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悬姝
拂娘展颜一笑,不等云玳说话,便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脖颈上,“甭管姑娘是谁,进了这长乐坊,穿了这件衣裳,便是我拂娘的人。”
“姑娘放心,等着你的啊,只会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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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最大的厢房内,蓦的传出一道瓷片碎裂的声音。
端茶送水的小厮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收拾,将瓷片一一捡起拢在衣袍中,双手攥着衣袍两侧,垂首疾步离开。
负责这间‘上善若水’厢房的管事悄悄跟了出来,狠声道:“怎么回事,你不知晓里边儿坐着的两位爷是什么身份吗?若是惊扰了贵客,你今儿个就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小的当真不是故意的,实乃楚世子太过吓人,小的手一滑,便——”
“行了,赶紧走,若是楚世子待会儿见怪,你明日便不必来了。”
小厮苦着一张脸,还想说些转圜的话,便听见身后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哟,谁又惹张哥哥生怒了。”
“小声点。”张管事蹙眉看向连走路都要扭出三分风采来的女子,“楚世子眼下正输着呢,你莫要触了眉头。”
拂娘微微启唇,白嫩修长的指尖从张管事的肩头轻轻划过,唇畔微扬,眸中水波横生,“知道了。”
只一眼,便又收了回来,若即若离,如镜花水月。
张管事早已习惯她这副行事作风,倒是一旁的小厮看的面色涨红,仿若方才被调戏的人是他一般。
“你身后这姑娘是——”
比起先前那灰袍长衫,眼下这身衣裳云玳更不喜欢。
碧色的齐胸襦裙堪堪遮住她过于饱满的胸脯,双袖为藕色轻纱,衬得朦胧衣袖下的肌肤白腻如玉,引人遐想。
拂娘风情万种,乃是风尘中开出来的蔷薇。
而云玳,是青山峨眉,自欲.望中生长出来的雪莲。
只是这朵雪莲眼下正红着眼,恼怒的瞪着眼前这些人。
“自是世子要的人了。”拂娘瞧着那小厮看直了眼,得意道。
“从前怎的没看见过,而且将她绑着作甚?”张管事蹙眉。
拂娘低头看了一眼云玳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又瞧了一眼她嘴里塞着的手帕,笑眯眯的道:“这便是趣味所在,你这木头桩子懂什么。”
张管事:“……”
“莫要乱来,得罪了楚世子,你我都落不到好。”
“放心。”拂娘似笑非笑的拢了拢从肩头滑下的衣衫,“先前我便让人来问过世子了,他倒是对这种新花样挺感兴趣的,你也晓得楚世子的脾气,我这儿的姑娘都没有能入他眼的,冯叔又催的紧,这好不容易找来一个,你可别给我吓走了。”
拂娘拉住云玳,“走吧姑娘,我送你去见见世子。”
许是云玳的目光过于灼眼,拂娘忍不住安抚道:“这楚世子是有些混不吝,可他好歹是平王独子,身份自是不必说,你若是能入他的眼,便是入府做个侍妾,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总比嫁给寻常人家做妻好,是与不是?”
“拂娘我啊,这是给你机会呢,若不是瞧你模样长得好,这般近水楼台的好事儿,怎会落到你身上。”
说罢,她在云玳背后轻轻一推,“去吧,便是你瞧不上这泼天富贵,也莫要丢了这条小命。”
屋门在身后被人缓慢的关上,候在一旁的婢女上前,瞧着云玳竟是被绑来的,露出几分惊愕,转而又神色镇定的带着她绕过青竹屏风,往里走去。
云玳行走不便,头上戴着的掐丝紫檀步摇险些与联珠帐缠上,她跌跌撞撞的被婢女半拖半拽的往里带,郁结的想着,谢三公子何时才能察觉她不见了。
早知晓,她便不应下马车,就在里边儿等三公子也是好的。
眼下若三公子钻进那赌桌里了,迟迟未发现她遭了难,她又该如何脱身?
云玳愁眉苦脸的被婢女带进宽敞的厅堂。
没人注意到在她身影出现的刹那,穿着梅花暗纹长袍的谢今澜无意瞥来的眼眸在瞬间凝滞。
云玳遥遥便瞧见一张长桌,正对着云玳的男子浓眉大眼,模样俊朗,瞧着也就是个刚及冠不久的男子。
那应当就是拂娘所说的楚世子。
当今平王唯一的嫡子,论身份,是比谢世子还要尊贵的人。
从前在扬州时,云玳瞧见的最大的官儿,也不过就是县令,如今到了京城,还真如娘亲所言,随处撞到一个人都是权贵。
云玳怕的身子发颤,可她的力气小,再是不情愿,也被婢女带到了楚世子身旁的圈椅上,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下。
楚彦并不在意被婢女带来的姑娘,专心摇着自己手中的骰盅,咬牙切齿的望着长桌那头与他对坐之人,“本世子就不信这次还能输给你!”
那人低笑一声,似是有些无奈,“运气罢了,当不得真。”
楚彦闻言,摇骰子的弧度都大了起来。
自坐下便埋首的云玳听见那道清泠的声音,怔愣片刻,猛地抬起了头。
这才注意到与楚彦对坐那人,双腿交叠,右手虚握撑着额角,一双狭长深邃的星眸冷淡的觑着她,懒散适意的仿若与她并不相识。
他的身边同样坐着一位明媚温婉的姑娘,惹人注意的是,那姑娘身上的襦裙颜色,与男子那身烟影梅花暗纹长袍相似,打眼一瞧,倒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
云玳没承想府中整日不见的世子,会在赌坊。
她下意识张口,记起嘴中塞了绢布,着急的唔唔两声,却被楚彦狠狠置放在桌上的骰盅打断。
骰盅打开,楚彦面色漆黑,乌云欲来,听见身边吵嚷的哼唧声,顿时怒不可遏的侧头看去,凶狠道:“闭嘴!”
楚彦长相端正,却因过于瘦削显得刻薄,生怒时总能吓住一些小姑娘。
云玳便被他吓得面色发白,宛如狂风骤雨下孤零零的娇花,止不住的发颤。
转眼间,楚彦眉宇间的不耐燥郁被惊艳替代,好妙的美人儿。
他微眯着眼,轻轻掐住少女的下巴往上抬起,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另一只手取下封住她檀口的绢帕,想要听听她的声音。
云玳下意识急切道:“世子……”
第21章
楚彦作为皇家贵胄,平生见过不少貌美的女子,就连府中侍妾也都各有姿色。
但瞧见如白纸一张的小姑娘,仍旧生出一丝想要细细品尝,辗转的悸动,他的目光自云玳脸上游离到她若隐若现的肩头,藏在轻纱下的肌肤如上好白玉,勾的人无端生出一丝欲.望。
想要瞧瞧在那雪白的肩上氤氲开朵朵红梅后,会是何样的靡丽。
不急。
楚彦收回目光,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无动于衷,他一把握住少女的柔荑,把玩着她纤细匀称的手指。
“今澜,咱们再来。”
谢今澜面不改色的执起骰盅,眸底的冷意被悄无声息的压下,他轻摇两下骰盅后放下,举手投足中带着世家子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风雅,“看样子,楚兄这是消气了?”
平日若是只输不赢,楚彦早就砸了许多东西了,方才输下那一把,正是他怒火正盛之时,不过——
楚彦扫了一眼云玳,嗤笑道:“要不说赌坊的掌柜都会做生意呢,用女子安抚客人,再大的火气,瞧着这可怜样也生不出来了啊。”
“今澜不觉着吗?”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谢今澜身边自始至终都十分规矩的女子。
女子闻言羞涩垂首,欲语还羞的觑了一眼身旁矜贵清傲,始终不曾看她一眼的男子。
云玳顿时有些着急,被长桌挡住的手拼命往外挣扎着。
云玳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急切之间,正欲开口,却听见谢今澜道:“楚兄,不若玩个有趣的?”
“哦?”楚彦来了兴致,“说说。”
谢今澜修长分明的指骨圈住骰盅,食指微曲,在盅盖上敲了两下,“就赌这盅骰子的点数是不是三通。”
“赌注是什么?”
“心爱之物。”
楚彦平生最大爱好便是赌,素日赌的都是银钱,场子大些,也会赌马乃至奴仆,甚至身边的侍妾,也可以作为筹码。
但心爱之物……
楚彦能想着的,便是他的世子之位,总不能拿此事做赌?
除此之外,他并无心爱之物。
于是,他将问题抛了回去,“哦?那今澜的心爱之物是什么?”
楚彦望着与他相隔一张长桌的男子,他们二人同样贵为世子,在身份上相差无几,可若论起相貌能力,他是因着王府唯一嫡子才承袭这个位置,可谢今澜不是。
谢家三世同堂,世子之位能落到谢今澜头上,全是因谢国公推举之故,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却将头上的叔叔伯伯都比了过去。
这样的人,他的心爱之物又是什么?
不光是楚彦,就连云玳也略有失神的看着他,直到——
他将那串时刻把玩的白玉珠放到桌上。
那珠子云玳见过许多次,平日里她在后山作画时,便能见到那串珠玉被一双执笔作画的手握在掌中把玩。
常不离身之物,便是他的心爱之物。
谢今澜面色淡然的看了云玳一眼,旁人瞧着并无异样,仿若他只是抬头看向楚彦,必不可免的会看见坐在楚彦身边的小姑娘。
但云玳却知晓,他就是在看她。
漆黑幽深的瞳仁携着安抚之意,那一眼仿佛在无声的告诉她。
莫慌。
先前躁郁的心逐渐平稳下来,肩膀蓦的被一只手掐住,往对方怀里揽去。云玳心下一惊,失神时已经避之不及。
楚彦身上有淡淡的檀香气,浓郁而挥之不去,其中夹杂的寺庙中的香火味,略微刺鼻,云玳蹙眉,并不喜欢这股气息。正要从他怀中离开,就听见头顶传来楚彦打趣的声音:
“这便是我今日的心爱之物。”
“如何,今澜可还满意?比之你那串玉珠,也不逞多让吧。”
云玳从楚彦怀中挣开,惯性使然,身子狠狠后仰,腰肢撞到圈椅把手,疼的她浸出了泪花儿。
“瞧,还是个带爪子的。”楚彦并不在意她躲闪的行为,反而这样的女子在他这样的王公贵族看来,也算是平日里逗弄时的小情趣。
谢今澜脸上笑意不减,冷淡凉薄的眼神落到云玳身上,好似买主在细细打量评估她的价值,只是比起先前和煦,此时的谢今澜脸上并于笑意。
“谢世子……”
一直安静乖巧的待在谢今澜身边的女子咬着唇,美眸含泪,如春梢残雪,我见犹怜。
“怜儿姑娘这是不高兴了?”楚彦宛若吃到了什么瓜,登时调侃道:“赌注罢了,还不见得你家世子会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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