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锁黛
“若是,若是,母亲能?支援些,三娘便能?,能?……”
王氏简直是要被呕死了,冰着一张脸,唇线紧绷,强忍着没直接叫人将这厚颜无耻之人扔出去。
她怎么敢的,竟然敢伸手问她要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大约只要一千金。”杨灵籁继续火上浇油。
王氏捏着扶手的手都要破了,整个人几乎要从?坐上立起来,恶狠狠地顶着下面的杨灵籁,像是要掐死她。
一直忍住没说话的裴氏见这等好机会,哪里?会放过?,比起杨灵籁,她更想叫王氏吃瘪。
“呦哟呦,还?真是过?的可怜,娣妇这手抓的也太紧了些,不过?就一千金,你可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多给些体己补贴也是应该的。”
“否则,岂非是叫旁人觉得,堂堂国公府当?家二夫人竟然连一千金都舍不得给儿媳妇,到时候传出去可真是个笑?话了。”
裴氏笑?地极其恶劣,几乎整个堂中?都回荡着那股笑?声,叫王氏恶心坏了。
孙氏依旧保持着一张笑?脸,看在王氏眼里?却是嘲笑?。
“李嬷嬷,你去库房拿了送去项脊轩。”王氏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
一千金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钱,但是掏给杨灵籁就是心梗啾啾的疼。
杨灵籁这次笑?地真心实意, “母亲心善如菩萨,儿媳的心正如金石,精诚所至,万言难谢。”
第70章 偏心
从静鹿园内被好好请出?来, 三房人?马站在垂花门外面面相觑,这一场斗智斗勇,每个人?的心里都各有思量。
孙、裴二人?之间气?氛怪异、互相都憋着口劲, 原本?大房、三房之间向?来只说井水不犯河水, 但近些?日子因为管家之事多有口角,因为这些?吃了苍蝇的厌恶感,孙氏甚至怨上了此次下达准予的冯氏。
若非是闹出?分权这一说, 哪里会有裴氏这个大马猴蹦跶的余地, 见权眼开,碰上能给?大房挖利处的机会, 便使了劲的往自己院里巴拉,便是连这宴席上谁家桌上多几杯酒盏都要算计。
而裴氏也是越做便越觉得三房这些?年?靠着管家权定是捞了不少东西?, 心里芥蒂也是一点不少,因此只要能叫孙氏不痛快的,她便爱做。
“娣妇管着偌大的国公府, 定?是心生疲累,不如早些?回去小憩, 送贴一事便可放心交予大房。”
“自然?放心, 只是万不敢贪多休憩, 大嫂未曾真正管过家也是不知晓,若是府里少了定?海神针,可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要乱生事。”孙氏露着浅笑,几句话四两?拨千斤。
杨灵籁夹在?两?拨箭弩拔张的人?之间, 神不思蜀, 只想打招呼走?人?。
“两?位伯母为府事殚精竭虑, 三娘惶恐,实在?只是想办好祖母与三伯母吩咐之事, 略显无趣了些?,便不再打扰,先行一步。”
她福了福身全了礼数,正要快走?两?步转向?右前侧回项脊轩的小路,却被一声喊住。
“三娘。”
杨灵籁回望,说话之人?正是孙氏,依旧是那抹无时无刻挂在?脸上的淡笑,可眼神里却仿佛洞察一切。
其实自出?了静鹿园的大门,孙氏眼神就不对开了。若叫她来说,便是表面是套近乎的亲近,内里却是打着防备的窥伺,
她心里也有底,自己前些?日子所装的模样怕是要露大半的馅。
“伯母可是忘了什么要与三娘说?”
孙氏伫立在?光影下,冷不丁地夸了一句,“三娘甚慧,是有句话说。”
杨灵籁顿了顿,丽眼微微上翘,露了个笑,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近来,手上之事越积越多,宴会发帖一事已?然?交予你大伯母,算是松了一根担子,可却还有迎客未曾定?下,左思右想本?是叫了懋黛与我一同,可谁知人?忙得跟陀螺转,怕是难以周全。今日听三娘说了几句,文词伶俐,便想你比懋黛该是还要合适许多,不知你想不想帮三伯母这个忙?”
此话一出?,裴氏先动了,她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朱氏,暗示人?上前来,可谁知竟是三番四次都叫不动。
还是一边的心腹嬷嬷主动将朱氏推到跟前,裴氏嫌弃地扫了人?几眼,不耐低头耳语,“说话,叫孙氏带上你。”
朱絮纭眼底抗拒,脚尖想往后退,明显是不愿。
站在?对面的杨灵籁将这婆媳二人?小动作一一映在?眼里,朝孙氏开口拒绝道。
“如母亲所说,三娘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家中不曾教导过此类之事,还是莫要给?三伯母添麻烦,其实反倒是三嫂嫂性子内敛,心细如发,交予三嫂嫂才更为合适,又有大伯母照看,想来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她好心帮裴氏一把,也算是间接报答在?静鹿园,朱氏送给?她的“大恩”。
谁都知晓迎客一事,家中小辈做不得,也不好做,裴氏能将朱氏推出?来,是从不心疼对方,她也就更不必心疼朱氏。
朱絮纭怔愣住,也是没想到杨氏会突然?提及她,可却明白其中之意绝非举荐,实乃报复。
“九弟妹能言善辩,是为絮纭所不可比,三伯母若不另……”
“那便你们二人?共迎,若是懋黛有心,也会前去相助,如此也万万不该推脱了,否则是真想叫你三伯母左右为难。”孙氏打断了朱絮纭的话,拍板定?音。
一行人?到此,也便彻底兵分三路。
杨灵籁常走?的小径上开了几朵含苞待放的野花,也不嫌衣袖会被枝叶刮脏,便矮下身支手摘了其中最为亮眼的一朵,手中转着,花也跟着转。
“娘子,怎的对这随处可见的夜来香,如此喜欢。”盈月纳闷。
“你说,若是真的养兰花,能否养的像这夜来香一般,坚韧些?,也少娇嫩些?。”
盈月大为震惊,“娘子,你是当真要养花?”
这话问的杨灵籁有些?不爽,扭头臭了张脸,“怎么,你觉得我养不好,还是觉得我不会养?”
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自家姑娘从小便不爱鲜花盆景,对于院里的那几棵新竹都恨不得砍了去,若非潘姨娘觉着砍了有碍风水一直拦着,翠竹园中怕是已?然?一片空空,是块荒地了。
如今,这般头脑一热,说是要养这最折腾人?的兰花,谁也不会信吧,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真怕是要糟蹋了种子。
可是心里如何想,那是万万不敢表露的,只能跟着假笑。
“怎么会,姑娘颖悟绝伦,区区一盆兰花,自是手到擒来,哈哈……”
越说到最后,越觉得心里尴尬。
可此之后的两?天,盈月开始对于自己之前所想,恨不得来两?巴掌。
杨灵籁她是认真的,并?执行有理且迅速。
最开始,盈月只是听了吩咐去寻方荔医士来把平安脉,这也是大娘子突然?告知说,因为寿宴繁忙要把平安脉时日提前,到这也都还十?分正经且正常。
可之后不知二人?怎么聊着聊着,便开始探讨养兰花到底能不能助人?身心愉悦,少病少躁。
盈月在?一旁听的荒谬,可谁知方医士竟然?极其支持。
她因为实在?不信,甚至追了出?去多问一句,“方医士,我家娘子要养兰花,当真能治病?”
方荔对于此事避而不谈,可被追问烦了,又见她傻不愣登,也就透了个口风,“治不治病我不知晓,但你家大娘子脾性暴躁,如同母老虎,谁人?不知,我劝你为了能安稳些?,还是莫要横加阻拦,她能多种种兰花,少发点脾气?,对谁都有好处,懂?”
盈月顿时茅塞顿开,此后也就助长至其行径愈发疯魔。
不仅要从府外重金聘请花匠,还要特地去隔出?院中少许为兰花腾地方,到最后甚至盯上了那块在?这呆了不知多久的牌匾。
“什么!娘子您要把这项脊轩的牌匾拆了,换块新的?”盈月抖了抖腿,不敢相信,“是找木匠寻一块更好的木头,重新镌刻项脊轩三字吗,奴婢也是看着这确实是有些?旧了…”
杨灵籁摇摇头,否认道,“不是,就是重启一个名字,项脊轩三个字风水不好,有碍兰花生长。”
“奴婢觉得既是用了这么般久,该是不应随意更换?”盈月颤巍巍道,她回头瞧了一眼就站在?一盘窗里下棋的公子,如何也不明白对方怎么就不吱声呢。
“我这分明是块风水宝地,为何要起一个陋室之名,虽说圣人?所爱,却不是我所爱,也非兰所爱。”杨灵籁有理有据。
盈月嘴笨,根本?就说不过,只能亲眼瞧着那牌匾随意两?句,便被定?了命运。
“不行,不能换!”屠襄匆匆从院门外飞奔而来,站在?离杨灵籁几米远处,大声抗议。
“你说不行就不行,我为何要听。”杨灵籁并?不想理会这个缺心侍卫。
“不就是区区破兰花,怎能有公子重要,大娘子,这牌匾乃是圣人?进学寓意,怎么能随意就拆。”
原本?在?屋中迅速落子的吕献之,动作都禁不住定?在?了半空,自从几日前开始彻底不想研学之事后,他已?经许久未听过圣人?一词了。
下棋、作画、吹笛,许多许多,他什么都做,可也什么都做的心思寥寥,不算多欢心。
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生了什么病,明明该高兴,好不容易能够正大光明的松懈下来,不知道怎得就是少了些?什么,浑身不舒服。
“进学?你说什么鬼话呢。”杨灵籁无语凝噎,“这都什么跟什么。”
“项脊轩乃旧朝归太傅亲为自己书?斋题字,正是取其励志求学,前途光明,不以俗物所累之意,对公子何等重要,不能换。”
盈月听了,不禁跟着心中点头,屠襄这家伙说的不错,其实也跟姨娘曾为姑娘去护国寺求签纳福一般,其中所含的寄予是不同的,确不该随意摘下。
杨灵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听了进去。
屠襄和盈月难免松了一口气?。
“寓意是极好,只是吕献之求学靠的想来从不是这些?假想之物,如今两?榜进士已?定?,只求功名的日子也过了,留着它,也没什么用。”
屠襄一口胆子提到心尖,脸都绿了。
“你,休要得寸进尺。”
“屠襄,这院子里如今是我做主,你说你我二人?究竟谁得寸进尺?”杨灵籁冷声道。
“可是……”
“那你去问你家公子,到底是换还是不换。”
拿了鸡毛令箭的屠襄拔腿就往屋里跑,待见到木窗下暗自下棋的人?影时,气?喘吁吁地停下。
“公子,大娘子不能摘那牌匾,不如您去劝劝她,如此独断专行,一点都不过问您的心绪,实在?不该是当家妇人?模样。”
可却只见吕献之将指尖的白子放回棋篓,又转而起身抽出?了右手侧小匣子内的玉箫,箫尾挂着一串红结编起的珊瑚,一红一透白,握在?修长的手里,又被袖子遮掩住大半。
屠襄知晓,公子心中烦闷时,便爱吹箫,如今莫不真是为了迁就,要换了那牌匾,如此一想,他更是心中捉急。
“公子,其实您不必总是以大娘子所说的话为主,内宅之事妇人?做主,可若大娘子做的不对,您也该及时制止才对,那块匾陪您从小到大,含义非比寻常啊。”
他那日听了那女人?的话,左思右想不敢去公子面前多说,可今日,这女人?就又要拆了匾,他是真的坐不住。
吕献之终于有了反应,微微侧头,盯着屠襄,只是除了清冷还有些?恼怒。
“屠襄,我在?这听的见。”
“什么?”
“我便坐在?这,听见了她说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说话。”怕说的还不够明白,他又不堪其烦地补了一句,“我没有你想的那般什么都不敢做,也并?非是怕许多人?,你也不要再随意猜测我的心思。”
吕献之握着萧,想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加了一句,“若是实在?觉得我做什么都是错,亦或是觉得我什么都不做也是错,不如便回母亲那罢。”
说完,便走?了,徒留屠襄一人?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尾,没有一刻觉得那般慌张,那般无所适从。
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来问一句,问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