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那?天她都睡下了,听到凌乱的?叩门声?紧急披了件衣服奔出?来,门一开,他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她身?上?。
舒梵忙搀着他往里走,又给他倒水又要?唤人去寻太医。
“别喊人,我休息会儿就好。”他扣着她的?腕子把她拽了回?去。
舒梵欲言又止。
李玄胤这时瞟她一眼,没好气:“是不是又怪我扰了你的?清梦?”
“你要?听实话吗?”许是这会儿真的?和他混熟了,她并不怕他;许是觉得他那?晚喝多了,而她是清醒的?,欺负一个醉鬼而已,毫无心理负担。
她这回?答者他想?象中大相径庭,他竟被噎了一下。
舒梵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陛下有心事不妨和我说说。”赶在他发作前,她连忙转移他的?注意。
本也是随口一句,谁知他扶额苦笑:“朕能有什么心事?”
可他越是这样说,眉宇间的?落寞就越是分明。
有那?么一瞬,舒梵竟从他眼底看出?浓雾一般化不开的?哀伤。
可他唇角还是挂着微笑的?,烟笼寒水,寂静分明,隐隐还带着那?么几分自嘲。
他如?此的?反应实在反常,她后面?的?话有些不敢往下问了,此刻甚至有些后悔之前为什么要?开口询问。
伴君如?伴虎,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好。
但那?晚她也是反常的?,看着他难受,心里也酸涩难言,沉甸甸的?像是被灌了铅。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捧住了脸,他眉眼微动,就这样定定望着她半晌,尔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也将她后面?的?问题都堵了回?去。
他吻得太激烈,舒梵不由往后弯折,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又闷了回?去,唇上?酥酥麻麻的?,鼻息间还有他唇齿间带着的?酒气,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月上?树梢,李玄胤从房内出?来,反手将门阖上?。
抬头看了眼暗沉沉的?天色,他神?色惘然,有那?么会儿没说话。
有些事儿不是他不愿意说,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其实他何尝想?要?和太后闹到如?此地?步。可她连一句软话也不愿意说,宁愿避宫不出?,十几封家书连着送往北疆,慰问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儿子,也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心里好似缺了一个口子,被刀锋划过般尖利疼痛。
耳边寒风呼啸,他心底更凉,无声?地?冷笑了一声?,大步离开了这座殿宇。
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是朝内朝外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皇帝竟然赶在正月里处置太傅一党,不但太傅孟垚本人被判监侯斩,连带着内阁多名官员也被指党羽,一同革职查办。内阁一下子空出?很多职位,新贵姜茂总揽大权,俨然成了炙手可热的?新星。
朝外不少人都在猜测,皇帝可能要?封安华县主为后,这是提前给姜茂这个老丈人铺路。
卫敬恒这几日也受了姜茂不少气。
但他心里却冷笑连连。
想?起卫舒梵和皇帝的?关系,总感觉这里面?的?门道没那?么简单。
大年夜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阖家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窗外大雪如?扯絮一般飞扬,厅内却是暖意融融,一家人围着圆桌吃着涮锅,另有菜肴不断往上?端。
“大年夜的?怎么吃涮锅啊?”卫文漪小声?抱怨。
“天气这么冷,吃涮锅暖和啊。”柳氏小声?提醒她,“不过你怀了身?孕,还是吃清淡点吧。”说着往她盘里夹了几片青菜。
卫文漪的?眉毛就差竖起来了,不情?不愿道:“那?我还是吃涮锅吧。”
说着把盘子里的?青菜倒在了柳氏碗里,自己夹了好几片肉。
“都嫁人了,还是这么没规矩?!”柳氏气炸。
卫文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虽没反驳,心里仍憋着一口气。
这个时候,外面?庭院里却传来动静,众人循着望去,就见白茫茫的?雪夜里由远及近飘来几盏羊角宫灯,簇拥着一个系着水红色宝瓶纹大氅的?女子迤逦而来。
这些人步伐齐整划一,落地?无声?极有秩序,看服饰,似乎是宫里的?人。
厅里几人原本还在说笑,这会儿纷纷搁下了手里的?筷子纷纷起身?。
“我来迟了。”舒梵跨上?台阶后摘下了帽兜,露出?帽下一张明媚娇俏的?面?孔,抬手轻轻抖了下大氅上?沾染着的?雪。
后面?一个宫女连忙躬身?,双手捧着接过了她解下的?大氅。
“需要?这么大阵仗吗?大过年的?明火执仗,还带了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抄家的?呢。”方才被柳氏教训了一顿,卫文漪本就心情?欠佳,此刻更是没有忍住,直接呛道。
舒梵倒觉得没什么,只笑笑,卫敬恒却冷了脸:“怎么这么跟你长?姐说话?有没有规矩?!”
卫文漪都愣住了,实在没想?到卫敬恒竟然会出?声?维护卫舒梵,且是为这么点儿小事教训她。
众目睽睽的?,她又气又恼,脸都涨红了,拍了筷子站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当了个三品女官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进宫当娘娘了呢?你们一个个的?,用得着这么狗腿吗?是不是还要?我给她磕一个啊?!”
卫敬恒脸都绿了,手指着她抖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雪下得更大了,卷着旋儿飘到厅内、落到瓦檐上?,叮叮咚咚如?落珠,北风呼啸,更衬得周遭万籁俱寂。这时却有人从外面?踏进,声?音沉冷如?窗外簌簌雪声?:“卫大人好教养。”
侍卫鱼贯而入,肃静无声?,若众星捧月。
来人玄衣大氅下露出?一角龙纹,皂靴踏过干燥的?地?面?,落地?无声?,残留的?雪融化后留下了淡淡的?水渍。
刹那?间,厅内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直挺挺站在那?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卫敬恒反应最快,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跪倒在地?:“微臣罪该万死,有失远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高喝宏亮而短促,他面?上?泛红,紧张急切之色溢于?言表。
如?打破僵局的?炸雷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紧跟着乱糟糟地?跪了一地?。
皇帝神?色如?常地?越过,握着卫舒梵的?手上?了座。
第33章 养崽
皇帝落座后便松了舒梵的手, 见这一厅乌泱泱跪着的人,眼也未抬,也不叫起来, 只声音徐徐又问卫敬恒:“这是?你?女?儿?”
一面说着, 目光一边扫过卫文漪。
卫文漪早就吓呆了,甚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呆呆地跪在?那?边,甚至忘了垂下头?去?。
一旁的柳氏也是六神无主,不住打着摆子。
她在?内宅还能如鱼得?水, 但一遇到自己招架不了的大场面时,脑袋就是?一团浆糊了。
她没读过什么吗书,连大点儿的官都没见过, 何况是?皇帝。
她对“天子”甚至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是?天下之主, 和?天一样?大的人,看?周遭那?些叔伯长辈都诚惶诚恐地跪着, 她心里不免也惶恐起来, 情绪完全被这种氛围浸染。
一开始的木讷过后,迟来的惊惧蔓延了全身。
尤其是?回忆起刚才女?儿卫文漪说的话,以及皇帝后来的举动,后背已经布满冷汗。
卫敬恒并不比她好多少, 想伸手擦一下汗又不敢动弹,只能干巴巴地舔了舔嘴唇:“微臣教女?无方, 骄纵出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回头?一定?严加管教。”
“子不教父之过, 如此目无尊长,想必你?平日的教育也不怎么样?。”皇帝显然没有轻轻揭过的意思。
卫敬恒心里愈加惶恐, 磕磕绊绊道:“是?……陛下教训得?是?,是?微臣疏于管教。”
“你?方才说她不过是?一个三品女?官?”李玄胤的目光落到卫文漪身上。
卫文漪面色发白,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好似完全失语了。
李玄胤冷笑,声音清朗响彻大堂:“那?你?听着,朕不日便会迎她入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从卫府出来,李玄胤回身牵住了她的手。
舒梵本来在?走神,猝不及防被他这样?握住,冰凉的手被纳入宽厚火热的掌心,不由抬眸,正对他温和?含笑的眸子:“手这么凉,也不多穿一点。”
刘全眼疾手快,忙将玄黑的龙纹大氅递来。
李玄胤接过,替她披上,将那?丝绦在?她脖颈下缓缓打了一个蝴蝶结。
他身上有一种干燥温暖的气息,仿佛只要靠近,身边就置着一个小火炉,给?人无限安心的感觉。
舒梵不觉靠近了他一些,双手柔柔地环住他的腰身。
李玄胤微怔了一下,伸手捻住她的唇。
舒梵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笑意,翘起嘴巴啄了他一下。
温软的触感,让暴露在?寒冷冬夜里冰寒的皮肤忽然有了温热的感觉,迟钝麻木的神经渐渐复苏,他眸光转为深暗,就这么垂眸望着她。
刘全向来是?个有眼力?见的,早屏退了其余人,只远远守在?车马旁等着。过一会儿,听得?靴声踏在?雪里嘎吱作声,抬头?望去?,就见皇帝将那?小小的人影用披风紧紧裹在?怀里,打横抱着走了过来。
刘全忙亲自打开车厢门?:“陛下,快请上车。”
李玄胤大步踏了上去?。
车门?一闭,风雪和?严寒都被阻隔在?了车厢外。
他笑着剥开披风,她正望着他,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莹白如玉,眉眼安静却生动,白狐一般,幽黑的睫毛不时地颤动一下,实在?是?娇美到了极点。
她穿的厚,层层叠叠却掩不住曼妙身段,一截纤腰柔嫩细软,不堪盈握,水红色的衣襟下是?杏黄色单衣。
在?瑨朝,杏黄色和?紫色都是?贵色,不是?一般人有资格穿的,杏黄色因接近明黄色,除非天子准许,一般的王公大臣也不可僭越。
可她在?他面前有这种特权,可以随时随地穿,衣襟上还绣有吉祥纹和?蟒纹,脖子上戴着的赤金和?合如意长命锁也是?他少时的随身之物,是?太-祖皇帝送给?他的满月礼。
车内熏笼不住扑出热气,舒梵身上也越来越热,轻轻扯了下衣襟:“好热。”
李玄胤将她的手捏在?掌心,只觉得?触手温软滑腻,忍不住揽她入怀,更觉得?幽香袭人,心旌动摇。
舒梵身上本就热意融融,他抱得?这样?紧,更觉得?燥热难纾,忍不住挣扎起来,却似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登时坐着不动了。
“怎么不继续动了?”耳边,他低沉的笑声徐徐传来,就像是?扑在?她耳边似的。
她面颊飞红,抿着唇不言不语。
他低看?她一眼,见她面红如血不愿吭声的样?子,似是?羞赧到了极点,思及是?在?外边,也不再作弄她,只是?轻嗅着她发丝间幽静的芳香,任由一颗心徜徉在?温柔乡里。
这样?安静而快慰的时刻,一生之中不多见。
有那?么一瞬,只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瞬,不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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