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锁黛
“祖母,三娘回府事小?,可母亲的病耽误不得啊!”杨灵籁扭头对着冯氏就是哭诉,“郎君生了这般大病,怕也是被母亲身上的脏东西给?染上了,若是再给?咱们?国公府添了霉运母亲,岂非,岂非背了大罪。”
王氏这次是彻底炸了,扯开侍女的手,随手抄起桌上的茶盏就要往杨灵籁那处扔,可人躲开了,那架子上价值千金的瓷瓶,碎了。
瓶身断裂的声音异常刺耳,一堆的碎片,掺杂着茶水将地上染的一团乱麻。
“老身的松竹梅纹青釉瓶!”
冯氏声音拔高,面不改色的神态裂了。
料到一切的杨灵籁,也有些肉疼,这东西换了金元宝不知有多少锭,就这样没了,灰飞烟灭。
“王氏,你是真的疯了!”
原本?就想搓一搓二房锐气的冯氏,如今是连点面子都?不给?了,给?人按了个极为晦气的名?头。
“此乃绝物,是当年老定王妃亲赠,碎了它,你是不要命了。”
原本?杀疯了眼的王氏终于醒神,生出?几分惧意,当年老国公是定王亲自从吕氏一门内提拔的,当年的定王如日中天,是先帝最为信任的亲弟,打了不知多少胜仗,可却在不惑之年死?在了战场。
可以说老国公如今的荣耀,是老定王亲自带着打下来的,老定王妃更是待吕氏一族如亲眷,这瓶子,可不仅是金银可以换来之物。
“不是,是杨氏,是杨氏故意站于瓷瓶前,我才失手。”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此推卸责任,瓷瓶到底为何所碎,难不成不是因?为你的贪欲。”婢女在冯氏身后顺着背,可却依旧挡不住起伏的胸口,气声极粗。
“少年之才,也要被你这不知好?歹的性子磨没了,平日与你说了多少次,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冯氏捶胸顿足,“你,你是魔怔了。”
“杨氏说得对,我看你是日思夜想地病了,奉先,带她回静鹿园,待太?医来了,再行定夺!”
冯氏缓了许久,地上的碎瓷片早已被收起来,可心?却是揪着疼,为了一个王静姝,当真是不值当!
她瞅了眼下首的吕献之,嘴角拉成一条直线。
明明是母子之事,可他全程竟是连眉都?不皱一次仿佛只是不关?痛痒之人,果真凉薄至极。
二房一家子,除了二儿子还算个正经人,这其余的皆是不通之人。
待视线移到杨灵籁身上,愤然道。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顶撞长辈,便是错,打了这瓶,你也脱不了干系,不要将旁人都?当傻子来算计,你回去闭门思过?,禁足半月,你与王氏月钱全部充公,待何时?还清了这瓷瓶,何时?再领!”
前几句杨灵籁都?能忍,可这充公一条绝不可行,她做着最后挣扎。
“祖母,三娘手里贫瘠,可否能宽容些,一半,扣一半如何,您看郎君如今病了,婆母也病了,是处处都?要用银子,真是不能再少了。”
“再多说一句,小?九的月钱也不要留了!”
杨灵籁闭了嘴,失魂落魄地出?了荣褐堂的门,一路都?不曾说话。
一旁的吕献之忍着咳嗽,有些无错说道,“拿了我的月钱抵了你的,也可。”
“可什么可,你的本?来就是我的。”
什么意思?他的月钱何时?就成旁人的了。
“郎君当初可是亲口应了三娘,日后衣食住行样样将三娘全包,你不过?负责吃喝玩乐就可,哦,还有看书,这银子自然是交由三娘支配,合情合理!”
“就是祖母,可真是不要脸,小?辈的银子都?要占……”
“她都?这般老了,挤占了旁人的东西又带不走,棺材等?着被旁人挖,还不如多给?小?辈们?添些舒坦。”
絮絮叨叨很小?声的话,没逃过?吕献之的耳朵,他默默离远了几步,想让自己心?无杂念。
可,她说的也没错。
可,大逆不道!
杨灵籁可不是瞎说的,她是真气疯了,冯氏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她的雷点蹦跶,到底是如何想才能办出?这么狠毒的事,当初费力博的好?感全错了。
日后,她与荣褐堂,势不两立!
原本?扳倒王氏一局的好?心?情,与金子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她定是要搞了孙氏,也要让老太?太?尝一尝什么叫做穷的痛,不知他人苦,便叫人吃苦,杀千刀!
“郎君,可能需叫你陪三娘吃一吃苦头了,不过?你放心?,吃得苦中苦,方才当过?人,这苦不白吃!”
被算盘珠子崩的脸疼的吕献之,捏了捏不通气的鼻子,更难受了,“账面上还有银两,不需如此节俭,日后克制些足够应付。”
“哦,郎君还不知晓,那银子已然花完了,是真没得银钱了。”
杨灵籁摆摆手。
“没了?”他满脸不信,“是父亲应酬支走了,还是母亲参宴送去了什么礼?”
“都?不是,就是三娘给?花了。”
“你,全,花了?”
“是啊,全花了,一个铜板都?没了。”
第55章 受病鸳鸯
吕献之的面上涌出一瞬间的空白, 他好?像有些?听?不?懂杨灵籁的话,到底是怎么才能一人花了这?整房月用的银两,到底是如何才会将这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到底他该做什么才能不?显得那么痴傻。
“你……果真……”
话未尽, 却已停。因为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事情已无?转圜余地,让人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怕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做不到。
杨灵籁见他有些灰败的神色, 难得没有促狭,“郎君病了, 也是莫要思虑过多,虽三?娘说?是吃苦, 可好歹还有郎君的两百两,养活一家两口,不?成?问题。”
“至于母亲那, 她?这?么些?年存的银两,怎么也不?会少了顿肉吃。”
吕献之听?明白了, 这?个家里只会有两个人吃土, 那就?是他和她?, 因为除了月钱,这?人是什么都不?会再多花的。
见人以一种近乎无?奈放弃的眼神瞅她?,又犹如鬼魂一般荡到前面,走的飞快, 落在后面的杨灵籁耸了耸肩。
这?也不?能怪她?, 要怪也只能怪抠搜且偏心的冯氏。
*
冯氏说?要去请太医, 可必是会真的付诸行动,毕竟走露消息到宫里才是真的笑话, 也是按杨灵籁的猜想,做做样?子?,着了荣褐堂的亲信医师去看。
这?诊脉便是随便诊一诊,怎么也得说?出点病来。
更何况,杨灵籁觉得王氏是真的有病。
从小磋磨自己亲儿?子?,便是望子?成?龙也不?是这?种玩人的模样?,吕献之能安然无?虞长成?如今岁数,可也多亏了本?性能忍,换做她?,早就?闹的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静鹿园
王氏被奉先带人看着门,只得坐在堂屋里,心情已不?是不?好?便能说?清的,只要想到杨灵籁,她?是恨不?得掐死她?。
恰逢挂在廊下笼中的画眉不?知是否是为生人惊到,整不?歇的叫唤,从前喜爱时,王氏当这?是报喜,如今看着是皱着一张脸,气都不?顺。
“当真是晦气的东西!”
“还在站着做什么,赶紧将这?畜牲处理了,莫要在这?污了人的耳朵。”
侍女被吼的心思发愣,只顾着手脚快些?,再快些?,越听?着那鸟叫的厉害,心中就?越抖。
今日正是她?在屋里轮值,可算是倒了霉。
耳边静了,可王氏却没得消火,瞥见一旁小桌上的兽纹八瓣银杯,袖子?下意识就?要甩过去,可半路想起自己在死老太太那吃的苦头,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竟是被一个小小杨氏算计了,气煞也。
荣褐堂的医士来的快,手艺也精湛,随手备好?了东西,抖着胡子?给人把脉,也是实在不?敢慢,他怕是再晚些?恐就?要被盯出洞来。
话也不?敢直接与?王氏说?,反倒回头找了一旁只等?结果的奉先。
“夫人肝火太旺,平日怕是太过激进,情绪上来的也快,日后需稍加控制……万事三?思后行,切不?可过度强求,否则害人也害己啊。”
“啪”的一声,银杯终是没保住落地的命运。
“你这?庸医在说?什么,本?夫人每半月都请一次平安脉,何曾有人说?过有疾,你如此年纪竟敢在这?瞎编乱造,国公府给你脸了,叫你如此忘本?!”
“恐是平日也曾是这?般欺瞒老太太吧,奉先,此人绝不?可再留!”
王氏瞪着眼,头上的步摇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缠成?一团,浑身都弥漫着燥意。
医师被这?可怖的模样?有些?吓破了胆,抱着药箱退后几步,“……夫人是躁郁之症已然根深入骨,奉先姑姑,不?如也劝一劝夫人,实在是……实在……哎”
奉先不?愧是跟在老太太身旁的老人,对于王氏口口声声的污蔑及争辩,继续无?动于衷,屈膝告退。
“夫人在院内好?生歇息,待奴婢将病症回禀了老太太,便会寻人送来方子?。”
可她?人走了,只带了医师,却没带走守在门口的人,继续看着王氏的一举一动。
“贱人!”
“都是贱人!”
翌日
依旧是昏黑的帐子?里,睡的餍足的杨灵籁迷迷瞪瞪地睁了眼,手往旁边一搭,温温热热的触感?叫人手心也连带着升了温,可胳膊肘却觉得有些?硌,来回动了几下,没能得到解脱,反而被捉住了难以动弹。
惊的她?立马回头去瞧,原本?该向往常一样?空荡荡的地方竟是躺着一个人,微微急促的呼吸声能听?得出对方并不?太舒服,睡梦里都含着难受的呓语。
“吕献之?”
也不?怪她?惊到,这?人除了新婚几日起的晚了,后面白日醒神就?再也没在晨起榻上见过他,总是岔开的严严实实。
被喊了大名的人没醒,拽着她?的手却握了握,湿汗一同蹭到她?的手心才叫杨灵籁想起,这?人是病了。
昨日晚间,她?照着往常一样?的时辰进内室,却被提醒他也在。
因为身体过于不?适,这?人自下午伊始就?一直在屋内昏睡,一直不?曾挪地。
按理说?该分榻而眠,盈月想去收拾了暖阁,好?歹住着,可她?觉着费时费力,便没怎么管,如今想来还真是马虎了,古代的日子?不?好?过,生个病也比一般的难,普通风寒或许也能要人命。
杨灵籁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喉咙,正觉得有些?干,帐子?便被盈月轻轻拉开,灼人的光照进来,只听?得一声惊呼。
“娘子?,你脸怎么这?般红?”
杨灵籁下意识摸了摸,是觉得有些?烫,正想说?昨晚被子?盖的厚了焖的,就?猛的打了个喷嚏,鼻涕塞在半路,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榻边的盈月连忙递了帕子?去,满脸忧色。
“娘子?不?会是被公子?传染了风寒罢。”
杨灵籁动作有些?僵了,“不?该吧,只是一夜而已。”
可话里的鼻音实在连傻子?都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