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孽娶了我 第55章

作者:锁黛 标签: 古代言情

  为了荣华富贵,尚且需谨慎小心?,规则之下?的稍稍放纵,也是算计得来的,凭的也只是一句甘愿。

  吕雪青从小便读识人心?,敏感异常,杨灵籁叮嘱中暗含的失落和其?他,让她有些难过,也有些高兴。

  “嫂嫂不必挂怀,雪青知晓,相比从前,如今已是极好。”

  她其?实从很早之前就明白,女子之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该到哪都是定好的,与其?说她自己过得压抑,该说是全天下?女子都一般,只是看透明白地过,或糊里?糊涂地过罢了。

  杨灵籁不想搞得太过严肃,便主动扬了扬嘴角,拉着人一同上?了马车。

  “今日不想别的,只带着雪青高兴,我带你去?田子坊,它家的衣衫乃是一条街都出了名的新奇好看。”

  只是待上?了马车,见吕献之主动坐在了侧边,而非与她同坐,方才升起的几缕愉悦,顿时灰飞烟灭。

  他这?是在…躲她?还是真心?只是想给她们二人留个座挨着,也能方便些说话?

  杨灵籁拧了拧眉,心?里?是自发地给人找好了理?由,可奈何她自己也不是傻子,按着吕献之那磕磕巴巴的性子,定是心?里?有鬼,至于?其?他的可能性,简直想都不用想。

  但追问又显得太掉价,让她有些不愿去?做,人都要瞒她了,还故意找借口,如此上?赶着岂非显得她很在意他。

  她在心?里?猛地摇了摇头,觉得此法愈发不可行。

  原本定在原地的脚动了,糊里?糊涂地就坐了过去?,反正她不好奇,对,她不好奇!

  吕献之听着二人在耳边说些姑娘家喜欢的首饰,以及结识的闺中密友,完全没有他说话的机会……

  他不自在地捏了捏袖子内的钱袋,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一次他可以付账。

  要不……还是等到买完,他自己主动拿出来,这?样,顺水推舟,也就不会显得那么?僵硬。

  那便这?样。

  他重新拢了拢袖子,以防东西?掉出来,又拉开车厢内壁自带的小格子,里?面放着一本书和一把笛子,手楞在半空,掩耳盗铃地将书往里?推了推,迅速拿了竹笛出来。

  低着头,手指把玩许久,杨灵籁只当他在打发时间,可实际人的魂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吕献之正在想自己还能如何躲一份清净,怎么?做才能躲一躲去?研学苦读。

  昨日他想了整整一晚,今日晨间又跑去?书斋将几乎所有的书本全都翻了一个遍,依旧是看不尽一个字,便是想默背一遍曾烂熟于?心?的文章,都是心?思?杂乱,难以安静。

  他生了一场病,只是风寒,好了。

  可又得了一种病,却不知是什么?,愈演愈烈。

  只要一看见书,便呼吸急促,只要一碰书,眼神游离,封面上?的书名几个大字都认不出,只要一去?想去?学一学,便打心?底的抗拒。

  他对什么?不抗拒?

  好像变成了,吃、睡、玩。

  他甚至开始比杨灵籁醒地都迟,开始想吃曾在外无一瞧见过的东西?,开始只愿意下?棋、吹笛、作画……

  “郎君?”

  “吕献之?”

  两声呼唤叫他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掀开帘子往外看,才发现另外二人已站在车马车外,不知不觉竟是已经到了。

  笛子被他随意扔在位上?,便躬身大步下?了车,谁知又碰上?杨灵籁眼神询问的目光,心?头异常不安,想随口糊弄过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可没成想,对方只是瞧了她几眼,便拉着吕雪青进了铺子。

  吕献之抬头一瞧,只见三个大字“田子坊”,大约是专作女子衣裳的店铺,除了忙活的小厮,几乎并未有男子踏进。

  望着前面二人结伴而进,徒留自己是进与不进,顿时无措又仓皇,周围来来去?去?的人都在看他,回头一瞧等在道?边的马车,想原路回去?的想法几乎要冲破胸腔。

  可临回头了,又想起方才杨灵籁在马车下?唤他,大概是想要他跟着,袖中有些重量的银两也在提醒他不是说要去?付账,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还是进了铺子。

  吕献之站在花色琳琅满目的屋里?如同木偶,杨灵籁和吕雪青却像是进了天堂,欢欢乐乐寻着自己想要的衣裳。

  他见着柜台上?要拿的衣衫越堆越多,如同小山一般,不自觉又去?颠了颠自己那可怜的钱袋,如同鸿毛一般,实在有些像自取其?辱。

  有了事情忙活的杨灵籁是完全忘了这?还有个大闲人,陪着吕雪青试了一件又一件,同一版式的不同花色,不同花色的不同绣样,完全是一个大功夫。

  她们是辰时进的铺子,却是在午时才出得门。

  杨灵籁难得大方,却是只对吕雪青一人,自己未曾买过一件,吕献之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却是不懂她为何要对自己如此苛待,前些日子花光了账上?钱财也未曾见过如此模样。

  因计划着下?午还要去?街市上?闲逛,三人便决定在外用饭,吕献之摸了摸钱袋,觉得这?次总可以花出去?吧,可惜这?伙食选的太好,杨灵籁点菜的速度快,小二上?菜的速度也快,他看着堆满几乎整个方桌的吃食,咽了咽嗓子,垂头选择不说话。

  等到三人吃饱肚子,一起在小摊贩前漫步走着,两人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想,这?次,一定能成功花出去?。

  可就这?么?跟着,就那么?看着杨灵籁拿起一个珠串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又放下?;拿起色如雪腮红的玉石又扔回去?;拿了架子上?的风车只吹了一口又递回了小贩;撑了撑好看的油纸伞说了句不顶风;对着卖古董的小贩说他家都是赝品被骂了又骂回去?;甚至还进了街边的膏药铺,说想给自己贴个膏药,却在闻到那难以言喻的味道?后摇头就走,连算命的都要凑上?一脚,算出来大凶,差点掀了人家的摊,别说付钱……

  吕献之一开始是满脸不解,后来是满脸无可奈何,再后来是满脸生无可恋。

  他终究是看出来,今日出门,杨灵籁从没打算给自己买什么?,她是用金子付的账,该是当初他给的那几箱,她也是真的对吕雪青看的重,大约是天生的喜欢,与人说话总带着笑,揽着胳膊像是未嫁的亲姐妹。

  再一次路过一家卖花卉盆栽的铺子,他看了看被字画吸引住的二人,主动踏了进去?,店家将他带到内院,原是院里?是更多也更娇艳的花,一排一排,争相斗艳。

  “公子,想要什么?花什么?草,尽管说就是,店中时兴的品类应有尽有,不少?达官贵胄都爱在咱们家拿,您看,这?些花养的多好,用来点缀庭院最是不错。”

  吕献之蹲身走到一株兰花前,细细瞧了它的枝叶和品类,暗自摇了摇头。虽是栽养的不错,可惜不是什么?罕见东西?,送与她,定是不太会喜欢。

  店家也没灰心?,反而又将人领进了一个小园子,正中间竟是特制的花房,踏进门的一刻,便觉其?中比外间多了些凉意,待到再细看才发现四周角落竟是都已经放了冰,实在舍得。

  “公子,这?其?中的花,定是有您中意的。”店家胸有成竹道?。

  吕献之在一片花草内停停起起,最后停在了一株浅粉色玉女兜兰前,手指抹了抹其?上?的萼片,不知想了多久,才问一句。

  “这?一株,多少?价格?”

  “禀公子,此兰花生于?高山,经风吹雨淋淘汰,种子愈发稀少?,这?一株也是在下?手下?的人精心?涵养数年才生的一朵,叶片极易损伤,这?一株却十分整齐,最少?……也得这?个数。”掌柜比了两个指头。

  “二十两?”

  “两百金。”掌柜好心?说了真话。

  吕献之眼皮不自觉抖了几下?,两百金?是他一个月月钱翻一番。

  况且他带的也只险险超二十两,本是想着回去?再想些办法筹些银钱,前几日写的字画还剩几幅,如今是完全不用想了,两百金要送,怕是把他也卖了都凑不够。

  见人穿的料子富贵,一时拿不出相想必是有难处,店家又多说了一句,也算卖个面子。

  “公子也可买这?兜兰的种子,只要二金,便是不太好养,您只需多下?些功夫,倘若能养出来,您还能卖到小人店里?,到时仍以二百两金收,如何?”

  说是这?般说,可连他自己都不信,能有人养出这?兰花来,不过都是想买来养着打发罢了。

  吕献之又瞧了一眼那涨势十分不错的浅粉兜兰,好歹是有种子,大概也算送的兰花,到时他再养一养,待养好了再送也不迟。

  “那便买种子。”

第66章 懋黛小女

  兰花种被包在一个颜色鲜艳的布袋里, 随后便被他收到了袖口里。

  而在?摊子前左看右看,尽了兴的二人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离开又回来。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 吕献之依旧独独占据自己那个一角的位置, 如果说来之前还觉得躲过一劫的庆幸,如今就是左思右想都觉得心头异样,为?何她们二?人如此亲近, 明明其实……该是他说要带杨氏出来的。

  虽是好歹买了种子, 却也没拿出来,又谈何说与她的庆祝, 这大概也算的食言?

  他面上?正襟危坐,可实际上?袖子里的手快要扣烂了, 对于自己未曾履行诺言下意识忐忑,也有些莫名的想问杨氏一句,为?何全程都不与他说话, 不是说想要他的奖赏,为?何又全都不问一句?

  车夫驾车娴熟, 即便是街边行人聚集, 闹市之地, 也未曾颠簸,可惜三个?人里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亥时时分

  盈月手脚麻利地铺着床铺,浅黄、绛红相间?的褥子垫在?红木架子床上?,两床薄衾则被一板一眼的从枕头处铺到床脚, 柳叶色的纱帐围了三面, 布料透气且遮光, 省的夏日燥热。

  杨灵籁闲散地站在?一旁等?着,却是瘪着嘴。

  “娘子。”

  “嗯?”杨灵籁生无可恋地哼了一声。

  “奴婢去喊公?子来就?寝?”

  杨灵籁摇头晃脑地踢了鞋子, 头朝下整个?身子都扎进?了柔软的床铺里,手臂伸到空中扒拉两下,闷声打发道。

  “去、去、去。”

  盈月拾了鞋子放好,知晓自家娘子又闷着火气,根本不敢多管,轻手轻脚出了门。

  脚步声没了,可杨灵籁更烦了,在?床上?滚了又滚,一天一天都是来讨债的,瞒着就?瞒着,她拿得起?放得下,什么东西?,还以为?这家伙学精了些,谁知这一步就?是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她管呢,爱怎么样怎样。

  况且,谁要跟小?菜鸡一块玩,冯氏寿宴来了,孙氏、裴氏都盯着呢,还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要放出来咬人的王氏,合该想一想,怎么才能叫这一群人狗咬狗才是,二?房人少日子过的无聊,可大房和二?房里才精彩。

  吕献之迈进?内室,换上?寝衣后,随手将外衣搭在?架子上?,转过屏风,就?见了呈大字型摆开,占据了整张床的人,若非是胸口还有些起?伏,看着活像个?死人。

  他规规矩矩站到床边,对方斜了一眼,见是他,嘴角动?了动?。

  难道……她是终于想起?要责问他为?何不兑现嘉奖?

  吕献之下意识想摸一摸那个?装着东西?的袖子,却是空荡荡的,又想起?自己换了衣服,抬脚正要往外走,却听她喊了一声。

  “吕献之……”

  他抿了抿嘴,想着直接拿了种子出来,实在?不好,合该先解释得了宽恕再说其他,便又听话站在?了那。

  “你……去把蜡烛熄了。”杨灵籁有气无力地吩咐,从弄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上?起?来,再老?老?实实地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只剩下一个?头。

  蜡烛、熄……蜡烛?

  吕献之向来耷着的眼皮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抬了起?来,长长的眼睫都盖不住那满目的疑惑,既是怀疑自己,也是怀疑她。

  “没有……别的?”他挣扎着问道。

  “什么别的?你说什么?”

  “快——去——,好不?”

  杨灵籁以一种极其无语外加不懂的眼神审视他,然?后背过了身,闭了眼要睡。

  寂静的卧房内,吕献之遗世独立了片刻,耳边是舒坦的呼气声,眼睛里是不愿与他搭话的人,深刻感受到了被嫌弃的滋味,摸不着头脑,想问还不敢。

  大约是无奈战胜了他的内心,乖乖听话去剪了烛芯。

  室内陷入一片漆黑,他举着一盏极小?的烛台,坐到床边,昏黄的影子搭在?帐子上?,可人还只是背对着他睡,什么别的都没有,她选了里侧,空了外侧给他,之前却是他里她外,不知道为?何这也变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后,他吹灭了烛光,小?心翼翼地躺下,又小?心翼翼地去瞧一边的人,在?一片黑暗里,直愣愣地,不知想什么,发着呆不知多久也就?睡了。

  在?街边逛地久了些,第二?日醒来的杨灵籁就?发现自己腿有些酸麻,自从王氏被禁足,冯氏又不愿见她后,每一日起?身都已然?是太阳晒屁股。

  今日难得,某人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