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鸿在空
魏主事上前拾起那红绸放在鼻前嗅了嗅，此刻那药粉大部分已散，余下的味道有些特殊，只觉得像是几种东西混杂而成，一时也并不知道是否就是那毒药。然而面前人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东西，却难保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魏贤侄，可是出什么事了？我可等你许久了。”
正当魏主事思量着如何应付的时候，深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又一人从斗技场内室的方向走了出来。
这人莫川谷和赵芥并不陌生，正是万贯堂堂主万麟。
“万堂主，小侄确实惹上了一点麻烦，金小公子似乎得罪了什么人，暗地里的争斗都到我这地界了。”
“魏主事先莫要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我大概是真的得罪了人，就是不知道得罪的是否是你。”青怀继续不依不饶道。
“金贤侄也不要如此笃定，魏主事与金家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哪有平白要害你名声的理由。”
虽然说起来此人与金容止同听命于砀夕族的势力，甚至私下里还有合伙的生意，但赵芥总觉得他二人的关系并不融洽。此刻万麟站出来颇有要替魏主事撑腰的意味，让赵芥更确定了几分。
如此一来，赵芥准备的那药粉倒是正中万麟的下怀。
此时万麟似乎也嗅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拾起那红绸仔细分辨着，片刻之后语气不善地冲着青怀说道：“这就是你找出来的毒药？”
“我也觉得这味道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好是什么，万堂主，你发现什么了？”魏主事问道。
万麟并不忙回答他，而是缓缓朝青怀逼近几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金府上下最近几日频频动作，还将刚娶进门的儿媳妇挂在了那城墙上？如今又派你来这里搅事，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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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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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堂主,你说的什么，晚辈听不懂。”青怀脸上并没有被拆穿后的局促，反而轻笑一声,暗自后退两步与面前人拉开距离,只不过心里已经在规划逃跑的路线了。
虽说青怀的武功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论起轻功属实可排上名号，所以赵芥将这任务交于他一点也不担心。
便如此刻,那红绸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是赵芥就地取材,将莫川谷所带的香料和普通药粉混合而成的。
真正的毒只有赵芥亲手下在沙谆身上的,还是来自于宋方。只可惜莫川谷将大部分都用在了自己师父和师兄身上,所剩无几了。
揭露那红绸的目的只在表演一出“金家故意寻隙制造事端，但因为金晚办事不利反被拆穿”的戏码。
而万麟的到场让这揭穿来得更快了，甚至因为那香料牵扯的走私生意,让他不得不多想,将原本巧合的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于是接下来便是一出逃跑大戏,青怀所扮演的金晚面对万麟和魏主事的质问拔腿就跑,身后两人在追与不追之间尚未决断。
“金晚你给我站住！解药交出来！”莫川谷大吼一声。
“有本事来金家取！”不出片刻，青怀的背影也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赵芥也悄悄从这斗技场离开了,随着青怀而去。
眼看下毒之人逃之夭夭,万麟和魏主事碍于金家的势力还在犹犹豫豫，沙谆身上的毒未解,此刻已是坐不住了,硬是赌上脏器折损的后果强行运功将那毒暂且压住。
“下毒害了人还想跑,天下哪有这样的公理！我就要去会会这什么狗屁金家！”沙谆怒发冲冠。
而莫川谷则在一旁夸张地叹了口气对沙谆道：
“沙大哥,看来你我今日出门是没看黄历,偏成了人家势力争斗的牺牲品。今日我算看明白了,这双钩城三方势力，为首的还得是这金家，是人都要忌惮三分啊！奈何这毒在你我身上，别人被欺负上了门儿也能装作无事发生，你我却不行，若不及时解毒怕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莫川谷这番话自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此刻对金晚这出戏看懂没看懂的看客们也都明白了，金家不知与万堂主和魏主事如何不和，总之是上门挑衅来了，即使被揭穿了，看上去也并不惊慌，反而好似料准了这两人也并不能拿他们金家怎么样。
“我父亲自二十年前在此处建了这斗技场以来，只是为了江湖上的朋友们有个可以切磋武艺的地方，做得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不需要谁的照拂，更不需要忌惮谁。”魏主事沉声说道，话中的意思已是表明自己并不是忌惮金家的权势。
莫川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赶紧趁水和泥道，“我二人中了毒可是事实，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毒明明是他金小公子下的，还妄图颠倒黑白陷害魏主事，幸好万堂主明辨是非。今日不管他金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我胡某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去讨个说法！”
“好，我们同去！”沙谆胸中激愤，拉起莫川谷便要走，后者按住他，只悄声让他稍安。
莫川谷凑到魏主事和万麟跟前儿，一派做小伏低的谦卑神色，小声说道：“我二人只是无端被牵连，相信二位心中明白金家的目标是谁。金晚如此折腾一番必定不是任性妄为，二位不想借此打探一二？有这光明正大的由头，为何不用呢？”
魏主事瞬间便听出了这人话中的意思，冷笑一声道，“你想让我们替二位去金家出头？”
“害，不想那是傻子。”莫川谷话说得直白极了，“就凭我二人，金大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到时候有没有命出来还不一定。可我们刚好也是个合适的引子，魏主事以我二人做由头，只说毕竟是在斗技场中的毒，这里人多口杂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金容止本身理亏，料想面上也做不出什么，但这却不失为一个试探他的好机会。二位难道不想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何在？若真有下一步动作，能提早提防也是好的。”
莫川谷这一番话听得魏主事面上阴晴难测，他确实不理解金家为何突然来找自己的不痛快，而万麟也在琢磨那金容止将那香料抖出来是何用意，再联想金家最近大张旗鼓要处置叛党余孽的动作，只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不过万麟一向谨慎，他眯起眼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你倒是聪明。”
“各取所需罢了。”莫川谷对青怀的易容术还是十分放心的，此刻表现得除了勉强压制毒性后的虚弱，并无其他。
“你是飞马帮的人？”万麟问道。
“实不相瞒。从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那马帮主害死了自己的夫人后，怕我们这帮旧人泄了他的秘密，便想杀人灭口，我逃出来了。”莫川谷讥笑一声，“不过现在倒好了，他的事儿被那姓莫的说书人传得人尽皆知，倒也省得追杀我了。”
又听到莫川谷的名字，万麟眉头一皱，不禁想起自上次这人跑了之后，自家女儿心愿落空直闹到现在，没由来得有些头疼，再加上小动作不断的金容止，更觉心烦。
他转眼看向魏主事，意在问他如何打算，两人眼神交流片刻，很快定了主意。
这边斗技场里心思各异，而那边刚刚逃出生天的青怀终于得以喘息。
“莫先生能搞定吗？”他从小巷的杂物堆里掏出自己先前藏在这里的易容工具，一边朝身后人身上比划，一边问道。
“他的嘴便如同你的易容术，都是值得相信的。”赵芥回答得颇为自然。
给自己换装扮的人倏地停了动作，“我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你并肩作战。也没想到，你是可以同别人并肩作战的人。”
赵芥知道他所说的“你”，指的是燎烛。虽然没亲口承认过，但那日为救这些人的性命，她也没想隐瞒。
只不过回想起面前这人曾对燎烛狂热地寄予厚望，甚至当她是能救世之人。她突然有些不自在，自嘲地说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毫无斗志的普通人，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我爹总说我这人自负，好在这次我并没有看错，又谈何失望？”青怀说着向面前人郑重行了一礼，“谢你在幽墟之下的救命之恩。”
赵芥心中一怔，只催他动作快些吧。
于是在青怀的易容下，赵芥摇身一变又成了他的随从，两人回了金府。然而刚一进院子，便撞上了金晚的大哥，金朝。
“又去斗技场了？”金朝十分了解这个弟弟，严厉地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最近一定要谨慎，不要再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免得生出别的事端！”
青怀装作乖巧地点头应下，接着问道，“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去地牢，杀个人。”
“杀谁？”青怀一听，心口扑通狂跳。
“柳濯的同党不是还有两个，随便杀一个，也挂到城门上去，他若还不肯说，明日就都杀了！”
“我去吧！”青怀难掩心中的惊惧，话一出口竟带了颤音，这让金朝不由得皱了眉头。
“你怎么了？可是在外面惹事了？”
“没...当然没有。只是我还想向柳濯要银龙鬼步的秘籍，若能逼他一齐交出来不是更好！”青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找借口道。
然而金朝看上去还有些疑虑，正欲开口再问，前院看守的护卫突然来禀报，只说“万贯堂的万堂主和斗技场的魏主事来拜访，要见老爷”。
金朝抬头看了看月色，“天还没亮，他们来做什么？”
“大哥去看看吧，兴许有着急的事呢，地牢这边交给我吧。”
毕竟对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怠慢不得，金朝只好遣人去禀报金容止，自己先过去看看。于是交代弟弟动手要干净利落，莫要节外生枝。
待他走后，青怀和身后的赵芥对视一眼。
“时间紧迫，速战速决。”赵芥唇语道。
青怀点了点头，二人速速朝地牢而去了。
仗着自己的身份，青怀很快拿到钥匙，又支走了守在外面的人。柳濯三人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而真正的金晚还未清醒过来。
“有人能拖住金朝父子片刻，我们快走。”青怀见到殷无央，立刻用自己的声音说道。
“是我。”赵芥也自他之后开口表明身份。
时隔多日再见赵芥，殷无央难掩心绪起伏，只望着她问道，“你可还好？”
赵芥匆匆点了点头，“先离开这里。”
仍作金晚打扮的青怀在前面开路，殷无央背起重伤的柳濯，四人很快出了地牢。然而金晚的身份也不可能调开金家的所有守卫，要想冲出去，还需要莫川谷尽量拖住金朝父子。
此时莫川谷、沙谆、魏主事和万麟四人，已经被让进了偏厅之中，等待金家人出面。
不多时，金朝闻讯而来。
“魏主事，万堂主。趁夜色到访，不知所为何事？”他向二人拱手见了礼，又转向气色不佳的两人问道，“这两位是？”
莫川谷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金大人可在？我二人此番前来，可是想让金大人给我们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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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配合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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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朝虽不懂他们的意思,但看几人面色不善，直觉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又派手下去请自己父亲。然而报讯的人还未跑出门,金容止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不知是二位到来,金某有失远迎。”
“是我们来得冒昧,打扰金大人歇息了。”魏主事起身寒暄几句后，便立刻说明了来意。
金容止对自家小儿子做的事万分疑惑,只说“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人都在这里了，能有什么误会？不如将金小公子叫出来对峙一番！”沙谆态度颇为强硬,“金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我沙谆也不是好欺负的,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金晚能惹上这人，金容止更觉得莫名其妙,示意手下去叫人。
奈何不多时,手下却说并未见到小公子的人,卧房也找过了,根本没有回去。
莫川谷听罢便知青怀他们应当已经开始行动了，心中安稳了几分,开始煽风点火：
“怎么看金大人这福样子,竟是全然不知？莫非从下毒道嫁祸这主意都是金小公子自己的？接下来是不是该说孩子心性，心虚逃走了？”
然而莫川谷这三问,金容止其实也很想知道答案。金朝赶紧凑到他耳边,耳语道,“晚儿应当在地牢,我去寻他。”
金容止点了点头,示意他速去,而后对众人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今日一定把小儿揪出来，给各位一个交代。”
万麟适时问道，“贵府上近日好像十分繁忙啊，是在抓先帝在位时候的叛党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