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他是个没感情的人。他不会娶亲的。”
“你怎么知道?”
她就是知道啊。
上辈子,海云舒死的时候,江成璟都还没娶王妃。
这种人,注定要孤独终老。
海云舒没法跟她解释,只说:“你玩不过他,别把心思都浪费了。老太太不是也帮你物色亲事了?
“听说那岳家哥儿家世好,长得也俊,未必就不如江成璟。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我知道……”
“莹姐儿。人生苦短,无非图一畅快。若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人,荒废青春,疯魔一生,岂不辜负了老天给的这条命?”
她掩面低哭:“可我就是忘不了他。
“二婶婶,你能让我见见他吗?”
海云舒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这要让你娘知道,不得生吞了我。”
“她只在乎自己的脸面。我不一样,为了他,我可以去死。”
瞧海云舒只把她当小孩儿的态度,莹姐儿立刻砸了案上的青瓷花樽,捡起碎片,横在脖子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海云舒忙拦:“别别,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我就想见见他,听他把话说清楚!”
瓷片划破皮肤,渗出一道血来。
海云舒看她情根深种的模样,非得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或许,只有血淋淋的真相,才能浇醒她。
“那我,试试吧。”
莹姐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婶婶,你真的愿意帮我?你的大恩大德,莹儿永世不忘……”
海云舒头疼得紧。
江成璟啊江成璟,你惹得桃花烂账,还得让我收拾。
这算什么事儿啊。
*
这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琮儿的受封仪式如期举行。
大魏有明文规定,王侯子嗣不满三岁的,不得封王封侯,只可先封世子,待年满后再承袭爵位。
海云舒怀抱琮儿跪于厅堂之上,接旨谢恩。
听说宫里来了宣旨的人,白师师早已按捺不住心情,躲在厅后,贼兮兮地观望,见着海云舒接过圣旨,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小娘在这儿干什么?”
小婵突然出现在身后,白小娘被吓得连退几步,一不小心跌了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满屋子的官眷命妇,突然闯进来个不知所谓的小妾。
但见她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登不得台面的样子,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袁公公只说:“东昌侯府真是好规矩,咱家今日也算开眼了。”
白小娘连忙爬起身,怯怯柔声道:“臣妾……不……奴家,只是偶然路过,不慎跌倒,不想冲撞大人,实在……实在该死。”
程老夫人只嫌她丢人:“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慢着。”袁公公拦道:“老夫人仁善,要宽待下人,可也得讲分寸。”
白师师没认清形势,竟然接话道:“大人别怪老夫人,奴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今天失了分寸,丢了侯府的脸,都是奴家的错。”
老夫人也想顺坡下驴:“还请公公念在她刚产子不久,体虚身弱的份儿上,就饶她一回吧。”
“平日也就罢了,可今天,咱家宣的是圣旨,传的是圣意。有人坏了规矩,亵渎皇上龙威,若不责罚,难保日后别人不有样学样,无法无天。”
第14章 再入宫
老夫人也不好再袒护:“公公说的是,没了规矩就当罚,一切由您定夺。”
“我瞧她嘴是个伶俐的,不如赏她个梅花烙。也叫她以后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梅花烙就是掌嘴,要打到见印见血,如同红梅胜雪一般才行。
白师师还没来得及喊冤,就已经被几个带刀侍卫拖出院子。
一边是响亮刮辣的耳光,一边是白师师的惨叫。
白师师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自己都是使这种柔弱无骨、以退为进的招数。程子枫无有不依,怎么今日不奏效了。
太监都是没根骨的东西,当真铁石心肠,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之心。
白师师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想躲,又被人掰正了脑袋继续打。
直打到皮开肉绽,口齿混着鲜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囫囵字。
老夫人都别过脸不忍再看。
过了好一会儿。
袁公公这才叫人停手:“今儿就先到这儿。”
瞧白师师半死不活的模样,程老夫人只得替她回道:“多谢公公开恩。”
“海大娘子。”袁公公对海云舒。
“公公请讲。”
“收拾一下,这就随咱家入宫谢恩吧。别叫这不懂规矩的耽误了正事。”
*
虽说海云舒也进过皇宫多次,可大都待在内宫,不如今日这般,上了正殿,谢了皇恩。
宫里高墙红砖,金顶飞檐,参天梧桐遮蔽了林道。却在入宫后,豁然开朗,再无一颗大树。
只因先前摄政王被刺,刺客躲进树林,险些逃走。此后,皇上就下旨砍了宫里所有的树,为得就是让有不轨之心的人,无处遁形。
平阔的四方宫殿,青石板一望无边。有那么一瞬间,海云舒觉得自己好渺小。
乾元殿内,皇帝高坐于龙椅,阶下是文武百官,身后是东、西两宫的太后,垂帘听政。
江成璟也坐在殿前一侧,日光折在雍容华丽的朝服上,贵气逼人。
他还是不苟言笑。
不过瞧着比平日多了几分正气,不似往常冷漠阴狠。
海云舒按照礼仪官的吩咐,一一叩拜谢恩。
“臣妇海氏,叩谢皇恩。”
小皇帝奶声道:“你起来吧。”
小皇帝到底年幼,坐不住那硬邦邦的龙椅,只想着下来走动。
他跑到江成璟身边,江成璟就一把将他拎进怀里。
他教他:“皇上,你要说‘平身’。”
小皇帝似乎很听江成璟的话,乖乖地认真重复:“侯爵夫人,平身。”
海云舒这才敢站起来。
皇冠太重,小皇帝索性摘了下来,扔给江成璟:“舅父,你带我出去玩。”
“麟儿,快坐好。别吵你舅父。”
珠帘后的穿来女人声。
声音婉转媚然,与那晚如出一辙,尽管隔着珠帘,瞧不清面容,海云舒也能猜到是西太后康氏。
“无妨,”江成璟抱着小皇帝站起身:“尽是些繁文缛节,本王听着也头疼,不如和皇上去打猎痛快。”
小皇帝一听,立马跃跃欲试。
“舅父带朕去,舅父现在就带朕去!”
能让分封典礼草草结束的,也就是他了。
江成璟临走时还不忘撂下一句:“海娘子,恭喜你了。”
她屈膝行礼:“多谢王爷关心。”
也许是怕薄待了命妇,太后在宫里设了小宴,要海云舒留下用膳。
宴席间,海云舒不敢轻易说话。
毕竟,东、西两宫太后,是表面太平,暗地里早已势同水火。
得罪谁,都是要人头落地的。
东太后朱氏是先帝原配,可怜她年过半百,膝下除了一位公主再无所出,就是有心争一争,也没那个底气。
只能天天看着西太后康氏的脸色过日子。
谁叫人家肚子争气,又偏有个精明能干的表哥呢?
果然,朱太后至始至终是不言一语,整个场子都是小太后康灵在主导。
“海娘子,好久不见。”
“太后客气了。”
“咱们有八九年没见了吧。”
“太后记性真好,是有八年了。”
小时候在宛平,康灵时常来江家玩耍,与隔壁的海云舒有过几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