透。

  裴沐珩知道她擅长药理,会用?银针捉蛇,晓得妻子在乡下学了些七七八八的本事,也?就没多想,毕竟他身边也?有会处理伤口的侍卫。

  这个空档,裴沐珩已看了几页文书,徐云栖坐在一旁发呆。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谁也?没说话。

  有一股暗藏的缱绻在书房游走。

  少顷,裴沐珩看完一个册子,察觉伤口处的躁意明显平复下来,便问徐云栖,“夫人,是否可以?上药了?”

  思绪不?知飘去何方的徐云栖立即回过神,随后拔出瓶塞,给裴沐珩上药,这点伤口还不?至于?令裴沐珩如何,徐云栖动作也?就不?那么温柔,利索又熟练地给他上好?药,随后温声交待丈夫,

  “两刻钟内不?要放下袖子。”

  裴沐珩颔首,这才将胳膊挪过去。

  赤膊对于?裴沐珩来说,十分不?文雅,他也?不?习惯,便打算催徐云栖离开,正?要开口,反倒是徐云栖笑吟吟问他,

  “三爷,待会晚膳您回后院吃吗?”

  她想问的是,裴沐珩这几夜要不?要在书房养伤,年轻的夫妻,睡在一处,难免擦枪走火,对他养伤不?利。

  只是他刚搬回后院,徐云栖也?不?好?把话问的太直白。

  裴沐珩游走官场,纵横朝局,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妻子言下之意,他眉目平静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不?必。”

  徐云栖自然也?没觉得如何,收拾东西便打算走。

  裴沐珩却因为她方才那点念头有些不?快,在她起身时,语气加重几分,

  “夫人,我不?是那种出了事便与妻子分房置气的人,往后有什?么事我们一道商榷。”

  徐云栖纯粹是担心他伤口,并?无他意,只是听了他这话,颇有几分莫名。

  她与裴沐珩能?有置气的时候?

  不?大可能?。

  徐云栖觉得丈夫想多了,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头,“嗯好?,我也?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小气性子,我不?会跟你置气。”

  每个字都听得很顺耳,可拼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第21章

  这一场大雨从四月三十的夜,一直下到?五月初一凌晨。

  彼时的东宫,烛火幽黯,人烟寂寥。

  昔日风光无极的太子?,身上依然穿着那身明黄的储君服,百无聊赖坐在东配殿书房的窗下,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锦毯,已数日无人清扫。

  太子?手里不知抱着什么,空洞地看着窗外瓢泼大雨出神?。

  子?时更漏声响,太子?妃亲自端来一碗参汤跨进殿内,抬眸见丈夫颓然?坐在毯上一动不动,悄声迈步过去,自出事至而今大半月了,太子?妃除了换了一身素白的宫装,神?色与寻常倒也没有太多不同,她蹲下来,将参汤搁在小案上,温声与丈夫说,

  “殿下,喝口参汤。”

  太子?虽然?被?禁东宫,每日饮食燕贵妃倒是没有委屈他们,循着旧例送来东宫。

  太子?眼神?虚虚晃了晃,没有多余反应。

  殿内只点了一盏银釭,窗牖洞开,风将烛火吹得忽明忽灭,借着闪电的光亮,太子?妃看?清太子?手中握着一卷书,是一册《盐政得失》,太子?妃看?清那四字,心倏忽一痛,再唤道,

  “大郎,吃一口汤吧。”这一声大郎已?是带了些哽咽。

  太子?终于有了反应,无神?的眼珠慢慢转过来,对?上太子?妃泛红的眼眶,再回味这一声大郎,顿时悲从中来,手中书册跌落,他握住妻子?的手腕,

  “阿贞,是我对?不住你。”

  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以为再熬个一两?年,也该御极天下,让面前这位虽然?不再年轻却依然?端秀的青梅竹马,登上那人人景仰的国母之?位,可惜他功败垂成。

  太子?妃闻言反而拭去下颚的泪,摇头道,“咱们夫妻荣辱与共,我没有怪你。”

  不过是心里头失望罢了。

  太子?越发愧疚,想起阖家上下都要陪着他共赴黄泉,太子?悔不当初,难过浓浓地从胸口翻滚出来,竟是扑在妻子?怀里,哽咽不已?,

  “我有什么办法,秦王步步紧逼,我敛财也不是为了自个儿享受,是为了平衡各处官吏,收揽人心……”

  太子?妃搂着他,喉咙跟黏住似的,不知如?何宽慰,就在这时,西配殿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夫妻俩不约而同回眸。

  那是前不久刚出生的嫡孙。

  太子?妃看?了看?时辰,轻轻安抚一番丈夫,照旧替他理了理衣襟,柔声道,

  “殿下早些休息,我去瞧瞧孩儿。”

  太子?妃起身离开东配殿,沿着长长的甬道往西面去,十几盏宫灯在头顶摇晃,五彩缤纷的灯芒浇在她周身,是这座冷清殿宇里最后的一抹糜艳。

  前方隔扇门口绕出来一人。

  正是探望孩子?出来的皇长孙,母子?俩四目相?对?,

  “母亲。”皇长孙则忍住心头酸涩朝太子?妃施礼,

  太子?妃加快脚步来到?他身侧,问了几句家常,随后道,“乾儿,外头不知多少人在等着看?东宫的下场,可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要学会自救。”

  皇长孙见母亲似话里有话,神?色一定,“母亲有什么法子??”

  太子?妃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目光越过窗棂往西配殿望去,只见一宫人怀抱一红色襁褓,正在哄孩儿,在她面前,儿媳妇明氏正倚在软塌,目光无比怜爱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孩子?哭声一阵盖过一阵,可惜那活脱可爱的脸蛋被?挡住,她瞧不见了,太子?妃遗憾地将视线收回来,落在儿子?面颊,

  “好好照顾你父亲,还有你媳妇及孩子?。”

  皇长孙闻言神?情不自觉紧张,“娘要去做什么?”

  太子?妃目光越过灯芒落在外头重重雨幕,语气笃定,“我要去跟陛下求情。”

  皇长孙微愣,“陛下已?封锁东宫,您怎么去?再说了,陛下都不肯见父亲,又?怎么会听您的。”

  太子?妃没有答他,扬声唤来贴身女婢,将预先?准备的斗篷罩在身上大步往外走。

  皇长孙见她面色坚毅,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魄,心猛地一凝,连忙往前狂奔几步,拦在太子?妃跟前,“娘,儿子?不许您去,要去,也是儿子?去。”

  太子?妃摇头,严肃道,“你去不成,除了我,谁都不成,你信我,好好留在东宫照顾家里人,其余的交给?我。”

  旋即,太子?妃不再多言,几乎是头也不回迈入雨泼。

  泪水模糊了皇长孙的视线,他身子?往后一个踉跄,撞在格栅窗上。

  伺候她多年的宫人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大哭。

  太子?妃来到?东宫门口,守卫立即拦过来,太子?妃神?色镇定问他,

  “今日当值的阁老是谁?”

  守卫身穿铠甲,抬手行礼,“户部侍郎荀阁老。”

  太子?妃松了一口气,将手中一枚金牌递给?他,

  “告诉他,本宫要出宫。”

  这个计划她已?筹谋多日,一直等到?今日五月初一凌晨,等到?今夜瓢泼大雨……

  黝黑的苍穹仿佛破开一道口子?,雨水如?银河倒挂,午门的侍卫在晕黄的灯芒下打着哈欠,靠着城楼廊柱,望着前方出神?,雨势滂沱,远处奉天门的灯火也被?晕成一团雾,正打着盹,忽然?间?视线里出现一个白点,慢慢白点放大,待定睛一瞧,方看?清那是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白裙,卸簪去环,径直跪在了午门前的白玉石桥上。

  侍卫猛打了激灵,连忙下城楼,冒着大雨往前方奔去。

  太子?妃足足在雨中跪了一个时辰还多,侍卫认出她,怕她出事,连忙寻来大伞撑在她上方,可惜这无济于事,太子?妃浑身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只是她依然?挺直腰身,跪着一动不动,血从膝盖渗出来,沿着石桥往下方流去,午门数十侍卫无不动容。

  直到?清晨卯时一刻,城门开启,陆陆续续有各色官袍的朝臣从午门前路过,众人来不及感慨今日雨势凶猛,却听得白玉石桥上方传来一道格外端重的女声,

  “太子?固然?有罪,妾罪孽更深,太子?十六岁迎妾为妻,妾不善女工,不懂厨饪,不曾为太子?缝一件衣裳,亦没有给?太子?备一碗粥食,太子?夙兴夜寐,侍奉帝躬,妾身为妻子?,不能与之?分忧,是罪一也。”

  “太子?二十岁辅陛下以朝务,上承天恩,下启六部,不敢称贤达,却当得起勤勉二字,可终究长于深宫,疏于经国,居安却忘危,然?妾身为其妻,不能督劝之?,戒改之?,其罪二也。”

  “……”

  太子?妃每一句话,被?宫人一字不落传至奉天殿。

  彼时皇帝刚醒,闻言披衫下榻,踉踉跄跄来到?窗棂,隔着茫茫雨雾眺望午门方向,仿佛看?到?一柔秀端庄的妇人,立在雨泼上方朝他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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