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就你这水准,还敢说自己会下棋?”皇帝冷淡不屑的声音随着棋子被丢入棋盒的声音一道响起?。
舒梵忙起?身请罪:“微臣献丑了。”
皇帝道:“坐下,陪朕再?下两局。”
舒梵:“……”
皇命难违,她只好硬着头皮又坐下,舍命陪君子。
可?惜棋艺这种需要常年浸淫钻营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她陪着下了几局,无一例外都是惨败,可?以用片甲不留来形容,实在凄惨。
李玄胤朗声笑起?来,颇为开怀。
舒梵觉得他的快乐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着实过分。
可?她又不敢公然和他叫嚣,只能低眉顺目当没听见。
可?皇帝好像玩上瘾了,一时三刻没有收手的意思。舒梵好几次偷偷看他,见他面色淡静,落子优雅,心里的疑窦便想要打消。
可?刚刚按捺下去,又觉得自己猜想的没有错,他就是在逗弄她……
心里憋了口气,就见夏毅躬身过来禀告:“陛下,东阁大学士姜茂和文渊阁大学士陈一亮在宣德殿外求见。”
“让他们稍候,朕去御书房见他们。”皇帝站起?来。
除了舒梵随侍,其余人都在原地?恭送皇帝离开。
御书房。
“两位爱卿急着请见,可?有什么要事?”皇帝在御案后虚抬了一把,示意跪伏的两人起?身,又让赐座。
两人忙躬身称不敢。
这位新帝登基之初以雷霆血腥的手段镇压内外,很快就稳固了朝局,可?见不是什么善茬。虽然这两年随着朝局稳固,手段趋于?温和,对几个朝臣也算客气,两人可?不敢拿着客气当福气。
“陛下,关于?臣日前上奏的变法一事,不知陛下可?否允准?我朝虽朝局稳固,但各地?士绅豪强侵占良田、放贷者趁隙盘剥,积贫积弱日盛,国库愈渐空虚,变法刻不容缓。”姜茂言辞恳切,深深一揖。
“爱卿所言甚是。只是这总领变法的人选——”皇帝说到这里略顿了顿,似乎是在沉吟,深邃的目光徐徐落到他身上,“不如就由——”
姜茂连忙抢在他开口前高?声道:“不如就由陈一亮陈大人总领此事。陈大人能力?出?众,德隆望尊,实在是总领变法的绝佳人选啊!”
原本?站在下面静静垂听的陈一亮听了,登时不干了,心里顿时骂出?了声。
好你个姜茂,你这是要害死我!
变法触动的是广大士绅豪强地?主?阶级的利益,那些?人或在地?方为官,或在京都任要职,或家族强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不说变法之艰难,就算成功,也是得罪了一大片人,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绝对不能揽下这阎王差事!
当下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又极力?给姜茂戴高?帽:“姜大人德才兼备,超群出?众,又年高?德勋,才是变法的不二人选啊!”
两人在御前竟争执起?来,皇帝脸色难看,喝止道:“够了!法子是你们提出?来的,让你们去办实事了又诸多推诿,贪生?怕死,个个都是嘴皮子功夫厉害,只会纸上谈兵!”
两人都悻悻地?垂下了头。
姜茂却忽的想起?女儿安华跟他说过的事,又道:“陛下,臣倒是可?以举荐一人。”
“说。”皇帝冷冷道。
“都察院都事卫敬恒。此人虽有些?夜郎自大,颇具才干,不失为变法的好人选啊。”
皇帝面上波澜不惊,瞧不出?什么。
姜茂愈发不敢抬头,刚想斟酌着再?次开口,就听见上方传来一道清冷女声:“家父有何才干?若是他真?有才干,也不至于?为官多年还只是个从五品都事?姜大人此言,是在暗指皇上不会选贤举能吗?”
“还是不愿担此变法重任,所以随便拉了个庸碌之人出?来垫背?也不怕耽误了社稷大事,实在是居心叵测。”舒梵又道。
姜茂被她怼得气煞:“胡言乱语!你一介女流懂什么国家大事?你……”
“行了。”皇帝喝住他,“变法人选朕自有道理。”
又命他们跪安。
见皇帝动了怒,姜茂也不敢再?多说,瞟了卫舒梵一眼?才和陈一亮一道离去。
“别气了,朕早晚会收拾他,只是还不到时候。”皇帝将手边的一盏清茶递给她,示意她润润嗓子。
舒梵接过来却没喝,皇帝抬眸看来,清清淡淡的一眼?,她才掀开茶盏抿了一口。
只是,心里余怒未消。
卫敬恒再?混账也是她父亲,轮不到旁人陷害算计。
他有几斤几两她还不知道吗?接了这差事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说起?来,你真?的不希望自己父亲的官职能升上一升吗?朕不是说这件事,但朕可?以给他派一些?别的活儿。”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他有些?能力?但无大才,多谢陛下美意。”
李玄胤笑了,自此确认她和卫敬恒的关系确实不睦。
也不知道卫敬恒打哪儿知道了她在御前反驳他接差的事儿,特?地?找到她这儿质问她。
“变法,你要去?”舒梵如同看着一个傻子,“你要去的话,我回头就帮你向陛下请奏。”
卫敬恒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揽这种要命的差事,他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我好歹也是你父亲,你如今官居侍中,就不能替我谋个好点儿的差事?”他总算是说了出?来,脸色还有些?不自然的涨红。
说到底,这并不是什么光彩事。
尤其是卫舒梵下一刻挑了下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目光似乎在说,你一个父亲竟然跟女儿索要官职?
卫敬恒老脸更红,更有恼羞成怒的迹象。
舒梵已经懒得再?搭理他:“陛下寻我有事,父亲回吧,耽误了差事,岂是你可?以担当得起?的?”
卫敬恒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离去,气得七窍生?烟。
他气了整整一个月,到了十?一月初都没消气,心里怄得很,偏偏拿这个死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跟旁人提起?这个女儿时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
几个同僚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明贬暗抬地?炫耀呢,心里鄙视不已。
卫敬恒看他们的眼?神,心里更怄了。
他此生?的目标就是为了升入内阁,官居一品!
可?他这些?年毫无寸进?,连他的学生?裴鸿轩如今都是中书侍郎了,他这个老师,都在自己徒弟面前抬不起?头来,过得实在窝囊!
这种怨气在官署中倒罢了,回家那是藏都藏不住。
卫府众人这些?日子也都躲着他,免得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过了几日他才冷静下来,决定还是要和卫舒梵修好关系,且得让她回心转意和裴鸿轩定亲。
他知道卫舒梵不缺金银器物,月底时叫人捎了些?孩子喜欢的蜜饯果子给她。
舒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给他回了信,和他约在月底见面。
地?点就是她在朱雀巷的那座宅邸中。
那日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天?空中难得没有几绺云彩,蓝澄澄的格外通透。他乘坐的马车在门外一停他便下了车,早有人侯着,恭迎他一路往里。
舒梵在前厅见他,只是,他没想到厅内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穿一件紫青色交领暗纹常服,腰盘绅带,身形高?挺,正端着一盏茶坐在上首,低头吹着茶面,水汽将他的面孔笼罩在一片氤氲中。
卫敬恒的脚步登时刹住。
第31章 养崽
兴师问罪的话还未出口, 对方已抬起眼帘,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问的?却是舒梵:“这就是你父亲——都察院都事卫敬恒?”
简单一句话却听得他心惊肉跳, 大脑顿时高速运转中。
这目空一切的?气度和谈吐, 必是出身大族的王侯公子无疑。
且他点出自己官职时如此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全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必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
那一瞬他的?脑中也只?够转过这些,只?是觉得这人的?声音极为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似的?,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注:女主爹官职不高,不需要每天去上朝,每次上朝都是站最后面, 也不敢抬头看皇帝所?以不认识)
“鄙人确是卫敬恒,不知这位郎君如何称呼?”卫敬恒笑着作了揖, 颇为客气。
别?看他面上镇定,其?实心里?颇为忐忑。
这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自信潇洒的?气度, 是他生平仅见, 哪怕是他见过的?一些王公大臣之子,也没有这份气度。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别?样的?不安,却说不清这种不安来源于什么。
只?觉得被他这双深邃淡漠的?眸子一望双腿发软, 忍不住想?要跪下去顶礼膜拜。
舒梵将他这一系列表情收入眼底,真?的?很想?翻一个白眼。
见风使舵惯是卫敬恒的?的?习性。
李玄胤根本?没有搭理卫敬恒的?问话?, 而是起身对卫舒梵告辞:“我还有事, 回见。”
他这趟过来本?就是为了去宁远侯府上, 途径这儿便顺道?来看她一下,实在没有心情和卫敬恒废话?。
卫敬恒见他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 直接无?视自己,都楞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会儿才觉得一口郁气涌上心头——太目中无?人了!
偏偏对方如此傲慢,神情却平和自然到?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叫他兴不起丝毫不忿。
其?实从他见到?李玄胤直到?李玄胤离开,卫敬恒都是处于一个蒙圈的?状态的?。
这会儿他才有点回过神来,问卫舒梵:“这是你好友?我怎么不认识?他是谁家儿郎?倒是仪表堂堂。”
就是没什么礼数,他在心里?道?。
舒梵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问他:“父亲找我有何要事?”
说起正事,卫敬恒也不再谈及李玄胤,而是在身旁寻了个位置坐下。
“你的?亲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这会儿倒没有和她吵架的?意思?,容色平和,颇有些语重心长循循善诱的?味道?。
可惜面对的?是卫舒梵。
舒梵就知道?他找自己没什么好事:“我说过,我不会嫁给裴鸿轩的?。”
上一篇:死缠烂打也是救赎吗
下一篇:嫁给太子后,良娣她冠宠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