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悬姝
他到底在……
突然?,余光在尖锐的石头上瞧见了一片带血的衣角,云玳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衣角拾起,这?般矜贵的料子,定是谢今澜的衣裳无疑。
她?立马抬眸四下?张望,总算在贴近山底处,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山洞。
洞里黑漆漆的,便是天光也只能召见洞口。
可当她?靠近时,那不住传来的血腥气让云玳知晓,他就在里面。
“世子表哥……是你吗?”
云玳唤了好几声也无人回应,就当她?咬咬牙准备进去时,却猛然?听见一声剧烈的咳嗽。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隐隐瞧见坐靠在洞壁前的谢今澜。
他半边身子几乎都嵌在了阴影中,而另一侧,则显露在浅浅的天光下?,如同被线条分割为?二。
谢今澜无声的抬眸看着她?,看着她?所有的担忧汇聚到眼?底,蒙上了一层薄雾,如他妄念很久的那般,像从前那般,唤他世子表哥。
就如同,她?未离开过谢府,离开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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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洞不远处的地?方,东南执着一把未出鞘的剑,剑尖上挑着的,正是云玳方才拾起的带血衣角。
他沉默半晌,复杂的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山洞的云玳。
世子此为?,他并不理解,可总归是……
那片带血的衣角飘飘荡荡,最终重新落在了石头上。
天衣无缝。
第63章
山洞里泛着潮气, 鞋履踩在枯枝上,发出缓慢的轻响。
谢今澜脸色苍白的出奇,唇上毫无血色。右肩上隐隐可见渗透衣衫的血渍, 云玳方才闻见血腥气时就晓得他定是受了伤。
如今见他或许伤在后背,也不知伤势有多重, 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搀扶。
谢今澜缓缓阖上眼,额头上浸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你?怎么?在这儿?”
“东南说你?下落不明,我便与他一同来寻你?。”
云玳关?切道:“表哥, 我这就去找东南过来, 你?先别?乱动。”
说着, 她便又?提着裙角急忙往外走,谁料刚转身抬步,便见东南步履匆匆的走来, 一眼便看见了她身后的谢今澜。
“世?子!”
他大惊失色的朝谢今澜走去, 还未靠近,谢今澜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东南忍着心中复杂的情绪,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来, “世?子,属下替您瞧瞧伤吧?”
云玳闻言,顿时避嫌的走出了山洞。
从那般高的地方掉下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谢今澜身后的伤,云玳便是没?看见, 也晓得定然不轻。
好在东南随身带着金疮药,能及时替他减缓些伤痛。
不多时, 东南从里边儿走出来,“姑娘,还要烦请您看顾着世?子,待属下去请个大夫过来。”
“为何是请大夫过来?我们不回去吗?”云玳下意?识回头,就见那扔在地上的里衫一片狼藉,被血污染成大片的黑红。
多重的伤,才能流出这般多的血来。
东南苦笑道:“世?子伤势太?重,好不容易将血止住了,若是移动,再不小心碰着伤口?,恐会更?麻烦,所?以眼下最稳妥的 ,便是属下将大夫请来,待世?子好些之后,再回去。”
云玳对?于这些伤势不算了解,平日里她连风寒鲜少染上,对?于受伤一事就更?是无法做出判断。
记起上回谢今澜受伤后的反应,云玳也晓得,此事需要慎重。
“可?是……”她犹豫蹙眉,“表哥或许并不想我陪着他,不若我去请大夫,你?留在这儿。”
“姑娘,世?子的伤耽搁不得,属下快马加鞭,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云玳这才想起自个儿不会骑马,若是她去请大夫,这一来一回的路程都要耽搁不少时间。
眼下就他们二人?,别?无选择,云玳只能点?头答应。
在东南走后,云玳听见谢今澜轻声咳嗽着。
她回头看去,发现谢今澜发间的缎带被取下,蒙到了眼前,如先前在京城时,一模一样。
他畏惧鲜血,不只是看,就连气味,都难以忍耐。
云玳忍不住想,谢世?子在众人?跟前永远都是一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可?她如今却已是第二回 瞧见他的狼狈。
就像是长在山巅的圣莲,美的不染尘埃,高高在上,仿佛山脚下的过路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可?有一日,山下的人?绕到了另一侧,发现圣莲原来也有污点?,不再是难以企及,不可?窥视的圣物,他也不过是万千雪莲中的一朵,不过天生?站的比别?人?高些,才显出了与众不同。
就在云玳出神之际,突然发现谢今澜有些不对?劲。
他垂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半截衣袖,眉宇紧蹙,好似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可?便是这般情形下,他也不忘喘息道:“阿玳……”
云玳以为,他又?要如先前那般,让她走开一些。
脚下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过来。”
云玳猛地顿住,错愕的看向坐靠在石壁上,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谢今澜。
“过来,好不好?”
磁性沙哑的嗓音仿佛荼蘼中开出的花,天然带着一丝引诱,双腿下意?识的便想靠近,却被云玳及时止住。
“表哥,东南就快回来了,你?再忍忍。”
云玳没?想过去,却发现谢今澜在她拒绝后,竟然艰难又?缓慢的撑着石壁起了身。
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谢今澜按着记忆,朝着她的方向一点?点?的走来。
平日里高大挺拔的身躯如今看上去竟单薄的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摇摇欲坠的身影,随时都会碎去。
绸缎随着鬓发不听话的落在他的嘴角,好几次,他都只能艰难的往前挪动一点?。
云玳几时见过这般执拗的谢今澜,一下楞在原地,忘了反应。
直到那人?终于从暗处走进光里,却在下一瞬身形一晃,猛地朝旁边摔去。
情急之下,云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然跑至他身边,可?她是女子,力气本就不如男子,她便是有心想要将人?接住,可?却无力。
谢今澜这一摔,将云玳震的三魂七魄乱成了一团。
她连忙将人?从地上扶起来靠在肩上,好在并未触及伤口?,云玳这才松口?气。
她不知谢今澜方才那股执拗究竟是为何,是以只能将其归在见血上。
眼下怕他再做出些什么?不同寻常之事,云玳从腰带上扯下佩戴的香囊,放进谢今澜手里,“闻着应当会好受些。”
那香囊中,她放了些驱蚊虫的,虽不如柑橘能遮掩味道,但也多少有些用处。
谢今澜并未推辞,将香囊放在鼻下,驱散着难闻的血腥气。
香囊的味道并不重,还不如云玳身上的女子幽香有用,那是一种淡淡的茉莉香气,他曾经应当也闻到过,只是不曾记在心上。
如同要把从前种种得到过却又?不在意?的东西补回来一般,谢今澜一深一浅的呼吸着,不多时,那些难掩的燥郁逐渐舒缓。
“还在生?气?”
夏日炎炎,云玳穿的本就单薄,如今谢今澜靠在她的肩上,说话时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洒在她的脖颈处,云玳刻意?忽视道:“我没?有生?过表哥的气。”
“说谎。”谢今澜继续气若游丝的道:“若没?有,先前为何一直唤我先生?。”
“怕坏了您的计划。”
绀州离上京千里,能让谢今澜带着东南亲自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况且他以面具示人?,便就是不想被人?看穿身份,哪怕主动告知了她,可?只要她心里明白就是,没?必要当众戳穿。
“你?晓得我的计划是什么??”
“不知。”
“那何谈坏?”
见云玳沉默不语,谢今澜柔和了语气,“你?不会坏我的计划,告诉你?,只是因为想让你?知道。”
“玳玳。”
谢今澜低叹道:“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云玳压下心底的错愕,动了动唇,却迟迟找不到自个儿的声音。
“先前是我食言了,答应过让你?自由选择婚姻的,却没?有及时阻止祖母,任由你?嫁给旁人?,是我不对?,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于谢世?子而言,几乎算得上是低声下气的哄了,云玳觉着,要是从前的她定会高兴的找不着北。
能让谢今澜哄着她,足以说明,她先前所?做种种,皆不是无用功。
可?眼下,她听着这些话,心中虽仍有波澜,可?那些动荡不过是因着从前的心愿达成,有些感慨罢了。
云玳此时才发觉,她好似真的已然放下对?他的爱慕,能够真正的将他当做表哥相处。
那些残留在她心底的怨,此时也因着谢今澜这番类似道歉的话,而烟消云散。
“好。”
谢今澜虽然看不见,但先前围绕在云玳周身,那股若有似无的疏离好似消散了。
他忍不住扬起唇畔,在霜寒天冻了许久的心忽然因为这一个‘好’字注入暖流,流淌至他的四肢百骸。
自长成后,他许久没?有这般从心底感觉到愉悦过了,仿佛这里令他难以忍受的一切都变得平淡起来。
不多时,东南姗姗来迟,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大夫。
东南打眼瞧见两人?紧靠在一起,下意?识便要将大夫带走,谁料云玳眼力好,在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看见了,“东南,快让大夫过来瞧瞧。”
无奈,东南只能带着大夫过去。
药箱里装着大夫看诊的诸多东西,在他重新为谢今澜上药,并表示坐马车无碍后,东南与云玳才松了口?气。
今日这一折腾,大半日都过去了,她没?去书院,也不知濯君与许商延会不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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