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婳妖
第九十一章 面见端妃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各种年货，景春街两旁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摊位老板搓手哈着气，招呼着前来挑选年货的客人。
外面冰天雪地，而珍馐阁内却温暖如春，只因为三日前君羽在这吃饭时，抱怨了一句珍馐阁的窗子漏风，顾逸风就亲自将珍馐阁所有的窗子加固了一层窗纸。
这还不算完，顾逸风一声不响的跑到京城最大的暖炉铺子，买光了人家铺子里所有的暖炉，毫不客气的摆满了珍馐阁的各个角落。
杳娘看的目瞪口呆，颤抖着手掏出珍馐阁的地契，确认了几遍自己才是珍馐阁的主人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幽幽吐出一句，“真是败家啊。”
谁知，顾逸风听到后，竟然对她温柔一笑，语气稀松平常，“长安的冬天有些冷，我怕冻着他。”
杳娘一口气噎住，捂着心口走进厨房，默默喝了一大碗参汤。
巳时，一辆马车停在珍馐阁门口，车帘被掀开，沈知非拉着顾卓的胳膊跳下车，冲杳娘打了个招呼，便直接钻进了珍馐阁的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就没停下过，时不时还能听到沈知非的抱怨，“大人，菠菜不是那么洗的……哎哎哎……你煮鱼汤倒是先放水啊！还有……啧……鱼鳞不知道刮一下吗？！”
两个时辰后，沈知非提着一个精致的三层食盒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顾卓，侧脸还带着没有清理干净的面粉印渍。
杳娘坐在靠门的一张椅子上，看着两人匆匆走过，好奇问道，“大冷的天，你们去哪？”
沈知非道，“姐姐胃口不好，最近不管吃什么都会吐，昨日来信说不喜欢御膳房厨子做的饭，我便想着，今天和大人一起进宫看看她。”
杳娘点头，“算算日子，端妃应该有孕六个多月了吧，也代我问声好。”
顾卓颔首，“多谢杳娘，我一定带到。”
宫门深深，两人乘坐的马车每过一道宫门就会被拦下检查一次。在内宫入口，马车便不能继续前行，两人只能下车，随着内官，步行去了蔷薇宫。
刚走到蔷薇宫的大门处，就听到屋内有人干呕，断断续续，几乎要把五脏都呕出来，听的人心里打颤。
沈知非蹙眉，忙拉着顾卓的手小跑进了院子。
有宫女见到两人，恭敬的屈膝行礼，“参见顾大人，顾夫人。”
沈知非拉住她，焦急问道，“姐姐又吐了？”
宫女叹了口气，满脸难色，“是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娘娘吧。”
两人刚踏进主屋，就见端妃坐在铺了绒毯的楠木椅上，一只手握着扶手，指节发白，正探着腰干呕。
“姐姐。”沈知非着急喊了一声，忙跑过去轻拍端妃的后背。
呕了许久，端妃终于恢复些力气，拿帕子将唇角擦拭干净，这才坐直了些许，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无力的开口，“你们来了。”
“难受成这样，怎么不宣太医？”顾卓语带微责，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端妃道，“今早就宣太医过来看过了，他说我的体质特殊，有孕后反应比较明显，是正常现象，太医也没有根治之法，只能开了些凝神的方子和开胃的药膳。”
沈知非听后，从顾卓手里拿过食盒，打开盒盖后，从第一层拿出一个骨瓷做的罐子，放到端妃身侧的桌上。沈知非纤手捏住罐子最上部的塞子，用力拔出，淡淡茶香混合着桂花的香气，霎时在端妃周身萦绕开来。
端妃闭眼轻嗅，烦躁的心绪逐渐安定下来，而后睁了眸，好奇问道，“知非，这是什么？”
“我自制的熏香，没敢用街上那些成品香料，怕对孩子不好，所以只用了茶末、竹叶和桂花，做了这个熏香，味道也调的偏淡，能清心安神。”
端妃点点头，“闻了这个，确实没那么恶心了，倒还有点饿了。”
“正巧，我还给姐姐带了其他吃的。”沈知非眨眨眼，将食盒直接提到桌上，把做好的餐食一一拿出，还用手背贴在餐盘上试了试温度。
君羽送的这个餐盒保温性极好，大冷的天拿过来，里面的饭菜都还是热的。
沈知非的厨艺本就好，不管是素食还是滋补的鱼汤，味道都异常鲜美，端妃因着几日没好好吃饭，不出半个时辰，便将沈知非带来的东西吃了大半，觉得胃里舒服了才停住。
顾卓坐在一旁，紧蹙的眉也舒展开来，问道，“姐姐现在觉得如何，好些了吗？”
端妃看向他，唇边擒了笑，“胃里暖了，心情便觉得好多了，今天真是多谢你们来看我。”
沈知非忙拉住她，放在自己掌心，真诚道，“咱们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要是姐姐喜欢，我以后经常过来看你。”
端妃道，“啊卓，我想把知非留在宫里陪我几日，可行？”
“只要知非愿意，我没有意见。”
沈知非想了想道，“反正我最近也不忙，就留下来跟姐姐住几日，顺便给姐姐做些爱吃的饭。”
端妃眉眼间都漫上笑意，“好”。
……
接下来的几日，沈知非换着花样给端妃做药膳，端妃的孕吐竟然变的不那么剧烈，连前来探望自家爱妃的司马昊辰都对沈知非赞赏有加。
午后，是难得的好天气，整个苍芎飘着薄云，阳光柔柔洒下，如温暖的手抚在面上，轻盈舒适。
在蔷薇宫院落中心的六角亭内，沈知非与端妃对坐在石桌前，桌上摆着正下了一半的棋局。
沈知非用一只手撑住下颌，另一只手捏着黑子，盯着棋盘犹豫不定。
端妃笑盈盈的看着她，眉目间都是温和。
良久，沈知非抬眸，幽怨的看着对面的人，“姐姐，即便你让我三子，我还是输了。”
端妃笑出声，“下次让你夫君好好教教你。”
“他才不好好教呢。”沈知非垂眸嘟囔一句，突然想起每次顾卓教她下棋，不出两局，整个人就被顾卓揽进怀里，还顾不上挣扎，她的唇上便覆上了他的气息。
端妃看她神色微囧，也隐约猜到一些，拿帕掩唇，浅浅的笑意荡在眸心。
有宫女走近，在端妃耳边轻言道，“娘娘，冯昭仪来了。”
端妃的笑意收敛了些，侧头对宫女吩咐，“迎进来吧。”
“是”，宫女应了一声，低眉顺目的转身离去。
不多时，便见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她身形偏瘦，看着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上身是浅蓝色银纹刺绣的小袄，腰身紧收，下身是一袭鹅黄绣着牡丹暗纹的厚实长裙，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繁丽雍容。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冯昭仪在随身婢女的搀扶下进了亭子，身上的脂粉香气很快萦绕亭内，与端妃的喜爱的素雅淡香不同，沈知非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给端妃姐姐请安。”冯昭仪盈盈下拜。
端妃身子重，不便起身，便坐在石桌前抬了抬手，“妹妹不用客气，快起来吧。”
冯昭仪站起身，眸光在端妃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片刻，媚意天成的凤眼中波光流转，生出些晦暗不明的意味，却一闪而逝。
沈知非捕捉到这一抹神色，微微蹙眉。
冯昭仪侧身，从身旁的宫女手中拿过一个盒子，而后眸心带笑的走到端妃身旁。
“这是我亲手做的梅花糕，用的是御花园刚开的白梅，送来给姐姐尝尝。”
“多谢，妹妹有心了。”
“客气啥，姐姐快尝尝，看看妹妹的手艺怎么样。”
端妃转头看向盒中排的很是精致的糕点，抿了抿唇，露出些许迟疑。
沈知非伸手，毫不客气的捏起一块塞到嘴里，鼓动着一边的脸颊，边嚼边冲着冯昭仪竖大拇指，含糊不清道，“又糯又甜，冯昭仪好手艺！”
端妃拿出帕子，给沈知非擦了擦唇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沈知非把糕点咽了下去，故作羞囧的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方才突然觉得饿，看到如此精致的糕点就没忍住，失礼了。”
冯昭仪上下打量了沈知非片刻，看向端妃道，“姐姐，这位是？”
端妃道，“是我弟媳，沈知非，也是京城有名的美食推荐官。”
冯昭仪“哦”了一声，眸色深了几许，但面上笑意未减，“以前只听出去采买的宫女说，京城珍馐阁有一美食推荐官，唤作沈娘子，不但人长的美，连厨艺也是京城中的翘楚，今日终于有机会见到了。”
沈知非忙道：“昭仪过誉了。”
冯昭仪又问，“知非是哪里人？”
“颍州。”
“颍州可是个好地界，那边产的梅子可是整个瑾灵国的翘楚呢。”
沈知非热情道，“等来年梅子熟了，我让家里送一些过来，也给冯昭仪尝尝鲜。”
冯昭仪眸中一亮，“那便多谢沈娘子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三个女人坐在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天色渐暗，冯昭仪才起身离去。
第九十二章 知非入狱
是夜，端妃突然发了高热，紧密双眸，似乎陷在梦魇中出不来，口中不停说着胡话，到后半夜，意识逐渐不清，连水都喂不进去了。
司马昊辰红着眼，将整个太医院都搬了来，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太医院院令战战兢兢的跪在司马昊辰面前，以头抢地，颤巍巍道，“端妃娘娘已无大碍，但是孩子恐怕……”
司马昊辰心下一沉，怒道，“恐怕什么？！”
院令俯的更低，连呼吸都在发颤，“皇上息怒，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司马昊辰脚下一个踉跄，许久才勉强稳住心神，厉声下旨封锁了消息，也封锁了所有的宫门。
蔷薇宫被御林军层层围住，端妃所有的吃食和衣物都被御林军取走严查，今日接触过端妃的人都被召来，跪在蔷薇宫的院子里，等着排查的结果。
冯昭仪因着下午来送梅花糕，也被从寝宫里拉了过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失措的脸上沾满了泪。
沈知非跪在冯昭仪身侧，心中愈发烦乱。她深吸了几口气，将和端妃在一起的各种细节在脑中过了数遍，但还是想不出如何被人钻了空子。
三更天，蔷薇宫依然灯火通明，御林军统领谢殊带着一个汤盅和一位太医，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寝殿。
不多时，司马昊辰面带怒意的走了出来，众人噤声垂头，生怕牵连到自己。
司马昊辰在人群中扫视一眼，指着沈知非，对御林军道：“把沈知非拿下。”
“是”，几名高大的御林军领命，毫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粗鲁的将沈知非从地上提起，连拖带拽的将她押到司马昊辰面前。
“皇上，这是为何？”沈知非抬眸，看着面带杀意的司马昊辰，不解问道。
司马昊辰指着谢殊手中捧着的汤盅，问沈知非道，“今晚端妃的餐食，可是你做的？”
沈知非不卑不亢，“是我。”
“包括这个药膳？”
“药膳有什么问题吗？”沈知非心底泛起不安。
司马昊辰侧头看向身侧的太医，“你说。”
太医忙道，“回皇上，从锅里仅剩的这半碗粥来看，药膳中放了马齿苋，端妃娘娘有孕后本就身体孱弱，而马齿苋又是容易导致小产的草药，所以才引起了滑胎。”
司马昊辰盯着沈知非，眉眼间皆是化不开的寒意，“沈知非，枉朕和端妃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皇上明鉴，我熬汤的时候，放的都是些滋补安胎的食材，根本不曾放什么马齿苋，我和姐姐是一家人，怎么会害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