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鸿在空
“你你你...你不是！”
金晚又是一锏挥出去，然而这鎏金锏对于使用它的人来说似乎有些不趁手，速度落了下风，竟又被那人躲了过去。眼看那人惊慌要逃，却被背后突如其来的一记手刀敲在脖颈间，身子晃荡两下，终是挣扎不过也倒在了地上，露出身后下黑手的赵芥。
“是你们！”金晚一见到赶来的二人，大喜过望。手指在鬓边摩挲两下，一张轻薄的面具便揭了下来，那人正是青怀假扮。
“谢天谢地，这鎏金锏果然太重了，属实不适合我。”恢复本来面目的青怀将那锏费劲地挂在腰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芥赶忙问道。
青怀叹了口气，“无央的伤势稍好一些后，跟我说要回去一趟关南柳家看柳前辈是否安全，我便与他一起。没想到赶到的时候柳家只剩下那位老管家的尸身，柳前辈父女已经被金容止的人绑走了。昨夜我们赶到这里，便见到了城墙上柳姑娘的尸身。无央冒死要救柳前辈，但他重伤未愈，我这人又武功平平，没想到连我们两人也搭了进去。”
“原来柳家后院的那座坟包是老管家的。”赵芥说道。
青怀点点头：“我们都被关在了地牢里，金容止给柳前辈扣了一个通敌叛党余孽的罪名，而我们也都被打成了叛党一伙。如今柳前辈受了重伤，因为金容止想要问出他当年带走之人的下落，对他用了重刑，可即使这样他也未松口。”
“那你是如何扮做金晚的？”莫川谷问道。
“金晚这人痴迷武学但头脑单纯，他曾见过无央使出柳濯的银龙鬼步，对此十分向往，我们便以传授轻功为诱饵将人在牢里打晕了。还好我有这手易容的功夫，这才将他扮成了我的样子，由无央胁迫着，我扮作他的样子借口要去地下斗技场，实则是出来找救兵。”
“明白了，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原本还发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金府，眼下倒是可以扮做金晚的这两个随从随你回去。”
莫川谷的主意听上去可行，不过赵芥尚觉得并不十分稳妥。
“别忘了柳前辈和殷无央身上都有伤，我们就算进去了，也很难带着他们全身而退，若有其他人能拖住他们一时半刻就更好了。”赵芥接着问道，“你刚刚说的地下斗技场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还是青怀从真正的金晚嘴里撬出来的，他赶忙解释起来。
“双钩城武林人士本就多，据说这地下斗技场还是二十几年前禁武令期间悄悄创立的，在里面无关江湖地位，没有家世资历，全凭一身武艺，双方比试前各奉上对等的金银，赢了的人便可全部拿走。金晚最爱比武斗勇，更是那地方的常客。”
“这消息可靠吗？”赵芥不放心地问道。
“无央对这双钩城熟悉的很，对这地方也有了解，应当没错。”
听青怀这样说，赵芥心里有了主意，“去看看吧，总归你也是以此为借口出的门，那里面难保没有金容止的眼线，若知道你并没有去过，岂不是很快就被揭穿了。”
青怀应下，“那你们不如扮做我这两个随从？”
“不，扮做寻常的江湖人。我想试试能不能借斗技场里的江湖人，给金容止添点麻烦。”赵芥转头对青怀说道，“到时我传你三成内力，应该够你拿起这鎏金锏抵挡一阵子了。”
莫川谷恍然大悟，“我好像明白你想做什么了，到时候是不是还少不了我这张嘴啊？”
赵芥轻笑一声，只让青怀赶紧给她二人扮上，千万不能泄了身份。
好在青怀易容的手艺最是靠得住，没多久赵芥和莫川谷两人就换了个副模样，一个成了山匪莽夫，另一个则成了身形瘦弱的阴冷公子。
三人分开行动，朝城南破庙而去，有了青怀问出来的进门暗号，顺利从破庙佛像下找到入口，进了斗技场。
赵芥没想到，这里面还真的热闹。
木桩围起来的大小擂台之上，文斗武斗全凭双方心愿，赌注大至金元宝，小至散碎铜板，皆能找到相匹配的对手。
来往的人有大大方方的，也有藏头露尾的，甚至不少人赵芥能叫出名号，并不全是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如此一来，正合她的心意。
利用提前商议好的接头方式，赵芥寻到莫川谷和青怀，向二人交代好接下来的行动，便开始动作了。
好在金晚的身上不止有鎏金锏，还有金银玉佩，此刻青怀正在声势浩大的挑选对手，金家小公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并无人对其格外关注。
青怀用一锭银子挑上的第一人是个身量高挑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截三尺长的断枪，那人赵芥知晓，名叫沙谆，据说曾从军上过战场，一柄长枪即使被斩断了也不离手。
特意让青怀挑上此人，是因为赵芥听闻他为人刚直，但颇为自大，最看不起出身世家的公子少爷们。
于是她特意嘱咐青怀，切记先嘲讽一波。
“断枪不离手？看来我今日得收着招了，万一不小心砸坏了沙前辈的枪头可就不好了。”青怀的眼神颇为轻蔑，整个人看上去趾高气扬。
沙谆冷哼一声，握枪的手攥地咯咯作响。
不多时，擂台上的人已经亮了起手式，赵芥和莫川谷各自站在台下围观。
青怀有了赵芥所传的三成内力果然大胜从前，一把鎏金锏挥得气势磅礴，乍看上去当真与金晚别无二致，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交起手来很难发现破绽。再加上青怀本就善于模仿别人的声音跟神态，即使碰上交过手的人一时也很难发觉。
而赵芥只需要他撑一小会儿便够了。
只见两人双双出了手，断枪不敢硬碰鎏金锏这样的重兵器，想以速度取巧获胜，青怀努力抵挡，但几招下来体力逐渐不支，生怕自己露出破绽只能咬着牙拼尽全力，沙谆武艺本就高于他不少，没过多久便寻到先机，枪头直挑向青怀的衣摆，价值不菲的金线回纹长衫很快破了一个大洞，显得人狼狈不堪。
“哈，金小公子，口气不小，武功可是稀松！常听人说双钩城金家武学多么出神入化，不知道是浪得虚名，还是金小公子学艺不精啊？”
沙谆这一招根本就是故意的，想杀杀这年轻人的威风，报他刚刚的嘲讽之仇。
“少废话，若我今日赢不了你，金字倒过来写！”金晚面上明显挂不住，急得咬牙切齿，看上去也是认了真。
自此两边杀招尽在手上，很快便要决一胜负。
青怀面上信心满满，心里却打了鼓，毕竟自己这种花架子根本走不了两招，然而他也只能按照赵芥交代的勉力支撑。
下一瞬，双方兵刃相交，青怀卯足力气迎接，然而自己预料之中的那般排山倒海之势却并未出现，手下反而逐渐轻松，似乎对手比自己消耗得更快。
他抬眼望去，只见沙谆额头突然渗出豆大的汗珠，脚步也逐渐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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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来历不明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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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怀知道这是赵芥出了手,心中顿时没了压力，牟足劲儿将鎏金锏朝对手轮了过去。
“你！”沙谆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断枪全力格开重锏,立刻退后两步撑在地上,若不是有枪支撑,整个人差点趴跪下去，“你给我下了毒！”
他此话一出,观众无不哗然，原本并未关注此场比试的人也被吸引得聚了过来。
毕竟下毒可不算在公平比试之内,这地下斗技场的铁律之一便是不能使用一切毒药暗器之流。若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违背,不仅往后再也入不了此门,更是在江湖上现了眼。
“好你个沙谆！自己打不过便要污蔑我！”青怀朝他吼道。
“金小公子不至于吧？”
“是啊，沙断枪你说这话可得有证据啊！”
“谁敢在这里用毒？传出去不要脸面了？”
看客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都觉得疑虑重重。而沙谆只知道自己一定中了毒,可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是否是面前人所为,他却也说不清楚。
“我上擂台之前并无中毒征兆,和你打了一半突然毒发！你脱不了干系！识相的快把解药交出来！”
沙谆这边毒入经脉，扩散地极快,已经开始手脚无力。无论有没有证据,他也只能将被暗算的火气发在面前人身上。
“笑话！我金晚岂是容你平白冤枉的软柿子！还打不打了？不打你可是输给我了！”
青怀说罢上前一步便要拿那块银锭，此刻轮到莫川谷上场了。
“不急,胡某这里正好也有一块银锭子,也想挑战一下金小公子的鎏金锏。”
“有上赶着送银子的,岂有不收的道理？”青怀见到是自己人,嚣张的气焰更是拿捏得十足。
沙谆这边还没讨回公道,莫川谷蹲下身子在他身边附耳说道：“沙大哥,小弟姓胡，是飞马帮的人，偶然路过此地。你大概不认识我，但我久闻沙大哥大名，对你十分敬仰。这金小公子我看就是个输不起的绣花枕头，你为人磊落这才着了他的道。且让我上前试试，看他还敢不敢做此下作之事！”
沙谆此刻别无他法，如今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只能暂且按这胡兄弟所说。而台下的看客也尚未搞清楚状况，纷纷冷眼旁观着。
为了掩盖身份，莫川谷用了一套韩江云自创的碎石拳法，这还是少年时候师父为了磨他温和的性子所教授的，招式朴实无华但拳拳到肉，更因为练过千遍万遍，看上去拙中藏巧，颇有些深藏不露的意味。
青怀刚得了片刻的喘息，这会儿体力尚可，再加上赵芥的三成内力加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然而正当莫川谷占了上风，对手的鎏金锏回防不及差点被近身之时，那粗犷的汉子突然双膝一软，竟整个人瘫倒在地。
“胡兄弟！”一旁运功逼毒的沙谆见此一幕大惊，若不是毒根本逼不出来，就要一跃而起了。
“你个卑鄙小人果然下毒！”莫川谷倒在地上，指着金晚的鼻子破口大骂，“各位都看见了，我跟沙大哥一样，与他交手之前还好好的，每到他要输了的时候就便偏巧中了毒！有哪位精通医术的，可看看我二人中的是不是一种毒！”
见此情形，病弱公子打扮的赵芥走了过去，搭了沙谆和莫川谷的脉象。
“看起来，确实是一中毒，这毒不算霸道，但可压制内力。”把脉的人顿了一顿，又说道“而且中毒时间不长。”
这话就意味着，应当就是在此处中的毒。
“胡说八道！定是有人陷害我！”青怀抵死不认，“可有人亲眼见我出了手？要我说他们上擂台之前就中了毒，若不是自己惹了什么麻烦，那就是有人想暗中对付我们金家！”
“废话少说，若真的行端坐正，你敢让人搜身吗？还有你那鎏金锏，敢验上一验吗！”莫川谷人虽然瘫坐在地上，口气仍是咄咄逼人。
“我有什么不敢！但也不是你说搜就搜的！”青怀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最终落在斗技场的守卫身上，“你们魏主事呢？给我把他叫来！让他亲自来搜，我才信得过。”
魏主事正是此处的东家，这斗技场是其父亲一手创建的，但他早亡，便传给了自家儿子。所以魏主事的年岁比金晚大不了多少，但为人沉稳得多。
青怀话音刚落，便有人闻声从斗技场深处走了出来，看上去早就知晓了这里的骚动。
“魏主事。”斗技场分散在各处的守卫见到来人纷纷躬下身子行礼。
那人随意抬了抬手，便冲着青怀来了。
“金小公子，怎么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魏主事，并非我想喧闹，奈何偏有人暗算于我，不得不查个清楚。”青怀说道。
莫川谷冷哼一声，“少在这里贼喊捉贼了，明明的自己下得黑手，倒好像成了受害者！你刚刚说的话可还算数？魏主事，你去搜一搜他身上可有什么可疑！”
“当然算数！”青怀将手里的鎏金锏抛向魏主事，又将双手一摊，一副随便搜的样子。
魏主事先细查了这鎏金锏，并无异常，交给身旁人后便道了声得罪，开始搜身。
青怀身上尽是些寻常物件，当然搜不出什么。
魏主事果然摇了摇头，“金小公子身上并无什么迷药毒药一类的，不过这毒来的确实蹊跷，不如暂请几位先与我移步内室，我已经派人去请用毒的高手了，届时先给二位解了毒，还可分辨出这毒的来历。”
这话听上去十分稳妥，但青怀并不打算给他面子。
“下毒的人现在大概还在这里，若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了，岂不是反而给了他销毁证据和逃走的时间？再说了...”青怀语气骤然变冷，“刚刚我已经十分配合地让你们搜了身，现在也该轮到我搜一搜了吧？”
魏主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觉这人今日的种种行为十分反常，怕是有目的而来，他问道，“你要搜什么？”
青怀打量了一番围观的人群，接收到赵芥的暗号之后微微颔首。
“既然这两位都说是与我交手之后才中了毒，那就从这擂台之上开始查起吧。”于是他边说边在擂台上晃荡一圈，“若是冲我来的，那下毒的时间一定是在这两位选定与我比试之后。可比试期间，并未发现任何下毒痕迹，那也许又是在动手之前？”
青怀的目光最终停在了端着比武彩头的那位小哥身上，那人从始至终只是端着一个放了银锭子的托盘站在擂台下的一角，如今被齐齐注视，不由面露惊恐之色。
“唯有这里，是确定了对手之后，比试之前，必须要经过的地方。”
青怀说着一掌掀飞了那托盘，出乎在场人的意料，托盘纸上那张托着两锭纹银的红色绸布随着掌风一散，竟莫名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
在场众人生怕中招，纷纷掩面屏息，隔了半晌才敢开口说话。
“魏主事，这可是你的人？”青怀阴恻恻地问道。
“主事，冤枉啊！小的什么也没做，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小哥扑通一声跪下死命磕头，看起来确实只是个小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