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听说你们家侯爷的尸体,现在还没找到呢。”
海云舒恭敬回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家侯爷也是命苦啊。”
“可哀家怎么听说,他没死。”
海云舒故作惊讶:“是吗?”
“你没听说吗?”
“若太后能寻得我家侯爷,我们阖府上下,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太后的恩情。”
“海娘子,你这假惺惺的一套做派,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你学的。
嘴上却说:“太后误会了,妾身都是肺腑之言。”
“误不误会,也得等大理寺审完再说。”
“摄政王刚正不阿,案子在他手里,想必会水落石出,还我们程家一个清白。”
康太后故意问:“所以你就三天两头地往摄政王府跑?”
什么三天两头,她总共也就去了一次。
这时,一直不言语的朱太后开口了:“我当康妹妹是心疼海娘子,才特意安排了席面,怎么见了面,说了话,反倒刻薄的酸起来了。”
小太后爱缠着摄政王,这事儿有眼人便看得出来。
小时候便如此。
来江家串亲戚时,就喜欢拉着江成璟问东问西。粘人都粘到了私塾里。
海云舒那时也在念书,有幸见过几回,掉了不少鸡皮疙瘩。
现在康灵是厉害了。
儿子位尊九五,她再胡闹,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别人越议论,她反倒越畅快。
“我不过随口问问,姐姐和海娘子可别往心里去。”
朱太后缓缓道:“说句对先帝大不敬的话,咱们三个都是死了丈夫的,一桌寡妇闲聊起来,谁又能比谁得意呢。”
海云舒顿时觉得朱太后是个明白人。
*
从宫里出来,海云舒没直接回家,而是拐道儿去了摄政王府。
有些事,必得当他面问清楚。
江成璟还没回来,是一个女使引她入了内院。
女使打扮精致,能自由出入主人的书房、内寝,绝不是一般人。
“王爷陪皇上去围场了,恐怕没时间见你。”
“我等他就好。”
女使撇撇嘴:“好吧。”
她又转身拿出柜子里的衣裳:“这是我新裁的寝衣,王爷的尺寸。
“还有秋海棠熏过的花草香,他喜欢这个味道,你记得给他换上。
“王爷未时练剑,酉时要读书,砚需提前磨好,早一分干,晚一分又不够细腻,中间分寸要拿捏好,他在乎这个。”
她把那件薄薄的寝衣塞进海云舒怀里。
“有什么不懂的,你再问我。”
海云舒汗颜。
瞧她对江成璟的事儿如数家珍,想必也是跟他久了。
只可惜,自己是来商量事的,不是来伺候她家王爷的。
“旁的你别乱碰,王爷不喜欢人家动他的东西。”
女使说完就走了。
然后,屋外就传来她和另一个丫头的窃窃私语声:“恶心,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纠缠王爷,真不害臊。”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要我说,还不如那个敏姑娘,至少,人家是个清白之身。”
“快快住嘴!那丫头敢刺杀王爷,你有几个胆子敢说她好?”
“哎呀,是我失言了……”
女使瞪了屋里一眼:“就让她干等着,瞧王爷愿不愿意见她!”
第15章 对我也是冲动?
“是我胡说八道了,我就是看不惯屋里那位,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半老徐娘……”
半老徐娘?
海云舒虽为人母,可若论容貌身材也是女人堆里一等一的。
未嫁人时,曾是颜绝京内的淑媛名女,不然,程老夫人怎会慕名去海家上门提亲。
还不是程子枫开始嫌海云舒出身不高,直到老夫人拿了云舒的画像,但见她色若清辉,风华灼灼,程子枫这才点头。
也罢,流言蜚语不能当饭吃,随她们去了。
海云舒待在房里,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头愈渐昏沉。
不知何时,自己竟爬在桌上睡着了,直到脖颈后一阵凉意,她才猛然惊起身。
江成璟正吊着一枚玉坠,冰她冰的起劲。
“你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他撩袍坐下,戏谑:“怎么,儿子都封了世子了,还不满意?”
“没有。”海云舒面带诚恳:“说实话,我挺感激你的。”
“算你有些良心。”
“那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能不能……”
“打住。”他阻止她说下去:“海云舒,凡事都得有个度。”
他答应她的已经够多了。
“不是为了先前的事。”海云舒顿了顿,说:“是我家莹姐儿。”
若是为了别人,她大可撒手不管。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莹姐儿,总不好叫她空欢喜一场。
他紧蹙着眉心:“你说什么?”
海云舒被他瞧得心慌,便长舒一口气:“你也知道,我那大侄女,程莹。她爱你爱的要死,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总不好叫她这么深陷其中,堕落沉沦下去……”
他忍着:“所以呢?”
“所以,我想让你再见见她。”
“你吃错药了?”
她当他是什么?秦楼楚馆里的面首?想约就约,想见就见。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你就可怜可怜她。”
“天下可怜人多了,各个我都要管?”
“可这毕竟也是你惹得祸呀。”
他无语:“与我何干?”
“马球场上,本该各司其职,偏你行事张扬,非要撩拨,这才惹得她对你念念不忘。
“之后,她去找你,你若不想见就该立刻轰出府去,绝了她的念头。可偏又留她吃茶,叫她被太后身边的内监给算计。”
不是看在某些人的面子上,早就让人把这黄毛丫头打骂出去了,哪还用得着宫里的人出手。
这丫头自轻自贱。
现在,倒全成他的不是了?
江成璟已经懒得和她理论,只想再听听她能有多荒谬:“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海云舒见他有所退让,就晓之以理:“我想让你在她面前,装回大恶人。
“杀人也好,放火也好,彻底毁了你在她心中的形象。最好是血淋淋的感觉,让人瞧一眼就睡不着,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
“明白吗?”
他撂了玉坠:“不明白。”
“就是大恶人,十恶不赦的那种。”
瞧江成璟阴着脸,海云舒只能以退为进:“你若实在不愿,就本色出演好了。”
反正,京城谁家小孩儿不听话,都爱拿江成璟的名号吓人。
“再不听话,就叫摄政王把你抓走。”
“江成璟来了,快躲进被窝里睡觉。”
再皮的孩子,听了也立马老实。
可比阎王爷管用多了。
“我觉得你可以。”海云舒最后还不忘肯定鼓励一番。
他冷道:“你无不无聊。”
“放心,咱们既然是做戏,肯定都是假的,我来安排,你只需到场就可以。”
“海云舒,你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我可还没答应呢。”
“要是成了,你也可以摆脱她的纠缠,不是一举两得吗?”