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孽娶了我 第29章

作者:锁黛 标签: 古代言情

  现在她就像是濒死?的软蛇,上半身在半空,下半身无知觉的耷拉在床上,因为?手摸不到实物,实在没有安全感,叫嚣着要下去。

  “嗯?”

  发?现自己搞错方法的吕献之,重?新按原路又把人?放了回来,甚至还自觉良好地拍了拍她的头,算作安慰???

  也?不知是折腾了多久,终于,被翻回到仰躺姿势的杨灵籁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脸因为?刚才趴着的姿势有些酸,手肘是麻,手腕还有些痛,她直起腰,勉力抬起来想活动活动,就发?现身旁一侧的人?以一种近乎沉默又完全快速的动作躲开到了她所?能触及的范围外。

  她偏头去瞧他,又重?新看了看摆在胸前像是暴力运动前召的姿势,无语凝噎,怨气如?同实质,“我、有这么可怕吗?”

  幽幽的语气,再加上瘪着的嘴唇,让吕献之有些不自在的尴尬,他侧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杨灵籁面无表情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凉凉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每次只要在床上都躲她跟瘟疫一样,讨好的话都说的那?般僵硬,便是面对屠襄都比跟她多几分眉飞色舞。

  “算了,这世上怕我之人?何其多,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自是没什么奇怪。”

  随口说的一句话原本是想抱怨,偏偏吕献之回头了。

  这一次杨灵籁真?炸毛了,他那?是什么眼神,三?分赞同一分诧然还有六分庆幸,庆幸怕她的不是一个人?,还是觉得她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暴躁且大多数人?讨厌的女子。

  “吕献之,你日后能不能装的好一点。”

  “若是真?不想,亦或者是不爱与旁人?说话,那?你能不能稍微稍微看一下旁人?的脸色,不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不?”

  一天天的净会?惹她生?气,人?家那?方医士都说了,切忌焦躁易怒,他这般没眼色,日后她岂非日渐衰老,荣华不在。

  杨灵籁猛地摇头,又对上对方稍显迷惑的眼神,认了,还能怎么办,教?呗。

  教?一个二愣子太没有性价比,但如?果是吕献之那?意义就大了,若是真?忽悠成了,日后她的生?活必定比如?今还要有滋有味。

  “算了,若非你是我郎君,今日是必定要骂的你三?魂六魄不保。”

  “你既不知道,那?我再说明白一点,夸人?,这总该会?了吧,对的就要夸,错的亦或者是自贬的话就不要说。”

  “你便是不会?夸,我也?可以教?你,只要旁人?说了你就点头,重?复并且完善一下别人?的观点,表情可以冷淡一点,但眼神一定要认真?,这样别人?才不会?觉得你在敷衍,懂吗?”

  只见他略微迟疑地,点了那?么一小下,有了些许成就感的杨灵籁继续循循善诱。

  “行?,这算初步阶段,第二阶段就是如?何面对你讨厌的人?,首先,你需要判断此人?身份是否可敌过国公府,若不是,按你如?今的路子去说没问题,但若是,恭喜你,可以准确实践一下我上一步所?交予你的《人?不笑话不糙》准则。”

  话音结束,她盯了又盯,吕献之也?不说好与不好,只是沉默。

  杨灵籁咬牙,竖起了第三?根手指,“行?,如?果你这都看不上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第三?个近乎完美的选项,这样你既不会?让旁人?不高兴,也?不会?让自己勉强,如?何?”

  吕献之终于动了动脑袋,明显是对这个法子十分感兴趣,但仍报以怀疑态度。

  他其实并不在意旁人?的评价,当耳旁风也?好,亦或者是认同也?罢,左不过在心中流荡一会?儿也?就不知跑去哪了。

  可不知为?何杨灵籁的所?作所?为?以及所?言所?语,在他这总是过不去,譬如?,在对方生?气之时,他可以随时选择漠视离开,却又有些露怯,又或者,他明明可以继续读自己的圣贤书,却还是忍不住为?对方担心……

  或许,他是不想叫她过的与他一般难受。

  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已经表达过对于他言语方面的不满,如?此,是不是只要按照她所?说去做,就有可能相处的稍显愉快些,而不是总这般驴唇不对马嘴。

  在她说完第二句话后,其实他是想点头的,只是一时慢了些,她当他不认同,竟提出了第三?个,吕献之有些庆幸自己慢了半拍,如?果有这个完美选项,是不是就可以比前面两个更能叫她开心。

  这一次,杨灵籁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面色无比之凝重?,便是连吕献之都忍不住沉下心,目光扫了过来。

  “郎君,这法子我保证,只有你,最合适!”

  “这也?是在我有了前两次尝试后,得以悟出的精华。”

  她的语调抑扬顿挫,极力强调,吕献之不由得屏气凝神,惊异至极。

  “郎君,你可万万要听好了。”

  吕献之神色一紧,原本卸下涨红的面孔也?刺激的一抽,他猛然觉得下面这个方法或许只会?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因为?杨灵籁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她用了心,定说明,此事非一般的惊骇世俗。

  但他还是听了,对方也?还是说了。

  “郎君生?性少言冷淡,让你去做这等讨好旁人?之事,虽然瞧着无伤大雅,但郎君,你可是咱们国公府二房的独苗苗啊,未来要做当朝首辅的有才之人?,怎么能去费心在这般小事之上呢?”

  反问的表情惟妙惟悄,她甚至还垂了垂床,义愤填庸,可吕献之清楚记得一炷香前这人?还在厌弃他的寡言少语、木讷不堪。

  杨灵籁脸皮厚的很,好话赖话她都能说,跟徐氏那?般人?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打太极,一个吕献之简直就是毛毛雨,她神色自如?的说完了后边的话。

  “三?娘是郎君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后也?需同穴而葬的亲人?,若说这世间谁最担心郎君活的快活与否,三?娘不敢推辞。”

  今日是杨婆卖瓜,自卖自夸。

  吕献之定定,表情有些无语,甚至啼笑皆非。

  “郎君世家子弟,日后位极人?臣,顾忌颇多,可三?娘不一样啊,三?娘就是区区一个小小内宅妇人?,无论说什么,别人?也?未必会?在意,且郎君也?知晓三?娘嘴上功夫不低,若是将这些活都交予我,虽谈不上百战百胜,却也?是旁人?不得百依百顺。”

  话中掺杂的得意以及极力的自荐,叫吕献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摆出了想继续听下去的态度。

  得了回应,杨灵籁手掌一拍,眉开眼笑,说的愈发?投入。

  “日后若三?娘在郎君身侧,郎君便可将一切皆交予三?娘打理,只需点头摇头。”

  “但若是不在,亦有法子。郎君只要凡事皆想一想三?娘,不想做的便说三?娘不愿你做,想做的便说三?娘要你做,若是旁人?让你不得不做的,你只需说待回去问了三?娘再做,至于旁人?因你不爱多言亦或者言语不当而责备,便说是三?娘所?教?错了,日后定是会?改,再不依不饶,那?就叫她/他亲自来国公府寻我,定是打她/他个有来无回。”

  见着对方愕然的表情,杨灵籁的笑容不禁又扩大的些。

  “当然,我知道,郎君你是个独立的人?,还是个要立业的男子,时时刻刻将娘子挂在嘴边旁人?少不得三?言两语,但,三?娘要多说一句,他们那?是见识浅薄,眼界狭隘,真?正看得懂的人?,只会?夸一句你我二人?同心同德、良缘天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叫那?些人?去说,早晚有一日,他们自己就会?想明白。”

  吕献之从前总是纳闷,那?些奸臣如?何极尽馋言叫一帝耽于玩乐暴虐,如?今却是懂了,花言巧语使人?迷乱,才智如?妖使人?偏信。

  杨氏三?娘若生?作男子,天下危矣!

  她近乎是为?他考虑地面面俱到,是在用行?动知会?他无其他可选,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也?得变成答应!

  吕献之抬眸看她,又神色复杂地移开,终于逃避似地颔首,既是一切都随了她的意,日后也?能不能稍待他宽宥些。

  眼神里的祈求被杨灵籁当成了期冀,不由得嘴角翘的极高,乐的跟吃了蜜一样。

  “话糙里不糙,郎君明白就好。”

  吕献之苦笑,却松了口气,满意便好,今日之事也?就罢了。

  “对了,还要谢谢郎君忧心三?娘,不过郎君放心,三?娘换这些都是求了母亲同意的,若是郎君有用着不好地方也?可以告知于我。”

  母亲会?同意?

  以吕献之活了二十年的经验来看,这其中掺杂的水分不止一点,心里这般想,嘴却应的好。

  “不用了,你安排就好,我听你的。”

  杨氏准则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吕献之试探地去瞧她的神色,见人?眉眼弯弯,似是极其满意的模样,顿时觉得将这三?条准则奉为?圭臬也?未尝不可。

  杨氏准则二:话糙心不糙。

  杨氏准则三?:听杨灵籁的话。

  觉得学生?颇为?上道的杨灵籁觉得她还可以附加一些优惠,比如?售后举一反三?服务,“郎君,过几日长公主?的宴席上定会?人?群云集,不如?到时你与我一同去,这般我也?能亲手教?你一教?,认一认魑魅魍魉。”

  长公主?的宴席?

  吕献之陷入回忆,他好似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了,从前还有些诗词会?邀他去,可王氏皆一一驳了回去,后又在中衡书院许久未曾与旁人?联系,这上京中的才子和世家子弟们,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郎君,你会?去的吧?”

  一句反问,他察觉有些不对,从失神中拉回思绪,在危险的目光中回了个“嗯。”

  杨灵籁再次满足,恰手腕也?好些了,便给自己老老实实盖上了衾被,打了个哈欠,是十分困了,迷迷瞪瞪地吩咐,“郎君,你去熄了灯盏,该睡了。”

  按着要求,轻手轻脚把烛光灭了,吕献之也?跟着躺了回去,黑暗中人?眼瞧什么都是模糊的,可他的眼里却总是在回想刚才那?一幕。

  她的手攀着自己的肩,胸膛的余温都在昭示刚才她们也?离得这般近过。

  吕献之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男子,反之从很早之前开始,母亲王氏就告知了他这些,为?的不是学,而是不要学。

  “饱暖思□□,饥寒起盗心。”①

  “献之,你是好孩子,在合适的年岁就该听父母教?导,我们不会?引你入歧途,今日告知你,是因此事不可惦记,世间万般,都抵不过你的学业重?要。”

  罢了,还是不要想了。

  *

  五日后,长公主?府

  国公府嫡系近乎全部?出席,便是向来病弱的吕懋黛都跟来了,杨灵籁并未同王氏之前所?说与吕雪青同处,只因吕献之也?来了,夫妻本应同坐,带上一个妹妹倒是别扭,吕雪青便跟着王氏同乘。

  王氏起初是十分不愿吕献之也?跟来的,可曲漱玉和杨灵籁两人?皆极力推崇,再加话中有些理,便松了口。

  这侄女的心意,她知晓的,且不愿叫人?自己儿子多牵扯。

  可杨氏的话,却难免戳中她的心思,吕献之迟迟未曾授官,不知是陛下心中有别的考量,亦或者是觉得难堪大任。这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王氏是急切想将其拔除的,若能真?像杨三?娘所?说,能在长公主?打听些事,也?是好的,献之能亲自来也?能露个面叫皇帝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一同下了车,曲漱玉本想搀着王氏一同进去,却被按了下来,“姨母?”

  待杨灵籁慢一些走到跟前,王氏眼神莫名凌厉了些,“杨氏,宫宴繁忙,非能时刻看着你,我与你说的那?些需时时记住。”

  “母亲安心,三?娘初来,定是何事都三?思后行?。”

  一直站在后排,与谁都不远不近的吕雪青扬了扬头,见她面对母亲都嬉皮笑脸,瞪圆双眸,冲淡了那?少女老成气,才像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杨灵籁对于安安静静的漂亮妹妹向来偏爱,她朝人?露了个笑,“妹妹若是烦了,也?可来寻我与你哥哥一处。”

  可谁知王氏反应异常敏感,乍的道了声不用,也?叫吕雪青只得出言婉拒,离开前面上都带着歉意。

  “雪青妹妹瞧着比母亲可爱多了。”

  站于身侧的吕献之讶然中沉默,他与妹妹年纪相差大,两人?时常没什么话说,他忙着赶考,她则被母亲安排在家中学习女子八雅,沏茶、作画、女红、写诗、制香、鉴花、下棋,他有时看着这个妹妹都像在看另一个自己。

  “也?比你可爱多了。”

  朝他来的这一句打破了回忆,苦笑。

  或许,他确实还不如?妹妹。

  两人?落在最后,随意跟着,也?只是不落下。

  “郎君,一会?儿是要去寻人?,还是与三?娘一处?”

  虽是询问,可是明显能听出杨灵籁在强调后一句,吕献之扭过头,只见她仰着头眼神粲然,脸庞的几缕细发?不小心落在眉上,凌乱却不难看,眼神往下落在她们相配的衣衫上,又别扭的转回去。

  她穿了一身莲瓣粉色的怀文罗裙,耳尖是珍珠做的耳铛,脖间挂着些珠子与玛瑙做成的璎珞,比之金玉更衬她娇艳,

  腰束着的素色缎带勾出纤腰,发?间未戴金饰,而是斜插着一银色微灵簪,端的是动看如?狡兔,天真?烂漫,静看如?月上仙子,冷淡如?水。

  “随你一同。”吕献之很心机的回避了前一句,是因为?无人?可寻,才与你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