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鸿在空
“拜托，两位的谋划也太大声了吧...”
刻意压低的声音依旧清脆，尾音却抑制不住地上扬，透着一份压不住的雀跃。
“看来哪里都少不了你啊，莫先生。”
唤出这人的名字，赵芥忍不住弯了嘴角，她将这归结为有人来救自己，可以省去自己的麻烦了。
“我说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让我怎么放心啊，幸好跟来了！”莫川谷赶紧掏出一串钥匙将牢门打开，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让出身后的人，“对了对了，主要还得感谢柳姑娘。”
那人摘下披风的兜帽，是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姑娘。
“你是？今日嫁到金家的柳小姐？”
赵芥有些吃惊，想不通这其中的隐情，更想不通莫川谷是如何忽悠人家来替他救人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先跟我来。”
柳姑娘收好莫川谷递过来的钥匙，带着两人朝地牢深处的一阶楼梯走去。
“我们趁着守卫换班溜进来的，现在出去反而容易被发现，地牢里有个暗室，可以先藏一晚上，等明日发现两位不见了，定会派人出去找，到时候牢房反而守卫亏空，再出去也不迟。”柳姑娘解释道。
“好，多谢姑娘想的周到。”
赵芥嘴上道谢，心中却有疑问，按说柳姑娘今天刚嫁到金家，为何对这里如此熟悉。
然而一旁的莫川谷则冲她摆了摆手。
台阶尽头，果有一处暗室，四人进到其中，柳姑娘将门重新封死。
赵芥这才看到她腰间佩着的东西，是一柄精致小巧的弩箭，青铜弩机，配着紫檀弩臂，首末两端精巧零件上更以错银工艺镶嵌，华丽程度与威力都不容小觑。
这东西瞬间勾起了赵芥的回忆：
“你认识白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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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赌上一辈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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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芥当日在东宁城黑市见到白仙,手里拿的正是这把弩箭。
“半个月前，白仙被人绑了手脚仍在安邺城郊的破屋子里，是我恰巧路过将他救了,这是他送我的谢礼。”柳姑娘抚上腰间的弩箭,面带忧色,“没想到原本鲜活的人，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
“柳姑娘半个月前还在安邺城,怎么这么快就嫁到金家了？”一向少言寡语的殷无央突然开了口。
对面人未觉有异，“自然是有我的目的。这会儿毕竟还是新婚之夜,我出来太久,得赶紧回去了。等外面相对安全之后,我再来接应。”
“多谢柳姑娘了。”几人道了谢。
“叫我元淑就好。”柳元淑朝几人拱了拱手，戴上兜帽钻出地牢的大门。
“韩先生怎么肯放你出来？”赵芥望着那个小巧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对莫川谷问道。
谁知那人嘴角一撇,立马露出一副被抛弃后的伤心模样：
“掌柜的好狠的心呐,竟然丢下我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好好说话。”
赵芥虽然习惯了莫川谷这一套无赖做派,但想起他被蛊虫寄身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看向他的手腕。
察觉赵芥的目光,那人不动声色地将手腕向袖子里缩了缩,而后保持一贯的嬉皮笑脸。
“哎呀，我可是和我师父再三保证,绝不跟你进幽墟他才肯把我放出来。他还让我赌咒发誓,我只好答应若违此誓便一辈子孤寡,娶不到夫人...”莫川谷边说边瞟赵芥的脸色,“怎么办掌柜的,我这是赌上了终身大事啊！”
赵芥虽然不懂进幽墟为何会和娶亲扯上关系,却懂了韩江云确实很重视这个徒弟，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让莫川谷为难。
“无妨，本也没想到你会来，至于幽墟你确实不需要去。”
“那可不行！”
莫川谷心道掌柜的怎么如此实在，听不懂自己的明示暗示也就罢了，还把玩笑当了真，赶紧改口。
“我这才多久不在，你俩都被人抓起来了！娶妻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咳。”殷无央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似是不耐，“莫先生先说正事吧，柳姑娘是怎么回事？”
“无央兄今天怎么好似对柳姑娘这么感兴趣？”
“你...”殷无央皱了眉。
莫川谷见赵芥也在等自己解释，这才不再玩笑，赶紧将这两日的所见细细说来。
“我下了山就一路打马狂追，昨天夜里到了双钩城，怕追不上你们便没有投宿，继续向北直到一片荒郊树林，却在其中碰上了迎亲的队伍。”莫川谷说着眉头一皱，“咱就是说，哪个好人家迎亲赶夜路的？何况是金府这种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会安排不好时间？除非这亲结的非常急迫！对情报敏锐的嗅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是对八卦的敏锐吧。”殷无央出言反击。
“一样一样！”莫川谷只是嘿嘿一笑，“于是我便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不要紧，你猜我看到谁了？”
莫川谷职业病犯了，讲得绘声绘色，甚至卖起关子，然而面对平静的两张脸让他自讨了个没趣。
“咳咳，是白仙！我看到他混在迎亲的人群里，甚至趁队伍休息的时候悄悄溜到新娘子的轿子里说话。柳姑娘看上去想将他劝走，然而又不想他被金家人发现，还多次替他遮掩。至于新郎官，他与柳元淑倒是浓情蜜意，虽然怎么看怎么有点假。”
说到这里，莫川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在人群之中多看几眼，瞧到些更让我好奇的事情，这才耽误了脚程。可我实在想弄清楚其中真相，便跟着迎亲的队伍又回了双钩城...不过没想到还真是来对了！”
赵芥没想到莫川谷之所以能赶来营救，竟是多亏了他对八卦锲而不舍的精神。
“你看到什么了？”她问道。
“我看到白仙偷了新娘子的玉佩，你们可知道柳家的合欢玉佩是什么意思？”莫川谷老毛病又犯了，不过立刻自个儿接上后半句，“简单来说就是祖上立的规矩，拿到柳家的玉佩，才是柳家女儿选定的托付终身之人。所以白仙偷了玉佩，是不想让柳姑娘嫁人，以我观察，这其中儿女私情居多。”
赵芥似乎对这些情情爱爱之事并不关注，只让莫川谷挑重点说。
莫川谷无奈，只能暂时收起关于两人感情的大段分析，先说正事。
“好好，我继续说。不过柳姑娘嫁到金府，却根本不是因为情，因为白仙偷完玉佩似乎还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将他吓了个六神无主。”
“什么秘密？”赵芥明显对这个更有兴趣。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看到他偷完玉佩，为了绕开金府的护卫，干脆躲进了放嫁妆的箱子里，然而再出来的时候，却见他浑身抖若筛糠，手中的玉佩似乎都成了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刻丢掉。”
“这样说来，白仙是因为无意中知晓了什么秘密而被灭口？”
“你说对了，但那箱子里究竟有什么，柳姑娘就不肯告诉我了。”莫川谷有点遗憾。
赵芥思索片刻继续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我们被抓的？”
“你们在城门口被金小公子拦下，我看到了。可兵卫人数太多，即使我出来恐怕也救不了你们，所以一直躲在暗处。”
赵芥赞同地点点头。
“后来我跟着去了金府，发现金小公子亲自带人去的城西找搜查白仙，而柳元淑也想救人，暗中跟去却晚了一步。白仙虽然是溺亡，但胸前有淤血印记，你们可看见了？”
“应是分量十分重的兵刃。”赵芥答道。
“柳元淑说，金容止的小儿子，平日里爱配刀，但贴身之人都知道，他更爱用的兵刃却是鎏金锏。白仙胸骨定是完全碎了，这才是致命的关键。”
“白仙是金家灭的口？”赵芥诧异，“这样看来，他的死竟还是我们间接导致的了。”
“也不怪你们，金容止本就要杀人灭口，白仙想将你们牵连进来，好为自己争取时间逃走，却没想到找错了人，反而加速他泄露了踪迹，招致杀身之祸。而金容止关着你们，恐怕也是拿不准对于那秘密你们是否也知情。”
殷无央不知从何时起一直低着头，面色凝重地思索着什么。
“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赵芥问他。
殷无央一沉，还是将话题问回了柳元淑身上，“你是如何找上柳元淑的？她的嫁妆里藏了东西，她可知道？”
见他对柳元淑确实格外关注，莫川谷毫不掩饰自己的揣度神色。
“我无人可用，便只能盯上这个看上去与金家并不是一条心的新娘子。那嫁妆抬进金家后便被重兵把守了，而她也想偷偷靠近，却几次不得其法。后来，我的行踪被她发现了，好在我在江湖上还有点名气，她认识我。我便只好说与她交易，她帮我救你们，我就帮她接触到那箱子。”
赵芥不用想也知道莫川谷怎么巧舌如簧地让对方相信他，只是若留下来帮柳元淑，怕又要卷进什么麻烦事儿里，幽墟之事只能耽搁了。
莫川谷看出她的担忧，赶忙说道：“也是权宜之计，到时候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帮她。”
“不，我留下帮她。”殷无央突然开口，语气十分坚定。
莫川谷顿时支棱起来，若有一双长耳朵，这会儿恐怕也竖了起来，“你们，莫非相识？”
赵芥也没想到，身旁人跟此事竟突然有了渊源。
“算不上相识。”殷无央脸上一片落寞，“掌柜的，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曾在这双钩城待过？那时教过我武功的人，姓柳，却不肯让我喊一声师父。”
赵芥明了，他说的人大概就是柳元淑的爹，银龙鬼步，柳濯。
“还请二位帮我保密，不必说与她知道。”
听殷无央说了这话，莫川谷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难得不再追问打探。
赵芥却道：“我只觉得这事太过顺理成章了。”
第二天一早，前来送饭的人见到空空的牢房，赶忙汇报了金容止，大批人果然出动全城搜捕。
柳元淑按前日约定，来带赵芥三人离开。
“柳姑娘不问我们身份，便如此恳切营救，我们二人不知当如何感谢。”赵芥对柳元淑说道。
柳元淑只是望向莫川谷，“交易罢了，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莫先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那是自然。”莫川谷毫不犹豫地将殷无央推到自己前面，“我这位兄弟，武功高强，动作利落，一定帮柳姑娘达成所愿，至于我二人便先行一步了！”
“这样不好吧。”柳元淑挑了挑眉。
赵芥心中隐有不安，然而下一刻这份不安便落到了实处。
“快来人啊！贼人跑了！！”
随着柳元淑的放声大叫，尚在府中的护卫纷纷被惊动，好在金容止和他大儿子都不在府中，大多数人也已经被派出去搜查，唯有金小公子飞身而来。
“快！你们快将人捉住！人跑了小心爹爹拿你们是问！”
“嫂嫂莫慌，有我在，谁也跑不了！”
金晚背上背了一只厚重的兵器匣子，以黄金雕刻的龙头刀柄立于其间。只见他周身气劲一阵，刀自匣中飞出握于手上，横在三人面前。
柳元淑却只作惊慌，一边招呼人，一边朝金府内院退去，脚下步伐倒是飞快，不愧是柳濯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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